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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蝴蝶夫人

  是否只有悲悯

  没有伟大的爱

  大海是否

  记得那走过水面的行者

  ——普拉斯

  我总是回忆与叶雾美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她死去之后,我的生活一下子变得乱七八糟。

  在这以前,我虽然没有工作,但我每天过得很有规律——按时起床,打开电脑,上厕所,泡茶,通常不吃早饭。

  但她的死把这一切全都打乱了。

  我通常不是会为一个人伤心的人,但她的死让我乱了方寸。

  我给傅警官打电话,询问案件的进展情况。

  傅警官没有告诉我详细情形,只是说他们还在进行排查。

  ——那个外国人马克有可能。

  我对傅警官说。

  ——马克的嫌疑已经排除。案发的时候,马克根本不在中国。

  傅警官说道。

  我哑了。

  ——你再好好想想,看有没有别的线索,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傅警官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在认识马克之前,叶雾美的身上没有一个文身。

  她是在和马克正式确定恋爱关系之后为他做的文身。

  马克这个名字,我很早就听到过。

  马克和叶雾美是老朋友,都是西吴大学戏剧社的成员,叶雾美是演员,经常在戏剧里扮演前卫女青年、知识女性、家庭妇女或是妓女,而马克则经常帮他们翻译一些国外的剧本,所以就熟悉起来。

  叶雾美和第一个男生分手后没多长时间就告诉我,马克在追求她。

  ——他是个外国人,长得很像大卫。

  她有些神往地对我说。

  叶雾美从来不避讳和我谈这些事,包括她和那些男人相处的每个细节。

  叶雾美告诉我,文身之前,马克给她看过一本书——萨德侯爵写的《朱斯蒂娜》,为的是增加她的承受力。

  那是一本绝望的书。

  对这位侯爵先生我早已久闻大名。

  萨德侯爵总是随身带着满满一盒裹了糖衣的西班牙苍蝇,送给那些不知情的妓女吃。人们都认为这是一种春药,因为苍蝇粉可以激发妓女的性欲,增强她们的热情和繁殖能力。后来,莫里斯·勒韦尔在他的萨德传记中揭开了这个秘密:西班牙苍蝇可以使受用者的肠道产生大量的气体。萨德侯爵是个名副其实的变态分子,最喜欢听那种声音。

  在萨德先生的笔下,身为女人是一件可悲的事,不是遭受贞节的厄运,就是像朱斯蒂娜一样,最终在疯狂中郁郁而死。

  马克对她说,他最喜欢有文身的女人。

  他自己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图案,是一个十字架上钉着一条龙。

  他建议叶雾美把这个文在自己身上。

  ——如果你爱我,就应该为我承受痛苦。

  马克这样说。

  开始的时候,叶雾美不同意。

  她对马克说,按照中国人的观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有任何毁损。

  马克其实知道,更深层的原因是:和大多数中国人一样,叶雾美认为文身是一种很叛逆的行为,在她的印象中,只有黑社会的流氓和打手才这么干。

  马克费了很多口舌,想说服叶雾美。他告诉叶雾美,文身其实是中国自古有之的东西,并非舶来品。

  ——你知道不知道,早在秦朝,你们中国人就开始文身,就有黥刑。到了宋朝,文身更是普遍。一部《水浒》,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以文身为荣。

  不管是宋江林冲还是九纹龙史进,不管是武松扈三娘还是浪子燕青,哪一个没有文身?

