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阅读页

27 妈一辈子不容易

  “你妈这一辈子,不容易呀,临了,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这么走了。”林子峰悲伤地说。

  “爸,妈一辈子是不容易,但是妈已经不在了,你可千万别悲伤过度,自己的身体要紧哪。”林娟心疼地劝着父亲。

  林娟是白玫的大姑姐,林子峰唯一的女儿,是林子峰最疼爱的孩子。

  在对待孩子的事上,张三妹和林子峰一辈子谈不到一块。林子峰最讨厌重男轻女的老思想,张三妹就是喜欢她的儿子,女儿在她眼里,怎么也比不上儿子。为此,林娟没少找她爸爸抱怨。

  林娟生了孩子,张三妹一天也不照顾,白玫生了孩子,张三妹高兴得什么似的,坚决不让白玫的妈侍候月子,更不让照看凌岳,她一个人侍候白玫,照看凌岳,做饭,洗尿布,累得腰疼,脸上却总是带着笑。

  弟媳妇生了孩子,林娟回来看望,见妈累成那样,心疼了,嫌白玫的妈不知道帮一下忙。张三妹说:“我才不让她带孩子呢,把我孙子教得满口土话怎么办?白玫好不容易才改说普通话,我可不想再听到别扭的方言。”

  林娟的儿子顽皮,一会儿上桌子,一会儿上椅子,登高爬低,没个闲时候,尤其是对小孩子好奇,一天要往白玫屋里跑好几趟,张三妹可是吓坏了,里里外外地追着外孙跑,生怕他伤到自己的宝贝孙子。

  小外孙刚到白玫屋里,张三妹看到了,大声说:“不许碰你小弟弟啊,小心点。”

  林娟在外屋听到妈妈又呵斥自己的孩子,忍无可忍,说:“看看,可算有了孙子了,就算是你疼孙子吧,我们孩子也不是土匪呀,干什么呀,天天这样?我们在你们家做什么坏事了?”说着就委屈,不由地流下泪来。

  白玫忙好言地劝慰大姑姐,林娟说:“没你的事,你别往心里去。我就是生气咱妈。从小就把我当外人看。”

  张三妹没有说话,她走回自己屋,坐在宽大的床上,生闷气。女儿太不懂事了,竟然在儿媳妇面前挑战她的权威。

  “人家都说‘糊涂姥姥瞎仗姨,明白还是大妗子’,可咱妈怎么就这么明白呢?把我们孩子叫‘白眼’(遭姥姥家人的白眼,大了以后又会像白眼狼一样忘记姥姥家恩惠),真受不了。”

  白玫还记得林娟当时这样跟自己说。多年过去了,婆婆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林娟对母亲的所有感情都化成一个词——悲痛。

  “爸爸,妈妈辛苦了一辈子,没有享受一天,就这么去了,让我们这做儿女的心里不是滋味。这些年,妈妈为我们付出了这么多,我总以为,老人还硬朗,会有时间尽孝的,可是现在,是子欲孝而亲不在,这种痛,还不如妈妈在病床上躺了几年,让我们侍候得都腻烦了,那样,倒是能解解痛苦。现在,妈突然走了,把我的心都掏空了。”林成是林子峰的长子,他的嗓子都哑了,他是妈妈最疼爱的儿子。

  “是啊,走得太突然了。”林娟接着哥哥林成的话说,“只是操劳了一生,尽了一世的责任,却没有一天轻轻松松地玩玩,让自己快乐快乐。”

  “所以我要说,咱们要照顾好爸,不能让他一个人住在家里了,以前,还有妈照顾着,现在,一个人住,也不是个事,这次就跟我一块走吧,我家里好歹有个保姆侍候着,也让我尽尽孝心,我想,我妈也是不放心您的,这样也算我对妈尽了一份心。”林成说。

  “不,哥,还是让爸跟我去吧,公公儿媳妇住在一套房子里,不方便,父亲和女儿住一家,就方便多了。爸,您说呢?”林娟问。

  “我哪儿也不去。”林子峰突然发了火,他还从来没有对他的女儿发过这么大的火。他“噌”地站起来,大步走到自己的屋子里,“咣当”一声摔上了门,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

