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踏进二叔的新婚洞房。四叔摇晃着身子。
二婶坐在柜子前打盹。跳动的红烛光把二婶的身影印在墙上,一上一下地晃动。二婶依然穿着那件红袄,红袄紧紧地裹在二婶身上。
屋子有些凉,四叔却热得全身冒汗。四叔进屋后没顾得上别的就是先揉了一下迷糊的眼,揉过眼之后四叔就把清楚的目光投到二婶脸上。
二婶哭过。二婶两眼熟透落地的烂桃似的。四叔就更渴更热。四叔从二婶脸上的红眼窝里看到了二婶撩人心魄的力量,四叔还看到印在墙上二婶的影子一上一下地晃动,晃动得四叔心里发慌。四叔还看到二婶胸前两个红红的山包,四叔喝的酒就直往头上涌,涌到了顶端没路了就活活折磨四叔。四叔全身心不舒坦,四叔把二婶往眼睛里装满装足后他的身心就越发难受。四叔很渴,四叔很热。四叔受不了,四叔被身体折磨得想死想活。
四叔终于抵制不了身体中折磨人的那股力量,四叔像在沙漠中渴极了的狼见到泉水一样扑过去,就用两臂紧紧箍住了二婶,四叔知道二婶能解渴二婶会像冰一样吸收他身上的热量可以使他解除他眼前难以煎熬的痛苦。四叔大张着嘴把自己能贴的地方都往二婶身上贴。
二婶在惊恐中本能地挣扎着,二婶像被网住的鱼一样挣扎着,但二婶总也挣脱不了四叔的网。二婶撕扯着网,二婶用牙咬着网,二婶最后还是被网的主人撕开了美丽的像鱼鳞一样在烛光下闪亮的红袄,二婶那时就没劲了,二婶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二婶又在梦中睡去。
四叔任意摆布了二婶完成了他的想法。四叔有些仇恨地摆布二婶,四叔又有些复仇的快感摆布二婶。当四叔在摆布二婶发现二婶流血时,四叔就清楚了许多,四叔在惊怔之中找到血源,四叔在得意过后的那一刻感动了。四叔就忘了那年投奔二叔时被二叔打的那一巴掌。于是四叔也就有了新的想法,四叔感到该过日子了,四叔想到自己是村长了该有个知冷知热的家过日子了,反正二婶也没有做过二叔的人,二婶又是用轿子抬到魏家的。四叔是这样想的。
四叔在这样的想法里舒坦地过了一夜。
二婶是快天亮时才醒来的,二婶醒来后把梦中的故事回忆了一遍,二婶看到眼前的事实,二婶就去死。二婶是乡间女子,知道乡间女子该咋活。
二婶没死成。二婶被一夜守在屋外窗下舍不得离开的厨子救下了,二婶是光着脚跑出屋子去跳院落里的枯井的,辛苦一夜的厨子如梦初醒冲过去抱住了二婶,厨子抱二婶抱得很紧,厨子冻了一夜的身体一下热得发烫。
厨子抱住二婶在井台边的时候,四叔睡得正香。四叔是被二婶悲凄的哭声叫醒的,四叔从舒坦中惊醒提着裤子冲出屋,四叔看到眼前的情景才舒出一口气,四叔就一手提着裤子一手在厨子的胖肩上拍了拍。四叔这样拍厨子,厨子很感动,是当村长的四叔轻轻地拍了拍,厨子守了一夜的冷冻、焦渴被村长的轻轻一拍化解了一半。
四叔和厨子把二婶弄回屋子,四叔一直劝到二婶不哭不闹,四叔才说:“跟我过吧!”
二婶不语,二婶的身子一抽一抽地动,二婶的眼窝更红。
厨子说:“四爷如今当村长了。”
四叔瞪了一眼厨子:“新社会,叫爷?”
