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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魏其武安侯列传

  “原文”

魏其侯窦婴者,孝文后从兄子也。父世观津人。喜宾客。孝文时,婴为吴相,病免。孝景初即位,为詹事。

梁孝王者,孝景弟也,其母窦太后爱之。梁孝王朝,因昆弟燕饮。是时上未立太子,酒酣,从容言曰:“千秋之后传梁王。”太后。窦婴引卮酒进上,曰:“天下者,高祖天下,父子相传,此汉之约也,上何以得擅传梁王!”太后由此憎窦婴。窦婴亦薄其官,因病免。太后除窦婴门籍,不得入朝请。

“译文”

魏其侯窦婴,是孝文皇后堂兄的儿子,到他父辈为止,家里世世代代都是观津人。窦婴喜欢结交宾客。孝文皇帝时,窦婴曾任吴国丞相,因病免职。孝景皇帝刚即位,就任命窦婴为詹事。

梁孝王是孝景皇帝的弟弟,他的母亲窦太后非常宠爱他。有一回,梁孝王入朝,孝景皇帝和兄弟们一起饮酒,这时皇上还没有立太子,大家酒兴正浓时,孝景皇帝很随便地说:“我死了以后把帝位传给梁王。”窦太后听了很高兴。这时窦婴端起一杯酒,献给皇上,说:“天下是高祖开创的天下,皇位应当父子相传,这本是汉代的规矩,皇上怎么能擅自将帝位传给梁王呢?”太后因此憎恨窦婴,窦婴也看不起詹事这官职,就借口有病辞职。太后于是废除窦婴出入宫门的名籍,不准他进宫参加春秋两季的朝会。

“原文”

孝景三年,吴楚反,上察宗室诸窦毋如窦婴贤,乃召婴。婴入见,固辞谢病不足任。太后亦惭。于是上曰:“天下方有急,王孙宁可以让邪?”乃拜婴为大将军,赐金千斤。婴乃言袁盎、栾布诸名将贤士在家者进之。所赐金,陈之廊庑下,军吏过,辄令财取为用,金无入家者。窦婴守荥阳,监齐、赵兵。七国兵已尽破,封婴为魏其侯。诸游士宾客争归魏其侯。孝景时每朝议大事,条侯、魏其侯,诸列侯莫敢与亢礼。

“译文”

孝景皇帝三年,吴楚等国起兵叛变,这时皇帝经过慎重考虑,觉得刘姓宗室或窦姓当中没有人像窦婴一样贤能,于是召见窦婴。窦婴进见,但他坚决推辞,推托说自己有病,不能胜任。太后也为以前的事感到惭愧。皇上就说:“现在天下正有急难,您怎么可以推辞呢?”于是任窦婴为大将军,赏赐他黄金千斤。这时袁盎、栾布等名将、贤士都退职在家闲居,窦婴就把他们推荐给景帝希望景帝起用他们。窦婴把皇帝赐给他的金子都摆在走廊里,有下属军官来拜见他,他就让他们酌量拿些去用,没有把皇帝所赐的金子带回家。窦婴镇守荥阳,监督齐、赵两路军队。等平定了七国叛乱,皇上封窦婴为魏其侯,许多游士和宾客都争着投奔魏其侯。孝景皇帝每次上朝和群臣商议大事,所有列侯都不敢和条侯、魏其侯平起平坐。

“原文”

孝景四年,立栗太子,使魏其侯为太子傅。孝景七年,栗太子废,魏其数争不能得。魏其谢病,屏居蓝田南山之下数月,诸宾客辩士说之,莫能来。梁人高遂乃说魏其曰:“能富贵将军者,上也;能亲将军者,太后也。今将军傅太子,太子废而不能争;争不能得,又弗能死。自引谢病,拥赵女,屏间处而不朝。相提而论,是自明扬主上之过。有如两宫螫将军,则妻子毋类矣。”魏其侯然之,乃遂起,朝请如故。

桃侯免相,窦太后数言魏其侯。孝景帝曰:“太后岂以为臣有爱,不相魏其?魏其者,沾沾自喜耳。多易,难以为相持重。”遂不用,用建陵侯卫绾为丞相。

“译文”

孝景皇帝四年,立栗太子,任命魏其侯为太傅。孝景皇帝七年,栗太子被废掉,尽管魏其侯多次为栗太子力争太子位但无济于事。魏其侯就借口有病,在蓝田南山下隐居了好几个月,许多宾士说客劝他出山,也没能劝动他。梁国人高遂就对魏其侯说:“能使您富贵的是皇上,能使您成为朝廷亲信的是太后。现在您作为太子的老师,太子被废掉您无法力争,争辩无效又不能以身殉职,您借口有病引退,拥着歌姬美女,隐居在南山过清闲日子,不肯入京朝见。将您前后的言行作以比较,您显然是要暴露皇帝的过失,假如皇上和太后都恼怒您而加害于您,那您的妻子儿女全家人谁也活不了。”魏其侯认为他说有道理,便出山任职,仍像原来一样上朝觐见皇帝。

