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韩谨孤单的身影立在走廊间,凝望着赵蜀风离开的方向,忽闻紫嫣的轻唤声。
她转过身来,却见紫嫣悲喜交加地说:“大王正在寝室里等你!”
“哦!知道了!”
此刻韩谨心头仍起伏不定,她没有料到赵蜀风会因着自己的一番表白,又把她送回宫中。而他如此的体谅与理解,却让韩谨更加心痛。想起赵蜀风刚才悲伤的眼神,她的心再次像被刀剐似的难受。
“公主,公主……大王过来了!”紫嫣焦急地在韩谨耳边提醒。
只见赵义云脚步匆忙地赶来,见她安然无恙地立在那里,不由转悲为喜。
见此情景,韩谨忙转头对紫嫣说:“你快去准备酒菜,上次你是如何算计我们的,往后你就那般算计他。”
这一夜,赵义云在韩谨宫内留了宿。
至于韩谨被人带走一事,既然她已平安归来,赵义云也未多追究。因为他很清楚那个黑衣人是谁,而韩谨的再次归来却让他极为安心,也让他更为确定韩谨彻底选择了他。
韩谨假借来了雅兴,要与赵义云饮酒,他自然不会拒绝。两人谈笑间,赵义云几杯酒下肚,便已醉倒在了桌边。
第二日一早,赵义云仍是上次那般赤裸着身体睡在韩谨身边。
一股奇特的熏香飘散在空气中,从睡梦中醒来的赵义云不经意地深吸了口香甜的空气,顿时感到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大王,时辰已近早朝。”
屋外传来玉戈的提醒声,赵义云翻身坐起,不舍得打扰身旁的韩谨,便静静地下了床自行穿戴。
房间内那股奇特的熏香味愈渐清淡,最后完全被其他香味遮盖,对此赵义云并未在意。待他穿戴整齐,又走去掀开了大红的薄纱帐帘,凝望着床上娇媚的睡颜,他的脸上不知不觉中布满了欣然的笑意。
“楚姬,谢谢你选择了我,谢谢你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赵义云弯下身在韩谨脸上印了一吻。
“大王,时辰不早了。”玉戈在卧房外再次轻声提醒。
“知道了!”
赵义云不耐烦地低声回应着,掖好韩谨的被角,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薄纱帐帘,悄声走出了卧房。
送走赵义云之后,紫嫣把太监宫女都支开,推门进了韩谨的寝室。见韩谨已起身掀了帐帘,她忙上前为韩谨挽起薄纱帐帘挂好,随即去床头案上拿了外裳递给了韩谨。
韩谨接过外裳道:“这次给他多施了春梦粉,估计整晚的春梦他都当真了。”说完扶着床沿站起,缓步走去了梳妆台前坐下。
“是啊!而且解药也是在不知不觉中解了他体内的药性,他不会发现的。”
紫嫣说着走到了韩谨身旁,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小心翼翼地帮韩谨梳理起长长的秀发。
忽地紫嫣停下手,担心地问道:“公主,往后你怎么打算?”
韩谨牵动了一下嘴角,望着镜中的自己,不经意间,一抹自信的笑容浮现在她的脸上。既然她已做了决定,有些事就不想再拖。韩谨悄声道:“最近亦薇儿有没有跟你联系?”
“有,前几日刚收到薇儿传来的消息。”
“薇儿怎么说?”
“薇儿提到她已派人马潜进燕国部分城镇,只待燕国发兵,她便实施公主的计划。只是,公主,如今还要按照原计划进行吗?”
“当然!”韩谨撑着桌子站起身,“一切都按照原计划进行。让赵国军营内将领归顺效忠之事,让亦薇儿尽快去办理。行动一定要严密,不得透露半点风声。至于……”说到这里,韩谨的黑瞳浮现出一丝异样的光芒,片刻,她继续说道,“至于要赵蜀风的性命之事,就让亦薇儿先取消吧!这一行动往后也不需要再进行。”
“是,紫嫣明白!只是,如今你要如何掌控赵国的朝纲?”
