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
“传略”曹雪芹(约1715~1764?),名�,字梦阮,号雪芹、芹圃、芹溪,是中国文学史上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家。为满洲正白旗“包衣”人。他的传记见《曹雪芹小传》(周汝昌著,百花文艺出版社1980年版)。
曹雪芹的先祖原为汉人,但很早就入了正白旗内务府籍。曹家在康熙年间开始兴盛,从曹雪芹的曾祖父到父亲三代都世袭江宁织造(当时的财赋要职),祖父曹寅的两个女儿均被选为王妃,康熙五次南巡,四次住在曹家,足见曹家的权势显赫以及与皇室关系的密切。曹家不仅是个“百年望族”之家,而且还是一个“诗礼之家”,曹寅是当时的“名士”,能写诗、词、戏曲,又是有名的藏书家。著名的《全唐诗》就是由他主持刻印的。这样一种家庭影响对于曹雪芹的文学修养及文学才能的积累起了直接的作用。雍正五年(1727),清朝宫廷内部斗争异常激烈,曹雪芹的父亲因事受株连,被朝廷办罪削职,抄没家产,从此之后曹家急遽走向衰落。
曹雪芹一生经历了曹家盛极至衰的过程,他在少年时代过了一段“锦衣纨绔”“饮甘餍肥”的生活,13岁时他随家迁居北京,家道衰落,晚年在北京西郊过着“蓬牖茅椽,绳床瓦灶”的困顿生活。曹雪芹从豪门的贵族下降为“举家食粥”的平民,这一变化巨大的经历,使他对社会上的种种黑暗罪恶的认识比别人更为全面深刻,使他对封建阶级走向没落的感受也更为深切,贫困生活的体验,使他得以从不同于本阶级立场的其他视角反观本阶级的历史发展及必然命运,同时也使他有机会接触更为广阔的社会现实,这一切都使他的体验和积累更为丰富,为他的创作提供了坚实深厚的生活基础。
曹雪芹由于家道中落,所以他是在凄凉困苦之中写作《红楼梦》的,创作过程极为艰苦。他“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的确是“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尚未来得及完成这部惊世之作,他就因幼子夭折而感伤成疾,还不到50岁就溘然长逝于贫病交迫之中。
“影响”《红楼梦》这部惊世奇作,原题《石头记》,曹雪芹只写了八十回就与世长辞,是一部未完之作。后四十回为高鹗所续。高鹗,字兰墅,乾隆末进士,官翰林院侍读、刑科给事中等职。由于两位作者的生活经历、社会地位、精神境界以及艺术才华有很大的差异,所以在后四十回中出现了“沐皇恩”“延世泽”“兰桂齐芳”的情节,与曹雪芹原意不符,有损原书的思想内容。但续书使小说故事完整,艺术上也有很高的成就,便于阅读和流传,受到广大读者欢迎。曹雪芹的原作,在生前就以手抄本形式流传,有“脂砚斋甲戌本”(1754),“乙卯本”(1759)和“庚辰本”(1760)三种。虽然都是残本,但因这些抄本离曹雪芹写作年代较近,所以比较接近原稿,有很高的学术价值。
曹雪芹穷尽一生精力写作《红楼梦》,他虽然过早离开人世,但给后人留下了千古不朽的伟大作品。《红楼梦》的思想和艺术感动了200多年来的无数读者,对中国文学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历史贡献。《红楼梦》的主题是什么?近百年来,国内外学者众说不一,百家争鸣。本文对此不作论断,只从几个侧面略论其重大的历史贡献。如《红楼梦》描写了贵族青年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之间的恋爱和婚姻悲剧,它一反中国古典小说“洞房花烛、金榜题名”的才子佳人爱情故事常规,通过宝黛之恋批判消解了几千年来统治中国的封建社会意识形态和伦理道德体系。小说主人公反对科举功名,反对礼教纲常,反对封建统治者给他们规定的生活道路,要求婚姻自由、男女平等、尊重个性,表现出当时新生的民主主义思想的萌芽以及这种萌芽与封建主义传统不可调和的矛盾。《红楼梦》的巨大社会意义还在于它不是孤立地描写这个爱情悲剧,而是以这个恋爱婚姻悲剧为中心,写出了当时具有代表性的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的兴衰,其中又以贾府为中心揭露了封建社会的种种黑暗和罪恶,以及它本身所具有的不可克服的内在矛盾;揭示了它必然走向覆灭的历史命运。在我国文学史上还没有一部作品能把爱情悲剧写得像《红楼梦》那样富有激动人心的力量,还没有一部作品能像它那样把爱情悲剧的社会根源揭示得如此全面、深刻。
《红楼梦》还取得了巨大的艺术成就,它为中国文学的人物画廊创造了宝玉、黛玉、宝钗、凤姐、刘姥姥、晴雯等一大批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这些形象200多年来早已不胫而走,进入千家万户,存在于人们的想象中。同时,这些形象的塑造在中国文学史上也具有巨大的美学价值。此外,这些形象由于深刻揭示了人类本性这一人类深层情感,所以也具有世界性的意义。
《红楼梦》还对中国古典小说的叙事艺术进行前所未有的创拓,这主要表现在:
一、转变了小说的叙事角度。红楼梦以前的中国小说一般采用全知叙事,即叙事者安排一切、控制一切的叙事方法。而《红楼梦》部分地采用了限制叙事,即通过作品中人物的视角和口吻叙述事件。
二、深化了心理描写。《红楼梦》以前的心理描写,只有零星的刹那间的思想活动勾勒,仅为交代人物的外部行为、描述外部事件服务,其目的不在于表现人物本身的生命体验。而在《红楼梦》中,大段的心理描写开始出现,描写的内容也细腻化、层次化,展示人物心理世界本身就是描写的目的,叙事者进入人物内心的方式也发展得更为隐晦。
三、改变了叙事结构。《红楼梦》以前的小说叙事结构因果联系紧密,结构闭合收束,而在《红楼梦》的叙事结构中,前后相继的因果链开始松散断裂,结局也呈开放状态。
四、强化了人物语言个性。《红楼梦》一反传统中国小说中叙事者对人物语言的控制,让人物按照自己的性格逻辑说话,达到了非其人说不出其语、非其语写不出其人的语言境界。上至王族下至仆人的各色人等,宽厚、苛刻、愚讷、聪颖、急躁、悠缓等各种性格的语言,全都如闻其声地跃然纸上,人物口语取得的巨大美学成就,对刻画这批小说画廊中的不朽群像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红楼梦》这部巨著和它的作者曹雪芹的名字一起永载世界文学的史册。
“余论”有关曹雪芹的生平,留传下来的材料极少,根据所能看到的一些极有限的记载,我们知道他多才多艺,长于作诗,善于画画,能演戏拉琴;他爱好自然,喜欢行游林峦泉壑,遍访名寺古刹;他傲世抗俗,狂歌自得,挥霍谐谑,潇洒开朗,生活困顿也不能消磨曹雪芹的志气,相反更加促使他嗜酒狂狷放荡不羁。敦诚的《佩刀质酒歌》题下小注记录了曹雪芹的一件轶事:“秋晓,遇雪芹于槐园,风雨淋涔,朝寒袭袂。时主人未出,雪芹酒渴如狂,因解佩刀沽酒而饮之。雪芹欢甚,作以谢余。余亦作此以答之。”敦诚在诗中称“曹子大笑称快哉,击石作歌声琅琅”。由此可见曹雪芹性格之傲岸不俗。
(周子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