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回来后,一切都已复归平静。他想麦香只是睡着了。他只淡淡地看了看麦香的脸,没敢掀开被单看麦香的全身,尤其是她的肚子,都是他所熟悉的。夕阳的红光里怎么可以看自己媳妇的身体?二狗这样想。
二狗一天都在山上,没吃饭也不觉得饿,他从家拿上绳子镰刀就走。娘摇摇晃晃来拉他,他说他要砍柴,别拦他。
二狗来到库湾大坝,见那一片蓝水被夕阳烧得火红,就在坝上停下,心想在这儿砍柴也好,坝上的树都枯着。在二狗眼里,这是上等的柴禾。
二狗的镰刀很锋利,他只用了四下,就将一棵碗口粗的槐树砍倒在地。他看到竖在坝上的树茬白得闪光,就停下用手去摸,却烫得手疼。他一连又砍倒了几棵,树茬一样烫手。他想这可能是叫太阳晒的。
“这是最好的柴禾!”二狗对追上来的娘和村人说。
“这是我砍的最干的柴禾!”二狗用脚踢了踢地上的树枝说。村人看时,二狗眼里已流出了两行红血,他摸过树茬的手像火烤过一样焦黄。
日本鬼子对附近几个村子的残酷扫荡是在一个日本兵被暗算之后。这个日本兵单独去抢村人家禽返回时,被人割掉了生殖器。这事非同小可,鬼子的兽性进一步加剧,烧杀抢夺成了家常便饭,村人在恐惧中惶惶不安。这时候的村人才意识到鬼子要的不光是粮食,还有别的。
麦子已逐渐成熟,鬼子抓去的精壮劳力也放了回来,鬼子要全部村人准备投入到夏收工作中,把收回的麦粒孝敬“皇军”。鬼子空空的大粮仓将等待着麦子的成熟。
旱塬庄子的村人都说二狗疯了,都很同情二狗。自二狗媳妇麦香死后,二狗很少在村里出现,就是二狗的爹娘也不知道儿了整天神出鬼没地干些啥。二狗是不和别人多说话的。
这天,游击队王队长在南青山脚下的库湾大坝上碰上二狗时,二狗已瘦了不少,王队长都不相信这就是粗壮的二狗了。
“这是二狗么?”王队长走上去问。
二狗回头看了一眼王队长,他是认识王队长的。王队长曾劝过二狗加入游击队对付日本人,那时候二狗守着怀孕的麦香。
二狗没有理会王队长。
王队长说:“那个鬼子是你割的!”
二狗掂了掂手中的镰刀,没吭气。
“我知道是你。”
“是又咋了?”二狗冷冷地说。
“都说你疯了,”王队长说,“怎么会呢。”
二狗不语。
“你这种做法,只会给村里带来更大的灾难。”
“不要你管。”
“你这样做解决不了问题。”
……
“不是你媳妇一个人被鬼子害死了。也不是一个旱塬庄子受日本人欺负。”
二狗没听出能全部灭除鬼子的办法,就走。
“跟我干吧,人多了事好办。”王队长说。
二狗没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