“嗯!快了,其实小家伙的出现并不是一件坏事。”韩谨抬起手轻轻地抚着腹部,悠然道,“只要找到诸楚若陷害我的证据,我就有机会。”
本来她念在与诸楚若姊妹一场,并不想把她当成达到目的的牺牲品。但是,如今知道诸楚若在背后操作蛊咒之事,若还想留着命出皇宫,就不能坐以待毙。
“叫你去调查施蛊咒之事,你调查得如何?”
紫嫣却神秘兮兮地道:“公主,有件事紫嫣想先跟你提。”
“什么事,你说吧!”
紫嫣道:“今日我从房里出来时,巧遇昨晚那个管事的老宫女。她说月华宫曾由淑太妃所居,后来淑贵妃疯了,才搬出了此宫。”
“那又如何?”
本以为是何等要事,结果竟是宫廷内的流言飞语。韩谨对此非常反感,扫兴地便要走去梳妆台前坐下,不料紫嫣又急道:“淑太妃是赵蜀风的亲娘。”
韩谨闻声一惊,错愕地看向紫嫣。紫嫣又道:“听老宫女说,当年淑太妃品行端正、性格温婉,很得先王宠爱,之后却莫名其妙地疯了。而且那名老宫女还透露,当年赵蜀风之所以会被送去皇太后那里,正是因为淑太妃得了疯癫症。后来先王屡遭淑太妃伤害,所以才把她送出了月华宫。”紫嫣停了片刻,继续说道:“记得当年我还在楚国时,便听说赵国皇宫内有妃子施蛊咒害人之事,莫非淑太妃就是此事的受害者?”
听完紫嫣的一番述说,韩谨问道:“那名老宫女还说了什么,她现在人在何处?”
紫嫣回道:“老宫女本想继续再说,可玉戈却恰巧赶来,打断了老宫女的话头。说来也奇怪,玉戈见到那名老宫女时,脸色竟像是见了鬼似的苍白。我向玉戈行完礼,再回头找那名老宫女时,却发现她已离开了,所以我感觉此事必有蹊跷。”
“那位宫女为何向你透露这些?”韩谨沉浸在思索中。
韩谨还记得赵义云给她讲的那个故事,为何他所讲的与老宫女所说不符?如果像那名宫女所说,赵蜀风的亲娘是赵国先王的宠妃,那么赵国先王应该对赵蜀风的教育十分重视才对,又怎会弄得连宫里的太监宫女都能随意欺凌于他?到底他们谁说的才是事实?
韩谨感觉事情越来越离奇。赵蜀风母亲之死恐怕不简单。
淑太妃的疯癫症是否与蛊咒有关呢?若真是如此,可能会调查出赵蜀风弑亲母幕后真相,而这个真相可能会抚平赵蜀风幼年时所受的伤害,这样,要彻底地解开他的心结,也就容易多了。
只是那名老宫女为何见了玉戈就跑呢?而玉戈又为何见了老宫女会是那副表情?
想到此处,韩谨不安地说道:“紫嫣,你赶紧去把那名老宫女找出来,若晚了,恐怕她会有杀身之祸。”
“我这就去。”紫嫣跑了出去。
紫嫣走后,韩谨自然也未闲着,她随意地梳妆了一番,便叫来了一名叫阿贵的太监,吩咐道:“等会儿你去向大王请示,说我闲得发慌想找些书来看。若大王同意,你就去藏书阁替我讨几本。”
韩谨心里明白,紫嫣这一去不一定能带回人来,所以她准备自己亲自去查。不过要去档案库调查关于后宫的资料,确实有些难度。
一上午韩谨都未出房,她坐在梳妆台前撑着脑袋,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眉头亦是皱得像团麻。
韩谨把紫嫣的叙述一点一点地串联起来,仔细想了一遍。可思路越是清晰,韩谨就越觉得不太对劲。她总觉得似乎有人在幕后操纵这一切,不然,哪个嫔妃会有胆量做出施蛊咒这种宫廷禁忌之事?这种事一旦被人发现是要掉脑袋的。而且,既然赵国皇宫嫔妃施蛊咒害人之事已传出宫,想必那名嫔妃的行为已被人发现,那么按照宫规她必定会被处以死刑的。若真如此,施蛊咒之术怎又会流传在宫中?难道那名施蛊咒害人的嫔妃尚在人间?那她如今又在何处?