  “爸这是还在想着妈呢,他离不开妈,可是现在妈没有了,他要面对现实,最好还是能让他离开这个地方。”林娟说。

  “要不,过一段时间再来接他也行。爸一辈子让妈侍候着,我担心他一个人生活,不能照顾好自己。”林成皱着眉说。

  “哥,姐,你们放心,还有我呢。”林立觉得,他是应该表态。

  林成没有说话,他看了看白玫。林娟也看着白玫。是啊,这几年,老太太像个仆人一样,为白玫一家操劳,林娟早就看不下去了。现在,该轮到他们两口子出点力气了,白玫一句话也没说,这让他们都不高兴。

  “我们这边的经济条件,是差了一些,林立身体也不是很好,但是,我们也不愿意让咱爸出去,这些年,我们一直生活在一起,孩子也是老人带着,咱妈这一走,我们就觉得像拔去了骨头一样地难受,要是咱爸再跟你们走了,我们就更没着没落的了,从我们心里来说,是不愿意让爸跟你们走的,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也是哥哥姐姐的一片心,我不说话,是我们不能阻拦哥哥姐姐的孝心。如果,咱爸哪儿也不愿意去,我们会多往老人这儿跑几趟的,别的能耐没有,多看看老人家,还是能做到的,也就是多给老人一些心理安慰吧,再说,咱爸缺什么呀,还不是少个心理安慰,我们还是让凌岳跟爷爷一块住,这孩子也大了,爷爷离不开他。”白玫终于说话了。

  “我看,凌岳就不要和咱爸住在一块了,他上学还要接送,咱爸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要照顾他的吃穿,爸可不像咱妈,一辈子干活干习惯了,这孩子你还是自己带吧。”林娟心疼老爸,只好得罪弟媳妇了。

  白玫知道,大姑姐对婆婆这些年为老三一家的付出,一直是有意见的,虽说这种不平由来已久,她或许对母亲重男轻女的思想恨之入骨,而且她也有可能对林立病后花了老人大半的积蓄深有不满,所以她现在的情绪有一些流露是很正常的。

  白玫本想回敬林娟几句难听的话,一转念,想到婆婆刚死,做儿女的心里一定是痛的,说这些话可以理解的,而更重要的是,林成是一位很有前途的军区司令,虽说现在不在通宜市工作,但是,这位大伯子的面子白玫还是要顾及的,她怕为一句半句的话让大伯子有了不满,那可就不值得了。想到这儿,白玫忍下到了嘴边的话。

  “姐说的是,林立,以后咱们把凌岳接回去吧,不能让爸爸天天接送孩子上学放学,要是老爷子想孙子了,咱们就常带孩子过来看看。”白玫脸冲着林立,把话说给大家听。

  话是这么说出去了,可是凌岳的接送却成了个问题。

  白玫没办法接送孩子。

  高小志当上了副局长,按局里的惯例,他应该有专车了,巧的是,局里没有富余的车了。恰好,他的家和白玫的家在同一个方向,而且,除了高小志,白玫是资历最浅的,局长办公会研究了一下,只好委屈白玫,让高小志和她坐同一辆车。

  可是这就难为了白玫,她车上坐着高小志,她不敢让他跟着转出一大圈去接孩子。况且,她有时候不回家吃饭。林立的身体还是不好,接回孩子还要买菜做饭,他也没有这么大的精力,母亲去世后,林立干这些家务活,坚持了一个星期,到了星期六他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白玫,我可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我又要病了。你想办法吧。”林立往床上一躺,耍起赖来。

  “你再坚持坚持,我也没有办法呀,要不,下星期我接送凌岳,咱们俩人一人一天,雅萍也不忙了,叫她回来做饭?”