  马克对她说道。

  在马克的软磨硬泡之下,叶雾美最终同意文身。

  马克用DV机,把叶雾美的文身过程全部拍了下来,还给她刻了一张CDROM让她保存。

  我和叶雾美一起看过那张碟片很多次,每一个细节都记得很清楚。

  ——民主路。

  ——多年以来,我有一个愿望,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文身。但是,这个愿望一直没有实现。原因有三个,一是找不到合适的师傅;二是找不到合适的部位;三是找不到一个永恒的表现形式。在马克同志的帮助下,今天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

  叶雾美对着镜头说。

  镜头转过去,一条长巷。巷口上挂着一块黑板,上面写着“文身请进”四个字。

  叶雾美在前面引路,镜头在长巷里行进,跌跌撞撞。

  ——到了。

  叶雾美的画外音。

  一个女人迎上来。

  叶雾美跨过铝合金门,进到了屋子里面。

  这是一个阁楼间,很窄小。

  镜头摇上去,一个破旧的木楼梯通向二楼。

  因为是白天,屋里没有开灯,看起来很昏暗。

  女店主把灯打着。镜头摇下来,墙上是一些大图,都是文身作品,显示出店主有很好的美术功底。叶雾美看完大图,开始翻看图样。图样有很多本,有些是文在肩膀上,有些是文在后背上,有些是文在私处。

  叶雾美指着那些图片,对着镜头坏笑。

  ——我们师傅是特聘的大学教授,搞雕塑的大师,可以在一根头发上刻六首唐诗,好厉害的。

  女店主说。

  马克取出图样递过来。

  叶雾美拿过图样,对着镜头展示。

  一条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龙。

  女店主接过去看了看。

  ——能做吗?

  ——当然可以。文多大?

  ——10.16×2.54厘米,文身的吉尼斯世界纪录的最小尺寸。

  马克说。

  ——文在哪?

  ——后腰上,臀部上面,就是这个部位。

  马克指了一下叶雾美的身子。

  叶雾美撩了一下上衣,让马克拍那个部位。

  皮肤很光洁,连一颗痣都没有。

  ——颜料要进口的?

  ——进口的。

  又是马克回答。

  ——那价钱会高一点点喽!

  ——可以,多少钱?

  ——三百块人民币。

  ——太贵了。能不能少些?

  马克在和女店主讨价还价。

  ——二百五?

  ——你骂我?我知道二百五是什么意思。二百怎么样?

  ——交钱吧,先交钱,师傅马上就来。

  ——这么神奇?变魔术啊!

  很久没有说话的叶雾美说。

  马克把钱包递给叶雾美。

  叶雾美从里面抽出两张百元钞,递给女店主。

  ——好多钱呦!

  叶雾美在镜头前展示马克的钱包。

  马克的身份证照片闪了一下,没有看清国籍。

  女店主拿起了电话。

  女店主正在把图样描到另一张纸上。

  一个男人从巷子另一头走过来。因为追光效果,只能看到一个白白的人影。

  男人在镜头里出现了。

  男人似乎不习惯对着镜头,用某种方言和女店主说话。似乎是责问女店主为什么不先做好消毒的准备工作,影响了他干活。

  男人穿着一套中式的黑色纺绸衣裤,下面穿着一双拖鞋。

  男人转过脸来,叶雾美把图样递给他。

  摄影机抖动很厉害,是马克把摄像机递给叶雾美。

  马克和文身师交待构图,像导演给演员说戏一样。

  ——好事多磨。

  叶雾美把摄像机转过来,对着镜头说。

  男人带着叶雾美和马克上楼,楼梯发出仄仄的响声。

  马克走在最后面,楼梯很黑,什么都没拍到。

  楼上亮了灯,非常明亮,像一个手术间,中间摆着一张按摩床。

  女店主也跟了上来。叶雾美趴在床上,把裤子褪下去,露出后腰和半个臀部,女店主边给叶雾美刮毛消毒,边称赞她的皮肤好。

  女店主给叶雾美打了一针麻药,剂量很小。

  男人拎着描好的图样走过来,覆盖在已经处理好的部位上面。

  等待的时候,文身师在抽烟。

  文身师看起来心理素质很好,面对摄像机,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安。

  那张图样上面可能有药水,揭下来的时候,图案已经印在叶雾美的身体上面。

  男人用笔描着图案,把线条加强。

  ——不是打针,怕什么?

