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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篡改遗诏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第五次出巡,返回时,车驾刚到达平原津,秦始皇突然腹痛如搅,豆大的汗珠登时冒了出来,不一会儿,即昏了过去。侍从大臣们一见这架势,都慌了。李斯叫来了御医,御医诊脉之后,已知凶多吉少,但又深知秦始皇一生宠信方士,求长生不老药,最忌讳说“死”字,怕触了霉头,只好随便开了个药方了事。本来药不对症,本无效应,更何况秦始皇此时病得深重,所以,药连服了几服,都不顶用。李斯见秦始皇龙体日益沉重,又无良方,急催御官,快马加鞭,速速返回京师。秦始皇真的病了,病得几乎快要死了,但他至死也不曾想到,他铲除了那么多叛逆,却扶植了将使他的功业前功尽弃的赵高,他虽然防之又防,仍然使自己亲手创立的大秦王朝被自己的亲生儿子胡亥断送,果然是亡秦者胡,天意难违啊!

  李斯见秦始皇已死,忙与赵高商议,说:“陛下后事,该如何处置?是否要马上发丧?”

  赵高说:“沙丘距咸阳千里之遥,几天之内根本无法到达。万一圣上噩耗传出,诸公子或天下有变,那就坏事了,不如秘不发丧,暂将圣上棺殓放置车里,等赶回京城再说。”

  李斯说:“言之有理,咱们就这么办吧。”说罢,他们就张罗去了。

  赵高等李斯一走,马上紧张思谋开了。他突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拿了遗诏,匆匆去找胡亥,一见面就对胡亥说:“陛下崩驾,却不分封各公子,独独给扶苏下了遗诏,让他速回咸阳接位,主持丧事。扶苏一到,你就无立足之地了。公子前途,十分堪忧呢!”

  “是啊。”胡亥经他这一说,也深感问题严重,他双眉紧锁着,思索了半晌,说:“我听说:‘知臣莫若君,知子莫若父’。父皇遗诏,没分封诸子,当儿子的岂能不遵父命?我看不应乱作议论,妄加猜测。就只有这样了。”

  赵高说:“而今天下大权,全在公子与我以及李斯丞相的手里,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公子要是想即位,现在还来得及。”

  “怎么能来得及?”胡亥大瞪着两眼,迷惑不解地说:“听说遗诏已经写好了。既然父皇留有遗诏,谁敢不遵呢?”

  “好,那你就遵从去吧!我倒要看看你是怎样遵从你的伟大的父皇之命的!”他一边冷笑着说,一边取出了遗诏,十分生气地掷给了胡亥。

  胡亥看后大惊,面无半点血色,一下瘫倒在地上,半天不得起来。稍稍思索一阵,便俯身跪下,跪行到赵高面前,悲哀地说:“老师在上,请快想一良策,搭救学生一命,以后纵为你当牛作马也心甘情愿!”

  赵高则显得十分轻松,他不屑地说:“区区小事,何必犯愁?不就是在遗诏上改动几个字吗?”

  胡亥早已惊得手足无措,没有半点主意,忙问:“改哪几个字?”

  赵高手指着遗诏说:“如果能将你的名字与扶苏调换一下,再将‘兵属蒙恬’的属字改为诛字,不就行了吗?实际上,仅仅改得一字,大事便可成了。”

  胡亥初时还反应不过来,等他依赵高所言,用毛笔将遗诏抄改了一遍之后,一看竟是:“朕将已矣!立胡亥为太子,赐扶苏以死,以兵诛蒙恬,与丧咸阳而葬。”他就止不住喜形于色了。

  赵高又说:“还有一出好戏让你看呢!”一边说,一边取出毛笔白绸,伏案挥笔写成一道假遗诏,竟与秦始皇的笔迹不差丝毫。原来,赵高自为秦始皇近侍,日日偷仿秦始皇笔迹,以备日后所用,今日里果然有了用场。他又加盖玉玺,几乎一丝儿也看不出破绽。”

  胡亥又惊又喜,问道:“真假遗诏各一,如何以假乱真呢?”

