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浪漫春夜
晚上6点,天还没有黑,我正在打篮球。突然,在一边看球的王记发叫道:“元子元子,你的电话,你的电话!”
我恼怒地走过去,道:“你就不知道帮我接一下?没有看见我正忙吗?”
“我帮你接了,人家非要你接不可。”王记发笑得一脸暧昧,“是个小姑娘。”
“瞎说!”我接过电话,不耐烦地说,“喂,是谁呀?”
王记发还死盯着我,竖起了耳朵。我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
但电话里面根本就没有声音。
“你到底是谁?”我加大了声音。
王记发打着手势,叫我温和一些。我才不管这么多,下了一个星期的雨,好不容易可以打场球,硬是叫这个电话打断了,可恶!
“是我啊!”里面终于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是个女孩子,但我不能确定她是谁,只好装出认识她的语气,大大咧咧地说:“哦・是你呀!忙吗?”
王记发又朝我做鬼脸。
“我是石榴青哪!”电话里的声音变大了。
“哦,是你呀!”我的语气缓和下来。
王记发得意洋洋,似乎是因为证实了他没有撒谎。我只好朝他伸出大拇指以示表扬,他这才走了。
“你能不能出来一下?”
她的要求令我很意外,我迟疑了一下,才说:“可以呀,你在哪里?”
“我在师院北区大门边。”
“好的,我马上就来。你好像不大高兴啊!”
“你不知道,今天期中考试的总分出来了,我考得好差,想找你聊聊,可以吗?”她的声音仍是有气无力的,好像天塌下来一样。
我不禁失笑,“原来是这么回事呀!好的,你等着,我马上就来。”
我忙回去换衣服,心里却在想着如何安慰她。
这学期,石榴青对我的帮助也不小。以前的语文科代表转学走了,要推选新的科代表,她就毛遂自荐当了,而且作业也比以前收得齐多了。是啊,像她这样清秀的MM站在你面前,拿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你,你还有勇气不交作业吗?
她送的围巾我只戴了一个星期,她微微有些失望,但也没有说什么,事情还是照样做,不过公事公办的成分要浓了一些。每次她都只是把作业本放在我的办公桌上,然后便昂着头走了。
不知不觉,出租车到了师院北区大门前,我下了车,却没有看见她的影子。
我沿着院墙寻过去。在离大门不远的地方,院墙的阴影里,我们的石榴青正面向墙壁伫立着,用比较文雅的词语来说,叫做向隅而泣。
我心里隐隐有些怜惜她,因为在高墙下,在黑暗里,她的身影实在单薄。我慢慢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知道是我,却没有抬起头来,仍是低头看着墙根。
我笑道:“怎么?那里有两只蚂蚁在谈恋爱呀?”
她破涕为笑,却嗔怪道:“人家考得这么差,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有多差?倒数第一名?”我仍笑着说。
“我知道你从来就看不起我,我只配考倒数第一!”她抬起了头。我猜想她的嘴巴一定是撅着的,可惜天黑,看不大清楚。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这只是期中考试啊,用得着这么急吗?再说,你也不会特别差――到底考得怎么样?”我最后一句话显得有些紧张。
“20名。”她低声说。
说实话,这个名次也让我有些吃惊,因为以前她最差的一次也是第10名,现在却滑到了20名!
但我还是乐呵呵地说:“怕什么?你后面还有40多个人呢!”
“你就知道取笑我。”她眼泪汪汪地看着我,“你认为我就这么差吗?”
我又看了看她的眼睛,在黑暗里居然也闪烁着光芒,可能是那泪珠太纯洁吧,也许还经过了28层过滤。
“我没有这个意思啊,我想这次应该是你发挥失常,下次再加油吧!”
看这样子,她大概连晚饭都没有吃。我说:“你还没有吃饭吧?”
“不想吃。”她低声说。
“不吃怎么行?你等会儿。”说完,我过马路,找到一家面包房,买了两只刚出炉的巧克力面包,又买了两瓶热牛奶,拿回来递给她,“快吃吧!”
她感激地看了我一眼,乖乖接了过去,说:“谢谢!”
“谢什么?快趁热吃了!”
她老老实实地吃了起来。
我想,她还真是个孩子啊!
我望着师院门口来来往往的学生,突然有种说不出缘由的伤感。6年前我还和他们一样,无忧无虑,每天欢呼雀跃地从大学的校门进进出出,憧憬着美好的前途,认为自己就是那只最会飞的燕子,等待自己的一定是朝阳和彩霞;而现在,说不上失败,但离成功真的是遥遥无期。
“你怎么不说话了?”她突然停住,望着我。
我怔了一下,道:“你在吃饭,我怎么能说话。等你吃完了吧!”
