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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失踪的天堂

  第二天下午。卫嘤坐在海滩上,手藏在一块披肩下面,为闹钟上弦。

  嘉齐和苏眉和好了,正在堆沙堡。海浪一波一波漫过来,浸润那些沙堡,不知道多少次之后,沙堡无声无息地坍塌。

  他们就快快乐乐地尖叫。

  不知为什么,苏眉好像赌气了,扔下嘉齐一个人往前走。嘉齐跟在身边,不停赔小心的样子,但苏眉还是一个人跑开了,嘉齐追过去,两人跑远。

  我很想像以前一样抱着卫嘤,尽管她感觉不到,但是翅膀却一定要拉我去附近的小路。那儿是商贩的地盘,两边的小摊子上摆满贝壳做的小饰品。天使没有重量,翅膀却有二十八克,我拗不过她。

  那里,有一个中年男人,看皱纹四五十岁的样子,可眼中的愁苦,实在不知道要过几个世纪才能积攒那么多。

  翅膀径直扑过去,缠绕他,抚摸他,恨不能化成气息进入他的鼻孔他的身体。在人间十几年,我没有见过这样痴缠的触摸。

  忽然明白过来:他就是她的所爱,是她付出的生命。

  不禁想,为他而死原本是让他活得更好,若交付于他的几十年生命,对他而言不过是“余生”,只恨去日太多,倒真不如死亡天使所说,让爱死得有尊严吧。

  天使和灵魂的吻都不过是清风一阵,那人感觉不到,只一路走,一路看着路边那些快快乐乐的年轻女子。阳光下她们的脸,毛茸茸如同新鲜的桃子。

  他就这样一路看一路走,最终来到卫嘤所在的那个布满吊床的海滩。他几乎是漫不经心地从这个老女人的面前经过,却又触电一般转身,呆呆看着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卫嘤的反应,很像是一个独自喂奶的母亲突然被窥视,她“啪啪”收拾起闹钟和披肩,准备离去,而那个男人已挡在面前:

  “卫嘤?”

  她的震惊不亚于他:“爸,你怎么能认出我来?”

  那天晚上,嘉齐带回来一架天文望远镜。苏眉惊奇:“你还有这爱好?小时候我只能找到北斗七星,是叫小熊星座还是大熊来着?”

  “大熊星座。”嘉齐说,“我比你好不了多少,冬天能多找出来一个武仙座,因为形状很像蝴蝶。实话跟你说,付了钱我就后悔了。你知道我们公司前面那个过街天桥,今天站了个中年男人,戴眼镜,一副怀才不遇的样子,旁边就架着这台望远镜。最有趣的是贴着一张纸:为生计所迫,以爱物果腹,大专以下学历者免问。”

  苏眉叫:“这样都能把你骗到?这家伙在我们医院门前站了足足一个礼拜,都没人理他。”

  嘉齐就笑:“所以我说付了钱就后悔了,不过想想,就算观不到星,至少还能看看对面人家的美女更衣。”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把望远镜搬到阳台上。事实证明那不过是普通的望远镜,加上天空阴云密布,嘉齐只能逐个搜索那些亮着灯的窗口。

  “你好变态呀,”苏眉说,“啧啧……这家女人的睡衣怎么和我的一样呢?我严重怀疑,你是不是和她有一腿,买同样的礼品分别送给两人?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忽然间嘉齐停滞不动,如同被吸入时间的沼泽。

  “怎么啦?看到美女?”苏眉问。

  “到底怎么啦?”

  “你说话呀!”她追问。

  ……

  “我最讨厌别人这样对待我!”她一字一顿地说。

  嘉齐丢下望远镜,来到门口,换上鞋,径直离去了。

  苏眉在阳台上站了很久,肩膀一抽一抽地,像是在哭。

  后来,她凑到望远镜上,从目镜中看到一个简洁的房间,一床、一桌、一布衣橱。桌子上有只闹钟,旁边是张照片——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神态忧郁。

  一个老女人进入视域,手握闹钟上弦。她抬起头,用布满血丝和皱纹的眼睛与苏眉对视,让她不知所措。

  此时,嘉齐正徘徊在卫嘤的门外,几次想敲门,手却停留在半空。

  说些什么呢?难道是——你的房间,我梦中见过。你,是谁?