  “这还不容易?”赵高将真遗诏拿到灯前,付之一炬,瞬间化为灰烬,又说:“这真的一烧,那假的不就变成真的了?”你只管等着当你的皇帝就是了。”

  胡亥这才会意,他叩头向赵高拜谢:“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以后一定会像儿子一样孝敬你。我现只是担心,万一群臣不服怎么办呢?”

  赵高说:“伴驾大臣,唯我和李斯、蒙毅三人。蒙毅在你父皇驾崩前被我打发出去,到深山里找仙药去了,至今不见归来,所以,蒙毅你根本不必过分担心。现在,我们只有说服李斯这一件事了。”

  胡亥一时心热了起来,仿佛他真的已当上了皇帝一般。但稍一思索,他又觉离当皇帝还有一段十分艰难的路程,便转而叹息地说:“而今父皇丧事未办,怎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开口去求丞相呢?”

  赵高说:“时间紧急,事关重大,只要公子愿意,丞相那边,我自有办法,公子就不必操心了,你专听好消息就是!”

  胡亥放心了:“你们同意,我还有不愿意的?”

  赵高出了胡亥营帐,直奔李斯住处。一见李斯,赵高先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丞相,陛下给扶苏的遗诏,而今尚在我手里,还没有发出。”

  李斯吓了一跳,惊讶地问:“这是为什么?”

  “唉!”赵高长叹了一声说:“这事难呀!皇上噩耗,迄今为止,多数人尚不知晓,遗诏只有你我两人清楚,太子该谁当,当然也是你我说了算,不知丞相考虑谁最合适呢?”

  李斯深感意外,他实在搞不清赵高究竟想干什么,便说:“你怎么说这话?遗诏上写的明明白白,是要扶苏当太子呵!我们这些当臣子的,岂能胡乱来呢?”

  赵高说:“丞相先不必大惊小怪,我想先请教丞相几个问题,然后丞相再表态好么?”

  李斯无奈地说:“好吧,你说。”

  赵高说:“丞相的才能能否比得上蒙恬?丞相的功绩能否超得过蒙恬?丞相的谋略能否压得过蒙恬?丞相与扶苏的关系是否亲得过蒙恬与扶苏的关系?”

  这连珠炮般的发问,倒把李斯问住了,李斯笑着说:“要说这几桩,我当然不如蒙恬。”

  “这不就对了?”赵高得意地一笑说。“我进秦宫已经20余年,我深知扶苏刚毅英武,让他接位,他必用蒙恬为丞相,到时候,你该何处容身呢?还不告老还乡?依我之见,咱们不如在秦始皇的20多个儿子当中,另选一位拥立为皇帝,那你我就都有靠头了,这总比丞相大权旁落,以致以后会有许多危机好得多,不知丞相意下如何?”

  “不妥不妥。”李斯赶忙说。“我屡受皇恩,岂能背信弃义?个人事小,失节事大,此事万万行不得。”

  赵高十分诡秘地一笑说:“古人说,安乐就有危险,危险才能安乐,而今丞相安危不保,徒言信义,有什么意义?”

  李斯说:“我原本是上蔡闾巷布衣,蒙始皇帝器重提拔,位至丞相,声名显赫,子孙万代,不愁衣食俸禄。始皇帝临终,又将安危托付于我,而今圣上尸骨未寒,我怎能负心于他呢?你不要再说了,此事万万不可!”

  赵高冷笑一声,说:“当年,丞相的车骑多了一点,被始皇帝得知,说了几句话,尚且吓得丞相胆颤心惊。扶苏对你有那么多的成见,又是你出的馊主意把他贬往上郡的,他能饶了你么?你呀,还是趁早放明白一点吧!眼下,也只有我说的这条路了。”

  李斯一听,只觉脊梁骨一阵发凉,脑袋马上耷拉了下来,他呆若木鸡,老半天才长叹一声说:“我生不逢时,偏遭世乱,既不能死,又难从命!始皇帝不负我,我却要负始皇帝了。”

  赵高说:“什么负不负的,始皇帝的20几个儿子当中,难道果真挑不出一个比扶苏强的么?”