当桃侯刘舍被免去丞相之职时,窦太后多次推荐魏其侯当丞相,孝景皇帝说:“太后难道以为我吝惜相位,不肯让魏其侯当丞相?魏其侯这个人,骄傲自满,做事轻率随便,难当丞相重任。”终没有任用他,而是任命建陵侯卫绾作丞相。

“原文”

武安侯田者,孝景后同母弟也,生长陵。魏其已为大将军后,方盛,为诸郎,未贵,往来侍酒魏其,跪起如子姓。及孝景晚节,益贵幸,为太中大夫。辩有口,学《盂》诸书,王太后贤之。孝景崩,即日太子立,称制,所镇抚多有田宾客计。弟田胜。皆以太后弟,孝景后三年封为武安侯,胜为周阳侯。

“译文”

武安侯田,是孝景皇后同母异父的弟弟,出生在长陵。魏其侯当大将军,正声名显赫的时候,田只是个郎官,还没有显贵,经常出入窦婴府中,陪从窦婴饮酒,时跪时起,像是窦家的晚辈一样。到了孝景皇帝晚年,田越来越显贵,做了太中大夫。田能言善辩,读过《盂》之类的古书,太后认为他有才能。孝景皇帝逝世,当天太子即位,由太后摄政,太后所采取的镇压、安抚的措施,大多是田的宾客策划的。田和他的弟弟田胜,两人都是太后的弟弟,在景帝后元三年,田被封为武安侯,田胜被封为周阳侯。

“原文”

武安侯新欲用事为相,卑下宾客,进名士家居者贵之,欲以倾魏其诸将相。建元元年,丞相绾病免,上议置丞相、太尉。籍福说武安侯曰:“魏其贵久矣,天下士素归之。今将军初兴,未如魏其,即上以将军为丞相,必让魏其。魏其为丞相,将军必为太尉。太尉、丞相尊等耳,又有让贤名。”武安侯乃微言太后风上,于是乃以魏其侯为丞相,武安侯为太尉。籍福贺魏其侯,因吊曰:“君侯资性喜善疾恶,方今善人誉君侯,故至丞相;然君侯且疾恶,恶人众,亦且毁君侯。君侯能兼容,则幸久;不能,今以毁去矣。”魏其不听。

“译文”

田想当丞相,所以对他的门客谦恭自下,并且引荐门客中虽有声望却闲居在家的那些人出来作官,想借此压倒窦婴等将相的势力。建元元年,丞相卫绾因病被免职,皇上商议要重新任命丞相和太尉。籍福劝武安侯说:“魏其侯显贵的时间很长了,天下人才一向归附他;将军您刚开始显贵,比不上魏其侯。如果皇上有意任用将军为丞相,将军一定要让给魏其侯,魏其侯当了丞相,将军一定会担任太尉。太尉和丞相的尊贵程度是一样的,您又得了让贤的美名。”武安侯接受籍福的建议便委婉地告诉太后,请太后向皇上暗示,于是皇上任命魏其侯为丞相,武安侯为太尉。籍福向魏其侯祝贺,顺便规劝他说:“您的性情是喜欢好人,痛恨坏人,如今好人称赞您,所以您能当了丞相。但是您憎恨坏人,坏人多了,也会谤毁您的。如果您能兼容他们,那么您就能长久保持相位,否则,马上就会受到毁谤而离职。”魏其侯没有听从他的话。

“原文”

魏其、武安俱好儒术,推毂赵绾为御史大夫,王臧为郎中令。迎鲁申公,欲设明堂,令列侯就国,除关,以礼为服制,以兴太平。举适诸窦宗室毋节行者,除其属籍。时诸外家为列侯,列侯多尚公主,皆不欲就国,以故毁日至窦太后。太后好黄老之言,而魏其、武安、赵绾、王臧等务隆推儒术,贬道家言,是以窦太后滋不说魏其等。及建元二年,御史大夫赵绾请无奏事东宫。窦太后大怒,乃罢逐赵绾、王臧等,而免丞相、太尉,以柏至侯许昌为丞相,武强侯庄青翟为御史大夫。魏其、武安由此以侯家居。

“译文”

魏其侯和武安侯都喜欢儒家学说,因此推举赵绾为御史大夫,王臧做郎中令。把鲁国的申培接来,准备设立明堂,让诸侯回到他们各自的封国,废除关禁,按照古礼制定各种服饰制度,以此实现太平政治。并且检举窦家和皇室品行不端的子孙,一经查出,一律开除他们的族籍。这些列侯,大多娶了公主做妻子,都不想回到封地去,因此毁谤窦婴的话天天传到太后那里。窦太后喜欢黄老学说,可是魏其、武安、赵绾、王臧等人却推尊儒术,贬低道家的学说,因上窦太后对魏其侯等人越来越不满。到了建元二年,御史大夫赵绾请求皇上不必对太后奏事,窦太后大怒,便罢免驱逐赵绾、王臧等人,并且罢免了丞相和太尉。另外任命柏至侯许昌为丞相,武强侯庄青翟为御史大夫。从此以后,魏其和武安只能以列侯的身份闲居在家。

