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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后来,青婆作为无儿无女的“五保户”老人成了我们部队学雷锋活动的对象。我们给青婆打柴禾、挑水、扫院子,我们也就成了典型。

  我没有向青婆提问关于秋琴关于根明叔关于郭连长和秋琴妈的事,但青婆认准了我是那个和秋琴在一块放羊的后生,她她给我讲那些的时候,当然拍醒了那只黑猫,黑猫不情愿地离开她怀里时看了看陌生的我。我就象黑猫听青婆诵经一般听着塔尔拉的故事。

  我读着塔尔拉的故事,的确很耐读,但读起来却很费力。

  青婆说,秋琴的妈是个戏子。戏子你知道吗?我说知道,戏子就是唱戏的。

  青婆说,秋琴的妈不是唱戏的戏子。

  我不明白不唱戏的戏子怎么会叫戏子?

  青婆说,秋琴的妈是跳舞的戏子,不唱,从头到尾不唱一个字,只跳舞。

  我说,那是舞蹈演员,不叫戏子。

  青婆说,反正都一样,她跳舞也是给人看的,唱戏也是给人看的。都是演戏的。

  秋琴的妈魏芳是个舞蹈演员。

  舞蹈演员魏芳没结婚肚子就大了,就从北京被遣送到新疆,分来分去最后被分到了塔尔拉。

  青婆说,秋琴的妈是个戏子,戏子就是那样。

  舞蹈演员魏芳没有生下肚里的孩子,去了趟医院全身就轻松了。她单身一人来到了塔尔拉。

  秋琴就象她妈一样。青婆说,她是说她们母女长相一样。

  这个我不难想象出来。长得漂亮的女人不论是干什么在什么场合,都会成为人们关注和议论的中心。

  但是漂亮的舞蹈演员魏芳在塔尔拉却陷入了荒野般的寂寞和孤立无援的境地。并不是塔尔拉的人对美丽的女人熟视无睹,而是魏芳的名声使得没人敢去接触,怕沾染上无法洗却的毒素。

  戏子总归是戏子,她的演戏手段绝对高明。青婆说。

  塔尔拉的第一任连长是乔根明。塔尔拉就是根明叔带领人一手开垦出来的。那片名叫“军息”的胡杨林就是根明叔为匆忙西去的垦荒战士建造的安息圣地。

  后来发生的一些故事,与舞蹈演员魏芳的到来是分不开的。

  长得象她妈一样漂亮的秋琴象她妈一样未婚先孕,半年后秋琴就挺着大肚子回到了塔尔拉。

  塔尔拉人开始不明白秋琴出去半年后为什么就这样回来了,并且是和肚里的孩子一块儿回来的。

  秋琴却没有生下肚里的孩子,不知不觉中人们发现秋琴鼓着的肚子就突然之间塌了下去,恢复成以前模样的秋琴没有要离开塔尔拉的样子,反而又出入在塔尔拉的角角落落,好象遥远的喀什市对她只是一个记忆,与她没一点儿关系。

  秋琴嫁给立新是那年的冬季。那年的冬季刮了无数次风,也下了无数次的雪,但雪下得都不大,很薄地铺在漠野上,形容不出一个雪白的世界。

  秋琴嫁给立新是塔尔拉人没想到的。漂亮的秋琴怎么会嫁给赖模赖样游手好闲的立新呢?这事儿就憋在了塔尔拉人的心里成了一个很难解的谜。

  这个谜没过多久就自然而然地解开了。人们才知道秋琴并没有在喀什市站住脚。喀什是个城市,比秋琴还要漂亮的女人多得是,并且那些漂亮的女人有绝对的优越条件。我们原来的司务长象其他人一样也喜欢优越的条件。

  至于秋琴是以怎样的方式和我们的司务长成为“夫妻”的,我和根明叔的女儿红柳结婚后,我才知道要真正成为夫妻还不太容易,但要成为男人女人之间的“夫妻”事并不是多么难。问题是秋琴和我们的司务长两人要成为夫妻却都怀有各自不同的目的。

  反正秋琴嫁给立新是个天大的错误。

  在秋琴挺着大肚子回到塔尔拉后,我曾经去找过秋琴。我很想了解秋琴离开塔尔拉半年来的生活情况,问她今后的打算,因为秋琴毕竟是第一个占据我心灵圣地的女孩。

  我的出现遭到了秋琴非常冷漠的对待态度。我见到秋琴的时候,她挺着大肚子给正在喝酒的郭连长炒菜。郭连长身上过早地穿上了那件到处冒着黑乎乎棉絮的军棉衣,他蹲在土炕上一个人有滋有味地喝酒。

  我喊了声秋琴,秋琴愣了愣回头看了我一眼继续为她爹炒菜。倒是郭连长叫我上炕去陪他喝几盅。郭连长又会开始对我这个当代军人的嘲笑,他的话题永远也不会有新的意义,但他却能说得很有味道,比起酒来,更能叫他舒心,他需要这种有味道的话题当做下酒菜。

  我没理会郭连长。

  我凑过去问秋琴,秋琴她怎么了连我都不理了?

