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8日是周末,又是妇女节。
我刚出院两天,在家里养病。
潋滟的春光下,满院子的花木吐出了新绿。我培植的花木盆景很多,有的一盆价值就上千元,然而,我最喜爱的还是山茶花。山茶花常年葱绿,在寒冷的冬天陆陆续续地开放,花期长,花色靓丽而不俗艳,几乎伴随着整个春的来临和春的远去。因此,它的“耐冬”品性赢得了爱花人的青睐,人们给它起了一个动听的别名——英雄花!
孩子在念小三,参加了美术兴趣班,周末照常去学校。妻子的单位组织女职工到芙蓉洞旅游,考虑到我大病初愈,她没有去。一大早,她就到农贸市场去买菜,准备一家人高高兴兴做点好吃的。
我把庭院收拾了,又用温水洗去了花木叶片上的灰尘,再用枝剪剪了一大束山茶花,做成简易的插花,摆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然后就躺到床上读一些散乱的报刊杂志。
中午,两个孩子回来,看见桌上的鲜花,十分夸张地惊叫着跑到我的床前来了。
我朝她俩瞥了一眼,没张罗她们。见状,她俩将笑容收敛了,仿佛受到了呵斥般,乖乖地,屏声静气地,站到了一边。
还是大双反应快,怔了一会儿,明白我是在和她们“演戏”,纵身一跃,扑到了我的身上。
我问她们:“今天学的什么画?”
小双抢先回答:“山茶花。老师说今天是妇女节,画一束山茶花送给妈妈。”
我又问:“难道就不送给爸爸吗?”
大双说:“呸,你又不是女人!”
小孩子用词时常不准确和不恰当,此时“你又不是妇女”就说成“你又不是女人!”
“我下辈子变成女人不行吗?”我放下手中的杂志,逗趣道。
“呀,男人才好呢,特别是当官的男人。在家里是‘老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孩子围着,老婆哄着;出门是‘舵爷’,大款捧着,哥们兄弟拥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单位是‘王爷’,百姓拉拢着,属下腐蚀着;男人好气派好潇洒呀!”大双一边回答一边手舞足蹈摆出洋洋自得的神态。
我知道是“反黑”肥皂剧看多了的缘故,也没有责怪她。不过,在我的心里,却隐隐的有了痛,有了酸楚。时代把“官腐”的阴影不知不觉地投进了孩子幼小纯净的心田,若干年后,闹不准会对她们的人生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我审视自己,深感到自己已逐渐怠惰了做父亲的责任。我没能使她们拒绝低级趣味的“荧屏垃圾”的诱惑,没能使她们把本来丑恶的东西依然视作为丑恶的。
我沉思良久,问大双:“还记得你们刚上小学时的情景吗?每一天晚上,我们都躺在床头,灯光下,我们一遍又一遍地阅读那些语言优美、感情真挚的文章。你们才七八岁呀,在那种氛围的熏染下,就拿起笔,写出了《我的爸爸》、《我的班主任》、《我爱我的祖国》等优秀的习作,编辑叔叔编发稿子时都惊诧不已呀!都怀疑是不是你们自己写的。爸爸如今离开局机关,到乡下派出所是工作的需要。虽然不能天天和你们在一起,可你们也不能忘记了那灯下阅读的美好时光。电视不是不可以看,只是对于你们来说,它可能只是一种无聊时的消遣,并没能给你们增长知识。我不知道你们近来的学习情况怎样,也没有参加过家长会,哪天我会抽空去你们学校,去和你们的老师谈一谈,交换一下看法。”
大双在《我的爸爸》里说:“爸爸的话不多,也没有严厉的训斥和空洞的说教,然而,惟其如此,爸爸每一次心平气和讲出来的不多的话,我和妹妹都格外爱听。”此时,大概就到了她们“惟其如此”、“格外爱听”的时候,她们没有和我争执,没有表示出要辩解的意思。
大双说:“爸爸,我和小双的成绩都考得很好,还获了奖。只是你时常不在家里,妈妈又忙着上班做饭洗衣服,没有人陪我们读文章,也没有人陪我们玩,我们真的很孤单,想和你们大人说说话也不容易呀!你何时能调回城里来呢!”
孩子如此的“心声”我是第一次听见。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无愧于这个家庭的,我用自己辛勤的劳动挣回血汗钱使家人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同时我又用一个男人宽阔的胸膛、厚实的肩膀和仁慈的爱,使家人感受到了家的快乐、温馨;然而,孩子的话才使我明白,我仅有这些努力是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