“原文”

武安侯虽不任职,以王太后故,亲幸,数言事,多效,天下吏士趋势利者,皆去魏其归武安。武安日益横。建元六年,窦太后崩,丞相昌、御史大夫青翟坐丧事不办,免。以武安侯为丞相,以大司农韩安国为御史大夫。天下士郡诸侯愈益附武安。

“译文”

武安侯虽然不担任官职,但因为王太后的原因,皇上依然宠爱并信任他,他屡次建议政事,大都被采纳而且效果显著,天下趋炎附势的官吏和士人,都离开魏其侯,投奔武安侯,武安侯越来越骄横。建元六年,窦太后去世,丞相许昌、御史大夫庄青翟因为没办好丧事被免官。皇上任用武安侯田为丞相,大司农韩安国为御史大夫。于是天下的士人、郡守和诸侯王,更加依附武安侯了。

“原文”

武安者,貌侵,生贵甚。又以为诸侯王多长,上初即位,富于春秋,以肺腑为京师相,非痛折节以礼诎之,天下不肃。当是时,丞相入奏事,坐语移日,所言皆听。荐人或起家至二千石,权移主上。上乃曰:“君除吏已尽未?

吾亦欲除吏。”尝请考工地益宅,上怒曰:“君何不遂取武库!”是后乃退。尝召客饮,坐其兄盖侯南乡,自坐东乡,以为汉相尊,不可以兄故私桡。武安由此滋骄,治宅甲诸第。田园极膏腴,而市买郡县器物相属于道。前堂罗钟鼓,立曲旃;后房妇女以百数。诸侯奉金玉狗马玩好,不可胜数。

“译文”

武安侯身材矮小且相貌丑陋,可出生尊贵。他认为当时的诸侯王年纪都比较大。皇帝刚刚即位,年纪又小,他自己以皇亲国戚的身份关系,官至丞相,如果不狠狠杀一下诸侯的锐气,用礼制使他们屈服,天下人很难会被管的伏伏贴贴。那时,丞相进宫奏事,一坐就是大半天,皇上对他言听计从。他推荐的人,有的一下子由平民提到两千石的职位,他把大权从皇帝那移到自己手中。以至于皇上对他说:“你要任命的人任命完了没有?我也想委任几个官呢!”他曾向皇上请求把考工室的官地划给他扩建私宅,皇上大怒,对他说:“你怎么不把我的武器装备库也要去呢?”从这以后,他才收敛了一些。有一回,他请客人喝酒,让他的兄弟长盖侯向南坐,他自己朝东坐,认为自己是汉朝的丞相,不能因为兄弟长的关系,就降低自己的身份。此后,武安侯更骄横,他的住宅极其豪华,超过了所有贵族的府第。他的田地庄园非常肥沃。他派到郡县收购名贵器物的人,在大路上络绎不绝。厅堂摆设着钟鼓,竖立着大旗;后院的妻妾数以百计。诸侯奉送给他的珍宝、狗马及古玩陈设等,数不胜数。

“原文”

魏其失窦太后,益疏不用,无势,诸客稍稍自引而怠傲,唯灌将军独不失故。魏其日默默不得志,而独厚遇灌将军。

“译文”

魏其侯失去了窦太后,更加被皇上疏远,不被重用,无权无势,宾客们渐渐离开他,甚至对他傲慢无礼,唯独灌夫还像以前一样敬重他。魏其侯每天心中闷闷不乐,只是特别善待灌夫。

“原文”

灌将军夫者,颍阴人也。夫父张孟,尝为颍阴侯婴舍人,得幸,因进之至二千石,故蒙灌氏姓为灌孟。吴楚反时,颍阴侯灌何为将军,属太尉,请灌孟为校尉。夫以千人与父俱。灌孟年老,颍阴侯强请之,郁郁不得意,故战常陷坚,遂死吴军中。军法,父子俱从军,有死事,得与丧归。灌夫不肯随丧归,奋曰:“愿取吴王若将军头,以报父之仇。”于是灌夫被甲持戟,募军中壮士所善愿从者数十人。及出壁门,莫敢前。独二人及从奴十数骑驰入吴军,至吴将麾下,所杀伤数十人。不得前,复驰还,走入汉壁,皆亡其奴,独与一骑归。夫身中大创十余,适有万金良药,故得无死。夫创少瘳,又复请将军曰:“吾益知吴壁中曲折,请复往。”将军壮义之,恐亡夫,乃言太尉,太尉乃固止之。吴已破,灌夫以此名闻天下。

“译文”

