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艾的第一助手——地区纪委第一副书记、地区监察局局长,因为全省纪检监察系统领导干部岗位轮换,平调到一个地级市相应的岗位。
接任者是一位女同志,叫赵咏梅。
地委张书记向葛副书记作了说明:省纪委、省委组织部的解释是,这位同志在画山当副县长时受诬陷被澄清后被平调到一个县当副县长,照样勤奋务实,分管的工作很有起色;受过过硬的国民高等教育,有创新精神,工作思路宽;年富力强;秀水地区县处级女干部所占比例偏小;省妇联对这位女同志的评价也比较高。所以,这次提拔她为正县处级干部。
赵咏梅由地委组织部长带来向葛艾报到时,尚不知道葛艾和方家的关系,仍然说到了省妇联高副主席对她的知遇之恩的话题,葛艾笑着说了一句,妇联本身就是“女权组织”,维护妇女儿童的合法权益是份内职责。
组织部长把人送到作了简要介绍,寒暄几句后就离开了。
葛艾和新到任的赵咏梅谈了大半个上午工作,还告诉她,高副主席回学校任教去了。
赵咏梅感到惊讶,真是太可惜了,这对全省的妇女都是个重大损失啊!
葛艾淡淡一笑,人各有志嘛,官场有什么好?值得每个人都留恋吗?
优秀人才不集中到生产、科研、教育一线去,而是往党政、司法机关挤,本身就不是正常现象。高主席本色是教授,教授教书理所当然嘛!还有,我觉察到秀水官场有个不好的风气,喜欢以出生的小地域给人划线,我们是画山老乡,工作中要特别注意影响,免得被误伤,凭空增添工作的难度。
赵咏梅说,谢谢葛书记提醒,我会注意的。上次的风波尽管给我自己带来了很大伤害,但也有不少心得体会。
赵咏梅到任后的第二天,秀水地区纪委就接到一桩棘手的违纪违法案件。
与画山县毗邻的湖江县一位副县长,头天伙同两位邪教分子跑到画山县城四处散发、张贴宣传邪教的所谓“大法”的传单。整个画山县城震动了:堂堂人民政府的副县长,居然是邪教的信仰者、骨干分子!
葛艾接到消息时正在地委召开书记办公会,他马上向会议作了报告,提出自己带队赶往画山。
他和赵咏梅风尘仆仆到达时,县委报告了现场处置情况:这位副县长等三人的行动是前天晚上深夜开始的,在县城的交通要道和窗口地区张贴传单,巡警在次日凌晨最早发现,火速层层上报。县委、县政府责成公安局立即成立专案组,务必两天内破案。专案组迅疾撒下天网,这三人几乎是第二天同一时间分别在县政府大院、汽车站和县中学撒第一批传单时被抓获的,目前正被留置。这三人被抓的消息得到了严格控制,但广场上仍有十来个人手持从墙壁、电杆等张贴处揭下来的传单在游弋,时不时不经意地神秘兮兮地交谈或打手势交流。便衣警察每个人对应着悄悄“侍候”着各自的跟踪对象。
武警部队、公安部门已联合做好了以前未发现的邪教分子跳出来串联、闹事的应急预案。
那位副县长由武装警察“护送”到了地区,被“两规”;另外两人,县纪委对中学校长采取了“两指”措施,县公安局对下岗工人按“治安处罚条例”予以拘留。
地区纪委、监察局分别作出决定并报省纪委、省监察厅批准,副县长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中学校长因不是中共党员,被县监察局开除公职。
他们和那位下岗工人一道,被移送司法机关。同时,地区纪委、地区监察局分别同时给予湖江县委书记、县长党内严重警告、行政降级处分。
过后一天晚上,葛艾住处的窗子玻璃被石头砸碎,房门锁孔里被敷上了狗屎。次日,他和赵咏梅同时收到了从相邻的地级市寄出的恫吓信,信封和内容全是打印的:再管闲事,对你不客气!先给你送血光之灾,再送白色花圈!
葛艾问,咏梅同志,你怕么?
葛书记,这只能说明他们心虚胆怯!不管是从全国来看,还是从画山县最近的平静局面看,广大群众已经识破了这邪教祸国殃民的罪恶本质,这邪教已经走到穷途末路了。他们除了激发起我们的斗志外,什么都得不到!