  他听着里面细细碎碎的走动声,如同痴了一般。

  此刻卫嘤和父亲,翅膀还有我,和嘉齐只有一门之隔。

  “你怎么能认出我来?”卫嘤发问。

  “因为我见过你母亲当年的样子,抱着闹钟,迅速衰老,和你一模一样。”

  震惊中的卫嘤将目光转向书桌上的母亲照片,在背景的书架上,果真放着一模一样的闹钟。

  卫嘤苦笑:“我和妈妈爱上了同样类型的男人?你是怎么回事?为何在我妈妈为你付出生命时,却不再爱她?移情别恋?还是受不了她的压力——因为她每天都找你要爱的证明?还是两者都有?”

  顿了顿,她又说:“抱歉!我清楚,当时你不知道她为你付出了多少。可我心里实在是憋得难受,只能对你发脾气。”

  “她是为你。”

  “什么?”

  “她的生命完全转给了你。”

  “……”

  翅膀的故事我也不清楚,她是何人,究竟为谁献身,父母一直对我守口如瓶。现在,我只听卫嘤的父亲娓娓道来:

  “当然,说到底还是我不好。刚和你妈结婚那会儿,我真的是个浪荡子。这一点别人都看不出来,他们只会说:这俩人多般配啊,青梅竹马,又是大学同学,工作也都不错。只有她知道,那时我根本就没长大,到了夜晚,我就跟一帮——完完全全在我社交圈子之外的人,打麻将。起初只有一点彩头,到后来越赌越大。”

  “看得出来,”卫嘤喃喃自语,“一个人把我养大,这么多年不找女人,能把这项丰功伟绩完成的人,性格里肯定有偏执的成分。搁现在你肯定是通宵打游戏,白天不上班的主儿。”

  父亲苦笑:“那时我完全不听劝,你妈妈因我彻夜不回家伤心流泪,我就吼她:‘难道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不就是打打牌嘛!我动用家庭开支了吗?不就是一点小彩头嘛!我不吸烟不喝酒,就这一点小爱好你还非得给我禁了。你一定要我一无所有才开心?你非得把一个男人逼到绝路上?’”

  翅膀在微微颤动。我不禁想,能把这几句话记得如此清晰,当年必然是遍遍重复过。话出如风,寒风,但感情是热带的树,受不得这种彻骨的冷。

  父亲接着讲:“可巧这时候,你妈妈怀孕了。她就不再责怪我,只说,我睡不着。这样吧,打牌随你,但你得把我哄睡着了再出去。她想的是:通常人一旦睡着,就不愿醒来。而我,被魔鬼上了鼻环一般,待她睡着,绳头一牵,就乖乖地过去了。她的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衣襟,我就慢慢慢慢地把她的指头一个个掰开。

  “可是那天晚上,我走后没多久就下了雪。是那种含水量很大的雪片,落到窗子上会“噗噗”作响。你妈妈醒了,想起院子里还放着几百斤煤球,一旦淋湿,整个冬天都没法做饭了。那时不像现在,一拧煤气开关,什么都有。她骑车去牌场找我,一路上边走边哭,骑了一半,实在骑不动了,就把自行车丢在路边,一个人,慢慢挪回去,慢慢地,挺着肚子,把煤球搬进储藏室。

  “第二天我回去时,她仰面躺在床上,血把一条棉裤都浸透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没了。

  “之后我像是变了一个人,那种偏执劲放到生活上来,也是了不得的。我换了工作,晋升很快,按时回家。给你妈妈心上添的伤痕,我要一条条抚平。可就是一点抹不平:无论如何,她也怀不上孩子了。医生说,上次流产,堵了输卵管。

  “你奶奶就劝我跟她离,可那样我还算是人吗?吵了一架之后,我跟老家差不多都断绝了来往。那几年,赚的钱都搭进了医院里,脸上还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烦躁。情绪这东西是镜子,一照就翻倍,一个人的不快变成两个人的。我心情不好,她马上就落泪。

  “这样过了足足五六年,终于有了你。第一次从B超上看到你那颗小心脏在跳动,我兴奋得从医院走廊这头跑到那头,恨不能拥抱见到的每一个人。

  “那种天堂一般的日子过了有几个月吧,再去医院检查,医生的脸色就变了,说胎儿得了肝母细胞瘤,一种很罕见的胎儿恶性肿瘤。换了好几家医院,每家的医生都这么说,建议我们把你拿掉,再怀一胎。

  “好像脑子里有根弦‘嘭’的一声断了,那几天我们面对面,就是不停地咒骂,天上地下的神灵都被骂了个遍,可她小心翼翼地,就是不骂我。有几次我求她:‘骂我吧’。但我也知道,一旦她开口骂,我们之间就完了,只能分开了。