灌夫将军是颍阴人,他的父亲张孟,曾经是颍阴侯灌婴的家臣,很受灌婴宠信,因而灌婴推举他做了两千石禄秩的官,所以改姓灌,改名灌孟。吴、楚等国反叛时,颍阴侯灌何担任将军,隶属太尉,灌何向太尉举荐灌孟做校尉。灌夫也带了一千人跟他父亲同行。当时灌孟年纪很大了,是由于颍阴侯硬要举荐他,太尉才勉强答应让灌孟做校尉,因此灌孟郁郁不得志,每次作战时,常故意往敌军的坚强阵地冲,最终战死在吴国军营。当时军法规定:凡是父子都从军的,一人作战牺牲,生者可以护送遗体还乡。但灌夫不愿意送父亲的灵柩还乡,他慷慨激昂地说:“我愿意斩取吴王或吴国将军的头,来替我父亲报仇。”于是灌夫披上战甲,拿起戈戟,召集了军中平时同他要好又愿意跟随他的几十名壮士,等出了营门,都不敢再前进,只有两人和分到他部下服役的囚犯和骑兵迅速冲入吴军,一直杀到吴军的将旗下,杀死杀伤几十个敌人。因为无法再前进,便退回到汉军营地,他带出去的人几乎都战死了,只有他和一个骑兵活着归来。灌夫身受十多处重伤,恰好有名贵药材,所以才没死。灌夫的伤势稍好,又向将军请战说:“我现在更加了解了吴军营垒的底细,请准许我再去进攻。”将军很钦佩灌夫的勇气,但担心灌夫战死。就向太尉报告,太尉便坚决阻止他去。等到打败了吴军,灌夫也闻名天下了。

“原文”

颍阴侯言之上,上以夫为中郎将。数月,坐法去。后家居长安,长安中诸公莫弗称之。孝景时,至代相。孝景崩,今上初即位,以为淮阳天下交,劲兵处,故徙夫为淮阳太守。建元元年,入为太仆。二年,夫与长乐卫尉窦甫饮,轻重不得,夫醉,搏甫。甫,窦太后昆弟也。上恐太后诛夫,徙为燕相。数岁,坐法去官,家居长安。

“译文”

颍阴侯向皇上称赞灌夫的品行、事迹,皇上就任命灌夫为中郎将。几个月后,因为犯法丢了官。后来灌夫住在长安,长安的显贵没有不称赞他的。孝景帝时,灌夫做了代国丞相。孝景皇帝逝世,当今皇上刚即位,认为淮阳郡是天下交通枢纽,必须有精锐部队镇守,因此调任灌夫为淮阳太守,建元元年,召灌夫入京任太仆。建元二年,灌夫与长乐宫卫尉窦甫一起喝酒,发生争执,灌夫喝醉了,就出手打了窦甫。窦甫是窦太后的兄弟,皇上怕太后杀灌夫,就把他调为燕国丞相。几年以后,他又因为犯法丢了官,闲居在长安家中。

“原文”

灌夫为人刚直使酒,不好面谀。贵戚诸有势在己之右,不欲加礼,必陵之;诸士在己之左,愈贫贱,尤益敬,与钧。稠人广众,荐宠下辈。士亦以此多之。

夫不喜文学,好任侠,已然诺。诸所与交通,无非豪桀大猾。家累数千万,食客日数十百人。陂池田园,宗族宾客为权利,横于颍川。颍川儿乃歌之曰:“颍水清,灌氏宁;颍水浊,灌氏族。”

“译文”

灌夫为人刚直,好发酒疯,不喜欢当面奉承人。凡是皇亲国戚或地位权势比他高的人,不但不尊敬他们,反而一定要侮辱他们;一般士人地位在他之下的,越是贫贱,灌夫对他们越恭敬,同他们平等相待。在大庭广众之下,灌夫推荐夸奖下辈,因此,一般士人都很称赞他。

灌夫不喜欢舞文弄墨,喜欢仗义行侠,答应别人的事一定做到。那些和他交往的人,都是些豪杰或大奸贼。他家中资财有几千万,每天的食客少则数十,多则上百。他在田园中筑池蓄水,以兴灌溉。灌夫的宗族宾客争权夺利,在颍川一带横行霸道、胡作非为。所以颍川童谣唱道:“颍水澄清,灌家安宁;颍水浑浊,灌家灭族。”

“原文”

灌夫家居虽富,然失势,卿相侍中宾客益衰。及魏其侯失势,亦欲倚灌夫引绳批根生平慕之后弃之者。灌夫亦倚魏其而通列侯宗室为名高。两人相为引重,其游如父子然,相得甚,无厌,恨相知晚也。

“译文”

灌夫虽然家里很有钱,但是因为失去了权势,于是达官贵人和宾客都逐渐同他疏远了。等到魏其侯失势,也想依靠灌夫去治治那些趋炎附势的人,而灌夫也想借助魏其侯的关系,去交结列侯和宗室,提高自己名望,所以两人互相援引依靠,形同父子。两人特别投机,没什么隔阂,只是相知恨晚。

“原文”