葛艾笑得很灿烂,咏梅同志啊,上次你受到诬陷,在省妇联高主席面前是痛哭流涕,可现在已经是一位坚强的、合格的纪委书记、监察局长了!
葛书记,我调离画山时,县委王书记给我写了几个字:能遭天磨真铁汉,不为人嫉是庸才。我慢慢品出了这句话的含义。
那我再转送咏梅同志一句话,是毛主席老人家勉励我们大家的: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只可惜啊,我的字写得像稀泥,上不了墙。
那我先收在心里,等哪天葛书记兴致勃发时,再向你讨墨宝!你要是再不给面子,我就搬动“佘太君”——高主席来压你哟!
咏梅同志,我看啦,这撤销妇联成立“男联”已经是形势所迫,时不我待了……
在工作中,葛艾等人尽管如履薄冰,平静中隐藏着种种危险,好在家庭则充盈着欢乐和幸福。
欢乐和幸福的快乐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的。
转眼间,方蕤从妇产科医院出院了。
人丁兴旺的方家像过盛大的节日,成了欢乐的海洋!
一个一个抱来!方老太太好像年轻了十岁,三军统帅检阅凯旋部队似的,哦,你就是小方荷啊!可比你妈妈出生时还乖哟!好聪明的大眼睛宝宝!你知道怎么称我吗?要叫曾祖母,你要是觉得麻烦,叫老祖宗也可以嘛!小方荷对着老祖宗笑,脸蛋上一对小酒窝。
你这浑小子,怎么要哭?你要知道你是男子汉啊!你像个男子汉吗?
不准哭,再哭,我就生气了!我一发怒,你的小P股蛋就要挨板子哟!你小子真的连老祖宗都不怕了?有胆量!可你是个爱哭的男子汉哦!
老太太给双胞胎中大一刻钟的姐姐——方荷取了个小名叫“蓓蓓”,给弟弟方荞取小名“蕾蕾”,说是小男孩取个姑娘的小名辟邪,好顺利长大成人。“蓓”和“蕾”合起来就是“蓓蕾”,寄予他们茁壮成长、玉成大器之厚望。老祖宗送了一对玉坠给小宝宝们。那可是民国末年她出嫁时从娘家带来的!她没有把这祛邪祈福的宝贝留给子辈、孙辈,却送给了一对外重孙、外重孙女。
幸好两个乖宝宝都像二嫂!要是像二哥就美中不足啦!葛芹笑得嘴都合不拢。
姑姑你今后千万别在孩子们面前说,要维护父亲的高大形象啊!方蕤瞥了葛艾一眼,你这当爹的,你说是不是?
事实就是事实嘛!不进化,我们现在还是大猩猩哩!其实,葛艾并不在意自己其貌不扬。
白玉洁自告奋勇当姐弟俩的“教母”,给孩子们各买两万元的婴儿宏福保险,拉来了一车“见面礼”——足够开个小型商店的玩具。
方老太太嫡出的子辈、孙辈,都是宝宝们的长辈,送的玩具和宝宝衫堆成了小山,其中武器类足以装备一个合成兵种的野战师!
在葛家大嫂的精心照料下,姥姥高佩英只能打下手,很顺利满月了,母子都平平安安。他们告别姥爷、姥姥,各种生活用品、玩具拉了满满三车,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开进了山清水秀、气候宜人的秀水城。
产假结束后,方蕤一上班就接到任命她为农财农税科科长的通知。这算她“官”复原职。
这局党组不是坑我吗?我照顾你们这两个小孩子、一个大孩子,已经够忙了。方蕤对葛艾埋怨道。
要知道,我们地区党政机关到现在还没有第二个北大毕业生啊!平心而论,你当个局长也足以胜任!这样想吧,幸好不是任命为办公室主任,职工的“吃喝拉撒睡”、工作的“桌子板凳会”都要周全安排,不就想通了?
葛艾整天脸上堆满了笑容。
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赶快吃饭!吃了抱孩子去吹吹河风,增强免疫力!什么局长科长,都不如我当贤妻良母好。方蕤比结婚前胖了一些,但身材还是保持得很好,丰腴,端庄。
好吧,我抱蕾蕾,那小子比姐姐长得重,还要不停地蹦跳,像只小野兔!
