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阳依旧从东方出来。只是,它今天的样子,似乎比往日亲切了许多。生活看似单调乏味,却时有新奇,就像太阳每天都是新的一样。
一大早,我兴致勃勃地赶到天启公司。小惠却打来电话,说因为昨晚的日本料理,今天不能上班了。而吴总,一早便赶赴市里参加会议亦不能前往了。于是,我一人单枪匹马地来到体育中心的施工现场,心不在焉地开始了工作。
中午吃饭时,新萍打来电话,说昨晚抵达的。又说那里太贫穷了,晚上睡觉时,还有只耗子爬上了她的床。我说,那你有没有问它是公是母?
新萍笑着说,问了,那耗子说它姓程,名叫宏伟。我又问,那它有没有说“我想你,我爱你”之类的话。新萍说,问了,可那只耗子不说话只往被窝里钻,很下流。我们都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几乎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可在笑声背后,我的眼里噙满了泪水。
我对新萍说,我想你。新萍说,你真没出息。我笑说自己出息可大了,然后将吴总的若干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新萍顿了半晌,说工作固然重要,但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失了原则。我开玩笑说,自己也想失原则啊,可人家不一定干。新萍嬉笑着说,小坏蛋,你是我的,谁也不能共享,真要敢“献身”就跟你玩儿完。我说,新萍你也是我的,即便是只耗子也不能分享。然后两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末了,新萍说移动是双向收费太贵,今后应该多发短信联系。我说,反正都要成一家人了,你回来找我报账就是了。新萍说,是呀,都要成一家人了,还说两家话,所以还得听我的。我听着心里酸楚得不行。说:新萍,你看,在一起时你不珍惜,现在可好,天南地北的,说句话都要付费。
新萍说,这叫距离产生美,美的同时还可以诞生思考,哪里找这么便宜的事呢?我说,照你这么说,我们还赚了不成?新萍旁敲侧击地说,那当然,只要你经得起考验,我们就是赚了……我一时无话,好像被她正中下怀地抓住了软肋,攫住了七寸要害。
下午两三点钟时,我一人正奔前跑后地埋头工作,突然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当下,扭身四处寻找,竟意外地看到了吴总。
眼前的吴总戴一副茶色的宽边墨镜,穿一件大红的中国红长衫,头发蓬松有致地束在脑后,惊艳得教人不觉怦然心动。
我只觉咯噔一下,心头一热,一股暖流便不偏不倚地击中了我——真没想到,吴总会对我这么上心?即便忙得不可开交,也不忘给我送上一份惊喜。
我几乎梦呓般地问道:“吴总……您……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我可是这里的半个主人呀!”吴总调侃着,随手摘下墨镜,悠然地朝我走来。
我原地不动,不远不近地仔细看着她,不觉遐想联翩,幻想着如若能给她一个结实的拥抱该多好!
吴总逆着阳光徐徐逼近,满脸堆笑地站在我面前,菩萨低眉,青山隐隐。我立即嗅到了一股香味浓重的牡丹花香的香水味。看来,她今天换了一种香水。
对女人而言,有时换一种香水,或许意味着她将要换一种活法。
我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喃喃道:“不,不是这意思,吴总,我,我是说”……话说到一半,大脑因激动而变得一片空白,一时反应不过来,竟直愣愣的没了下句。
吴总莞尔一笑,穷追不舍,故意打趣道:“哦?宏伟呀,那你自己说说看,你是什么意思呢?”那种不依不饶的眼神,露出少女一般的调皮,几乎能将我的内心完全洞穿。
当下,我窘迫得浑身不自在,只觉心跳加快、血压飙升,便连忙垂下眼帘,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瞬时,两人间的氛围,妖冶而暧昧,沉闷而醉人。
“哈哈哈,宏伟啊,你真的还是个孩子!”说着,吴总抬手,微微地拂了一下我额前的乱发。
那个瞬间,我内心深处的那个疯狂那个火热呀,永生难忘。我甚至暗下决心:刚才被吴总抚摸的那几缕发丝,我要剪下来做个封存,用以永远铭记此刻心醉的温暖。
正在发呆时,吴总迅速挽起长衫的袖口,顺手扯过我手上的文件夹,说:“好了,孩子,我们开始吧!看我还能帮你做些什么?”
我受宠若惊,摇着头,连忙傻笑道:“哦,不,不,不用,您休息吧,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没关系,宏伟。我觉得这是一种更好的休息方式,整天价地开会谈工作,我都烦透了……现在可以开始了”……于是,在吴总仔细周到的指点下,我们又将上午的工作重新完善了一遍。正当我们全身心投入之时,方才还好端端的艳阳天,竟突然噼里啪啦地下起了太阳雨。雨点又大又急又密,砸在身上脸上,有种隐隐作痛的感觉。我们都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天,几乎傻了眼。再看对方,竟然都成了落汤鸡,这才幡然醒悟地朝外落荒而逃。
冲到国立大厦前时,我这才发现自己正牢牢地牵着吴总的手。她的衣服被雨水淋湿紧贴在身,凹凸有致,曲线依稀可见。现在想来,或许正是这场莫名其妙的太阳雨,让我和吴总间从此有了质的飞跃。
吴总宛若少女一般娇羞,脸红着挣脱出她的手,抖了抖浑身的雨水,又极力扯起胸前紧贴着的衣服,隐藏那两个巍巍隆起的半球。
印象中,这是她第二次在我面前脸红。
我看着,只觉一阵眩晕、冲动、口干舌燥、心神荡漾,一阵没有廉耻的龌龊涌上心头。可转念又想,吴总是为了我的事才弄成这样子,怎么能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呢?
于是,我在心底狠狠地掴了自己一耳光,惭愧道:“吴总,对不起,真对不起。这天气真是,您看,让您也受累了”……我想借此消除我们之间此时的尴尬。
“没事,孩子……赶紧找个地方换身干净的衣服吧,小心着凉!”她首先想到的竟是我。“走吧,孩子,我们去取车,到我那儿去吧!”说着就往车库方向走。
我怔在那里,心里有些发懵,什么什么,换衣服?去你那里?我们很熟么?我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我是他妈的下流胚子呀!吴总您火眼金睛,怎么就没能看出来呢?是你傻了,还是我听错了?
吴总自顾自地走出几步,见我没跟上去,便收住脚步,亲切地回头道:“快点啊,孩子……你怎么了,冷吗?”
我这才确认下来,她果然是要我一同前往。那她?她是不是真把我当孩子了?可有我这样的孩子么?女人呀,你可是有头无脑!在我面前,你怎么就这么善良这么天真?你是得了什么心病么?可有什么心理创伤?……我不得其解。
终于坐进吴总的红色马自达,她却坚持要让我开车。我也没客气,启动换档后才发现,这车简直太爽了——好车就像一双好鞋子,只有穿在自己脚上才知道是否合适、是否舒适称心。
于是,我和吴总在这个滑稽的艳阳天里,顶着这突如其来的太阳雨,开着她的车,去了她的家。
路上,我不由又想起了新萍,一时忧郁而自责,充满了深深的不安。
可面对身边吴总的吸引和诱惑,一时又兴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