灌夫有服,过丞相。丞相从容曰:“吾欲与仲孺过魏其侯,会仲孺有服。”灌夫曰:“将军乃肯幸临况魏其侯,夫安敢以服为解!请语魏其侯帐具,将军旦日蚤临。”武安许诺。灌夫具语魏其侯如所谓武安侯。魏其与其夫人益市牛酒,夜洒扫,早帐具至旦。平明,令门下候伺。至日中,丞相不来。魏其谓灌夫曰:“丞相岂忘之哉?”灌夫不怿,曰:“夫以服请,宜往。”乃驾,自往迎丞相。丞相特前戏许灌夫,殊无意往。及夫至门,丞相尚卧。于是夫入见,曰:“将军昨日幸许过魏其,魏其夫妻治具,自旦至今,未敢尝食。”武安鄂谢曰:“吾昨日醉,忽忘与仲孺言。”乃驾往,又徐行,灌夫愈益怒。及饮酒酣,夫起舞属丞相,丞相不起,夫从坐上语侵之。魏其乃扶灌夫去,谢丞相。丞相卒饮至夜,极而去。

“译文”

灌夫在服丧期间去拜访丞相田,丞相随口说:“我想和你一同去拜访魏其侯,却赶上你正在服丧。”灌夫说:“将军如果肯光顾魏其侯,我怎么敢因为服丧而推辞呢?请允许我转告魏其侯,让他准备酒食,希望您明天早点光临。”武安侯答应了。灌夫就把他与武安侯相约的详情告诉了魏其侯。魏其侯和他的夫人买了许多肉酒,连夜打扫卫生,准备酒食,一直忙到天亮。天刚亮,就吩咐人去门口等候,但是等到中午,丞相还没来,魏其侯对灌夫说:“丞相该不会把这事忘了吧?”灌夫很不高兴,说:“我不顾丧服在身和他相约,他应该来才对。”于是就驾了车,亲自去迎接丞相。丞相前一天不过随口应承了灌夫一句,其实根本没打算去赴宴。等到灌夫去找他时,丞相还在睡觉。灌夫进去见他,说:“将军昨天答应去拜访魏其侯,魏其侯夫妇准备了酒食,从早晨到现在,都没敢吃一点东西!”武安侯惊讶地向灌夫道歉说:“我昨天喝醉了,忘记了和你说的话。”于是驾车前往,但路上又驱车慢行,灌夫更加恼火。喝酒到兴起时,灌夫起舞,接着邀请丞相,丞相竟没有起身,灌夫就在席间讥讽挖苦丞相。魏其侯便把灌夫扶走了,向丞相道歉。丞相一直喝到天黑,才尽兴而归。

“原文”

丞相尝使籍福请魏其城南田。魏其大望曰:“老仆虽弃,将军虽贵,宁可以势夺乎!”不许。灌夫闻,怒,骂籍福。籍福恶两人有郄,乃谩自好谢丞相曰:“魏其老且死,易忍,且待之。”已而武安闻魏其、灌夫实怒不予田,亦怒曰:“魏其子尝杀人,活之。事魏其无所不可,何爱数顷田?且灌夫何与也?吾不敢复求田。”武安由此大怨灌夫、魏其。

元光四年春,丞相言灌夫家在颍川,横甚,民苦之。请案。上曰:“此丞相事,何请。”灌夫亦持丞相阴事,为奸利,受淮南王金与语言。宾客居间,遂止,俱解。

“译文”

有一回,丞相派籍福去和魏其侯商量把城南的田地让给他,魏其侯非常怨恨地说:“我虽然被革除了官职,将军虽然显贵,难道就可以仗势抢夺我的田地吗?”没有答应。灌夫听了,也很生气,大骂籍福。籍福怕两人闹僵,就编谎话骗丞相说:“魏其侯快老死了,再忍些日子,姑且等一等吧!”不久,武安侯听说魏其侯和灌夫实际上是发怒不肯把田给他,也发怒说:“魏其侯的儿子曾犯了杀人罪,是我救了他。我服侍魏其侯没有什么事不给他办的,为什么他竟舍不得这几顷田地?况且和灌夫有什么相干!难道我就不敢再要这块地了?”从此以后,武安侯非常痛恨魏其侯和灌夫。

元光四年春,丞相对皇上说灌夫家在颍川极其骄横,百姓受他们的气,苦不堪言,请求皇上查办。皇帝说:“这是丞相职责范围内的事,何必请求我呢!”灌夫也抓住了丞相的短处,丞相以非法手段谋利,收受淮南王的金钱,以及丞相与淮南王的有关谈话。灌夫以此来要挟丞相。宾客从中调停劝解,双方才停止互相攻讦,彼此和解。

“原文”

