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航琛是个金融资本家,川康银行和川盐银行的董事长。同时他又是个官僚,陪都时期的国民政府粮食部次长。说他是生意人,他又不像卢作孚、古耕虞,一门心思做生意搞企业;说他是政客,他又不像国民党其他高级官员,当官就当官,绝不和水流沙坝的袍哥打理扯。刘航琛既经商又从政且和袍哥关系密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说不明道不清。他本身就是袍哥,早在给刘湘作财务处长时就“嗨”了仁字。
刘航琛嗜赌。陪都袍哥卢俊卿家是他经常光顾的地方。卢俊卿是仁字五排,在袍哥社会中名声很臭,都知道他擅长赌假。卢在其陕西街的家中密设赌场、巧立机关,专门用各种各样的弄假赌具,如“铅心骰子”、“双碎单双”,安前来豪赌的富商权贵、太太小姐们的机关,包赢不输、稳吃不赔。刘航琛和美丰银行的康心如等多次到卢家赌博,大都输多赢少。
但他自恃有钱,输不怕,以为可以咸鱼翻身,却每次都逃不出卢俊卿的圈套。他曾经一次输给卢俊卿50万法币,事后却聊以自慰地说:“我输得总比黄云阶好。”黄云阶是重庆有名的百货商人、市参议员。他在卢俊卿的赌场中输得倾家荡产。
有人劝刘航琛说:“卢俊卿的骰子是灌了铅的,又有两个伙计和他配合,你怎么也赌不过他。”刘航琛不以为然,说:“我又不是没有赢过他。”卢俊卿的确也给了刘航琛一点甜头,不过刘总是小赢之后必大输。为了撑面子,他就说赢了几十万几十万。其实输了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
上了多次当之后,他才知道卢俊卿的陷阱太深太深,大骂卢俊卿不是东西,从此不相往来。
刘航琛和石孝先的交往也是从赌博开始的。一个是金融大亨,一个是公子哥儿;一个是政府高官,一个是门阀世家。两人一拍即合。不过石孝先并没有多少钱,他的老婆金渊对他管得很紧。
刘航琛和石孝先交往不久就开始合伙做生意。抗战开始后,国民党政府将猪鬃列为管理结汇出口物资。接着又宣布对猪鬃实行统购统销。就在这一年,鬃价暴涨,刘航琛看到做猪鬃生意有利可图,就联络潘昌猷、康心如、石孝先等人向国民党财政部和贸易委员会请愿,申请成立加工出口猪鬃的公司。刘航琛有门路,石孝先也有关系。国民政府中的许多官员不是杨沧白的学生,就是他父亲石青阳的部下。不久他们合伙成立的和源公司获得批准成立。
虽然战时的猪鬃生意是在国民党复兴公司的垄断下进行的,但它毕竟是紧俏物资,做的人又少,刘、石二人做猪鬃生意很是赚了些钱。石孝先的大批猪鬃都存放在川康、川盐银行的仓库里。
不久,刘、石二人因为前面说过的“买粮事件”撕破了脸,石孝先发动各县袍哥买粮,及时缓解了陪都粮荒,客观上打破了刘借此夺取徐勘粮食部长位置的美梦。刘航琛以石孝先账目不清、手续不完备要石孝先负责赔偿。石孝先非常恼火,说:“你们要粮食的时候,催命一样,不择手段,差点就给我下跪了,说只要有米,不管价钱高低,也不讲啥子手续。而今米弄到手了,你们的难关度过了,却要我拿合法会计手续。我的袍哥弟兄不懂啥子快去(会计)法快来法,只晓得拿起票子即刻动身去买米。啥子手续,石大爷懂不起,也不吃你们这一套。”
刘航琛派他的秘书涂重光去接管石孝先的“粮食供应处”。涂重光以为有刘航琛作后台,大摆“简任官”的架子,从川盐银行到小什字距离不到100米,却坐着小汽车、带着秘书去上任。石孝先哪里会买他的账。涂要求接印视事,石孝先却故意问:“你是干啥子的?”涂说:“我是刘次长派来的。”石说:“刘次长,哪个刘次长?”说着环顾四周问道:“你们认不认识?我认不到。”杵得涂哑口无言。石孝先对涂说:“你回去跟刘航琛说,民食供应处的事就不劳他的神了。”涂重光走马上任碰了一鼻子的这件事后,刘航琛放出话来,说如果石孝先不办清手续,就扣他的猪鬃。石孝先听了大怒。说:“他龟儿要下毒手,好!看哪个整倒哪个。”第二天,他即集合一批袍哥兄弟到川康、川盐银行仓库提猪鬃。仓库保管员一看,吓坏了,说:“这事要请示刘董事长。”石孝先说:“狗屁董事长,我提我的货,凭啥子要他点头。开门!”保管人员要打电话,石孝先说:“你打电话我就砸门。”保管人员说:“石大爷,你不要为难我们下面的人嘛。董事长怪罪下来,我们担待不起。”石孝先想了想说:“好。一人做事一人当,岂肯连累别人亡。我不会连累你们的。”说罢提笔写了一张条子:“石孝先提走猪鬃××担,一切责任由石孝先负。”然后指挥袍哥打开仓库大门,将所有猪鬃提走。
刘航琛知道后,也莫可奈何。只好说:“算了。石三,惹不起。”从此二人断绝经济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