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场上有那么一对夫妻,男的比女的大10多岁。男的是小学教员,女的是政府职员,彼此感情挺好,工作也认真负责,只是由于男的离过婚,情感遭受过挫折,或者是因为太爱妻子的缘故吧,总之,每过一段时间,两口儿都要拌嘴打架。自然,吃亏的总是女方。
初到罗围,就有人告诫我:千万不要和那个女干部说话,否则被她爱人看见了不得了。我心里想:不至于那么严重吧,处在一个大院里,哪有不说话的。春节的时候,他们一家人请我们派出所民警吃饭,摆谈中我觉得男的通情达理,并不是像大家背地里议论的那样。
后来,大概是我到罗围后的第三个月吧,天气刚刚转暖,一天,我坐在派出所门前的石阶上擦皮鞋,看见男的从外面买了两只猪脚回家(他们家在政府大院后面,进出都要从派出所前面的院坝经过),出于礼节,便和他打了个招呼。
我说:“哟,你真是个模范丈夫呀!”
他微笑着,点点头,回答道:“但哥取笑兄弟了,做男人嘛,就该给家里干点活呀!”
他跨进了政府的办公楼,估计是顺便去看他的妻子吧,我没怎么在意,擦完鞋,就回了办公室。
一会儿,乡政府的办公室主任打电话来了,说那男的正好撞见他妻子在和男同事开玩笑,二话没说,叫回家就是一阵暴打,请我们赶紧去劝阻。
我和戴斌跑去,夫妻二人已被几个乡干部拖开了……
夏天,乡政府大门前的两株铁树遭了虫灾,袁书记知道我喜爱种花草,便要我替他们想想办法。我去看了看,初步断定是介壳虫危害所致,便在城里捎了两包虫螨灵回去喷洒。
我在喷药的时候,那女的拿了枝剪来帮我的忙,剪除病枯的叶片。
我看见她手臂上有青紫的斑块,便问她是不是两口儿又打架了。
她矢口否认,说:“但老师,你咋总想到我们要打架呢,夫妻嘛,吵架是难免的,至于打架……”她莞尔一笑,“没那回事!”
我说:“没那回事就好,夫妻相处,和睦是最重要的,人是为了寻求快乐和幸福才结的婚,整天磕磕碰碰的,日子多难受,相互谦让一点吧!”
她仍旧是笑,说:“其实我们很恩爱!”然后,她将话题岔开了,她问我:“但老师,听说你写小说,你对文学作品的鉴赏能力一定很强吧,你说《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那部电视剧到底拍得怎样?”
我注视着她,心里莫名地涌起了淡淡的酸楚……
放暑假的时候,他们两口儿再次闹翻了,乡党委的袁书记和乡政府的任乡长都分别找他们夫妻二人谈了话。起因是什么我没打听,但男的把女的打得鼻青脸肿却是有目共睹的。任乡长发了很大的脾气,他对那男的说:“你再这样动不动打我们的女干部信不信把你调到别的地方去,让你没法天天守着你老婆!”
后来,妇联的负责人来和我们联系过,说:如果那男的不听招呼继续施行家庭暴力的话,希望我们派出所出个面,依照法律的规定处理他。
像这样的事情,严格说来只要未造成严重的后果,我们是不便插手的,家庭纠纷原则上是不诉不理,不过,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因素和不至于使事态恶化,一个偶然且合适的机会,我还是以一个大哥的身份劝说了那男人几句。
我说:“你离过婚,能够在经历感情的波折后找到称心如意的妻子不容易。她比你小那么多,你应该在把她当成妻子的同时也把她当成你的小妹妹。既是小妹妹,做大哥哥的就要宽以待人。大男人,打老婆算啥本事。人家嫁给你,就是希望得到你的爱,得到你的呵护,你呢,都干了些什么呀!”
他听了我的话,羞愧地垂下了头,说:“但哥,今后我一定改正,相信我还是个男人,我知道该怎样心疼自己的女人。”
或许,他的话是发自肺腑的,他真的知道了该怎样心疼自己的女人。试想,自己的女人自己不心疼难道还让别人来心疼不成?不过,我仍真诚地祝愿他们,真诚地希望他们夫妻恩爱,凡事多一份宽容、多一份理解、多一份体谅与关怀。人活一辈子,能够相濡以沫患难与共的朋友是不多的,夫妻则理应成为其中最珍贵和最可信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