夏,丞相取燕王女为夫人,有太后诏,召列侯宗室皆往贺。魏其侯过灌夫,欲与俱。夫谢曰:“夫数以酒失得过丞相,丞相今者又与夫有郄。”魏其曰:“事已解。”强与俱。饮酒酣,武安起为寿,坐皆避席伏。已魏其侯为寿,独故人避席耳,余半膝席。灌夫不悦。起行酒,至武安,武安膝席曰:“不能满觞。”夫怒,因嘻笑曰:“将军贵人也,属之!”时武安不肯。行酒次至临汝侯,临汝侯方与程不识耳语,又不避席。夫无所发怒,乃骂临汝侯曰:“生平毁程不识不直一钱,今日长者为寿,乃效女儿嗫耳语!”武安谓灌夫曰:“程李俱东西宫卫尉,今众辱程将军,仲孺独不为李将军地乎?”灌夫曰:“今日斩头陷匈,何知程、李乎!”坐乃起更衣,稍稍去。魏其侯去,麾灌夫出。武安遂怒曰:“此吾骄灌夫罪。”乃令骑留灌夫。灌夫欲出不得。籍福起为谢,案灌夫项令谢。夫愈怒。不肯谢。武安乃麾骑缚夫置传舍,召长史曰:“今日召宗室,有诏。”劾灌夫骂坐不敬,系居室。遂按其前事,遣吏分曹逐捕诸灌氏支属,皆得弃市罪。魏其侯大,为资使宾客请,莫能解。武安吏皆为耳目,诸灌氏皆亡匿,夫系,遂不得告言武安阴事。

“译文”

那年夏天,丞相娶燕王的女儿作夫人,太后下诏令,要列侯及宗室都去道喜。魏其侯去拜访灌夫,想邀他一起去,灌夫推辞说:“我屡次醉酒失礼惹恼丞相,况且丞相近来又跟我有怨。”魏其侯说:“这事已经和解了。”于是硬把灌夫拉了去。酒兴正浓时,武安侯起身向大家敬酒,所有的座上宾客都离开席位,趴在地上。过了一会儿,魏其侯起身敬酒,只有那些老朋友离开了席位,余下多半的人只是跪在席上。灌夫心中不痛快。他也起身离位,依次敬酒,敬到武安侯时,武安侯跪在席上,说:“不能喝满杯。”灌夫很生气,就嘻笑着说:“你是贵人,还是喝一杯吧!”但是武安侯还是不肯干杯。轮到临汝侯,临汝侯正跟程不识说悄悄话,也没离开席位。灌夫一肚子火正没处发,骂临汝侯说:“平时你把程不识说得一钱不值,现在长辈向你敬酒,你却像女孩子一样同程不识咬耳朵。”武安侯对灌夫说:“程、李都是东西两宫卫尉,现在你当众侮辱程不识,就不替李将军留点面子么?”灌夫说:“今天砍我的头,穿我的胸,我都不在乎,我还管什么程将军,什么李将军?”座上的客人见势不妙,便起身借口上厕所,陆续散了。魏其侯也起身离去,并挥手示意灌夫快走。武安侯于是大发雷霆说:“这都是我放任灌夫无礼的过错。”就命令骑士扣押灌夫,灌夫想走也走不了了。籍福赶紧起来替灌夫赔礼,并按着灌夫的脖子,要他低头谢罪。灌夫更加生气,不肯道歉,武安侯就命令骑士们把灌夫捆起来,丢到驿馆里,并把长史找来,对他说:“今天宴请宗室,是奉太后诏令。”于是弹劾灌夫,说他辱骂宾客,侮辱诏令,犯了“不敬”罪,把他关在内牢。同时追查灌夫以前不法行为,派遣差吏分头追捕灌家各支的族人,一律将其判处死刑,要将其砍头示众。魏其侯非常惭愧,派宾客向丞相求情,终究不能使灌夫获释。武安侯的属官都是些耳目,灌家人都分头逃窜、躲藏,灌夫自己又被拘禁,也就不可能告发武安侯暗中所做的坏事了。

“原文”

魏其锐身为救灌夫。夫人谏魏其曰:“灌将军得罪丞相,与太后家忤,宁可救邪?”魏其侯曰:“侯自我得之,自我捐之,无所恨。且终不令灌仲孺独死,婴独生”。乃匿其家,窃出上书。立召入,具言灌夫醉饱事,不足诛。上然之,赐魏其食,曰:“东朝廷辩之。”

“译文”

魏其侯为救灌夫,不惜铤而走险,他的夫人劝他说:“灌将军得罪了丞相,跟太后家的人作对,难道能救得了吗?”魏其侯说:“侯爵是我自己挣来的,如今我舍弃爵位,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况且我总不能让灌夫一个人去死,而我独活着。”于是瞒着家里人,偷偷地出来上书给皇帝。皇帝立即召他进宫,魏其侯就把灌夫酗酒闹事的情况详细说了,认为这不足以定死罪。皇上赞同他的看法,留魏其侯在宫里吃饭,对他说:“你到东宫当着太后的面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吧!”