  文身师说着话,不停地在叶雾美的身上拍几下,示意她放松肌肉。

  ——动手前你告诉我一声,可以预知的疼痛会比较容易接受。

  叶雾美对文身师说。

  文身师答应了一声。

  文身师完成了准备工作,倒好颜料,拿起文身枪。

  ——想好了,这个过程不是一个可逆的过程。就是说,一旦把这些东西文到你身上,就会跟随你一辈子。即使清洗掉,可能也会留下疤痕。

  文身师郑重地说。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叶雾美闭着眼睛说。

  ——作好心理准备,正式开始。

  文身师启动了机器,嗡嗡的振动声传进了镜头。

  文身师用文身枪点出了第一笔。

  马克一只手抓着叶雾美的手,另一只手在继续拍摄。

  叶雾美的脸部特写。

  叶雾美的脸明显地抽搐着,看样子很疼。

  汗珠从她的脸上慢慢渗出来。

  ——疼不疼?

  马克问她。

  ——太疼了!说不疼是假的,不是一般的疼!尖锐的疼!

  叶雾美快哭了。

  女店主的双手紧紧摁住叶雾美的身体,一是防止她跳起来,二是为了帮她把皮肤撑开。

  文身枪还在一下一下地点着。

  黑色的颜料和渗出来的血珠混在一起,看起来很残酷。

  叶雾美闭上了双眼,似乎已经渐渐麻木,也许是麻药开始起作用。

  ——线勾完了,下面要开始填色,可要比刚才还要疼啊!

  文身师提醒说。

  ——没事,大胆干吧,我能忍受。

  叶雾美干脆地说。

  叶雾美的身边有一面镜子。

  镜头盯着镜子,拍着文身的全景。

  文身完成,文身师正在给她涂抹药膏。

  ——凉冰冰的,好舒服。

  她对着镜头说。

  文身师递给叶雾美一管药膏。

  ——一周不能剧烈活动,防止出汗,耐心等待结疤脱落,觉得难受就用药膏抹抹,千万不能抓。

  叶雾美点点头。

  两小时四十分之后。

  马克宿舍。

  叶雾美正赤裸着身子扶在墙壁上。

  马克一手拿着摄像机,一手用脱脂棉沾着水,将药膏和血水冲洗干净。

  叶雾美转过身,从大块药用脱脂棉上撕下一块,递给马克,让他沾干水分。

  可能是有些干涩的疼,叶雾美显得有些痛苦。

  马克把用过的药棉扔掉。

  他的镜头向叶雾美的上身移过去,叶雾美挡住了自己的乳房。

  镜头重新打开。

  文身部位特写。

  文身效果还算不错,只是有些红肿。

  叶雾美的身上已经留下了永恒的印记。

  ——好看吗?

  ——非常美丽,你就是我的蝴蝶夫人。

  马克说道。

  马克关掉了摄像机。

  整部DV作品结束。

  文身出来的效果很漂亮,让叶雾美非常沉迷。

  她在自己的卧室装了一面大镜子,可以随时看到自己的文身。

  叶雾美对马克说,她决定把自己的肌肤划成五十六块,每一块都要进行开发,在上面文上图案。

  ——没想到你疯狂起来比我还疯狂。

  马克听完之后很吃惊,说道。

  ——我之所以这么疯狂,全是拜你所赐。

  叶雾美对马克说。

  马克说叶雾美很漂亮,是个中国味道很浓的女人。

  叶雾美告诉马克,在中国古代,最有文化最为风雅最有中国味道的女人,很可能是娼妓。

  那些娼妓比一般的女人更温婉更有品位。

  她告诉马克,她最喜欢的女人是薛涛。

  ——我想活得和薛涛一样雅致。

  叶雾美对马克说。

  ——谁是薛涛?

  马克问她。

  ——一个唐朝的妓女。

  叶雾美幽幽地说。

  叶雾美把薛涛的故事给马克讲了一遍。

  唐朝名妓薛涛是个早慧的女孩。八岁时,她的父亲薛郧让她作诗。

  薛涛即吟梧桐诗曰:庭除一古桐,耸干入云中;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

  薛郧根据这首诗,判断出自己的爱女以后恐怕要做迎来送往的生涯。

  ——他是如何判断出来的?