“咱们边走边吃吧。现在到哪里去?”
“到师院里走走吧!”
我们并肩走进师院的大门,前后左右都是青春得令人忌妒的大学生。虽然在黑暗里我大体上和他们没有区别,但本质上还是有好大的距离啊!想到这里,我有些自惭形秽,甚至不知不觉地和石榴青保持了一段距离。
“我吃不完。”她浑然不觉地又靠近了我,“怎么办?”我哑然失笑:“吃不完就扔了算了。”
“扔了?”她似乎很困惑,“你花了钱的,怎么能扔呢?你吃不吃呀?”
“呵呵,你吃剩下的就给我吃啊!”我笑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她很委屈地说。
“好了,你不是这个意思,可以了吧?不过我也不想吃,你看着办吧!”
“我带回去。”
她便拿着没有吃完的面包走在我身边,像个在爸爸照顾下去上幼儿园的小朋友。
我们走到了图书馆后面的柳树林边,月光从树枝的缝隙中透过来,落在树下的池塘里。池塘里有些伸出水面不久的荷叶,很娇嫩,很柔弱,微风吹过,便婀娜摇动。可能是刚出水面不久,还没有受到尘世的玷污,那荷香虽然很淡,你必须用鼻子狠狠地吸气,才能感觉它的存在,但那香味的的确确是毫无杂质的。偶尔还能听见水中的拨拉声,那是鱼儿在嬉戏吧!
透过疏疏的柳枝,能望见图书馆的灯光,还可以看到图书馆窗户里偶尔晃动的人影。
“再过一年半,这个时候你也会坐在大学的图书馆里吧!”我望着柳枝间泻下的月光,对她说。
“也许是吧,但我知道这个需要努力,而我这次……”
“瞧你!”我忙打断她的话,“又说这次,这次只是一次期中考试啊,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怎么这点挫折都受不了?”
“我没有受不了啊。”她委屈地说,“我不是好好的吗?考得不好,连说一下也不行啊?”
我又好气又好笑:“可以,可以,你说吧。”
“哼!”她一抬手,把拿了半天的面包扔进了水里。
“你干吗乱丢东西?”
“喂鱼,不行吗?”
“可以可以。”我听出她似乎又有些不高兴了。
这时,有一对学生情侣相拥着走了过来,在离我们约10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我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就低下头不去看他们。当我侧过脸看石榴青的时候,却见到她正好奇地盯着那两人。她发现我在瞥她,忙转过头去,却又忍不住悄悄地回头,再看了那两人一眼。
只见那两人已经抱作一团,嘴巴也贴在了一起。我忍不住笑起来。她轻轻问:“笑什么?”
“没有笑什么。我们走吧,不要把你教坏了。”
于是我们悄悄地撤了。
石榴青恋恋不舍地边走边回头,考试失利的事情早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2.5月的鲜花
五一劳动节,学校工会照例又组织教职工篮球赛。
在我们学校,这个篮球赛就好比美国的NBA。比赛按年级分组,成绩的好坏关系着整个年级的荣誉,所以即使平日好得不得了的朋友,到了球场上也是真枪实弹,毫不相让。
所以,这就注定了我们这些校队的主力要吃些苦头,尤其是到了关键的场次,我们几个校队球员简直成了别人拳打脚踢的活靶子。
今天对高三年级组的这场球被看做是提前到来的冠军争夺战。高三是去年的冠军,我们是亚军。但我们不服气,认为去年的裁判吹黑哨。今年学校特地去师院请来了裁判,据说还是国家一级。
比赛开始后,场上场下气氛都很紧张,各年级教职工和学生组成的拉拉队的叫喊声此起彼伏,震动校园。现场督战的年级主任感动地说:“师生们的集体荣誉感这么强,何愁年级工作搞不好?”
我们一路领先,但丝毫不敢松懈。平时温文尔雅的教师,到了篮球场上也不大讲道理了,该拉就拉,该拽就拽,我的鼻子和眼睛已分别遭到重创,但更惨的还在后面。
我是校队的主力后卫,所以到了高二年级组便是理所当然的绝对主力,并且荣任队长,这也是我有生以来所担任的最高职务了。主任对我们许愿,如果得了第一名,每人奖励一套李宁运动服,并到“望江楼”庆功。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兄弟们都叫嚷着要穿“李宁”、喝望江楼的酒。所以,我是轻伤不能下火线的。
离全场比赛结束不到两分钟的时候,我们仍以65:60领先。我们的队员以为胜券在握,放松了警惕,让对方连得两个3分,在离终场不到半分钟的时候,他们以66:65反超!