厨子见四叔并不发怒就连说:“叫村长,叫村长。”
二婶不语,只是二婶的身子没先前抽得厉害了。
四叔说:“昨黑。怪我。酒烧的。跟我过,日子不会亏。乡间,咋也是过。”
二婶不语。
四叔又说:“好歹我也是村长了,日子顺些。”
厨子说:“村长是政府任命的,有红官印。”
四叔看了厨子一眼,目光里满是赞许。
二婶就看了一眼四叔。四叔看到二婶眼睛更红。四叔一看到红,四叔就全身冒热气。
厨子又说:“二……不,魏保财是土匪,叫政府带走了,政府还能饶他?”
四叔就看着二婶,看二婶脸上的颜色。
二婶就又看了一眼四叔,二婶碰上了四叔的目光,二婶就低下了头。二婶惶惶地看到四叔长得也周正。
四叔见二婶又看了一眼,四叔就看到了昨黑的生活,四叔看到昨黑自己被感动,四叔就想着一定要把这生活过下去,一定要过下去。四叔就又有了想法,四叔知道二婶能够又看自己一眼就有可能过上这日子。
四叔就对厨子说:“你就当村上的民兵连长吧,管些事。”
厨子傻了傻,随即领会了四叔的意思。厨子两腿抖得没一点劲,软软的就要往地上跪。
四叔就瞪了一眼厨子:“新社会,还民兵连长呢,管武事呢。”
厨子就站直,像个管武的一样,挺了挺胸。厨子心里不亏,昨个狗肉伺候的好就成了村长跟腿的。今个抱住了跳井的女人,就当了村里管武事的民兵连长。厨子有些梦里一般,虽然昨晚一夜受冻,但厨子心里知道他不吃亏。
四叔让厨子当民兵连长时,二婶又看四叔一眼,四叔见这样,四叔便有了更新的想法。
四叔就对厨子说:“立马宣布政府公文。”
厨子说:“我跑着到塬下买铜锣。”
四叔说:“买个×?这时光。”
厨子看了看天,天才大亮没多久。
四叔思谋好,就说:“民兵连长,你留下,照顾她。”
四叔让厨子看着二婶,怕二婶还想不开。
民兵连长明白自己的任务后,觉得和村长贴近了不少,就问四叔:“唤村人,用什么敲?”
四叔说:“你只在这,我找个破盆子敲敲就成。”
四叔就看了一眼二婶,给民兵连长使了个眼色,民兵连长心领神会没先前笨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民兵连长了。
四叔去寻盆子,二叔的场屋里没有能敲的铁盆子,二叔只备了一些吃食。锅灶和一些简单的柜柜箱箱,二叔还在屋里盘了一个大炕。灶间只有一些土陶盆罐之类,四叔抓起一个土陶盆,用昨黑啃过的狗腿骨试着只敲了一下,陶盆就碎在了脚下。
四叔再寻不到能敲响的盆子。四叔也不好这会就去问前村长罗有在奎要那面铜锣,四叔就想起了三奶的屋里有一个铜盆。那铜盆还是二叔有一次打劫了一个地主,二叔的手下提来了铜洗脸盆给二叔当尿盆用的。后来二叔一次心发善就把那个值钱的铜盆给了三奶洗脸用。三奶洗刷过也是洗脸用,后来三奶嫌铜盆太亮洗脸时能照出人脸,不如陶盆忠实,三奶就也用铜盆作了尿盆,反正是在晚上用,天黑。四叔找到那个铜尿盆时,三奶睡着还没起来,三奶的屋里像坟墓一样静。三奶年轻时就死了男人,三奶没生娃,她就把饿死和病死爹娘的二叔四叔拉扯大,但二叔四叔长大后没一个和三奶过日子,三奶就养了黄母狗一起过日子。二叔当土匪那阵,有时还打发手下给三奶送些粮食,三奶就和黄母狗没饿死一直活着,黄母狗被二叔摔死作喜席,三奶气闷伤心就一直睡着没起来。
四叔进屋,三奶醒了也不理四叔。四叔到炕前从地上端起盛有尿的铜盆就走,三奶却问“做啥?”四叔不答出门就把尿泼在院子里的雪地上。尿把雪地上染了一大片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