兜了一圈回来后,孩子们甜甜地睡了。
刚上床,葛艾突然翻身起来,“咚”地跳下去,没有开灯就直奔厨房,关掉了天然气总闸,跑进卧室道,别开灯!不能开灯!好险啦!
方蕤大惊,怎么啦?
天然气灶漏气,明天换新灶。现在厨房里的天然气差不多就是爆炸点的浓度。他把卧室的窗全打开了,天然气浓度过高了,肯定能致人死命,但不燃烧不爆炸,过低时没什么问题,但在临界值上下的浓度,一燃烧就爆炸。好在大嫂和孩子们的房间隔厨房远一些。
方蕤去大嫂房间告诉大嫂后进屋道,好在你的鼻子真灵啊!
嘿嘿嘿,中学同学早就送了我个“警犬鼻子”的称号。包括你用什么香皂洗的澡,三米之内我都能闻得出来。
方蕤心头一怔:丈夫有个灵敏的鼻子,自己却有个不雅的狐臭毛病,但他从来没有点破,不会是“警犬鼻子”失灵或失职了吧?她忍不住问:阿艾,你,你不会违心地说很喜欢我身上的异味吧?
葛艾心头明白,但仍然不想说破爱妻的这一美中不足,便猛地抱住她,很夸张地从鼻孔里发出“呼呼呼”的声响,然后大声说,报告老婆,淡雅的体香,味儿好极了!
方蕤感动得想掉泪,偏要自己吐露这一“秘密”:狐,狐臭!你知道吗?
有时我自己都感到难受……
葛艾作恍然大悟状,噢,这算什么?辣、麻、酸的味儿好吗?川黔湘赣人喜欢吃辣,四川人嗜麻,山西人嗜酸,为什么没人说三道四呢?因为他们喜欢。至于你说的那个味儿嘛,因为是你独有的香味,我就是喜欢,而且能激发我对你的爱欲……何况,当年殷纣王也特别喜欢哩!
方蕤反应极快,一下就明白过来了,拳头像雨点般落到他的肩上,好啊!你居然把我比作苏妲己!
葛艾躲开后抱紧她说,别河东狮子吼了,亲爱的,那我就坦白交代吧,在我们的首夜我就闻出来了,但我想,既然是恩爱夫妻,就应该相互包容,而且它是因为你这些年因故造成的内分泌失调所致,只要我用爱心、用身体天天给你调养,说不定过不了多久,那个味儿就会越来越淡,直到完全消失。你难道没感觉到,那味儿不是越来越淡而你纯正的体香越来越浓了吗?
噢——老公,做你的女人,真是幸福啊……
大龄结婚,又是初产之后,两人天天乐此不疲,补偿性地做爱,口号是“把失去的爱追回来”。方蕤又提到那个多次提出但没有得到答复的问题,阿艾,为什么当初我俩没有相遇、相爱呢?
那时上帝正在打瞌睡,没有安排我们相遇。葛艾确实不想回答这个带着“假设”色彩的问题,因为这多少有点“何必当初”似的怨天尤人,而现实从来不怜悯后悔者。一切问题都必须面对现实,才是明智的选择,因为除了必要的总结经验教训而回顾过去以外,凡事少回头为好,过去的东西难以十全十美,总会有些遗憾和痛楚,控制不好还会成为今天的负担,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目光放长远一些,往前看。爱情需要受理性的控制,防止意气用事,但爱情的本质还是非全受理性控制的真情实感和相互体贴。
阿艾,我不满意你的回答,这叫耍花腔!
也许我的思考并不成熟。我从来不想为此作“假设”。也许,那时你不真正懂得爱情,没有为自己的感情埋单,没有付出必要的代价,感情就没有成熟。如果我们那时走到一起,很难说就一定像今天这样一见钟情,懂得她的价值和意义,如此精心呵护她,培育她,使我们的爱情树常青。
阿艾,有的话我真不好说……我始终觉得白玉洁对我们的感情是个潜在的威胁……我又觉得上帝对她太不公平……
别说了。时间会改变一切,你也别为五妹担心,至少,她是个睿智的人!
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宿命呢?
蕤蕤,咱俩有缘千里来相会,这本身就是宿命啊!现在,我感到很甜蜜、温馨、满足!这就是一切!这才是真实的!
一辈子都这样想?她动手脱他的内衣。
那还用说吗?他动作很笨拙地解她的胸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