  “行啊,只要你不叫我做饭,怎么都行。就是你天天在外边买饭我也不管。”

  “买饭,你想得倒是美,你挣多少钱呀?”白玫一听林立要多花钱,就生气起来。

  “我不就是顺嘴一说嘛,也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呀。”林立笑了,忙坐起来哄媳妇。

  “不是我爱生气,你也不想想,咱现在的日子过得有多难,一个月就这么几个工资,净顾了吃,连买件衣服的钱都没有,还要从外面买饭菜吃,你当我不会吃还是不会花,这不是全怪挣不来嘛。”白玫也缓和了一下口气说。

  “那就给雅萍打个电话,叫她回来吧。”

  “这倒是句像样的话。”白玫说完,马上给雅萍挂了电话,雅萍是个听话的孩子,听说姑姑需要她帮忙,下午就搬了回来,她说,正好单位这几天已经不忙了,她正打算搬回来。

  照顾凌岳的事,总算是有了点分担,白玫觉得稍稍轻松了一点。

  一个家庭要是有了厄运,往往就是一连串的,人的精神往往要去承受这种接二连三的打击。

  这天晚上,金江宾馆新换了厨师,请局里的领导们来尝菜,白玫吃饱了以后,说是家里头养了几只狗,要把剩饭剩菜都打包带回去,小姐热情地为她收了一大包,她回来把好的挑出来给家里人留着吃,把人不能吃的给了狗。正在看几只狗在地上玩得高兴,电话打了进来。

  “喂,你是谁呀?”凌岳抢着接了电话。

  “这孩子,说你几次了,不许你抢电话,你又抢,哪个电话是找你的呀,都是你爷爷奶奶,把你惯坏了。”白玫一边呵斥儿子,一边问是谁的电话,林立忙把电话接了过来。

  “小三儿,我发烧了,三十八度,一天没吃东西了。”

  “爸,你病了?”林立一听,忙冲着白玫说话,白玫知道这是说了让她听的,忙说:“什么病?”

  “说是发烧,大概是感冒了吧。”

  “你快过去看看吧。”白玫催着林立放下电话,又想到,她也应该去的,于是给司机打电话,叫他来接一下,司机不敢说不愿出来,在路上骂了白玫一道,白玫也知道这小子不高兴,只要他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就行了。

  到了医院,人家早就下班了,只好挂了急诊,大夫一见林立只穿了背心和大裤衩,知道这家人不懂医,一个小病就吓得这样子,又问病人单位,听说是一位老局长,他的心里就有了打算,先让交了押金,接下来住院。

  林子峰在老干部病房里一住,扁桃体发炎就浪费了他半个月的时间和国家大几千元的医药费。林成和林娟经常打电话回来询问老人的身体状况,白玫和林立都如实地向他们汇报,兄妹俩都很担心,林娟就请假回来照顾了父亲几天,林成却不能这么自由,只好派妻子来了一趟,好在,林子峰得的不是什么大病,等她们来了,他很快也就出院了。

  出院还不到二十天,他又得了胃炎,又回了医院,林娟和嫂子又来了一次,胃炎刚好,没多久,心脏又不好了,心脏好一些了,又扭了脚了,脚还没好,又烫伤了,反正是没有几天好日子过。

  林娟没办法,也不再来了,白玫就到处请神算命,烧香许愿,也没有什么成效,最后,林成没有办法,再次提出要接父亲去自己家,林子峰也只得同意了,收拾了东西,背井离乡到大儿子家去安度晚年了。

  送走了林子峰,林凌岳也高烧起来。

  这天,宜民的职工到市委门口去上访,市委打过电话来,朱志宇只好带上局里的大部分干部去市委解决问题。

  职工们看见老经理来了,起先都对朱志宇毕恭毕敬的,谁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后来,他们躲到一边,商量了一下,不能只看朱志宇的面子,现在,就要把他们的问题提出来,不管是谁来了,也要解决他们的问题。

  朱志宇也为难,毕竟他现在不是宜民的总经理了,看着这种情形,他真是痛心啊。没办法,他只好答应职工,有事回局里说,不要再在市委闹了。

  好话说了不知多少,职工才走。一看表,两点多了,几个人吃了几块方便面充饥,也就没有回家。

  林立有个同学聚会也没有回来,雅萍把凌岳接回来,随便弄了点吃的,凌岳没吃两口,雅萍以为他不爱吃,或许,他在学校买零食了,吃多了零食自然就不饿了,没太在意。

  晚上,凌岳从学校接回来,单眼皮变成了双眼皮,晚饭也不吃,躺在沙发上,也不说话。

  白玫说:“困了,早点睡去吧。”

