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性肺炎”的流行,给大家的生活和工作带来了影响,最直观的便是接上级通知,“五一”长假临时性取消了,同时,公安民警原则上也不在近期内安排休假。
郭洪平将通知精神转告我,问我有何打算,我说没打算,绝对服从。
周五我提前回城。区公安局办公室打电话到所里来,说我有好多张汇款单了,再不去取恐怕邮局要退回去。汇款都是稿费,到派出所后,大部分稿费直接寄到罗围,少数的依然寄到区公安局。自从离开局机关,我就极少再回区公安局去。身为派出所民警,工作忙自不必说,一种被扭曲的自尊心和潜意识也在作祟,总认为回去面对昔日的同事无法表述复杂的心情。加之我生性又怀旧、善感,看见熟悉的人和物,心里会萌生出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感受。
在办公大楼梯口处,我不情愿发生的事情发生了:我和朱志全副局长撞了个满怀。
我埋头走路,装着没有看见他。
他却拦在我面前,大声吼道:“嘿,跑啥?”
我是不善于和领导打交道的,这个弱点几乎可以说是与生俱来。许多人在没做领导前和我是朋友,做了领导,我们就疏远了。不是他们变了,是我变了,我的心态患了严重的不可救药的“躲官症”,我害怕和领导有过多的交往。就像在散文《我是一个平民百姓》里讲的那样,我这人生性懒散随便,既不想当官,也不想发财,所以权衡再三,总觉得还是不在领导面前晃来晃去最自在。
我目视着他,说:“你好,朱局长。”
他用手掸去了我肩膀上的尘土,说:“坐客车,把窗玻璃拉上,好好的警服,弄脏了怪可惜。”然后,他把我拉到一边,替过往的行人让出道,继续说,“车的事,我作了努力,但希望不是很大,全局有那么多派出所都没有警车,你说谁该解决谁又不该解决呢?我们局领导手长衣袖短哪!”
当时有许多传闻,说他要到另一个单位任职,不再做公安局副局长。我听了他的话,猜测是不是与此有关。他为人直率、坦诚,答应过的事情总会牢记在心。此时提起警车的事,莫不真是要走了吧!我的目光有些模糊了,眼泪也跟着淌出来。我情不自禁,唤了他一声,说:“大哥,忘了吧,不能办到的事就不要勉强,顺其自然。你努力了,我们全所民警记着呢,感谢你!”
我喊他大哥,是因为他和我姐夫是战友,我从阿坝州调回来的时候,局里没有住房,我就吃住在他家,我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哥哥,也一直喊他“大哥”,直到他从民警升为所长、升为科长、升为副局长,我才改了口,不再喊他大哥。久违的一声大哥,牵动了彼此多少岁月的情怀和对往事的追忆。
他很感动,说:“你调回来的时候多年轻呀,如今你老了,看吧,额头上有了皱纹。还写作吧,到了乡下,别忘了写东西,否则就违背了组织的本意。还是那句话,培养一个有所作为的人才不容易呀!”
有民警来找他批案子,我不便再耽误他的时间,说声“再会”就走开了。或许,这一别,在他的心里,在我的心里,果真会尘封起警旅生涯那深厚的兄弟情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