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5日是周五,本来该所长郭洪平留下来值班,他说家里有点急事要处理,叫我临时顶替一下。反正我要整理文稿,也没打算回城,便应承了。
他们走后,我去街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回了办公室。含笑和茉莉开得正香,虽然秋天慢慢地到来了,但夕阳斜照在花台上还是暑气蒸腾,非常的闷热。我接出胶管子,给花台上的花浇水。
快浇完的时候,街上搞长安车出租的“朱毛儿”突然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他脸色苍白,额头上挂满汗珠。他到了我跟前,直说:“哥子,快救我……!”
然后就一头钻进了派出所。
我追进屋去,问他发生了什么事,由于紧张和恐惧,他显得语无伦次。
我说:“别急,先喝点水,慢慢讲!”
我倒了一杯水递给他,然而,没等他把话讲明白,外面院坝里就闹轰轰的来了一大群人,男的女的二三十个,堵在石阶上,把派出所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见事态不妙,赶紧跨出办公室,将走道上的木门关闭了。我回房间穿好了警服出来,木门已被擂得“咚咚”直响。我猜测肯定是出了“大事”,因此,站在走道上思考着对策未敢轻举妄动。
擂木门的声音,和着人群的叫喊声、谩骂声,吵得人耳朵发胀。“朱毛儿”见那阵势,更是浑身哆嗦得不得了。他躲在门后一个劲地问我:“哥子,啷个办?”
我望着他,说:“不要怕,冷静点,这里是派出所,只要我安全你就安全。”
我叫他实话实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前言不搭后语地吞吐了半天,最后我才弄明白了。
原来,几天前,他开车在双龙场把一个老太婆撞了,交警出了现场,他也预付了部分医药费。今天,据说是医药费用完了,要追缴,可交警又回城了,于是,伤者的家属便邀了一些人从双龙赶到罗围来,找“朱毛儿”拿钱。“朱毛儿”事先没有准备,一时拿不出钱,来人便要“捶”他。
搞清楚事情原委后,我心里有了底。我给交警队打了电话,希望能通知他们办案民警到罗围来,协助派出所做伤者家属的工作,争取平息事态;然后我又给政府的袁书记打了电话,希望他能安排几个家住在罗围的乡干部到派出所来,防止伤者家属有过激行为,造成严重后果;最后我才给所长郭洪平打电话,报告了眼前的情况,并谈了自己准备采取的处置方法。
郭洪平接了电话后很着急,一再告诫我注意安全,我说:“没啥,我会妥善处理的。”
我把“朱毛儿”推进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嘱咐他:“你好好呆着,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要没有叫你你就不要出来!”
我将办公室的门反锁了。
我走到走廊的木门前,打开了木门,为了防止人群冲撞,开门的同时我也站到了门边。
我对人群说:“你们不要吵,吵来吵去终归解决不了问题。你们来的动机和目的我有些清楚,如果没说错的话是因为交通事故的医药费吧,我已经转告了交警队,他们会来人的,案子是他们在办,他们才知道该怎样解决……”
我讲了好一阵,人群堵在派出所门前就是不散开。有的要我交人,有的要我交钱,更有甚者,还要我让他们进派出所去直接找“朱毛儿”算账。
天渐渐黑下来了,我担心僵持下去一旦天色完全黑尽后会有不法之徒趁机扔石块和打冷拳,类似的事情不是没有,防着总比不防的好,因此,我返身拉亮了路灯。借着路灯光,我看见有两个乡政府的干部也在人群中,便叫他们到我旁边来。
他们过来后问我出了啥事,我说没啥大事,小事一桩。不过,随后我却低声对他们耳语:“把住门,别让任何人进来!”
两个乡干部心领神会,立即一边一个,牢牢地堵在了门边。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陆陆续续的又来了几个乡干部,我松了一口气,但仍不敢掉以轻心。直到晚上8点过,交警队的民警和所长郭洪平赶来了,我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对峙了将近3个小时,腰酸背痛,回到房间,仰躺在床上,感到从头到脚的倦怠和酥软。
回想起那一幕,至今还心有余悸。面对黑压压正值气头上的人群,如果说心里一点不惧怕,那是假话,但作为警察,我却不能表露出来,更不能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