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晴和的中午,高速公路工地上发生群众阻挠施工事件,所长和罗培林他们赶去处置,人手不够,所里只留了我接听电话。
吃过午饭,太阳晒着,懒洋洋的,异常慵倦,便想去午休一下,恢复精力。迷迷糊糊的睡了不足半个小时,外面就闹哄哄地来了一大群人,有争吵的、有谩骂的、有嚎啕大哭的,派出所的木门被擂得咚咚直响……
我起来,穿戴整齐,将木门打开了。因为人太多,我不敢全放进来,便堵在门口,叫他们当中的直接当事人进来,其余的在政府的院坝里等着。
可他们都说自己是直接当事人,都想往里面涌。我见事情不好办,没有想像的那么简单,便果断地做出决定:让那个被几个大男人架着嚎啕不已的中年妇女先进办公室来,待问清楚情况后再说。
中午妇女进来了,她坐在椅子上,哭丧着脸,我问她话,她怎么也不回答。我有些生气,说:“到底还想不想解决问题?这里是派出所,不论你遇到了什么样的麻烦,不论你遭受到了什么样的侵害,希望你都如实地告诉我。你不讲,我不知道情况的真相,继续闹下去,你们会把事情越闹越大,越闹越复杂!”
那妇女抬起泪眼,看了我一眼,还是没说话。
无奈,我只好又打开外面的木门,叫当事的另一方来一个说话能算数的。人群议论了一阵,一个50多岁的男人进来了。
我将他带到另一间办公室,问他是怎么回事。
他有些愤懑,说:“年前我儿子到重庆打工,认识了这个女的,两个人好上了。女的是贵州乡下的,结过婚,有个3岁的小孩。据说是男人打她,她跑了。她和我儿子好上后,就到我们家来,春节期间,两人筹办了酒席,算是结婚了。他们耍朋友期间,全靠我儿子拿钱供她母子二人,前前后后,儿子给她的钱不下5000,春节结婚,那女的以前的男人找上门,为了打发那男人走,我又给了那男人10000,最后那男人才同意女人和我儿子结婚。谁知,不到一个月,女的就带着她儿子跑了。没办法,我们三亲六戚只好四处寻找,最后在潼南找到她。不要脸的女人,她又去和别的男人睡觉了……”
一会儿是这个她,一会儿是那个他,我听得有些迷糊,但主要的线索还是明确的。我问:“你儿子呢?”
“在外面!”
我叫他去把他的儿子叫来。
不一会儿,一个30来岁的小伙子进来了,不用多说,也用不着多问,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个有智力障碍的傻子。我问他话,他总是答非所问。我琢磨了片刻,打电话到他所在的村子,叫村长立即到派出所来。约摸一刻钟,村长骑着摩托车来了。我问村长到底是怎么回事,村长“嘿嘿”地笑着,不正面回答。他反问我:“如果你是个正常的女人,你嫁男人,是想得到什么?”
想得到爱,想得到钱,想寻求一个依靠,都有可能,然而,随后村长给我一语破的,说:“还想得到‘性’的满足,对吧!”他解释道:“他们之间的来龙去脉我清楚得很,那女的家穷,嫁个男人不争气,赌博成瘾,没钱了就打她,经常打得她死去活来,为了活命,她逃了出来。她对钱看得并不重要,她只想找一个不打她,对她稍微好一点的男人,哪怕这个男人笨一点、蠢一点都成。可是,她和傻子不能做那种事。明白吗?但警官,你是过来人,不能做那种事,女人嫁给你干嘛?村上调解过多次,傻子的父亲不依,偏要那女人守着傻瓜儿子。你看,都闹到你们派出所来了,这女人的命苦呀……”
事后,经查证,村长讲的话基本属实。那妇女的确用了傻子一些钱,但都是傻子和他父亲主动给的,那女人从未主动索要。鉴于傻子和那妇女之间的“夫妻关系”不具备法律效力,而给钱又是男方的自愿行为,因此,我只好叫那妇女自己回贵州去,即使是再嫁,也要先和丈夫离了婚才行。至于双方的钱物纠葛,能调解就调解,不能调解就到法庭打官司。
那女的不敢相信我所讲的话是事实,她木讷讷的,半天才从嘴缝里挤出几个字来,问:“我当真没有诈骗吗?”
我回答她:“是的,你没有诈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