  马克插话问道。

  ——鸟你懂不懂?

  ——我懂,BIRD。

  ——没错,但在汉语里,鸟还有别的意思,有时候和男性生殖器有关。

  ——总是像鸟一样想飞?

  ——基本正确。

  ——那么,“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就是一种象征,象征她会成为妓女?

  ——你真够聪明。

  ——我猜的。有人说我不是一只好鸟,有人骂别人是鸟人,我知道那是在骂人。

  ——说对了,接着跟你说,不要插嘴。

  叶雾美对马克说。

  薛涛在14岁的时候已经长成了一个美少女。她的身体发育得非常茁壮,简直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有一天,她的父亲看她很快乐,玩得很开心,就让她再写一首诗。

  薛涛顺口吟道:绿英满香砌,两两鸳鸯小。但娱春日长,不管秋风早。

  她的父亲听了这首诗,心里叫了一声苦也。这个女儿,看来必是前途无量风月无边。

  薛郧忧心忡忡,还没等到薛涛迎送南北鸟,就在那年溘然长逝。

  没有了父亲的庇护,薛涛果然成了官妓队伍中的一名佼佼者。

  在大唐剑南节度使韦皋先生的大力关爱之下,薛涛茁壮成长。她走入了大众的视线之中,成了一个文化现象,也成了韦皋幕府里一个著名的主持人。韦皋先生对她的工作很满意,题词鼓励她说:“万里桥边女校书,枇杷花下闭门居;扫眉才子知多少?管领春风总不如。”在薛涛的春风吹拂之下,白居易、牛僧儒、令狐楚、张籍、杜牧、刘禹锡、张祜等中唐大诗人皆以薛涛故,在浣花溪畔流连驻足。薛涛在42岁时宝刀不老,又和元稹谈起了姐弟恋。元稹即为《莺莺传》的作者,亦即《西厢记》的人物原型。孰料造化弄人,一场轰轰烈烈的姐弟恋之后,薛涛没有披上婚纱,而元稹又重新踏上他的仕途。薛涛65岁去世,她的墓碑上,名字前加上了一个可笑的官职,是“西川女校书薛涛洪度之墓”。

  叶雾美说得很投入,马克却听得有些不太明白。

  ——你为什么喜欢她?

  马克问道。

  ——因为她美丽又聪明。她这一辈子,基本上活得像个女人。

  叶雾美说道。

  可惜的是,叶雾美不知道薛涛有没有文身。

  文身之前,叶雾美专门查过相关资料,知道唐朝的文身已经很普遍。唐代段成式在他的《酉阳杂俎》曾经提到:一位具有艺术鉴赏力的流氓曾经花了巨款请人在自己身上文了很大规模的人文景观,山水、草木、亭台楼阁无不栩栩如生;还有人则是在自己的后背上文了天王,每到初一十五,就会焚香袒坐,让老婆孩子祭拜他后背上的神仙;最嚣张的是一个名叫张斡的人,他居然在自己的左胳膊刺上“生不怕京兆尹”,右胳膊刺上“死不畏阎罗王”,招摇过市。但是,没有人真的买他的账。这位张斡先生结局比较悲惨,犯了一点儿错误,被官府抓去,一顿板子,活活夺去了性命。

  可惜的是,叶雾美没有查到薛涛到底有没有文身。

  为了加深马克的印象,叶雾美曾经特地去一家有名的字号,买来过“薛涛笺”。

  “薛涛笺”是薛涛在成都浣花溪居住时,采用木芙蓉皮作原料,加入芙蓉花汁制成的深红色的小彩笺,用于写诗酬和。浣花溪水清质滑,所造纸笺光洁可爱,为别处所不及,“薛涛笺”因此又被称为“浣花笺”。大唐时,“薛涛笺”风靡天下,很多作家写东西都用“薛涛笺”,为的是坐上风雅的最后一班地铁。

  不过,现在的“薛涛笺”似乎做得不那么精致,只是用工业颜料染过,表面上看也很精美,但实际的雅致与趣味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之遥。

  叶雾美对马克说,这就是薛涛的专利产品。单是这一张纸承载的信息,就比你们国家的历史长得多,这就叫博大精深。

  马克无法反驳。

  叶雾美说,那天晚上,马克和她做爱的时候,干得很用力,并且没有戴安全套。

  马克说,要让她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博大精深。

  ——你不知道,他力气多大!