  凌岳听话地去睡觉了。这孩子,自从奶奶不在了,就变得沉默寡言,爷爷这一走,他更加孤独,不调皮了,大人说什么就做什么,好像没有了过去的灵透劲儿。

  半夜里,林立起来小解,他总是这样,每晚都要起来的,白玫说,他这样不能憋尿的人,成不了大事。

  林立不同意老婆的观点,他认为,他连小事也成不了。成不了事没关系,至少不会败事,所以,他有福气享受老子和老婆的成就。不过,他倒是会关心人的,他撒完了尿,顺便到儿子的房间看了看,用手一摸儿子的脑门,火一般的烫,再把手伸到被子里,身上也是火烫,一点汗也不出,只是这么干烧,儿子口中还在低声地哼哼着,他赶紧拿了体温表来为他试表,一看,已经快到四十度了。

  已经两点多了,林立不敢叫醒白玫,又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心想,等到天亮了再说吧,于是他在孩子旁边躺下来,反正他现在也不大上班,白天已经睡足了觉,这样陪陪孩子也好,这段时间,这孩子实在是可怜。

  说是不困,夜晚就是睡觉的时间,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而且还做了乱糟糟的梦,突然,腿一弹,他猛地醒过来,心里不住地埋怨自己,怎么就睡着了,打开床头的小灯,看了看表,已经四点多了,他坐起来,看着儿子,儿子也似睡非睡的,不住哼哼,他就用手在儿子的额头上搓着,虽然不起作用,他也只好这样,因为他从来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起作用。

  突然,凌岳的脸色铁青,眼睛翻上去,牙关紧咬,浑身硬挺,现出一副吓人的样子。林立没有见过这种情形,吓得变了调,喊白玫,白玫忙跑了过来,雅萍也披了件衣服跑了过来。一见这种情形,白玫也吓坏了,几个人忙胡乱穿了衣服,拿一床被子裹了凌岳,跑着从楼上下来,林立一个人有点抱不动,白玫就在他的侧面用手托着孩子,雅萍把家里的钱全带上了,又给白玫带上一件厚外套,才在后面追上他们。

  打的到了医院,又是急诊,大夫说是肺炎,输了七天液,肺里面没事了,可是咳嗽总也不好,只好吃药调理着,可是总也不见效,咳了一个多月,还是每天早上一起床就先咳嗽,闹得白玫一听到他咳嗽就皱眉头,林立也是烦得要命,却没有办法,只是隔几天换个大夫看看,换几种药吃,结果还是不管事。

  这天,白玫叫林之玉来谈工作,想起她是个有学问的人,而且她丈夫是个很好的中医,说不定她会有好办法的,就说起孩子的病来,果然,林之玉有好偏方。

  “你买一瓶蜂蜜,最好是槐花蜜,早上,倒一点,用凉开水沏开,让孩子空腹喝下去,喝几天就好了。”

  “你试过吗?”白玫还是有点不放心地问。

  “试过的。”林之玉诚恳地说。

  白玫这才不再多问,回家一试,果然灵得很。

  
更多

编辑推荐

1心理学十日读
2清朝皇帝那些事儿
3最后的军礼
4天下兄弟
5烂泥丁香
6水姻缘
7
8炎帝与民族复兴
9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
10这一年我们在一起
看过本书的人还看过
  • 绿眼

    作者:张品成  

    文学小说 【已完结】

    为纪念冰心奖创办二十一周年,我们献上这套“冰心奖获奖作家书系”,用以见证冰心奖二十一年来为推动中国儿童文学的发展所做出的努力和贡献。书系遴选了十位获奖作家的优秀儿童文学作品,这些作品语言生动,意...

  • 少年特工

    作者:张品成  

    文学小说 【已完结】

    叫花子蜕变成小红军的故事,展现乡村小子成长为少年特工的历程。读懂那一段历史,才能真正读懂我们这个民族的过去,也才能洞悉我们这个民族的未来。《少年特工》讲述十位智勇双全的少年特工与狡猾阴险的国民党...

  • 角儿

    作者:石钟山  

    文学小说 【已完结】

    石钟山影视原创小说。

  • 男左女右:石钟山机关小说

    作者:石钟山  

    文学小说 【已完结】

    文君和韦晓晴成为情人时,并不知道马萍早已和别的男人好上了。其实马萍和别的男人好上这半年多的时间里,马萍从生理到心理是有一系列变化的,只因文君没有感觉到,如果在平时,文君是能感觉到的,因为文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