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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寻德里达的流云

  我心里明白,此刻,我最需要的是静,一种面朝苍穹,四大皆空的静。仰望只是一种姿势,一种高看与景仰的姿势,它与内心的崇敬联系在一起。但是,我分明感到,仅仅有姿势是不够。比如此刻,僵硬的姿势诠释得了崇敬,却捕捉不住一朵天空的流云,德里达的流云。我不知道它怎样生成,怎样变动,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怎样成为现在的样子。总之,我不知道它的前世今生。我只知道,在我不经意间抬头仰望的那瞬,它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流动,一种来历不明却显得道行很深的流动。我相信,这样的流动,一定是某种思想或灵魂的表征。就这样,我的追寻被一种姿势引入,坠入于那朵奇异流动的云。

  一开始,我带着一颗浮躁之心上路,心里缺少一种内在的宁静。我的追寻自然地嫁与了一种“存在的霸权”。我知道,这是克拉克斯的“逻各斯中心主义”,仍幽灵般徘徊于心,左右着我。也许,没有超越,或没有超越能力的坠入和追寻,本来就是一种痛苦。可惜,当我意识到这点时,已经是欲罢不能。尽管我并非对它情投意合,甚至对它有些敌意,不知不觉,潜移默化中,我仍被一些冥冥的力量所驱使。现象/本质,感性/理性,否定/肯定,经验/先验,美丽/丑陋,形而下/形而上,大爱/大恨。它们悄悄告诉我,世界是如此对立,泾渭分明,非此即彼。二元对立,主宰着一切。这种告诉,不仅仅是词语,词语难免有书写的失真;还是一种集体无意识,我们难以替换,不能摆脱。它牵引着我们的灵魂,就像成都高速路口那些热情的带路客,手举醒目招牌,几近强行,不由分说,只要你稍作默许,便会自然地把你带至某个既定的目的地。问题是,此刻,这种驱使并没有问明我的目的,在稀里糊涂,南辕北辙中,就让我的追寻陷入了一种精神的对立,随德里达一道,去品尝解构世界的快乐和痛苦。

  就在这时,我的浮躁与一道寒光相遇。那寒光从神圣的剑桥之门射出,带着象牙塔里的霸道、威严与霉味。它虽然稍纵即逝,在短暂的遭遇中,还是让我经历了思想的四季。我先以为沐浴了一席轻风,凉凉的,爽爽的,精神为之一振。然而,我很快感到了一股阴森森的寒气,从脸浸透于心。至今仍然记得,是由柏格森的心理时空引领,我浮躁的心,自然地着陆于年前的某一个精神节点。年的英伦之郊,节令似乎走在阳光的后面。不是这里钟情于多阴多雨,而是一些飘零的浮云,被维多利亚的海风吹了过来。这一天,神圣的剑桥作出了一个神圣的决定:授予德里达荣誉博士。谁知,一场轩然大波,瞬间被击起。来自个国家的名学者,联合向英国《时报》写信,对剑桥此举表现出强烈反对与置疑。他们甚至根本就不承认德里达是哲学家。他们说,德里达的学术地位,不过是建立在对理性的价值、真理和学术成就进行半通不通的攻击之上的,他的作品影响完全是在哲学之外,他的学说“并不符合清晰的、严谨的和已被接受的标准”。

  当然,再大的风波最终都会过去。就像浩瀚的天空,再美丽的流云,都不可能永远保留一种样式。剑桥毕竟是剑桥。来势汹涌的反对声,并没有动摇剑桥的决定。逐渐地,就连当初高举反对旗帜的学者们,也发现自己不过是在反对形而上学中,又犯了一个形而上学的错误。他们曾自以为是地理解,德里达的解构,不过就是许多哲学家曾经经历过的怀疑,批判,破坏,否定,不过是一种虚无主义或相对主义的思想方法,不过是不择手段地、不遗余力地将一切既定的价值颠覆。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德里达的那种轻松,淡然与毫不在乎。只有底气十足的人,才能表现出这样的气定神闲。很快,他们发现了德里达简单背后的深邃。原来,德里达轻易地就把他们坚守的城池,撕裂了一条口子,露出的部位,是一种在场的鲜活与生命的生生不息。

