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珠从万顷池回到家,鼓起勇气对父亲提出要和张家退亲,嫁给沈玉林。赵源清一听懵了:“你……你你……不是在说梦话吧?”
“不是的,爹,求您成全女儿!”赵云珠红着脸,却依然坚定地说道。
赵源清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你没发烧吧?”
赵云珠把父亲的手挡开,说:“爹,我是和您说真的,您不要这样子。我想过了,不愿意嫁到张家去,不愿意和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小男人过一辈子!”
“那你就宁愿嫁给那个沈玉林?你不是说他整天泡在妓院里,是个花花公子,你决不会爱上他的?”
女儿这是怎么了,那个沈玉林有什么魔力让她的态度发生这么大改变,难道三个开玩笑的条件做到了就打动了她?也不像呀,沈玉林做这三件事时,女儿还焦头烂额的,生怕他做成了。赵源清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是以前,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赵源清生气了,拍着桌子吼道:“哦,你一句现在改主意了就可以了吗?卖出去的盐都还不能无端端退货呢!你想过我的处境没有,你让我怎么去跟张家开口?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突然这么做?”
“女儿……已经是他的人了……”
“什么?”赵源清大怒,跳起来就往外走,“好你个沈玉林,欺负到我赵家头上来了,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我找他算账去!”
“别……”赵云珠急忙拉住父亲,说道:“爹,不怪他,是女儿……女儿心甘情愿的。”
赵源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得知此事已经让他无比震惊了,女儿还竟然告之是她心甘情愿的,这这这……这件事简直乱了套!从小到大,赵源清对这个宝贝女儿没舍得动过一个指头,此时急火攻心,一耳光扇过去,痛心疾首地骂道:“你犯贱!你怎么能这么不顾及自己和我们家的名声!以前你闹出多大的事我也宠着你,替你消灾,替你撑腰,可如今胡闹到这个分上,你不要脸,我这张老脸还要呢!你让我怎么在宁河镇上做人?”
赵云珠捂住脸,哭道:“您只要您的脸面,不管女儿的终身幸福,母亲如果在世,一定不会这样不顾惜女儿的!”
提到早早过世的妻子,赵源清有点心软,随即又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提你娘!要不是看你从小没娘,我能这么惯着你?是我糊涂,养出这么个怪物来!”
“那我去死好了!我死了您就省心了,就顾全了脸面了!”赵云珠从小哪受过一句重话,捂着火辣辣的脸,犟脾气上来,倒是真有死的心,一头扑到窗边,就要往下跳。
赵源清急忙一把拉住,一边叫用人来,一边叹道:“你这是何苦!为那么个风流的家伙值得吗?他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这么执迷不悟?”
“他比张继业有趣多了,我不想嫁给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小男人!”
“有趣?”赵源清嗤之以鼻,“有趣能当饭吃?张继业现在年纪是小点,可人家家里是大盐老板,要什么有什么,再说他总要长大,还能一辈子是小男人不成?”
“您就只图人家的家财,不顾女儿的幸福!爹,您也是大盐老板,也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非得要去图别人的东西?”
“现在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嫁到张家不幸福,不肯嫁过去,别忘了当初定亲可是你自己同意了的!做人要讲信誉,说出口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想收没那么容易!我看你是被那小子迷晕了头,你先清醒清醒再说!”说着赵源清吩咐仆人把窗户钉死,把赵云珠锁在闺房里,绳子剪刀什么的统统收走。
这一关,让赵云珠也犯了牛脾气,只是声嘶力竭地哭,再也不肯进食,把送进来的食物都掷了出去。赵源清平日只关心生意,女儿只管宠着就好,要什么就给什么,还没遇到这么棘手的局面,一时乱了方寸。
到了第二天晚上,赵云珠还是水米未进,派去劝说的人都被骂回,连从小和她最亲的奶娘都不顶用了。赵源清焦头烂额得不知如何是好,心想都怪自己把这孩子宠坏了,再关你两天看你还能犟多久。
赵云珠原本只是做做样子,吓唬吓唬爹,以为爹会像往常一样很快就满足自己的要求,谁知这次不灵了,不由得生出怨恨,心想你狠心不顾念我,我就真死给你看得了!
