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吠陀文献中,印度雅利安人总在虔诚颂赞他们心目中的神灵,并时时在祈求神的护佑和恩赐。这些神灵如此众多,令人难以胜数,有人作过初略统计,约有3300多个,其中早期吠陀时代的显要诸神约有33个。
这些群神都各有神通,也有七情六欲,既有巨大神威,也有弱点。这些神灵的地位有升有降,有一部分是印度雅利安人从他们的中亚草原祖先手中继承下来的原始宗教遗产,有一部分是他们来到次大陆后在新环境下孕育出来的新神灵,而且其中还吸收了印度土著的宗教神灵。
吠陀文献的多神崇拜信仰,都是环境的产物,也是印度雅利安人及其祖先的社会生活种种经历的曲折反映。
在《梨俱吠陀》中,有一位显赫的神灵,叫火神“阿耆尼”,他全身红色,发光如太阳,其神力能驱散黑暗,烧尽污秽,扫除妖魔。一首吠陀颂诗说道:
阿耆尼,您是圣贤,您是祭司,您是国君,
您是献祭之父以及祭典的保护神。
我们委托您不断攀登向上,
作为信使,将我们的颂诗和祭品送入天堂。
您起源于三位一体,
来自大气,来自水,来自神秘的火钻阿拉尼。
许多吠陀文献也证明,印度雅利安的献祭品,都是通过用火焚烧来与天神通灵的,火神是理所当然的人与神的通灵媒介。
值得注意的是,火神阿耆尼是来自原始的钻木取火具,可见阿耆尼相当于中国古史传说中的燧人氏(《韩非子・五》)。在原始时代,人工取火对先民的生存是至关重要的,因此具有神奇威力的火钻即被原始民族敬奉为神明。
迄今为止,印度河城市文明的遗址尚未见到崇拜火神的考古遗迹。火神阿耆尼的崇拜,应当是印度雅利安人从他们的原始先民那里承接下来的古老神灵。它使人追忆到冰雪覆盖、狂风劲吹的欧、亚大草原,以及骑马民族原始、粗犷和颠沛流离的生活。
最能体现印度雅利安人古老自然崇拜信仰的神灵,是云雨、雷电和战争之神因陀罗。他们的祖先生活在自然条件较恶劣的北方广阔草原,经常受到突如其来的雷电和暴风雨的袭击,在遭遇久旱饥渴的岁月里,古老雅利安人时时盼望天空、云层中能普降甘霖;又因欧、亚大草原历史上一直都是动荡纷争的舞台,无休止的争战、劫夺,始终都伴随着骑马游牧民族,养成他们剽悍尚武争强的民族性格,凡此种种,环境便促使他们心目中孕育出因陀罗大神,这是位能给他们带来风调雨顺和战争胜利的神灵。
印度学者指出,事实上吠陀宗教有一个重要的特征,那就是一神论倾向。颂诗显示出宇宙一致性的概念,诸神虽有各种名号,但实际上只有一位神,而为首的就是因陀罗。颂诗云:
他们称他为因陀罗、密多罗(太阳神)、伐楼拿(水神)和阿耆尼(火神);
他是天上的金翅大鹏;
他本来是一个神,诗人们却给他许多名号,
他们称他为阿耆尼、耶摩、摩多利首。
《吠陀经》里提到过因陀罗大神的雕像,它反映中亚古老的游牧人很早就擅长制作骨木雕艺术品。遗憾的是,考古尚未发现早期的因陀罗神像。这位战神无疑是以现实的雅利安英雄(祭司或首领)为模特雕制的,它很容易使人联想到“王中之王”――贵霜王朝最伟大的统治者迦腻色迦的石雕像。
这尊雕像(公元2世纪)现藏印度马图拉考古博物馆。它用红砂石雕凿而成,头部和手臂已残缺,高度约有1.7或1.8米左右。这位贵霜帝王身穿大袍,披挂武器,脚穿马靴,手拄宝剑,威严地屹立着。雕像的表现手法和服饰打扮都是典型的中亚风格,带有浓厚的草原游牧民族色彩,它与古希腊、罗马艺术以及印度犍陀罗佛教艺术形式都有巨大的差别。
贵霜王族虽出自中国西北的月氏民族,但他们在中亚居留了漫长的岁月,应保留有草原斯基泰游牧民族的古风。从这尊雕像,我们仿佛看到了雅利安人的古老祖先及其神像的风貌。
从反映后期吠陀时代的《诃利世系》文献中我们也可以了解到,雅利安人在征服恒河地区以前是不祭祀山神的,他们崇奉的自然诸神则具有更为辽远的时空感。
《吠陀经》中早期的雅利安神灵还有不少,如可爱的黎明女神乌莎斯,风神伐塔,雨神巴健耶等。其中还有最古老的两位赫赫神灵,一是天父之神迪奥斯,二是大地女神圣母普利色毗。但吠陀颂诗并没有把两者从前的伟大反映出来,它证明,宗教神灵的确是受到环境时间制约的人类幻想的产物。
伐楼拿本为早期吠陀万神殿中最受尊崇的神,他又有阿修罗的称号,是自然和道德秩序的伟大维护者。他的显赫地位,从两河流域北部出土的米坦尼王国的碑刻铭文(前14世纪)就可以知道。但是在后来,可能是由于战争的频繁,因陀罗战神在吠陀诸神中渐居主要地位,而伐楼拿却退居次要,降为水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