  “这样骂了几天,有个夜晚,我心里烦躁,出去喝酒。因没怎么喝过,很快就醉了。等第二天早上,我被人送回家,依然头痛欲裂,她却忽然好了。饭照吃,觉照睡,脸上也有了红色。还劝我说:别听医生的,说不定等生出来,就是个健康的宝宝,你要相信生命本身的力量。那时,她手里,就像你一样,一天到晚拿着只闹钟上弦。而她的容颜,一天天变老,到后来几乎连我都认不出她。”

  照片上的闹钟还很新,卫嘤的母亲,应当是我父亲觅到的第一个牺牲品。

  “我不信,”卫嘤哭喊着,“我爱我的母亲啊,为什么她还会变老?”

  “你出生,她就会死去,她的爱注定没有回报。”

  我低声问翅膀:“你几时知道卫嘤是你女儿?”

  “从见到她的那天起。”

  怪不得初见卫嘤我便会觉得欢喜,其实是翅膀的心灵感应。也许我以为对卫嘤爱入骨髓,不过是翅膀的影响。但现在寻根探源已毫无意义,我爱她,就是这样。

  “那我给她闹钟时你为何不阻止?”我接着问。

  “曾经想过阻止,我相信她会把生命完全转给嘉齐,因为她是我的女儿。”

  此时父亲正在说出同样的话:“预产期前一天,你妈妈跟我聊了很久。我有点不敢看她,那时的她和现在的你一样,老得可怕。她说,爱是件多么艰巨可怕的事情啊,若生的是个女儿,可不要让她去谈恋爱。她必然像我,一旦爱了,就不顾一切。”

  “所以你把我看得紧紧的,恨不能把爱这个字从字典里抠掉?”卫嘤低低地说,“没用的……”

  我感觉到翅膀叹了口气:“后来我想,给她闹钟也好。这样我们母女就能重逢,永远在一起了。我把生命转给她时,转了五十五年。现在她已活过了其中的21年,留给嘉齐的,不过是三十四年。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应该就到了我们母女相逢的时候。”

  我把这话转告卫嘤了,唯恐她走得太仓促,以致于不知所措。

  门外,嘉齐站了很久,最终还是落寞离去。

  而在苏眉家中,门铃正响。苏眉打开门,门口站着网站的送货员。她曾在那里订过烹饪书。

  书价二十一元一角。她掏出钱包,摸出一张二十的,但找来找去找不到零钱,就掏出张一百的。

  送货员说:“不好意思,没有零钱找哦。您再找找看。”

  她就拿过嘉齐挂在衣钩上的外衣,从里面摸了半天,摸出一枚一元、一枚一角的硬币——正是他曾送给卫嘤的“十分”。

  在那一刻,楼梯口的嘉齐,有种血液从体内流空的感觉。上楼时,他和送货员擦肩而过。

  回去后他四处翻找,最终想明白,自己要找的,是那枚一角硬币。

  苏眉忍不住问他:“找什么呀?”

  “你别管。”

  苏眉一拧身子走进卧房。

  嘉齐只有道歉:“对不起,刚才脾气急了点。”

  “究竟是什么东西,比我在你心中的地位还重要。丢了,再买一个还不行?”

  嘉齐:“……”

  “到底是什么?”

  “钱。”

  苏眉止住泪:“小气鬼,我是从你兜里拿了钱,就一块一,等会还你十块行不行。”

  嘉齐紧张起来:“你把钱给谁了?”

  “就是刚才那个送书的……”

  没等她说完,嘉齐夺门离去。

  小区内空茫茫,找不到送货员的踪迹。

  不想回家,他坐在花坛边的长椅上。

  父亲睡熟之后,卫嘤带着闹钟,悄悄出了房门。Ben想跟出来,被她又推了回去。

  桌上有一张纸条,是她的遗嘱,只有一条,关于Ben的去向。

  “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你将化为海面上咸的泡沫。”

  她想一个人走,保留一点死亡的尊严。而到了楼下,她却发现,实在找不到一个地方,能让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死去。

  她依旧拧着闹钟,“咯吱咯吱”的声音在暗夜里分外响。

  一个人影从后面靠近,带着熟悉的气息,是嘉齐。

  “你也睡不着吗?”她说。

  ——反正是最后一夜,反正他已被消除记忆,反正自己已老得让人无法认出。

  “睡不着。”

  “牛蛙吵得很。”