话虽如此,饿起来却真难受,赵云珠从小锦衣玉食,只有挑剔厨子做得不合口味的,还从来没有尝过挨饿的滋味呢!只觉肚子一忽儿咕咕直叫,嘴里一忽儿冒出许多酸水来,眼前尽是好吃的东西在晃动。送进来的饭菜,头两顿还毫不犹豫就掷了出去,到后来得痛下决心,闭上眼不看,屏住呼吸不闻,才可以把那些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当垃圾丢出去。
到了晚上,赵云珠饿得软绵绵地躺在床上,连带沈玉林也恨上了,心想自己在这里活受罪,这家伙不知在什么地方风流快活呢,那些信誓旦旦也不知是真是假,要是只是和自己逢场作戏玩玩,这个面子可就丢得大了……
正胡思乱想,忽听得窗户处传来响动,凝神细听,又有几声撬木条的声音,然后窗户突然开了,沈玉林身着白衣,笑嘻嘻地出现在窗口。
赵云珠急忙奔到窗边,对他说:“你怎么来了?当心我爹发现了叫家丁来捉你!”
沈玉林不慌不忙地说道:“捉什么捉,你家的家丁早就被我收买了,现在正替我放哨呢!你等等,我下去拿点东西上来。”
说罢顺着一条系在树上的绳子忽地滑了下去,白色的衣衫在夜色里飞扬,像只大鸟般扑闪着翅膀消失了。原来他先爬上来是为了撬开窗,然后再去取东西。赵云珠看着他翩翩的身姿,不禁心驰神摇,把那点怨恨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再上来的时候,沈玉林手里多了一个大食盒。赵云珠这才看清,他不是爬上来的,而是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拉着绳子,绳子穿过滑轮,下面的人一拉他就神仙般腾云驾雾而起,然后一蹬树身,荡到窗前翻身而入。整个过程动作干净利落,姿态从容优雅,赵云珠差点要叫起好来。
沈玉林搁下食盒,一把揽她过来,温柔地问:“饿坏了吧?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我现在没心情吃东西。你既然能进来,就能带我离开,你带我走吧。我爹这次是铁了心不肯妥协了!”赵云珠焦急地说。
“你别沉不住气,咱们跟他再耗几天,他就快同意了。”
“你怎么知道?他从来没有这样不为所动过,我看未必会松口。”
沈玉林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笑道:“放心吧,你是你爹的宝贝,除了盐灶,他最在意的就是你了,不会为了这事失去你的。何况,有我给你送食物,你又饿不着,咱们跟他耗是他急咱们不急,怕什么!”
“你为什么非要我先提出来,你直接来求亲不行吗?”
“无缘无故的你爹怎么会同意?你闹成这样他都还不肯答应呢,我要直接上门来岂不白碰一鼻子灰?要先从内部突破嘛,等你绝食得差不多了,他也快顶不住了的时候,我再登门就事半功倍了。”他把她拉到桌子边坐下,“来,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沈玉林打开食盒,从第一层里取出四样凉菜:凉拌鱼皮、水煮花生、五香豆干、红油肚丝。从第二层里取出四种热菜:豆豉蒸青蟮、香菇烧菜心、炸酥肉、香辣蟹。第三层有一盆用枸杞、沙参、当归、百合等炖的乌鸡汤,还有一罐用红纸封口的酒。
那酥肉是用半肥半瘦的猪肉裹上蛋清调的芡粉炸的,刚炸好不久还热乎着,花椒的香味直冲鼻头,赵云珠也顾不上斯文了,一把抓起来就吃。以前她吃不得带一点点肥的肉,此时却觉得瘦的焦香可口,肥的一咬流油,吃起来十分过瘾。
“别急别急,慢慢吃,别噎着。尝尝这香辣蟹,它可是我花了一下午在后溪河抓的。本想给你抓几个大的来清蒸,却没抓到大的,只有这些小蟹。不过很新鲜,用干辣椒炸脆了连壳都能吃,很香的,下酒最好。”沈玉林一边说,一边盛了一碗汤端到她面前喂她:“来,趁热喝碗汤,这药膳乌鸡汤女人吃了最补身。”
赵云珠一手抓酥肉,一手抓螃蟹,又就着沈玉林的手喝鸡汤,吃得不亦乐乎。忽见桌上那条大青蟮盘在盘子里,头高高昂着,虽然粗壮的身子已经被一节节地砍开撒上豆豉、姜葱等作料,猛不丁一看还像是活的一样,不禁叫了一声:“好大一条蟮,大蛇似的怪吓人!”
