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明白“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妄想花下死”,却始终走不出生活的围城。现实没有钱鍾书的内涵,也无西施貂蝉的美貌,现实深处是花天酒地,以现实为直径就是生活的大染缸,你不舍生取义,就无法突破这句名言:自己是自己最伟大的敌人。
——摘自《桑狼语录》
整夜坐卧不安,银行小姐声如天籁,现实中估计个个被训练成狼外婆,恨不得将我等欠款人,一刀宰了做成人肉包子。出租房空空如也,房间里的每个物件都很孤独,它们不愿和我交谈,怔怔地对着夜空发呆。赵晴的味道依然可嗅,我没有理由不恨她,负上一身借债,还不为坚持三年的柏拉图爱情,为一张面子活活受罪。如今当上销售总监,月薪保底三千五,刘总又对我十分器重,但世事难料,谁知道下一秒会有什么变故,一切幻想,都像当初的爱情宣言般不靠谱。
吴间道说三流男人找不会花钱的女人;二流男人找有钱的女人;一流男人努力挣钱等找上门的女人。这套理论用于商道,形同三流企业卖产品;二流企业卖知识;一流企业卖服务。同为销售工作从业者,这厮似乎比我更加看透现实,将话题上升到理性层面。仔细琢磨颇有道理,渐渐加深对赵晴的忌恨,內心酸楚,却不敢谩骂。
天亮时分又做了惊世骇俗的牛梦,赵晴请了专业乐队在省体彩中心门口敲锣打鼓,呼天震地,而我西装革履,揣着一张特等奖票接受记者的采访,他们从全国各地赶来,问我如何分配这一亿奖金,我说一半撒进太平洋,另一半用来环游世界。这梦令我恍恍惚惚,我的步伐依然跟随闹钟的震动,起床、穿衣、拉屎、拉尿……从镜子里看自己,一身销售员打扮,却也英俊挺拔。
太阳起来硬邦邦,我对自己说:“汪凡!你怎么能让1600元的最低还款击倒。”从手机里调出陈守仓的电话号码,这厮屈居屈臣氏春熙路专卖店做库管,再怎么说也是上市公司员工,这两年从未跳槽,工作稳定,总该有些积蓄。拨通电话,说起借钱的事,陈守仓面露难色:“老汪,不是我不借,省吃俭用存了两万,却都在股市里。”
我很理解陈守仓,2007年的股市,震荡程度超越我和赵晴在硬板床上的想象,老陈这样的散户,资金薄弱底气不足,走短线遇跌停股只有认栽。这厮的命运和高英俊颇为相似,他家毗邻西南民族学院,八几年的老房子,走进去像恐怖片里的鬼屋,等了七年拆迁,至今仍未获得一套安置房。作为土生土长的成都人,这厮毕业后不得已和女友飘摇在外租房过日。
找谢骨干借钱更不可能,这厮就业伊始,工资仅够糊口,没找我重演A计划已属大幸。最后指望吴间道,打电话给他:“最近手紧,你那账应该审批下来了吧,能不能润两千大洋改善下生活。”我将“钱”字说成“大洋”,这厮依然反应迅猛,立马打太极:“今天才把报销单上交给财务审核……”我说审核个屁,信用卡催款要命,我都快被银行那娘们儿逼死了。吴间道感到事态严重,叹息着露了家底:“兜里全是借支的差旅费,星期一出差云南,最多借你一千五……你来水碾河‘在水一方’。”
为赶时间存款,心一狠拦了辆的士。吴间道正在茶坊包间和几个油光满面的中年人“血战到底”,推门进去,就有人说:“霉了一下午终于和牌了,自摸大满贯,家家八十。”一看便知他们玩的是“二、四、六、八”十的注。
吴间道随手从抽屉里取出十六张百元钞递给我,问我要不要坐下来买匹马。我皮笑肉不笑地说:“不打扰您老玩牌的雅兴,真叫我买马,我想把你给阉了!”三个中年人不明就里,一人十分猥琐地说:“吴总可阉不得……”我礼节性地丢下三张名片,说几位哥子慢慢玩,老吴对成都的耍家可是相当在行,晚上让他请吃“冰火两重天”。
吴间道气得脸红脖子粗,重重打出一张:“九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