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是城市P股上的一块红胎记,不论男女,舔上一口都不是好鸟。
——摘自《桑狼语录》
大学时吴间道睡我上铺,同为重庆老乡,行为利索说话直率,这厮常戴一副黑边眼镜装斯文,却在女人面前人面兽心,显然是拿不上台面的缺点,不过这厮优点也不胜枚举,数酒量不好为最。我过21岁生日那天,寝室七人喝掉整箱泸州二曲,高英俊和陈守仓醉得不省人事,吴间道浑浑噩噩耍酒疯,先将店老板的四方桌踢掉一只腿,被保安抬回寝室后又飞流直下三千尺。今非昔比,吴间道涉足卖酒行当,久经沙场磨炼,酒量自然不在话下。
在红星路孔亮火锅,赵晴绘声绘色地讲述她在广州的所见所闻,讲到最后才做了一个转折:“比起广州,还是成都好。”心下不爽,我横了赵晴一眼,夹了两片干腊肉放在她碗里,说既然成都好,为什么不考虑回成都发展?赵晴将腊肉夹回我碗里,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本姑娘不喜好猪肉,汪凡,你怎么失去诗人的气质了呢?”这话让我十分疑惑,死妮子见状举杯和我碰了碰,狡黠地说:“久别胜新婚难道不好么?”回想起独守空房的寂寥和累死累活不知冷暖的日子,不知该向赵晴说啥好,顿觉心头有块巨石压着,令人没有喘息之机。
李白说莫使金樽空对月,人生得意须尽欢。和赵晴干完一杯,我朝谢骨干使了个眼色,这厮当即叫来服务员开了两瓶啤酒,生死要和吴间道“一口闷”。吴间道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称好戏还在后头,大家留点余力到零点酒吧折腾,老汪和赵美女继续重逢后的春宵之夜,我和老谢泡舞池碰运气,钓两个成都粉子。
霓虹纷扰正是夜生活上演之时,零点酒吧劲歌劲舞,舞池彩灯晃荡,面对红男绿女的扭动,吴间道迫不及待地跳了进去,扭着原生态舞姿在美女们之间摩摩擦擦,看那阵势,今晚若不擦出火花,恐怕这厮不肯善罢甘休。谢骨干似乎还不适应夜生活,几次三番被动作夸张的美女挤兑出舞池,灰溜溜坐回原位,甩袖不停擦汗。碍于赵晴,我按捺住内心的激荡,趴在卡座上当看客。一曲刚过,谢骨干有些坐不住了,跃跃欲试,我就损他,说瞧你这副熊样。这厮点燃一支娇子,将目光投向舞池,十分伤感地说他这是营养不良。话毕扭头看看赵晴,后话噎了下去。老谢不经意的回避,使我徒怀内疚,做了这么多年兄弟,我感觉从未走进其内心窥其一二。
他真正的理想是什么?
他的爱情观又是什么?
在他贫困潦倒之时,竟帮不上一个小忙。
午夜钟声不知不觉敲响,吴间道不负众望,三蹦五跳和一妖艳女子打得火热,该女横看竖看皆似从侏罗纪公园逃出来的新新物种。谢骨干评价更为毒辣,说看她走路的姿势就是夜间觅食的风尘女。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赵晴火眼金睛,对我又是捏又是掐,凑近耳边嗔怒:“龟儿子不老实,吃着碗里看锅里!”我连连否认,死妮子便死缠烂打,责令我如实交代这几年我背着她干了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一脸严肃,说赵晴你这是“逼良为娼”,但我绝不会“屈打成招”。赵晴怒气冲冲,我赶紧放下脸面,咬着她的耳朵说:“打望无罪,难不成你把我弄成瞎子?”话毕赵晴又准备动手收拾我,此时DJ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狂野的怒吼,谢骨干循声瞟了瞟,激动异常,手指舞台惊慌失措:“老汪,那……那个就是……女房东!原来她真在这里上班。”
循指望去,三点鲜红在光柱映衬下格外醒目,不禁暗暗惊呼:看来有关女房东的传言不假。瞄了几眼,回头我冲谢骨干吼:“人家在这上班关你鸟事,她又不是你老婆。”谢骨干执起酒杯饮尽残余,十分凶狠地说:“人人都有无奈,好比我谢骨干卧薪尝胆以泡面度日。”这厮的设计稿无人问津,一直破罐子破摔,我说既然人生有诸多无奈,灯红酒绿之下就别他妈叹息,等你变成比尔·盖茨再帮所有舞女赎身吧,届时我花钱买通记者把你炒作成慈善家!谢骨干醉意朦胧,朝我摆摆手,说你们太庸俗,缺乏对世界的怜悯,离老子远点!话未毕,舞曲戛然而止,那女孩朝我们这桌看了看,目光在谢骨干身上停留几秒,赶忙转向另一边的观众。
从零点酒吧出来,吴间道搂着妖艳女子卿卿我我,谢骨干失魂落魄。午夜成都,夜色葱茏空气湿润,即便赵晴风姿绰约小鸟依人,夜风袭来,心底依然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