  李斯见事已至此,想着自己纵有回天之力,也难以挽回让扶苏即位之事,更何况他还有赵高所言的诸多心事呢。为了摆脱窘境,他将话题一转,对赵高说:“这沙丘行宫距咸阳京城,少说也有千里之遥,车驾快行需五六日,慢行需七八日,始皇帝死讯,不可能一丝破绽不露。别人倒是无妨,只那胡亥,一旦知道遗诏内容,必然会生出事来,不如先将他诛杀。至于扶苏,即使不让他即位,也该让他出面主办丧事,因为他是长公子。”

  赵高佯装大惊地说:“丞相怎的说出这番话来?什么先诛胡亥,让扶苏主丧,遗诏上哪有这些话呢?”

  李斯更加吃惊,他“嚯”地站起来道:“莫非还另有一个遗诏不成?”

  “有,有,确实有另一个遗诏!”赵高说着取出那个假遗诏来,递给李斯道:“请丞相过目!”

  李斯接过假遗诏一看,顿时浑身颤抖,满头冷汗,连声道:“不,不,这是假的,这是假……”

  赵高冷笑着说:“是的,是假的,的确是假的。可是,只要我说是真的,它就是真的了。实话对你说吧,那真遗诏我早已用火烧了!”

  李斯拍案而起,喊道:“这种事,难道是你当臣子的该做的么?”

  赵高只是轻轻拍了一下巴掌,门外隐藏的力士立刻闯进,手持利刃逼近李斯,单等赵高发话。赵高像是视而不见,他缓缓问李斯道:“方才我已问过丞相了,丞相地位至极,但才能和功绩能比得上蒙恬吗?”

  李斯仍壮着胆答道:“我自知不如蒙恬,但我绝不嫉贤妒能!”

  “妙,妙呀!妙极了!”赵高用凶狠的目光直逼着李斯说:“既然你不嫉贤妒能,为什么要在狱中逼死韩非?为什么要焚尽天下之书?为什么要坑杀数百儒士……其实,你干的这些事情,于我倒没什么,可我听说,公子扶苏不赞成,他是最不赞成的了!”

  这时听得“公子扶苏”四字,李斯不由得浑身一颤。因为他并非不知扶苏对于焚书坑儒深恶痛绝,日后必容不得自己……怎么办?怎么办呢?

  赵高看出了李斯已经心动,接着又说:“蒙恬亲于扶苏而地位在你之下,你疏于扶苏而地位在蒙恬之上,扶苏即位之后难道就不可以把你们的位置调换一下吗?当然,调调位置是次要的,说不定还会掉脑袋呢!可话又说回来,丞相若是不从,脑袋也许会掉得更快一些!”他的话刚一顿住,便目示了一下两位力士。

  两力士会意,两把利刃一前一后,架在了李斯的脖子上。李斯面带悲哀地说:“罢罢罢,我依你所言就是了!”

  赵高这才喝令两力士退下,他又当着李斯的面写了一假遗诏:“皇帝诏曰——扶苏为人子不孝,赐其剑自裁。将军蒙恬与扶苏居外,不匡正,为人臣不忠,赐其死。”遂令曲宫御史携假诏,持御剑,飞马赶往边关长城之地……

  这时,正值夏末秋初,骄阳如炽,照彻车驾,不几天,尸体腐臭,气味已经发出。赵高令索取鲍鱼,让侍从官在其他随从官员中,各放一担,官员们百思不得其解,但圣命不能违,只好忍气吞声。各车的臭味使得人人掩鼻,但秦始皇的死讯,总算是遮掩了过去。

  车驾日夜兼程,越井径,过九原,直抵咸阳。胡亥宣布始皇帝噩耗,即日发丧。赵高宣诏,胡亥为秦二世皇帝。胡亥封赵高任郎中令,管理宫内大小诸事。

  过了几天,使者已将扶苏自刎消息带回,同时带回了蒙恬怀疑诏书有假而写的上表。

  胡亥看了蒙恬奏书,问赵高:“蒙将军有了怀疑,该怎么处置呢?”