“贵妃娘娘!”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从房间外传了进来。
韩谨闻声抬头,见太监阿贵正抱着一叠厚厚的书从门外进来。韩谨道:“把书放下吧!”
“贵妃娘娘,刚刚大王嘱咐,说娘娘想看书,往后不必请示。只要娘娘喜欢,随时可进出藏书阁,万卷书卷任娘娘翻读。”
韩谨不免喜出望外。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得去掌管后宫卷簿的太监那儿查找资料,只是后宫之事向来由皇后掌管,得请示诸楚若,若她亲自去向诸楚若请示,恐怕又会让她疑心。
韩谨走到阿贵跟前,说道:“如今我进了宫,可对宫廷内的礼仪却一窍不通。你再替我去皇后那儿跑一趟,请示一下皇后,可否让我去掌管后宫卷簿的太监那里了解一下宫中的规矩,也好与各宫娘娘和睦相处。”
“奴才遵命!”
“赶紧去吧!”韩谨几声催促,阿贵恭敬地退出了门外。
东宫离西宫不远,转过几条长长的石板路就到了。
当年赵义云为讨好诸楚若,特意为她重修了东宫,景致都模仿南赵的建筑风格。平日,诸楚若会在后庭陪同两位小公主玩耍,只是最近很少见到她的身影,诸楚若的贴身侍女也频频出宫院,似乎十分忙碌。
“谁让你来的?”
“回皇后娘娘,是皇贵妃派奴才来的。”
八角亭内,诸楚若的身影倚着圆桌坐着。听完阿贵的回答,诸楚若思索片刻,问道:“她让你来所为何事?”
“皇贵妃担心自己对宫内礼仪规矩生疏,触犯了宫规,所以派奴才来请示皇后娘娘,可否去掌管后宫卷簿的夜总管那里,了解一些后宫禁忌与后宫的规矩。”
诸楚若脸色一沉,望向欣儿,见欣儿向她摇了摇头,才安心地咧嘴一笑,对阿贵说道:“这样也好,多了解些后宫的规矩,往后姊妹们也可相处得融洽,回去跟荣贵妃说,我同意了她的请求。”
“谢皇后娘娘,奴才这就回去禀报!”阿贵叩了安,便起身要离去,不料诸楚若又叫住他道:“你先等等,我还有些话要问你。”
阿贵闻声恭敬地站在一旁,诸楚若拿着丝帕擦了擦鼻尖的汗水,慢悠悠地问道:“听说你从荣贵妃住进宫开始便一直在她那儿伺候着。”
“是!”
“听说最近荣贵妃常吃不下饭,见肉食之类的菜肴也会想吐,有没有请御医过来看看?”诸楚若杏眼紧盯阿贵的脸,关心地问。
只见阿贵垂下脸,回道:“荣贵妃只是对宫中饮食不习惯,所以才会有如此症状,昨儿已正常进食。”
“是么?那我就放心了!回去跟荣贵妃说,有空我便去看她。”诸楚若神情自若地说了几句,阿贵恭敬退下。
诸楚若端起桌上的茶杯轻酌了一口,随即缓步走到欣儿站着的地方,侧身悄声问道:“事情都办妥了?”
“都已按照皇后的嘱咐办妥。即便荣贵妃想调查此事,也不会有半点线索。只是奴婢奇怪的是,后宫档案里完全没有关于蛊咒之事的记录。”
“其他的事不用管,只要她查不到我头上来就成。”诸楚若见四处无人,又道,“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上次媚娘施蛊咒为何失败,难道她没有按照我的嘱咐去做?”
“不是,我亲着媚娘施的蛊咒。当时媚娘还说,被施蛊咒的人必死无疑,她应该不会欺骗我们。”欣儿认真地分析道。
“既然如此,那就怪了!呵!”诸楚若说着冷笑一声,双眉一挑,道,“这次我让她再无翻身之日。”
“皇后,你真的要那么做?”欣儿对于诸楚若的疯狂不禁有些担心。
诸楚若道:“对,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要把她从大王身边赶走,让大王对她死心。”
嫉妒与憎恨早已侵蚀了诸楚若的理智,她对韩谨的憎恶已深入骨髓,无法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