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例,老民警调走和新民警调进,单位都要开个会,以示欢送和欢迎。以前袁晓明是“借”不是调,我们无法“欢送”,现在明确了,我们就此把给罗培林的“欢迎”会合在了一起。
开完会,所长征求我的意见,是不是请晓明吃个便饭。
我说:“是呀,在罗围奔波了10多年,要走了,要到新的单位新的环境了,我们是该请他吃顿饭,给他饯个行才是。”
我们商量的结果是找乡政府借车,去把晓明的家属接上,全所民警聚一聚。
我们在城里找了家羊肉馆。落座后,大家都沉默不语。离愁的伤感渗合在羊肉的醇香里,浓浓地粘严了大家的心。我们不能如此沉闷下去。我倒上一杯老荫茶,给晓明的妻子倒了一杯饮料,我端上茶,说:“弟媳妇,市公安局正在评十佳警嫂,我不知道评选的详细标准是什么,但我可以肯定地说,你是警察的好妻子。我在所里年龄稍大一些,权且当做老大哥吧,敬你一杯。晓明知道我不喝酒,就谅解我以茶代酒了。多年以来,你默默地支持着丈夫的工作,丈夫出门在外,每一天,每一个小时都有发生危险和不测的可能。你牵挂着,惦念着,从每天下班时你打到所里询问他是否回家的电话里,我听出了你对家人深深的爱。你们家庭经济条件较差,你没有工作,但是,你的孩子却得到了应有的照顾,你丈夫疲惫的心灵得到了精心的呵护!什么是爱什么是家呀,夫妻和睦便是爱;彼此能够依靠,能够同舟共济,赖以栖身之所便是家。寒舍虽简陋,条件虽艰苦,彼此相爱着,那家便不比高楼大厦豪宅别墅逊色。家是遮风避雨的港湾,你用你勤劳的双手使港湾变得温馨、宁静。”
那天《重庆晚报》正好发了我的小小说《血染的石蒜花》,忍辱负重地支撑着家深爱着警察丈夫的警嫂的形象在我的脑海里飘来荡去,怎么也挥之不去,因此我的话说得格外的多。越往下说,我的心就越是颤抖。慢慢地,我的双眼湿润了,语气也有些哽咽。
晓明的妻子受了感染,站起来,她握饮料杯子的手哆嗦得不得了,晶莹的泪珠滚落出来,在脸颊上潸下两道泪痕。她嘴唇动了动,没讲出话来。突然,她放下杯子,侧身伏在晓明的肩膀上抽泣起来。
郭洪平见此情景,赶忙叫戴斌去街上买一床稍好一点的鸭绒被回来。戴斌出门后,郭洪平说话了。他说:“我们所里条件艰苦,许多事情想得到做不到。以前对晓明照顾不周,对民警的家属也关爱不够,委屈你了,嫂子!”
郭洪平的年龄比袁晓明小,自然该称呼袁晓明的妻子为嫂子。可能是这一声“嫂子”使袁晓明的妻子听着觉得格外的亲切吧,她居然抬起头来,抹去泪花,脸上绽起了浅浅的微笑。她说:“别说了,我都看在眼里呢。乡下人常说人走茶凉,晓明要走了,你们却如此盛情地款待他,款待我,我为他有这样的组织这样的同事感到高兴哪!”
吃完饭,我们送晓明夫妻回家。在家门口,我们告辞了。那一顿饭,吃的钱不多,就百十来块吧,然而,我们却充分地表达了对一起工作过的同事,对支持过我们工作的警嫂深厚而诚挚的情谊。没过几天,我们所深夜查缉一辆肇事逃匿车。电话打到区公安局指挥中心,指挥中心要求渡舟派出所在入城公路收费站处设卡,恰好是袁晓明值班,他听说是我们派出所的事,二话没说,从床上爬起来,带了两个联防队员,到公路上,站在凛冽的寒风里,守候到天亮,直至逃匿车辆被查获。中途他打电话给我,说:“但哥,渡舟的路口我守着,你放心吧,我绝不离开岗位半步!”
听了晓明的话,我心里一阵感动。同事之间,还有什么比真诚的友谊和情感维系起来的纽带更坚韧、更耐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