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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杜参谋带着老娘和妻子女儿去了这个城市有特色的几个地方,在维族人朝圣的清真寺前,娘很激动,照了好几张像。娘是信奉神灵的,一看到朝拜的地方就生出了许多对神的敬仰来,娘说没想到维族人也信这些。杜参谋说维族人信的和汉族人不一样,维族人信的是“胡大”就是老天。杜参谋陪娘到清真寺里面转了一圈,娘没见到一尊神像之类,只看到院内绿树成阴,池水清净如一片纯蓝的天。最后到东门大巴扎杜参谋叫了一辆红顶子马车把他们拉到了香妃墓去看了看,娘对香妃墓后面的一大片麻扎(墓地)产生兴趣,走过去专门看了近前的几个墓堆。墓堆是用土块垒成几何形状的长圆形上面再架了一个长圆形的,都用泥巴抹得溜光,娘说这墓堆砌得精,好看。娘这样说时不知想些什么,杜参谋猜不到,他和妻子都习以为常了。女儿不敢到跟前去看,却在远处喊爸,要他过去照相。

  女儿打扮得像盛夏的花朵一般,鲜艳而不俗。杜参谋给女儿照相的时候,女儿甜美地对着他笑,使他暂时忘记了自己像手中“傻瓜”相机一样的简单。他曾经在心中这样比喻过自己,自己很简单地被别人一按,就没当上股长。

  娘说逛这么一回,比进北京城都要好,也看到了广场上挥手站着的毛主席他老人家,到北京看了毛主席,就看不到这里的墓地了。杜参谋心里就很苦很涩,心想娘太容易满足了。

  股长原是三中队的中队长,姓古,比杜参谋晚一年兵。一上班,古股长不停地给杜参谋他们发“中华”烟,连不抽烟的焦参谋也攒着劲抽了两根。

  古股长连声说着今后请大家多指导,刚到机关工作,不熟悉情况。

  焦参谋说:“不用熟悉,机关虽是上下班制度,可在部队,哪里都一样。”

  李生周说:“古股长你是股长,你咋说我们就咋干。”

  杜参谋抽着烟,说:“股长,我把作战控制室的钥匙交给你吧,这是绝对保密的,必须由股长控制。”说着,就解钥匙。

  古股长忙摆手,说不着急不着急,我还不熟悉,等熟悉熟悉再说吧。

  杜参谋就带古股长到作战控制室看了看,大概讲了一下各种控制图和人员武器编制图。

  第二天,司令部参谋长副参谋长给作训股开了个会,作了具体分工,杜参谋还是管作战这摊子,焦参谋抓训练,李生周安排叫干啥就干啥,古股长抓全盘。

  焦参谋谈的对象吹了。他们的关系像拉大锯一样时紧时缓维持了大半年,最后还是因为焦参谋买的金项链没超过别人的重量,对象就把金项链还给了焦参谋。本来那个对象家里父母就不同意他们的事,对象她爸也是当过兵的,坚决不让她找当兵的,他们一直坚持着来往,最后想坚持到结婚,却因为焦参谋买的金项链使她失了脸面,就吹了。

  杜参谋说吹了就吹了,用金项链的轻重衡量爱情的女人就是结婚了,有一天也会不知轻重的。

  焦参谋说,可我是很喜欢她的,她是叫她父母带坏了。她在气质上胜过其他女人。杜参谋说:“小焦,什么是气质?你说气质还不是女人的脸蛋和身材?这有啥用?她脑子里装的是什么?还不是金项链的克数?”

  “她其实不是那样的人,”焦参谋说,“她是真心喜欢我的,就怪她父母。”

  “真心对你好就不要听她父母的,看来她也是个没主见的人。”杜参谋说,“吹了也好,回头让我老婆给你介绍一个,你知道的,他们单位上站柜台的女孩多,到时去挑一个,让我老婆动嘴皮子。”

  焦参谋摇摇头说:“算了吧,我不想再找了。”

