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1.27
我想我是越来越放不下了。
正如爸爸所言,《尼罗河上的惨案》没有一点打斗,更谈不上惊险刺激,可这次我却不能如欣赏枪战片那样,若无其事、言笑晏晏,该干什么干什么,甚至不敢在黑暗的屋子里多呆一秒钟。
莫名的恐惧笼罩着,还时不时地冲击着。杰西那双蓝幽幽的眼睛总在面前闪烁。我很害怕,如果身畔有可依之人,我早扑进他怀中,寻求最长久的温暖。
然而,我总不觉得这如妈妈口中的“罪有应得”。波洛那句话我永远记得:“女人最渴望的是有人爱她。”除了这句,还有什么更好的评语?
有时,我不禁想,如果西蒙不进庄园,只是那个身无分文却纯洁质朴、满怀真爱的小伙子,就像平常人那样,与最爱结为夫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甜甜蜜蜜。寂寞了,还可再带几个小生灵来世上同享。难道不好么?但很快,又记起今日上街父亲的感慨:“中国人有钱了就是吃一吃,不像人家滑雪啊、打网球啊……”很简单,没钱!有了这东西未必快乐,但没有它于今肯定不快乐。或者有些过吧。精打细算地过日子,见得不少了。
女友M说如果此生没有真爱,就快快地嫁一个有钱老公。而这又谈何容易?至少,他得真真实实不离不弃地爱你。
在这个世上,真是“甜蜜比苦涩多”?如今尚无权评说,十七个春秋毕竟太短。现下,才发觉自己很多时候的确“心手不相应”。
1996.1.29
现今,靓女俊男充斥着荧屏,却也不时有些老年影星赶来助兴。本来或许是件不错的事,然而,有些节目分明让我为他们悲哀。
曾在一个译制过来的综艺节目中,看到这样的画面:一届又一届世界小姐的玉照,一页翻过一页,然后当届的小姐婷婷走来。很快,一位约六十岁左右浓妆艳抹的老妪从旁侧闪出,说一些中伤的话:比如胸、鼻是隆的,头发是染的……全场爆发出哄笑声,那位小姐却依然优雅地笑着,一任那老妪喋喋不休。我深知,这是一种搞笑方式,可我无法挥去那种感觉。老妪分明扮演了怡红院里讨人厌的婆子。正经一点讲,这分明是在鄙弃老年人。而且,我也清楚看到,满头银丝的老妪脸上尽写的是无奈。当然,我完全可以只当那是节目的需要。然而,依然深信,那就是她心中的感触。伤口被残忍地撕裂着,一次又一次……到如今,不知她是否还有感觉?
容貌,几乎是每个平凡女子最在意、也最容易以之为傲的凭据,看她,眉毛弯弯,眼皮虽耷拉,眼睛却大大的,身体略嫌臃肿。不难想象,当她正值青春,或许比那位世界小姐还要娇艳、动人。恰恰是这样大的反差,就如从巅峰坠入深谷。这样的痛苦,恐怕就如男人的不得志吧?君者莫笑,是真的。
然而,她为何仍要站在那个舞台上,甘心作一种陪衬呢?想想,或许有两种可能吧:一者为了生存,年轻时纵情享乐,酒污石榴裙。色衰后,众人纷散,囊中羞涩,不得不重回舞台,却无法再放异彩;或已成一种习惯,她再也离不开掌声,无论里面蕴含着什么;再也离不开闪光灯,无论焦点对着谁……喧闹着名利的演艺圈,几人能真正隐退呢?
1996.2.1
我开始怀疑我、怀疑他,怀疑我们曾有的,一直以为很美的事。当然,如M所言,同样的事不同的人做起来是不同的。可是,我不再坚定了,我想,也许是第二个来得太迟了吧?
给别人说“天涯何处无芳草”时,分析如今局面太窄时,其实,内心却太怕遇不到想等之人。也许,不觉中,他就被自己完美化了。或者,这才是真正相逢时,为何一次次失望的原因。难道,这些,完全是自己强加的?是我给自己套上了枷锁?一切都已过去了?这样却比那些煎熬更令人痛苦,我连可爱之人都没有了吗?这岂非更大的悲哀?
“要揭开伤口总是很残忍”。“曾经沧海无限感慨,也许孤独比拥抱实在”。然而,想唱的这些,合适吗?
1996.2.2
《西游记》中猪八戒“撞天婚”一章令人不禁嘴角上扬。今天,猛然间觉得难道世人不是如此吗?在这纷纷杂杂的社会上,撞得七荤八素后,身心疲累,眼前闪过一人,暗想,还行,便匆匆投入怀中,寻求一些温暖。以后的日子,听之任之,由命运安排。然以一生为注,押得太有些大吧?
总觉得初恋的爱情太虚无,没有柴米油盐,没有数钱算钱……不是真情,唯有梦幻。可想像中,这才是纯纯的爱情。然而,似乎务实才是对的。如今的天空上渲染着什么?我想要的是什么呢?
如今固守的是否正确?
1996.2.12
不得已,又触动了“虚伪”这个话题。
世界上,问起来,人之共同最厌者,自是“虚伪”。人们也往往感慨人心不古、世风日下、戴着面具的生活……可是,扪心自问,“我做得如何呢”?当你在感叹、在咒骂……的时候,自己平日又是如何呢?
这样说,饱经沧桑的人们大概在笑我,甚至有些恼我了。站着说话不腰疼!也许吧,然而,在这个社会里,最多的其实还是如你我般既易斤斤计较,又会慷慨解囊,既有真情亦存假意,既善良又懦弱,既隔岸观火又热情相帮,既讲原则又保中庸……的人。别随便地去轻视谁,也许在他人身上看到的缺点恰是你我也有的。这属于人类的缺点,谁又逃得脱呢?
我们是人,而非动物。正由于我们可以有意识、有自制力……就免不了被框限在一些道德、规范里,我也向往过嵇康的纵情山水,陶渊明的田园幽歌……可这“夹缝人”终是做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