“这家伙也是我下午钓到的。今天螃蟹没抓到大个的,却钓到这东西,得来全不费功夫!我让厨子做成咸鲜味的,保持原味,特别鲜嫩。”
“玉林,你对我真好,还亲自去弄这些菜!”赵云珠红了眼睛。
“老婆在受苦,老公当然要尽点心啦!”
“什么呀,人家还没嫁给你呢,就老公老婆的……”赵云珠不好意思了。
沈玉林凑到跟前,坏笑道:“虽无嫁之名却有嫁之实,嘿嘿……”
见赵云珠脸更红了,沈玉林哈哈一笑,拿起那个其貌不扬的土陶罐说:
“来,咱们喝点酒吧,这是高粱酿的咂酒,甜甜的,度数不高,你一定喜欢喝。”
他说罢自己先倒了一杯,低声唱道:“哥想妹,蝴蝶相思只为花。蝴蝶思花不思草,哥思情妹不思家。”
赵云珠陪了一杯,回唱道:“妹想哥,想得哥哥到几时?只见风吹花落地,不见风吹花上枝。”
两人坐在窗前,一起低吟浅酌,把酒言欢。一轮明月照耀着他们,月光下其乐融融,赵云珠早忘了自己是被父亲软禁,沉醉在眼前的欢娱中。
“这酒好喝吗?”
“嗯,甜甜的也不上头,就是有点高粱渣,为什么不滤干净呢?”
“这酒是我托人从一个县城的古镇带回来的,你别看它有渣,这酒渣是可以反复煮的。那里的人燃起火堆,把这酒放在火上煮,大家围坐在周围,用长长的空心竹管吸酒喝,酒喝没了加上水又煮出酒味来接着喝。”
“哈,这倒是有趣!”赵云珠想像着一群人围着火堆共饮的情景,不禁笑出声来。
沈玉林见她笑起来灿若春花,唇边露出醉人的酒窝,不由得心里一荡,搂过她来吻了一下,低声道:“你才是我的酒,再好的酒也没有你醉人……”
他又哼唱道:“席子前慢转移莲步,轻挽翠袖体如酥,荡漾裙好似东风摇玉树,好叫俺心猿意马难拴住。飞燕重生盖世里无,巧丹青也难画你的风流处……”
他一边唱着,一边把桌上的碗收进食盒,然后把桌子推到离窗更近的地方,让它整个笼罩在月光里。赵云珠不解地问:“你要干什么?”
话音未落,沈玉林已将她抱起把大半个身子放到桌上,动手为她宽衣解带。她又急又羞,用手抗拒着他,被他顺势捉住两手,分开来摁到桌上。她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他向自己唇上吻了下来……只见月光如水,温柔地倾泻下来,轻轻地覆盖在他们身上……
如此过了五天,两人夜夜欢歌,白天赵云珠却装得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一天比一天都衰弱似的。赵源清终于沉不住气了,叫人请大夫来看看。
他不知这个大夫也早就被沈玉林收买了。大夫来了之后一把脉,直顾连连摇头,唉声叹气,二话不说收起药箱就走。赵源清急了,拉住问道:“大夫,到底怎么样呀?”
大夫摇头道:“小姐已经命若游丝,只怕现在就是肯吃,也吃不进去了!”