“原文”

魏其之东朝,盛推灌夫之善,言其醉饱得过,乃丞相以他事诬罪之。武安又盛毁灌夫所为横恣,罪逆不道。魏其度不可何,因言丞相短。武安曰:“天下幸而安乐无事,得为肺腑,所好音乐狗马田宅。所爱倡优巧匠之属,不知魏其、灌夫日夜招聚天下豪桀壮士与论议,腹诽而心谤,不仰视天而俯画地,辟倪两宫间,幸天下有变,而欲有大功。臣乃不知魏其等所为。”于是上问朝臣:“两人孰是?”御史大夫韩安国曰:“魏其言灌夫父死事,身荷戟驰入不测之吴军,身被数十创,名冠三军,此天下壮士。非有大恶,争杯酒,不足引他过以诛也。魏其言是也。丞相亦言灌夫通奸猾,侵细民,家累巨万,横恣颍川,凌轹宗室,侵犯骨肉,此所谓‘枝大于本,胫大于股,不折必披’,丞相言亦是。唯明主裁之!”主爵都尉汲黯是魏其。内史郑当时是魏其,后不敢坚对。余皆莫敢对。上怒内史曰:“公平生数言魏其、武安长短,今日廷论,局趣效辕下驹,吾并斩若属矣。”即罢起入,上食太后。太后亦已使人候伺,具以告太后。太后怒,不食,曰:“今我在也,而人皆藉吾弟,令我百岁后,皆鱼肉之矣。且帝宁能为石人邪!此特帝在,即录录,设百岁后,是属宁有可信者乎?”上谢曰:“俱宗室外家,故廷辩之。不然,此一狱吏所决耳。”是时郎中令石建为上分别言两人事。

“译文”

魏其侯到了东宫,极力称赞灌夫的长处,说他只是酒后失言,丞相却用别的罪名来陷害灌夫。武安侯也极力诋毁灌夫,说他所做所为骄横放纵,所犯的罪大逆不道。魏其侯估计这么做没什么效果,就揭发丞相的过失。武安侯说:“幸而天下太平无事,我才能成为皇上的心腹重臣,我只不过喜欢音乐、狗马和田宅而已。我所喜欢的也不过是乐工演员、巧匠这类人,不像魏其侯和灌夫他们,招集天下豪杰壮士,日夜议论国家大事,胸怀不满,不是仰观天文,就是下俯地貌,窥视两宫,希望天下有什么变故,好让他们干一番事业,我却不知道魏其侯他们想要干些什么。”于是皇上问大臣:“他们两人谁对?”御史大夫韩安国说;“魏其侯说灌夫的父亲为国捐躯,他手持着戈戟杀进吴国军中,重伤几十处,在部队里数一数二,是天下少见的勇士,如果不是有大罪,仅仅因为酒后引起口舌,是不值得援引其他罪状来判处死刑的。魏其侯的话是对的。丞相说灌夫勾结豪强恶霸,欺压平民,家财数亿,横行颍川,凌辱宗室,侵犯皇亲国戚,这是所谓:‘树枝比树干大,小腿比大腿粗,不把它折断它自己一定也会断离主干。’丞相说得也有道理。只能请英明的皇上自己裁决。”主爵都尉汲黯认为魏其侯说的对,内史郑当时也认为魏其侯说的对,但是后来却又不敢坚持。其他人都不敢回答。皇上斥责内史:“你平时多次议论魏其侯和武安侯两人的优劣,可如今在朝堂上公开议论,却畏首畏尾像那驾在车辕下面的马一样,我把你们这班人都杀了。”说完皇帝罢朝,起身回宫,伺候太后进餐。太后早已派人探听消息,派去的人把经过详细告诉了太后。太后生气,不吃饭,对皇上说:“如今我还活着,别人就作践我的兄弟;假如我死了,还不都像宰鱼一样宰割我的兄弟。况且你怎么像石头人一样坐视不理呢?现在幸亏你还活着,这班大臣只知道随声附和;假设你死了,这班人还值得信任吗?”皇上道歉说:“魏其侯和武安侯都是外戚,所以才在朝廷上进行辩论。要不然的话,只要一个狱吏就可以处理。”这时郎中令石建私下把魏其侯和武安侯的事分别向皇上说了。

“原文”

武安已罢朝,出止车门,召韩御史大夫载,怒曰:“与长孺共一老秃翁,何为首鼠两端?”韩御史良久谓丞相曰:“君何不自喜?夫魏其毁君,君当免冠解印绶归,曰:‘臣以肺腑幸得待罪,固非其任,魏其言皆是。’如此,上必多君有让,不废君。魏其必内愧,杜门舌自杀。今人毁君,君亦毁人,譬如贾竖女子争言,何其无大体也!”武安谢罪曰:“争时急,不知出此。”

“译文”

武安侯退朝以后,出了停车门,招呼韩御史大夫和他坐一辆车,生气地说:“我们联手对付一个秃老头子,你怎么还畏首畏尾,不敢表态呢?”韩御史一直没说话,过了好半天,才对丞相说:“您怎么这样不自重?魏其侯诋毁您,您就应当摘下官帽,解下相印,把它归还给天子,说:‘我作为皇帝的心腹亲人,有幸能当丞相,本来是不胜任的,魏其侯说的话是对的。’这样一来,皇帝一定会赞赏您谦虚的美德,不会免除您的相位。魏其侯见您如此谦让,皇帝又同情您,就会闭门咬舌自杀。现在别人骂您,您也骂别人,好像商人、女人吵架一样,怎么这样不识大体呢!”武安侯谢罪说:“在朝堂上和他理论时我太性急了,没有想到应该这么做。”

