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中旬,长寿县挂牌升区,县公安局改为区公安局。
有几场大型文艺汇演和庆祝活动,区公安局便从各派出所临时抽调了部分警力去城里搞警卫和保卫工作。
连续几天,派出所里只有我一个人。
独自呆在所里,又没有什么事干,显得无聊。于是,把书柜收拾整理了,把文稿归了归类。我突然想起了早已构思好的长篇小说《萍水相逢》三部曲来,正好张望又从合川打来电话,告诉我他写了一部侦破小说叫《彩票阴谋》,《重庆晚报》准备连载。他问我最近有什么写作计划,我说:如果静得下心来的话,想着手写《萍水相逢》的第一部《出门在外》。张望说:好啊,但兄,你一定要写,不能放下你的笔!
我写了两个章节就没有继续写下去,因为所长他们回来后,带来了一个不那么令人愉快的消息:晓明要走了,要“借调”到刑警大队去。
派出所警力够少了,而要“借调”的恰好又是晓明。晓明不但吃得苦,业务能力强,同时又是办案的好手。有他在所里顶着,我的担子就轻,就有时间写作。他走了,除了所长和内勤,只有我一个民警,我还能静下心来写什么三部曲吗?
晓明看出了我的忧虑,一个晴和的傍晚,叫我陪他一块儿去乡场外的机耕道上散步。
暮春的夕阳搁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巍峨的大罗山直逼云霄。在60米见方的小池塘边,他手扶着一棵柳树停住了脚步。
他说:“但哥,凭心而论我不该走,我知道我走了你们会更忙更辛苦,你们在罗围人地生疏,开展起工作来会更难。可是,你有你的事业,我有我的前途。我一进警营就在罗围,整整11年,厌烦了,真的厌烦得不得了。罗围乡哪一条山沟哪一条山路没有留下我的脚印?再说,我是从公安员转过来的,妻子没有工作,一家老小仅凭我那点工资维持生计,你叫我怎么办?我到刑警大队,妻子去城里好找活儿一些,管它清洁工勤杂工,老婆只要能挣点钱养家糊口就成!”
晓明的情况我比较清楚,这之前,所长还和我商量过,我在城里干了那么些年,肯定有不少朋友,看是不是可以给晓明的家属找一份工作。我和一些公司的老板联系了,结果都因经营状况不大好,工资开得相当低,没有谈成。试想,晓明在罗围,妻子在城里,挣的钱还不够往来的车旅费开销,求神拜佛地找份工作来又有何用?
晓明要走了,我真有些舍不得。我到罗围,他把我当做大哥、老师,给了我无微不至的关照。我身体不大好,处警办案常常力不从心,每次都是他替我将重活累活揽了。有一次,江北区分局打电话来,要我们协助捉拿辖区内的一个犯罪嫌疑人,我要去,他死活不肯,最后,他和两个乡干部连夜冒雨去把那人捉了回来。他怕那人路上逃跑,竟用手铐把自己的手和犯罪嫌疑人的手铐在一起。据乡干部说,一路上,他都是和牛高马大的犯罪嫌疑人“手挽着手”走回来的。
夜里,我躺在床上怎么也不能入睡,晓明的影子老是在眼前晃动。我起床来,到漆黑的乡场上转了两圈,回来后,便写下一篇散文《乡村民警袁晓明》。我写警察生活的散文和随笔很多,收集起来可以出好几本集子,可写单个警察的却屈指可数。《乡村民警袁晓明》无疑是这屈指可数的文章中较动真感情而写成的一篇,因此,文章在《重庆晚报》副刊上发表后,还有不少的报刊杂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