  在德里达心中,解构首先是一种“哲学的某种非哲学思考”。当学究们还在传统哲学的范畴里兜圈子时,德里达却已把这个体系解构。面对德里达的追问,他们显得如此软弱无力。不是吗,过去他们总是手执哲学的望远镜,高高在上地傲然云端,把自己永远地放在一个主体的位置,并以这样的视角与视域,观察世界,看待自己。以为学了一些形而上的术语,就掌握了认识这个世界的根本观念与方法,就在那里说云是云,指山是山,企图用简单的二元对立,破解整个世界。殊不知,纷繁的世界,怎一个二元对立了得。当我们掉换一个视角,把自己放在客体的位置,才发现还有一个全新的视域。在这个视域里,除了理性的思考、人的思考、哲学的思考之外,还有一种思考理性、思考人、思考哲学的思想;并不是一切思考都必须还原为所思者,指向是丰产的。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可超越,超越于旧有的话语体系,让二元对立消解。我们的内心和外在世界,都在这种消解中变得平静而和谐,当我们遇到二元对立时,该怎样以流动的姿态对待,懂得如何去消解,而不是非此即彼。

  此刻,大家才似乎终于触摸到了德里达解构哲学的秘密。人们发现,在德里达那里,解构不仅不是对传统的摧毁,而且是对传统的追溯和激活。激活的世界变得流动起来,充满灵性,亦此亦彼,难以固定。就像江河里的水,天上的云,田野里的花草。比如此刻,我在某一个不经意的瞬间,仰望天空,双目所见,是如此生动。那一朵朵流动的云,德里达之云,就这样飘进了我的灵魂,令我产生一种相见恨晚的惊喜。静些,再静些,不忙解构,不要粗糙,让精神贴近宁静致远的空灵。然后,轻轻地靠近德里达的云,先锁定它此在的形,再去解读那流动的意蕴。

  在这里,我邂逅了许多观云的智者。他们虽然时间不同,地点不同,心境相异,但却有一个惊人的相似:都捕捉到了云的流动。“……金色的云散布在天空中,越来越细,仿佛是洗过、梳过的羊毛。”在这些智者中,屠格涅夫的心,也许与德里达最贴近。虽然他们生长于不同的年代,但我相信,心灵的贴近,与时空无关,只是,他们选择了不同的表达。不然,屠格涅夫怎么从对一朵金色的云的解构中,触摸到清洗过、梳理过的羊毛。按传统的思维模式,他应该解构出细细的雨粒,零散的雾霭,或者飘零的粉尘。乔·卡·欧茨也是与德里达灵魂相通的,从他端详一朵云的姿势,到他发现云的样子,都足可以证明。那云“像一张脸,五官粗犷,浅薄,神情好似在嘲弄人”。除了哲学的流动与解构,谁还能从一朵流动的云中,窥视出人类才有的如此丰富表情?这就是德里达的云,它有一种内在的魔力较量,不好固定,没有限定和止境;它不轻信权威和公认,而要寻根,追问它们的来路。

  我知道自己道行肤浅,追不上先贤们的足迹。但是,张开的羽翼怎堪收回,何况是不安分的心,何况是在这秋高气爽的季节,何况是追寻德里达那朵流动的云。我感到一种物质的消解,流动中的消解。肉体渐渐从消解中淡出,世界沉入无边的淡静,天地间只有我一颗轻飘飘的心,在起舞弄青影。云是月,心儿是追月的嫦娥,追寻,是一个生命的契约。轻轻地,我就随德里达投入到了云的深处。不是惊扰,不是破碎,而是曲径探幽。这一追,我就追到了古希腊的“飞矢不动”,追到了一种形而上的在场与离场,追到了诺亚方舟和那叶生命的橄榄技,追到了母亲的羊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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