“这这这……那还有救吗?”赵源清看着床上的女儿,脸色惨白,头发凌乱,眼角挂着未干的泪水,不由得心如刀绞。当然,他不知那是用粉把脸和唇涂白的,泪水也是滴上去的。
“救还是能救的,只要我开几副药调养着,再先喝点米粥把胃养过来,慢慢开始正常进食,性命应该无忧。”
“那你还不开药?”
“赵老板,您想想,云珠小姐连饭都不肯吃,还肯吃药?这心病还得心药治哪!”
赵源清心中为难,不知如何回答。两人斗气斗到现在,他心里就算软了,一时却放不下面子来。正在此时,仆人忽报沈玉林来访。他急忙赶到堂屋,只见沈玉林正悠闲地背着手欣赏挂在墙上的画。
沈玉林见到赵源清,从容地转身过来说道:“赵老板,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一见沈玉林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赵源清就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沈玉林,你可把我家云珠害惨了,我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呢!你倒没事人一样,敢找上门来!”
沈玉林依然气定神闲,平静地说:“赵老板何必动怒?我和您女儿是两情相悦,你情我愿。何况我对您女儿是一见钟情,并非逢场作戏,怎会不替她考虑?我这不求亲来了?还望赵老板大人不记小人过,玉成此事。”
“你说得倒是轻巧!”赵源清气急败坏,“我家云珠已经许配给张天禄之子张继业,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让我怎么把一女嫁二夫?”
“您女儿只是和张家定亲,又不是真的成亲了,有何不可退婚的?就像我们盐商贩盐,定了货遇到意外情况也是可以不要的,损失一些定金而已。”
“做生意要讲个信誉,做人也得讲个诚信吧,明明定好的亲事,你让我找什么理由去推掉?”这个宝贝女儿一直嫁不出去,想不到一要嫁又两家争着要,以前犯愁,现在这种局面也犯愁,赵源清觉得很头痛。
沈玉林察言观色,见赵源清已经有所动心,只是为难如何向张家交代。
他又继续说道:“赵老板也是在生意场上混的人,只要想做的事,还怕找不到借口做?其实赵老板,您和我结亲比和张家结亲更有实际好处呢。您想想,您本身的盐灶已经是宁河镇三大盐灶之一,产量已经够大了,何必非要再扩大呢?生产规模再大,毕竟是和张家联合生产,利润也得两家分嘛!我呢就不同了,我经商多年,家资丰厚,您如想再增盐灶我亦可投资。而且我经销盐的渠道已经是四通八达,可以替你把盐销到全国各地,让您不必为盐的销售操心。我如娶了您女儿,咱们就是一家人,咱们自产自销,再也不用求别人!”
赵源清为这突发的意外焦头烂额,一心只想着没法面对张家,还没有想过和沈玉林结亲的现实利益。此时他听沈玉林这么说,觉得倒也有几分道理,但口中却说道:“你小子是不是看上我家的盐了才打我女儿的主意?”
“赵老板,您这话可就是自己低看令千金的魅力了。云珠小姐天生丽质,性格活泼可爱,和我很是合得来,以前只是无缘结识,一见之下令我念念不忘,为之倾倒呢!至于盐,有钱在宁河镇还买不到盐吗?我还不至于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当儿戏吧!”
有人盛赞自己女儿,赵源清自然高兴,但又不解:“那为何这么多年这宁河镇的人都把我女儿当野小子,就没个人敢来追求?”
“一来云珠姑娘以前身着男装,绝色姿容被掩没了;二来以赵老板的家世,一般人自惭形秽配之不上,哪敢妄提?”
“如此说来,你对我家云珠是真心的了?”
