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吴迪抚弄了下我的头发,她说:“听话,别闹了。”这句话太熟悉了,在这之前的几个小时,有一个女人刚刚同我说过。但我没有给她面子,她的劝说没有奏效。
现在,又一个女人以同样的语气同我说了,我决定给她面子。我说:坐吧。
吴迪坐下了,与我相对。她说:“明影,是这样的。如果当年你要是很执着,也许我们早就能成为一家人了。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就都不会到今天。现在,应该是我们互相关心的时候了。不能再随着时间的流逝,让那份感情成为一种负担。有一种爱叫做放手是挺悲惨的,我不希望那样。你以前已经犯过一次这样的错误了,你还想再犯吗?”
现在吴迪的语气是理性的,理性得超出了我的预料。没有抱怨,没有激动,平和自然。
“明影,相信我,让我也相信你。”
“你相信有好男人吗?我都不太信。”
“你自己都不信,怎么能做好?”
我点了点头,但我确实不太相信。
接着,时间又静止了。我没有说话,因为我在思考。
“明影,好好的……”吴迪又摆弄了下我的头发。
现在,我已经想好了,正准备张口说话,被吴迪的电话铃声音打住了。她走出卧室,去翻挎包里的手机。
“什么事,你管呢?我在哪儿?我在家啊……”吴迪的语气是冰冷的,看来通话对象是她老公。
接着,吴迪的声音就不冰冷了,变得很紧张:“坏了,我得走了,他在家门口呢。”
我跟了过去,吴迪已经穿好了鞋。她神色慌张地扭回头:“咱俩的事不能让他知道,这两天先别联系,我争取尽快处理完,到时候我联系你,你别打我手机。对了,我不会撒谎,我得说我去哪儿了?你帮我想想?”
“你说是去的你妈家吧。”
“好,我这样说。他会不会怀疑?”
我无言以对,有言也对不了了,吴迪已经噔噔噔下了楼。
吴迪走了,我想好的话没有说出。我想要对她说的内容恰恰是:“你老公可能要回来了。”
现在,凌晨三点了。我收拾掉床上的纸张和果屑,躺下,心里空荡荡的。接着,我又开始了一番联想。吴迪的老公可能会这样说:我是太想你了,才半夜赶回来的。当然,他还可能有其它说法,不论哪种,如果吴迪“很好骗的”,那么他说的都是高明的。
而吴迪的谎言呢?可能多半会被识破吧。
现在,我极度疲惫,眼睛已经撑不住了,我闭上眼睛,睡去了。
接着,我被一个短信提示音吵醒了,是吴迪发的。她说:明影,你先别和你女朋友说,我们再想想,想好了一起说,暂勿联系。
看完信息,我发现天已经亮了。我起床去了下洗手间,回头又扎在床上,可怎么也睡不着了。
一个小时后,吴迪的短信又来了,她说:你我再给对方些时间,仔细考虑一下。
那一刻,我笑了,哈哈大笑。这吴迪精神头倒不错,一晚没睡怎么能挺得住呢?短信发一个就可以了,怎么还这么执着,没完没了呢?
我这一笑,没笑精神,反而困了。
我给张大姐打了电话,告诉她我得了重病,暂时不能上班了。张大姐没问是什么病,但仍热情地说,单位的事不忙,在家好好休息吧,十一后再上班。我道了谢,蜷缩着身子偎在被窝里。
我的确病了,还不轻。浑身无力,冒冷汗,头还疼。
不过,这种不舒服对我不是最重要的。我现在的主要问题是困,需要睡眠。于是,我就睡了。
中午,我醒了,是被啰声吵醒的。
不过,我对锣声已经不厌烦了,它为我耳朵的蜂鸣打着拍子。偶尔中断,我甚至有起身敲墙,让隔壁的疯子继续的冲动。看来,我是习惯了,不听还不行,做下病了。
锣声继续,节奏轻盈,听起来让人愉悦。我反复翻看着吴迪发过来的短信,嘿嘿傻笑着:“好男人!好男人?”
接着,我坐起,向空气中敬了个礼。我说:遵命,我一定照办!
我又重新躺下,继续听那美妙的锣声,直到入梦。
下午,我又醒了,是被一个电话吵醒的。对方是一个陌生男人。
他说:“叶明影吗?”
“是。”
“我是市中心血站的,你前阶段在我们的流动献血车上献过400CC血,经过我们血站的进一步检验,发现你的血液里有一项指标不合格,你的HCV抗体呈阳性。当然,这不代表你有病,只是说明你以后不能再献血了……”
“哦……”
“对了,我还是要以个人的名义对你进行一下忠告,以我的经验,我怀疑你感染了丙肝病毒,你想一下以前是否有过授血行为或者家族遗传史……”
“哦……”
“你这位同志怎么不热心呢?我这可是关心你啊,如果真是这病,容易肝硬化的……”
“哦……”
“你不怕死咋的?”
“死了更好!”
“神经病!”
电话被恶狠狠地挂断了,这让我很不舒服,我准备投诉。中心血站应该归卫生局管,于是我查了114,打了过去。结果号码是空的,我又开始投诉网通公司。网通公司说是对方登记的问题,和他们没有关系。于是我打了市长公开电话12345.这个号码不但市长接不着,和接线员都没说上半句话,一直占线,我又决定找省长谈谈。省长比较鬼,他号码不外露,查了半天也没查着,我只能找机会再同他聊了。
放下电话,我继续倾听着锣声。直至锣声停止,我仍敲着心里的锣,聆听到另一个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