高三的拉拉队已开始庆祝胜利了。
高二这边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我方要求了一个暂停。在安排战术的时候,朝烟和石榴青都凑了过来,就连胖阿翠也在旁边热心地出主意。
只有一次进攻机会了。按照战术布置,进攻的组织者是我,最后一击也由我实施。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悲壮!
发球了,球到了我的手上,我背后运球,骗过对方的防守队员,过了半场。那家伙气急败坏,追上来要拽我,我赶紧将球传出去,他扑了个空后,球又回传给了我。我带球突破,两步跨到篮下,正要投篮,对方一个家伙扯住了我的短裤,我一下子倒在地上,只感到膝盖上一阵痛,接着就有一股液体渗出。我抬头一看,拽我的竟是校队的队友、打中锋的成大牛。在代表学校对外比赛的时候,我俩是最佳搭档,他总是保护我,没想到内战中,他竟下了毒手。
我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大牛,你妈的!”
大牛一脸歉意地看着我,把我拉了起来。我吼道:“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他尴尬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晚上请你喝啤酒。”
我只好摆摆手,一瘸一瘸地走向罚球线。这时,我成了全场的焦点。如果两罚全中,则我们以一分的优势获胜;如果两罚一中,那我们就是平局,还得进行加时赛;如果一个都没有中,那就是高三获胜,这也是他们最希望的了。
我总算明白NBA的巨星为什么是巨星了:关键时刻,罚球不手软!这就是牛人!
场上场下一片安静,大家都屏气凝神,等待最后的结果。我回头看了看,看见朝烟悄悄给我打了个“V”字手势,石榴青也微微笑了一下。只有那个胖阿翠突兀地喊了一声:“高二加油!”但没有一个人应和,因为气氛太紧张。胖阿翠尴尬地小声嘀咕:“你们怎么都不喊?”
我想笑,却没有笑出来,不过心清倒是轻松了一些。这个胖阿翠,无意之中帮了我的大忙。
我拍了两下球,将球放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像基德那样弯腰,瞄准,出手,只见篮球画出了一道还算优美的弧线,飘向篮筐,但球没有直入篮筐内,而是砸在筐沿上。我眼前一黑,完了!
再一看,球在篮筐上颠了两下,最终还是进了,我狂喜!
学生们也鼓起掌来。高三的老师们开始紧张了。我看见大牛的腿在发抖。
我又吸了一口气,然后毫不犹豫地一抬手,篮球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干脆利落地飞进了篮筐!
“耶!”全场一片欢呼。
我一下瘫倒在球场上,低头一看,膝盖上的血已流到了脚背上,大伙都说:“快去医务室,快去医务室!”
在众人的簇拥下,我英雄般地走到了医务室。
大牛因为对我有愧,也跟来了。
校医先用酒精清创,火辣辣的酒精涂在伤口上,钻心地痛。但那么多的师生围在旁边,我也不好意思喊疼。抬头瞥见站在角落里的朝烟,她没有走上前来,但眼神里流露出的关切和心疼比任何人都要多。我有些感动,但又有些不安,只得匆忙地低下头去。
晚上我们结束庆功宴,醉醺醺地回到办公室拿李宁运动服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我的桌上有一束玫瑰,中间插着一枝百合!
“这是谁的呀?放错地方了吧,哪有男人收鲜花的?”我嘀咕道。
但中间的留言卡上明明白白写着:送给英雄的元老师!落款是“ZY”。是朝烟!
3.生日礼物
下了第三节课,办公室的人都走了,我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我很喜欢这样,办公室人多的时候,根本做不了什么事。办公室女教师多,都喜欢聊天,话题无非是什么菜涨价了,教育局的局长找了二奶,等等。
不过,她们最热心的还是给我介绍对象。就说我对面的更年期吧,她就给我介绍过几个女朋友。来源相当广泛,从她表姐的同事的女儿,到她老公上司的侄女,甚至包括她对门的保姆的堂妹,好像我是万能的男人,什么女人都可以娶。我见了她都怕。
她不在办公室的时候,于我不亚于节日。我这人有个毛病,从不把工作上的事情带回家里做。所以,我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就感到特别幸福,批改作业,效率也高多了。
突然,我隐隐约约听见学校的广播里提到我的名字。是不是我的水费没有缴啊?即使没有缴,你上我家收得了,何苦在这里出我的洋相?