  秋琴把菜炒得很有声响,她用炒菜炒出的声音回答了我。

  我可没有做过对不起秋琴的事。自我们放羊相识一直到秋琴在我心里占据了重要位置,我一直没有把她排出我的心。后来秋琴的举动确实叫我伤透了心可我没有把她想象得有多坏。我在心里确实恨过她,但对她回到塔尔拉的这个谜团我还是想解开,我觉得秋琴是个很难让人琢磨透的人,但她还是我心目中的那个秋琴。

  可秋琴直到嫁给塔尔拉出了名的立新,也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

  这世界里有许多的无奈,但秋琴不应该这样对待我。

  青婆说,那个戏子就是秋琴的妈很快就勾引上了一表人才的乔根明连长。

  你根明叔也是一时糊涂了,被那个戏子勾去了魂。青婆这样说。

  根明叔是响当当的连长,曾因带头在大漠里开辟出一块“军息”林圣地,为已故的军垦战士建造了安静浓绿的西天乐土而被当时的军垦战线树立为先进典型。可这个先进典型却栽在了下放来的舞蹈演员魏芳手里。当时,把有问题的舞蹈演员魏芳分到根明叔的连里改造,上面肯定考虑到他是个过得硬的连长,可这个过得硬的连长在这件事上没有硬过去,完全软了。

  叶尔羌河的确是条奇特的河,那河水由来自昆仑山腹地雪山的水汇聚而成,无声无息地穿过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养育了沿途两岸的一切生物,最后顽强地注入了庞大的罗布泊湖。根明叔以前的故事就是在这条奇特的河边划上了句号,开始了一段令人吃惊的新故事。新故事听起来有些别致却也自然,自然得我从中找不到一丝能够阻挡这个故事发展的原因。

  我想根明叔绝对不是那种感情容易冲动的人,在他前半生的生命历程中,理智总是能够控制住他的。但我的想法只能是对根明叔笼统的概括,我没法知道根明叔当时和舞蹈演员魏芳产生感情的全过程。当然,男女之间没有感情也可以成为夫妻,可根明叔不是那么俗气的男人。即使根明叔作为连长出于同情能给魏芳不受他人欺压的生存氛围,魏芳出于感激来报答根明叔,根明叔也不会很轻易地和漂亮的舞蹈演员发生叶尔羌河畔红柳丛中人类原始生活那一幕的。

  可根明叔确实和魏芳很自然地组织了一次人生乐趣的演练。秋琴就是那次演练的结果。

  后来发生的一切对这个故事来说是再自然不过的,自然得青婆没讲完这个故事的结尾,我就能猜到结局。因为舞蹈演员魏芳最终是和现在的郭连长结婚生了秋琴又生了秋生的,所以秋琴自然地姓了郭而没有姓乔,所以秋琴说她是北京人而不是随名誉父亲的祖籍陕西榆林。根明叔的故事在这里出现了一些难读的味道。

  他还不是最后娶了一个从四川来新疆寻饭吃的女人生下了我的妻子红柳和我的小舅子乔小宝?

  根明叔和魏芳的事是被塔尔拉的赶牛车到叶尔羌河拉水的郭生海现在的郭连长告发的。

  那天是个好天气,郭生海把特大的木桶装满水后,任牛在叶尔羌河边啃刚冒出嫩芽的杂草,他爬上河堤躲到一丛红柳的荫凉里躺下消受一番自由自在的乐趣。但自在人也有自在人的苦闷,他快接近四十岁的人了还是光棍一条,没个人给他缝缝补补常被牛车磨烂的裤裆。

  郭生海躺在柔软的沙地上,望着蓝蓝的天空飘动的几丝白云,满脑子里装满了幻想。他的幻想有些离奇但该是他那个年龄的男人幻想的事了,他那时候想得最多的莫过于全连仅有的那几个女人。

  幻想中的郭生海被一阵奇怪的他那时候还幻想不出来的声音惊醒,但他的感官绝对是男人的,所以他呼地坐起来后又象狗一样四足着地觅着那声音向前爬去。他就看到了一个令人吃惊又能产生一丝美感的场面。

  那个场面叫郭生海吃惊后就感受到了痛苦的折磨,他被折为痛苦的一幕。

  因为自己的连长正在那丛红柳前面享受人类最美妙的乐趣,而且是和最漂亮的舞蹈演员魏芳。

  郭生海想都没敢想过那场面中会有自己,那个女人的身世使他不敢想。他也是一名很骄傲的三五九旅的士兵,他在此之前能够牢记三五九旅的光荣传统。

  但舞蹈演员魏芳是个女人,并且是个漂亮的来自北京的女人。

  先是根明叔被推下了连长的宝座,塔尔拉的创始者乔根明终于结束了他的统治地位,为此他没有什么话要说,他知道他的做法已经违背了一个连长的原则。他当时和舞蹈演员魏芳在叶尔羌河边迈向人生辉煌的时候,他是否想到了这一点?根据根明叔的一贯态度,我想他是想到了不太理想的后果的,可他坚持那样做了。我也只好把根明叔的做法当做人类永恒的话题来评断,这也就成了一件值得人们崇敬的关于为了爱情之类的美丽故事。

  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青婆说,我是说你根明叔,自古戏子都是无情无义的,不然,为啥要把演戏的人叫做戏子?

  舞蹈演员魏芳没犹豫就答应嫁给刚提升为连长的郭生海,那时候塔尔拉的新主人郭连长非常惊讶,他没想到漂亮的舞蹈演员会那么痛快地答应他,他反而没有胆量娶这个北京的舞蹈演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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