  杜参谋说这是不现实的。

  杜参谋这样说时,莫名地又烦躁起来,本来没当上股长的失落感已慢慢消失了,突然之间又想起来,心里就不是滋味。特别是最近在家里,妻子动不动就呛他一顿白,有时呛得他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有时真怀疑妻子是不是提前到了更年期,怎么着也跟他过不去了,微发胖的身体并没有削弱她的美丽,可她却每次都要把自己已逝的青春跟无名火联系起来,使杜参谋每次把想说的话咽回肚里。毕竟妻子对老娘还是够孝顺的,自那次娘不吃羊肉闻不惯那味后,妻子就再没买过羊肉,其实妻子是最喜欢吃清炖羊肉的,像其他新疆出生的汉族人一样,她不吃猪肉,但为了娘,就买回猪肉每次吃饭时就把碗里的肉拣到他碗里,娘问她咋不吃,她说再吃就更胖了。娘对媳妇的借口却信以为真说人要胖喝凉水也会胖的,娘说媳妇并不胖呀。杜参谋心里清楚妻子虽说自己胖了,但一直在吃食上没减过什么,他知道妻子并不是显得胖,只是城里女人都用电视上的女人尺寸丈量自己,说自己肥胖要减肥也成了时下女人们玩的一种时髦。这个城市毕竟是边塞古城,人们的思想所能达到的境界和素质是不能跟内地开放城市相比的,但受电视的感染,这个城市想玩新潮的但又玩不出那派头的人却很多。妻子也玩过一回,有次中午不想做饭,一家人去街上吃一顿牛肉面,吃完后妻子把五块钱往餐桌上一放,打一个响指拉上老娘女儿就走,杜参谋想把钱还是交给服务员好,妻子却说让服务员自己来拿,有两毛钱小费的。他们还是叫服务员堵在了门口,问钱呢?程霞用手一指在桌上,服务员过去抓上五块钱翻过来翻过去看了好长时间才认为那钱是真的,吃牛肉面的人都看着他们,程霞反而落了个大红脸,回家后直骂那服务员老土,少见多怪,妻子说我们能是那种吃饭不给钱的人吗?杜参谋就说这是中国,又是边疆,人家不信你有那么好的素质,人家苏联解体了,报纸上报道说他们好多国家商场都没货物卖,仅有的一点食品之类人们还要排队买吗?还不挤得一塌糊涂了,不踩死几个人才怪呢。深圳上海股市为买股票挤伤人有的是,还有咱们国家趁机和独联体做生意,给他们出El大量商品,现在怎么样了?假冒商品都害出了人命,人家不相信咱了,刚开始是信的。

  程霞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老百姓一个,管他那么多呢。

  杜参谋说,在什么情况下说什么话,新潮不是什么地方都能玩的。

  程霞就不语,以后也不到那家牛肉面馆吃牛肉面了,可她曾说过那家牛肉面是这个城市属一流的。

  晚上,杜参谋看女儿睡熟后,就去搂抱妻程霞推开他的手,翻过身给他一个结实的脊背。杜参谋沉住气想妻子那点小脾气他是清楚的,就充满激情地又去搂,这回妻子毫不含糊地打掉了他的手:“少轻狂,艳艳没睡熟呢,想轻狂等搬到楼房里,给女儿一间屋,任你折腾。”说完,妻子自顾睡去。

  杜参谋一下子全身冰凉,在这酷热难耐的夏夜。他没当上股长妻子知道,她并没有说啥况且这也不怪他呀,当不当股长不是他想当就能当的,妻子怎么会冒出这么冲的话呢?他没有了一点睡意,干脆坐起来摸到烟点上狠狠地抽起来,烟头一明一暗地在他眼前闪动,一束淡淡的月光洒在屋里的地上、床上,床上是他生活了十年的妻子和八年的女儿,是他最亲近的人,现在她们都很真实地在他身边,但他总觉这真实离他很遥远。女儿已闹过几次要属于自己的房间和床,有一次曾把话说在了大家面前,女儿问奶奶什么时候回家给她腾出房间,弄得娘愣了好长时间,几天里吃饭干啥都显得不自在。杜参谋知道,要是他当上了股长,能搬进新盖的家属楼,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了,三室一厅可以解决这个尴尬。但支队有明文规定,家属楼只有营职以上才有资格住,股长是副营,但他不是股长,就只好住在这边六十年代建造的土木结构的平房。为此,妻子总觉得比别人矮一大截,这个不难看出来,搬到家属楼里的家属们和土平房里的家属们几乎不来往,这些家属大多也是从农村随军来的没有什么交往,就连小孩有时玩也拉帮结派,根据自己爸爸的职务和居住条件分出等级,看不起住平房的孩子。有次,女儿哭着回来对妻子说她也要住楼房,人家都不和她玩。那时候杜参谋是作训股负责的,他想总有一天会搬进家属楼的,妻子也没埋怨过他,她只对女儿说我们也会住楼房的,下面的话再不说,就等他当股长了。按说现在住房并不紧张,家属楼还空着两套房子,钥匙在管理股长抽屉里锁着。屋里闷热,女儿踢掉了毛巾被,月光温柔地舔着女儿稚嫩的躯体,女儿显得朦胧而可爱。女儿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她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和天地了,可他却没能力给女儿提供机会。想到这里,杜参谋头胀得难受,他挥手拍了拍自己光洁的额头,充满智慧的地方也只能发出一些空洞的响声,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响声还吵醒了妻子,或者说她根本就没睡着。妻子侧起身,看了他一眼说了句“你不睡别人还要睡!”

  杜参谋怕吵醒女儿,就给女儿拉过毛巾被盖好,无声地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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