  赵高唯恐胡亥重新起用蒙氏兄弟,便奏道:“很早的时候,先帝就想立陛下为太子,但蒙氏兄弟一再阻挠,说陛下愚昧无能,而扶苏才德兼备,让立扶苏而不立陛下。陛下已见得那真遗诏,虽出自先王之手,实为二蒙之意,蒙恬与扶苏关系甚密,今扶苏一死,他大为不满,极力为自己和扶苏分辩。而且,他既已看出遗诏有假,必然图谋不轨。蒙恬不轨,蒙毅岂能不随?今蒙恬重兵在握,蒙毅寻药在外,二人会没有密谋?他二人一旦举事,蒙恬有勇,蒙毅有谋,同党又极多,是一股强大的祸水,直接会威胁陛下的皇位和秦国的安危,不如趁早诛死。”

  功高日月的蒙氏兄弟,终于被胡亥和赵高秘密处死了。

  除掉二蒙之后,赵高假惺惺地来到牢房,责问李斯道:“你罪已至死,难道还不招供吗?你如果能老老实实招出自己谋反的事情,我可以奏明圣上,赦免你的死罪,否则,只怕你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李斯愤怒至极,扑上前去对赵高吼道:“我有罪,我有罪,罪大恶极,罪孽深重!沙丘改诏,假传圣旨,杀扶苏而立胡亥!胡亥……胡亥,亡秦者胡也。我即使变成厉鬼,也要食汝之肉,喝汝之血,不除得奸贼赵高,不除掉昏君胡亥,我死不瞑目!”

  狱卒们死命拉住李斯。赵高惊恐万状,暴怒地挥着双手吼道:“他疯了!完完全全的疯了!给我割下他的舌头,剜下他的眼睛,剁下他的手脚!”

  于是,李斯的舌头被割,双眼被剜,双腿被剁……但他仍像一头受了重伤的怪兽那样,朝着赵高蠕动,仿佛不咬着赵高一口,他绝不罢休!

  赵高退缩着高声怪叫:“把他碎尸万段!碎尸万段!给我灭九族!灭九族!”

  赵高的随从们一拥而上,把李斯砍成了肉泥……次日,李斯九族被灭。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胡亥、赵高杀了扶苏与蒙氏兄弟,自以为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为所欲为了,岂料,沙丘政变真相却渐渐显露了出来,诸公子、公主已经开始怀疑,在背地里议论开了。

  风声传到了胡亥的耳朵里,胡亥深感问题严重,生怕自己皇位不牢,便急召赵高商议对策,说:“朕自即位以来,大臣不服,诸公子诽谤,如何是好呢?”

  赵高说:“此事早在我预料之中,像我本为微贱,蒙先帝与陛下不断提拔,跃居高位,管理内政,众大臣心未服,陛下刚刚接位,诸公子已生疑忌,又有被取而代之的危机。而今之计,为防祸起萧墙,须得果断处置,凡有叵测之心的宗室大臣,统统翦除,再任用一批后起之秀为陛下尽忠,陛下自然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对对对!”胡亥赶紧附和。“不过朕下诏之后,还要仰仗老师大力,予以审讯。”

  赵高巴不得这句话,说:“那当然,除恶务尽!”

  第二天,胡亥下诏,将自己怀疑的公子、公主20余人逮捕,打入天牢,并诏令赵高,严加审讯,务将图谋不轨的阴谋,搞个水落石出,再行处理。

  赵高逮住了这个疯狂报复的机会,大打出手了。他将这些平日养尊处优的公子,金枝玉叶般的公主,一个个从天牢提出,严刑逼供,当场毙命他也在所不惜。这些公子、公主,哪里熬得住这酷刑的摧残,一个个都按照赵高所教的招了供,画了押。赵高顺藤摸瓜,好一些皇亲国戚、有功之臣都牵连了进去,统统定了死罪。

  胡亥的圣旨下达了。12位公子及大批官员,被押往咸阳市曹处斩了。十位公主,亦被押往杜县处决了。

  可是,这难道就够了吗?远远不够。赵高他不仅恨秦始皇,恨为秦始皇打天下的正直的臣子,恨秦始皇的子子孙孙,甚至恨每一个曾经得宠于秦始皇的人。他让胡亥下令,将秦始皇的姬妾、嫔妃,没有儿子的一律殉葬,又令将在骊山墓内干活的工匠一律殉葬,死者不计其数,怨气直冲牛斗。由于赋敛沉重,戍役剧增,贪官污吏,强取豪夺,因而人人怨愤,家家有仇,诸侯叛秦于四方,“盗贼”群聚于山林,刚刚建立不久的秦王朝,就面临着重重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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