“原文”

于是上使御史簿责魏其所言灌夫,颇不雠,欺谩。劾系都司空。孝景时,魏其常受遗诏,曰:“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及系,灌夫罪至族,事日急,诸公莫敢复明言于上。魏其乃使昆弟子上书言之,幸得复召见。书奏上,而案尚书大行无遗诏。诏书独藏魏其家,家丞封。乃劾魏其矫先帝诏,罪当弃市。五年十月,悉论灌夫及家属。魏其良久乃闻,闻即恚,病痱,不食欲死。或闻上无意杀魏其,魏其复食,治病。议定不死矣,乃有蜚语为恶言闻上,故以十二月晦论弃市渭城。

“译文”

后来皇帝又派御史追查复审灌夫的案卷,核对魏其侯说的话,发现有很多与事实不符的地方,魏其侯有欺骗皇帝的罪。于是魏其侯被御史弹劾,拘禁在都司空衙门的监狱。孝景皇帝临终时,魏其侯曾经得到一份遗诏,那诏书上写着:“假如有什么不方便,您有权直接上奏皇上。”等到魏其侯被拘禁,灌夫又可能被判处灭族的大罪,事态一天比一天紧迫,朝臣中没人敢向皇上提起这件事。魏其侯只好让他的侄子上书皇上,说明自己有先帝遗诏,希望能再被召见。奏书呈上去了,但是查核宫内档案,没有景帝的这份遗诏,只有魏其侯家藏有这份遗诏,是由魏其侯的管家盖印加封的。于是又以伪造先帝遗诏的罪名弹劾魏其侯,魏其侯应该斩首示众。元光五年十月,灌夫和他的家属被全部处决。魏其侯过了许久才听到这个消息。他听到消息后,非常气愤,患了中风的大病。他不肯吃东西,想要寻死。后来,得知皇上并没有杀他的意思,这才恢复饮食,治病。朝廷已经决定不处死魏其侯了。但这时竟然又有诋毁魏其侯的流言传播,这些流言让皇帝听到了,因此就在当年十二月三十日,判处魏其侯在渭城斩首示众。

“原文”

其春,武安侯病,专呼服谢罪。使巫视鬼者视之,见魏其、灌夫共守,欲杀之。竟死。子恬嗣。元朔三年,武安侯坐衣入宫,不敬。

淮南王安谋反觉,治。王前朝,武安侯为太尉,时迎王至霸上,谓王曰:“上未有太子,大王最贤,高祖孙,即宫车晏驾,非大王立,当谁哉!”淮南王大喜,厚遗金财物。上自魏其时不直武安,特为太后故耳。及闻淮南王金事,上曰:“使武安侯在者,族矣。”

“译文”

这年春天,武安侯病了,一个劲地嚷,说自己有罪。请了能看见鬼的巫师给他看病,巫师看见魏其侯和灌夫守着武安侯,要杀他。武安侯终于死了。由他的儿子田恬继承爵位,元朔三年,武安侯田恬因为没穿朝服进宫,犯了大不敬的罪,被废除封爵。

淮南王谋反的事被发觉,皇上对此事严查深究,淮南王早年进京朝见,当时武安侯担任太尉,到灞上迎接淮南王,对他说:“皇帝还没有太子,您最英明,又是高祖的孙子,如果皇上驾崩,您不继承皇位,还有谁能继承帝位呢!”淮南王听了非常高兴,送给武安侯许多的金钱财物。皇帝自魏其侯的事件起,就认为武安侯不对,只是碍着太后的情面没处置他,等听到接受淮南王送金的事,就说:“假使武安侯还在的话,一定要将他灭族。”

“原文”

太史公曰:魏其、武安皆以外戚重,灌夫用一时决而名显。魏其之举以吴楚,武安之贵在日月之际。然魏其诚不知时变,灌夫无术而不逊,两人相翼,乃成祸乱。武安负贵而好权,杯酒责望,陷彼两贤。呜呼哀哉!

迁怒及人,命亦不延。众庶不载,竟被恶言。呜呼哀哉!祸所从来矣!

“译文”

太史公说:魏其侯和武安侯都是凭借外戚的关系而被重用的,灌夫则是偶然因为冒险而声名显赫。魏其侯被重用,是由于平定吴楚七国之乱;武安侯显贵,是乘皇帝刚即位,太后掌权的大好时机。然而魏其侯太不识时务,灌夫没有学识又不谦逊,两人气味相投,互相袒护,终于酿成了这场祸乱。武安侯仗着显贵的地位,喜欢玩弄权术;竟然因为一杯酒对人求全责备,陷害两位贤人。唉!

真是可悲啊!因为迁怒于人,结果连自己都活不长。颍川的百姓不拥戴武安侯,使他落了骂名。唉!真是可悲啊!由此可知灾祸的根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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