  ——哇,他的器官好雄壮,简直就是摇动长矛的Shakespear。

  ——痛死我了!

  ——你知不知道,我们是在桌子上做那件事的。

  听起来是在抱怨,其实她是在炫耀。

  叶雾美总是告诉我她和马克的这些事情,似乎是为了锻炼我的神经。

  叶雾美说了很多细节,非常具体的细节,让我认为她几乎不可能清楚记忆的细节,说这些细节的时候,她的语气很夸张。

  她说这些事说得很带劲,就像是在复述一篇拙劣的小说,以至于让我认为那是一种想像。

  叶雾美告诉我,马克痛恨安全套,用他的话来说:

  ——跟穿着袜子洗脚的感觉差不多。

  这些话,都是马克跟朋友们学的,他差不多已经成了一个“中国通”。

  幸运的是,叶雾美从来没有怀孕过。

  叶雾美告诉我,她和马克在一起做爱的时候,总是会服下避孕药片。

  在怀孕的问题上,她比马克还要提防。

  她决定不生小孩,终止所谓的人类进化,作为对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八个字的回应。

  她不能选择做不做上帝,但她可以选择做不做母亲。

  她要把这条卑贱的基因链条掐断,让它再无繁衍的可能。

  她知道,自己是一个软弱的人,如果怀孕,如果出现妊娠反应,出现与婴儿的心理感应,她会下不了决心,所以,她让这件事情不能发生。

  马克对她的这种小心谨慎赞叹不已。如果每个女人都能够像她这样做,他就会省下很多的麻烦。

  马克教会了叶雾美喝酒和抽烟。

  他说,喝酒抽烟的女人看起来更性感。

  他还带叶雾美出入一些文化场所,如剧院、画廊和酒吧,领她去看小剧场话剧和摇滚乐的现场演出。叶雾美一开始很不习惯这种场合,后来,她慢慢地爱上了那种暧昧的氛围。

  马克经常带她出入那些在圈子里小有名气的地方,“素莲花”、“棉花糖”、“黑匣”、“蛤”、“剧人之家”,这些酒吧或者饭馆差不多成了她的据点。

  每次坐在那些温暖的地方,她都会想起薛涛。

  薛涛当年也一定是像她这样,坐在奢侈的地方,和大唐节度使韦皋、白居易及杜牧等诗人一边喝茶饮酒,一边谈论文化和与文化有关的事情。

  她觉得自己就是当代的薛涛。

  这些地方显得很有文化,那里面出入的人也很有特点,都很会装模作样。

  只要一进入那些场合,叶雾美就不由自主地变得很端庄,像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戏子。

  那些人看她的眼神也很暧昧,都幻想着和她上床。

  马克曾带她看过不少演出,叶雾美最喜欢看《蝴蝶夫人》。

  当她坐在剧场看演出的时候,她总是觉得自己比舞台上的那些人更像演员,比蝴蝶夫人更像蝴蝶夫人。

  叶雾美和马克最终还是分手了。

  虽然她文了身,马克还是离开了她。

  叶雾美说,两人的分手过程颇有戏剧性,一次次旧情复燃故态复萌,又一次次各奔东西。

  叶雾美描述的原因很简单——马克的性欲过于旺盛,根本不管我的死活。

  马克和叶雾美分手的时候,居然还给她介绍了一个四十几岁的法国情人。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叶雾美和那个法国男人混了也没有多长时间。

  叶雾美那时候才知道,马克这么做,说明他甩女人的手段已经非常老到,简直炉火纯青。

  叶雾美打电话对马克说:——我终于明白了,你花这么大的力气,最终目的是把我培养成一个薛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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