我搁下笔,竖着耳朵听,心里说,如果哪个胆敢曝我的光,我今晚就砸他家的玻璃!
但没想到这次却是让我狠狠风光了一回――原来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已经上大学的学生写信回来为我点歌!
哈哈,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自己都忘了,难得他们还记着!
“今天是元无雨老师的生日,我们2000届八班的全体同学祝他生日快乐!并寄回他喜欢的《我只在乎你》,请广播员同学代我们播放这首歌后,将磁带转交给元老师……”
接着广播里就传出了邓丽君那圆润优美的歌声:
如果没有遇见你,
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得怎么样?
人生是否要珍潜?
任时光匆匆流去,
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听着听着,我的眼睛模糊了。
正在这时,背后有人走了过来,我扭头一看,是石榴青!
她拿出一个硬面抄。
“这是谁的周记没有交?”我有些奇怪,因为自她担任语文科代表以来,还不曾有人缺交作业。
“不是作业。”她笑着说,露出了那颗可爱的虎牙,“今天是你的生日?”
“是啊。”我说,“你刚听了广播?”
“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只好临时去学校商店给你买了个本子。可不要嫌弃啊!”她用清澈的眼睛看着我,我甚至看见了她瞳孔上倒映出的自己!
我接过硬面抄,“谢谢你啊!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呵呵!”
“真的吗?”她睁大了眼睛。
“真的,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还会有谁记得?”
“哦,不过,我以后会永远记得的。”说完,她不等我回话,就红着脸低着头,匆匆地跑了。
硬面抄粉红色的封面上,一对卡通少男少女正深情对视,两眼之间的距离几乎不到百分之一毫米,两人的头顶上有一段英文:Look into my eyes,you will see what you mean to me!
再看扉页,却是我不认识的英文句子:uoy ekil I!
我好歹学了10年英语,也过了四级,怎么就读不懂呢?
又过了30秒钟,我哑然失笑了,这不就是反着写的“Ilike you”嘛!
4.和朝烟谈心
快放暑假了,三狗因为老婆怀孕,不同意和他行房,精力无处发泄,便常常到我这里来厮混。三狗是我的好朋友,在实验学校教书。他厮混的主要方式就是上网,浏览黄色网站,边看边叫。我只许他看图片,不许他下载电影。他家里也有电脑,但有一次他深夜上网看黄色图片,被他老婆抓了现行,尴尬得不行。网吧他又不敢去,如果与学生不期而遇,多难堪!所以,我这里成了他的免费网吧,还管饭。
“重色轻友!”三狗一边看美女图片,一边愤愤不平地说。他是在骂老刘,我们的另一个朋友。老刘最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成天不见人影,都快把我们这些老朋友给忘了。
“我倒希望你像他那样。你太重友了,重得我都受不了了!”我放下《民法通则》,揉了揉眼睛,对他道。
我正准备继续对他进行教育,“叮当!叮当!”门铃响了。我慌忙叫三狗将电脑关了,然后才起身去开门。
从猫眼里一看,是个瘦得跟猴子一样的家伙――一王记发。
这个家伙,这时候来干什么?
“我是来告状的。”王记发进门就说。
“告什么状?”我把他让到沙发上。
“朝烟哪!”
“你开什么玩笑?你才是班主任哦。”
“我知道,朝烟只服你。”
“老王,咱们都是靠教书吃饭,说话可要负责!”我板起脸来教训他。
“你这个元无雨,我又没有别的意思,学生服老师不是很正常的吗?”
他既然如此说,我也只好答应:“你说吧,如果我能帮这个忙,我一定帮。”
王记发警惕地看了三狗一眼。我忙说:“我的朋友,实验中学的。”他犹豫了一下,开始讲述他的遭遇。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最近宿舍管理员老反映高二(3)班的女生就寝纪律特别差,经常聊天到深夜,管理员吼都吼不住。王记发心急如焚,找女生开了两次会也解决不了问题。于是他威胁说,要亲自去女生宿舍抓,如果抓住了,就不客气!
王记发说到做到。且说昨天晚上11点钟,王记发偷偷来到女生宿舍,叫宿舍管理员打开铁栅门,蹑手蹑脚地摸到本班女生宿舍前。果然,里面还是欢声笑语一片。他的肺都气炸了,也顾不上敲门,一脚踹开木门。里面倒是立即安静下来了,但王记发明显地感到全身上下一阵凉快――一桶水倒在了他头上!