  她淡淡地说。

  下雨了。是那种夏季常见的雨,不像是从天上落下,倒像是悬浮的一团一团水气直接凝成的水滴,被风吹到脸上。远远近近的牛蛙“昂”、“昂”叫个不停。

  “随便走走吧,我陪你。”他说。

  于是那个夜晚有很多人看到这样一个奇怪的组合:一个男孩和一个老得看不出年龄的女人,出现在靠海的咖啡馆,点一客名叫“Remerber me”的冰激凌。之后去网吧打游戏。再往后,到通宵营业的小摊子上吃一串汁水淋漓的麻辣烫。

  有时她会忘记自己衰老的躯壳,以为昔日重来,像年轻的卫嘤一样冒出粗口或对邻桌女孩的胸部发表点评。

  他恍惚:这一切似曾相识,可是,和谁?身边的阿婆可有一个年轻的灵魂,在暗夜游荡,夜夜与他相会?

  天色渐亮,这一夜的游历将尽。

  她对嘉齐说:“能找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吗?”

  嘉齐偏着头,想了想:“有个好地方。不过我得背你上去才行。”

  未喝酒,他已有酒意。

  他们到了故事开始的地方。那个古采石场。

  未带登山工具,他们选择从背面的缓坡攀援而上。

  天色由灰变蓝,蓝得像是从卫嘤心底散发的忧伤。太阳即将升起的地方云蒸霞蔚,美得不似人间。

  他们坐在崖顶。就是那日,我和死亡天使并肩而坐的地方。

  嘉齐说:“昨天我做了个梦,梦见一个残疾天使,只长了一只翅膀。他说,欢迎你来到天堂。我说,门呢?他说,傻了吧你,你以为天堂是游乐园啊,还有大门。其实,天堂就是你一生中最美的一段时光。”

  卫嘤专注地听着。

  他接着说:“天使说,现在有个死亡指标,本来是落到我头上的,可有个女孩子自告奋勇一定替我承担。不过天使也不能保证那女孩子能坚持到底,毕竟是生死大事。

  “所以,他们也照例通知我,让我回想一生中最美的时光,想不起来就赶紧活出一段好日子。如果到死的时候还找不到好时光,对不起,入场资格取消了。

  “从睁开眼睛起,我就在考虑天堂的问题。但是好奇怪,我总觉得,最幸福的时光好像被人抹去了,反正,肯定不是我现在过的这种日子,我仿佛一直在回忆和找寻中。”

  卫嘤抬起头,眼中闪着晶莹的光。

  “我想啊想啊,隐隐约约记起来,那时,我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

  “我们喜欢走路时拉着手,甩来甩去,幻想手臂能转成螺旋桨,一下子飞上天空;

  “刮风时骑着自行车放风筝;

  “下雨时一起打一把小得不能再小的伞,好光明正大地在别人面前抱成一团;

  “打电话时,谁先放下电话,对方都会感到受伤,所以,我们一起喊‘一、二、三’再同时挂机;

  “我们约好生气不能超过两分钟,如果还生气的话,谁就要在大街上高喊‘我爱你——’

  “上帝总是把我们身边最好的东西拿走,以提醒我们得到的太多。当一个人不能拥有的时候,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要忘记。

  “可是现在我找不到她了,只想起来我们以前的约定,如果谁生气超过了两分钟,就要高喊:‘卫嘤卫嘤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他想起卫嘤的名字了。

  爱复活。

  眼泪滴在他手上,他低下头,看到身边的阿婆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当他的眼泪落下,阿婆手上的那些皱纹和老人斑逐渐消失,最后,变得细白柔嫩。

  嘉齐抬起头,阿婆已经变成了卫嘤。

  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卫嘤热切地吻向嘉齐的嘴唇,眼睛中,却有最深切的悲伤。

  披肩被海风吹跑,像风筝一般飘得很高。

  此时他们的拥抱终于没有隔着闹钟。闹钟在附近的岩石上。

  继续上弦她会死,摔碎闹钟他会离世,难道完美的爱,必须在一方缺席的情况下才能存在?

  那一刻我——我和翅膀做出一个决定。

  翅膀拂过,闹钟摔碎在岩石上,无数的发条和螺丝飞溅,滑入草丛,滚落山崖。

  没有人知道,如果天使自己打破了闹钟,结局会怎样。

  包括天使自己。

  嘉齐和卫嘤,像是一对突然间失去控制的提线木偶,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向古潭坠落。

  潭水喧嚣,又很快恢复平静。他们的身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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