“沈某一片痴心,上天可鉴!”沈玉林立刻一掀衣襟,跪了下去,举手发誓。
“好,我就信你这次,你起来吧!”赵源清终于下了决心,一拍大腿,“你真是陷我于不义呀!要不是看你这样执著,小女又跟我犯犟……”
第二天,赵源清让家丁抬上张家的聘礼,亲自登门拜访。张天禄一见这阵势,觉得不妙,立刻把赵源清请进堂屋,询问缘由。
赵源清未语先连连叹气,良久道:“张老弟,我对不起你呀!”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呀!”张天禄急问道。
于是赵源清把沈玉林怎么看上自己女儿,女儿怎么失身于沈玉林的事都一股脑地说了。他前日在家整夜未眠,思量怎么开口,思来想去还是只得直说,好在张天禄也知道沈玉林为追求云珠做的三件事,料不至于不信。如不直说,实难找别的理由,照实说了,推到女儿和沈玉林身上,不至于让张天禄对自己太怀恨,但摊上这样的事,张天禄难免不气,到底会怎样反应他心里实在没底,要是张天禄死活不肯退婚又如何是好?
果然,张天禄越听越惊,一口气差点提不起来。赵源清说完,叹口气道:
“咱家云珠已经这样,也配不上令郎了,所以我只好舍下这张老脸来退亲,但愿今后令郎能另有良缘。”
“你……你的意思是说,我就这么吃沈玉林一个哑巴亏?我张天禄在这宁河镇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今后你让我怎么做人?”
赵源清生怕他宁可认了这个亏为了脸面仍强要迎娶,立刻拿话堵他:
“那还能怎样?实话告诉你,就算你不嫌弃小女,小女也不肯嫁过来,现正在家里闹绝食呢!已经五六天水米未进了,要不是看真要闹出人命,你以为我愿意事情弄成这样?我不也是没办法嘛!真不知那个沈玉林施了什么魔法,让小女突然这样死心塌地。”
“哼,我看这沈玉林真有办法,不仅让小的死心塌地,还能让老的也倒戈!女人失身于人,自然觉得只能嫁给他了,想不到赵老板你也不明理,跟着胡闹。好你个沈玉林,先下手为强,跟我来这一招!你不把我张家放在眼里,从今以后,我张天禄也跟你没完!”
张天禄的话让赵源清很不舒服,但他忍了,只说:“沈玉林今后是我的女婿,还望张老弟看在我的薄面上不要太为难他。”
“好哇,沈玉林还没娶你女儿呢,你就这么维护他了!赵老板,你也欺人太甚了吧!好好好,咱们多年交情就此一笔勾销!”张天禄怒道,把一个茶碗啪地掷到地上。
赵源清这次来虽然表面上话说得极诚恳,一再表明很无奈,但骨子里退婚的态度是极坚决的,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而且表面口口声声骂着沈玉林,实则已经开始把他当自己人在维护了。张天禄如何不知,如何不怒?
“张老板,我也是情非得已,生意不成仁义在,请张老板大人大量多包涵!告辞!”听张天禄这么说,赵源清也改了口气,带着家丁放下聘礼扬长而去。
一直以来他都很头痛如何告知张家这事,生怕张家怪罪,此时真的闹翻脸,反倒觉得事已如此怕个啥,正如沈玉林所言,在宁河镇又有谁能把他赵源清怎样?他虽然不愿得罪张家,但张家总没有他的独生女儿重要。为了求得张家的谅解,他不顾脸面把女儿失贞的事都告知了。他又不是没尽力,他都快逼死女儿了,张家却根本不体谅他的处境。
看着赵源清决绝地扬长而去,张天禄肺都要气炸了,他的天禄灶在宁河镇是第三大盐灶,他张天禄在这里是有头有脸的人,谁敢这么公然欺到他头上来!他恨赵源清的绝情。原本两家联姻是皆大欢喜的事,更有诸多实际好处,想不到竹篮打水一场空,空落得众人耻笑。他不明白,沈玉林虽然是个大盐商,可是宁河盐又不愁销,难道和他联姻更有好处?
他更恨沈玉林,沈玉林此举无疑是公然和他作对,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也不知这沈玉林施了什么妖法,让赵源清竟然倒戈,明明前阵子打赌做那三件事时,赵源清还跑到他家里来商量对策,无端端地一下子就态度大变。他才不相信沈玉林是真的看上了赵家小姐,为什么早不看上,迟不看上,和他张家一定亲就看上了?哼,这口恶气,怎么也要找机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