王记发当时忘记了发脾气,急急忙忙回去换衣服,又被他老婆臭骂一顿:“这是哪个小浑蛋,把洗脚水往你头上倒?晦气哟,你这一年还怎么抬得起头来!你快去把她找出来,我要找她娘老子算账!”
我忙打断王记发转述他老婆的愤怒,问:“这和朝烟有什么关系?”
他瞪了我一眼:“有什么关系?水桶是她搁在门上的!”
在一边听热闹的三狗捂着嘴巴直笑。
停了一会儿,我又问:“你怎么知道是她干的呀?”
“这个嘛,”王记发得意地吸了一口烟,“我的内线告诉我的。”
“内线?”我和三狗都张大了嘴巴。
“做班主任,没有两下子怎么行?我在每个寝室都安了内线。不说这个了,你说这个朝烟该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那是你的事。”我推辞道。
“我也不知道啊。我去找她,她肯定不承认。而且,也不会有人出来证明是她干的。所以,我找她没用。”王记发无奈地说。
“我又有什么办法?”
“你可以去找她谈谈,间接告诉她,我知道是她干的,叫她小心一点。”
“你这也大让我为难了吧?”
“为难个屁!难道你就不是她的老师?这点事情都不愿管?就当我请你帮个忙,总可以吧?”
几句话说得我没法拒绝。而且,我也觉得有必要找她谈一谈了。
自从上次送花以后,在课堂上,她的眼珠子又开始滴溜溜地乱转了,老在我脸上扫来扫去,看我窘了,她就得意地笑。我也拿她没有办法,就瞪她一眼。她不但不怕,还是一个劲儿地盯着我。我只好认输了。
不过奇怪的是,她的成绩一点也没有下降,6月份月考,居然由期中考试的第10名上升到第5名,这也是王记发不愿处理她的原因吧!理科班第5名,在女生里可是第一名啊!在中学里,只要你成绩好,即使有点调皮,老师也拿你没有办法。这就是规则!
第二天早自习,我板着脸对她说:“朝烟,你出来一下。”她就兴高采烈地跟了出来。
我们学校的管理理念之一是“科任老师班主任化”,颇有点当年蒋介石在庐山发表的讲话――“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少,皆有抗战守土之责任”的意思,所以你若来到敝校,就经常可以看见一些教师在走廊里和学生谈话。
我们走到教学楼拐弯的地方,face to face地站着,她笑嘻嘻地看着我,弄得我想了半天的话也不知该从哪里开始。
我咳了一下,严肃地说:“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她仍是笑眯眯的样子:“不知道啊!”
“你说,我找过别的学生谈话没有?”
“我怎么知道啊!”
“我这是头一次找学生谈话。”我努力使自己显得严肃些。
“是吗?”她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总算明白了老王当班主任的难处。
“严肃点!”我喝道,其实自己也想笑,“你为什么将水倒在王老师头上?”
“我没有倒啊!”她一脸委屈,“听说有民工偷偷闯进女生寝室,我们就用这个来做正当防卫嘛!王老师进来也不敲门,我们哪里知道是他啊!”说完,她得意地看着我。
这丫头,在做坏事之前,她早就想好了托词。我还真讲不出什么道理了呢!
“不管怎么说,你这样做很危险。你想过没有,如果这桶把老师砸伤了怎么办?啊,你说怎么办?”我似乎找到了一个进攻点。
“我们用的是塑料桶啊,不会砸伤人的。”
我晕了!
“不管怎么说,把一桶水搁在门上是很危险的。”我提高了嗓门,“即使是塑料桶,也容易伤人。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她装出可怜的样子,“但是谁来保护我们呢?”
“不是有保卫科吗?”
“保卫科可管不了班主任!”
说来说去,她们还是对班主任有意见。
“你们对班主任有什么想法啊?”
“没有啊,他对我们很好啊,只是不要随便往女生宿舍跑就行了。”她瞪大眼睛看着我说。
我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就说:“你可以走了,以后用功读书!”
她委屈地说:“我还不用功啊?你看全班哪个有我进步得快?”
“我知道。但你不能骄傲自满,知道吗?”我说了些让自己都想吐的话,“骄傲使人落后,谦虚使人进步。知道不?”
“知道啊。还有什么吗?”她表情复杂地看着我。
“没有了,你走吧!”
她瞪了我一眼,气急败坏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