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脸腾地红了,你赵全来说这话不是针对我吗?
随着蒋艳应和着“那是”,我跟着站起来恶狠狠地骂了句:赵全来,你妈的啥意思?!
赵全来的脸也红了。蒋艳挪动椅子向后退了一大步,让出一份更宽阔的战场。老姜太太也站了起来:明影,你怎么啦?
赵全来红着的脸随即转变为一脸无辜:怎么了明影?是不是我哪句话说错了?
蒋艳也附和着:谁知道啦?急啥眼啊?都是同学,就算说什么过分的了,也犯不着这样儿啊。
此刻,我倒成了一个罪人。
老姜太太缓缓向我移过来,按下我指着赵全来的右手说,就是嘛,都是同学,干嘛发这么大火嘛。蒋艳也说了声“就是嘛”,讨好般望了赵全来一眼。
我的怒火越来越大,蒋艳她指责我是有原因的,你老姜太太咋还帮着赵全来呢?我的目光又落在闲置的那把椅子上,即将到来的吴迪也将是他赵全来一伙的,这种地方还能呆吗?我还呆个屁啊?
我的目光扫视到刚端上来的龙虾,这给了我思考的空间。你赵全来不是向我来显摆你的富有,让我难堪吗?我偏不给你这个机会!
我调整下脸上愤怒的表情,随着老姜太太手上的压力,缓缓坐下。
我又站起身说去下洗手间。老姜太太说不用出去,包房里就有。我说不行,外面的宽敞。
我走出包房,对站在门口的服务员说,菜点完了吗?服务员说点完了。我说你帮我算算多少钱,一会我埋单。
服务员说,先生您等下,回身从包房拿出单子说,先生,现在点的菜加酒水大约三千八百。我心说真贵,脸又红了起来。就算吴迪那一千块钱不还,兜里的钱也不够啊。我强装笑脸对服务员说,忘了,卡消磁了,现金不够,还是让那傻子埋吧。
刚坐下,赵全来抽出根中华烟,递向我,我摆了摆手,但又有些后悔,烟瘾恰好来了。
与赵全来的较量中,我明显处于下风,特别是他的不愠不恼,让我在老姜太太面前显得缺乏修养。要不就不来,来了就应该把自己放在一个优胜者的位置,保持一个良好的姿态,就算是装,我也得装出个绅士来。
我越发对刚才的表现感到后悔,现在已经不是学校时挥拳头便能搞定他赵全来的时候了,人家现在有钱有地位,你动人家一下不得被公安抓起来关个十天八天啊?我犯得着吗?犯得着为她吴迪在这里争风吃醋吗?她吴迪根本就和我没什么关系,我有必要为了她搭上自己吗?我真他妈的犯浑!
我告诫自己:一定不要动怒。
就算她吴迪来了在赵全来怀里犯贱,也决不动怒!
他赵全来装,就让他装,跟我毫无关系。我得修整下自己的形象,做一个有涵养的学者。就算他赵全来心里恨我,我装也得装出个仁义大哥来。
我现在应该做的,是如何能缓解掉刚才的尴尬,做到赵全来那样应对自如。决不能让两个女人,特别是老姜太太看不起。
我向椅背上靠了靠,放松双腿。脸上的热度还是没有退去,这让我感觉自己很无能。我再次告诉自己:放松,放松,一定要用最合理的方式,创造一个全新的表现。
蒋艳又把椅子移回来坐下,我心说你刚才是巴不得我动手啊。又看了眼老姜太太,她此时正用关切的目光注视我,像似担心我余怒未消又再次站起。赵全来的脸色早已恢复如初,催服务员上菜的表情显得应对自如,镇定自若。
我望了眼那个空位,心说吴迪啊吴迪,老子就算吃不下这顿饭,我也要等你来。我倒要看看你和赵全来到底有没有关系。这年头儿,对事情那么认真干嘛?玩呗!
我的面部平静了一些,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可以调换任何表情应对这个环境。
我端起身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感觉味道不错,接着一口干掉。赵全来则用小口细品着,我心说你是舍不得喝,怕喝光了再花钱吧。
我敲了敲桌子,叫服务员把茶端过来倒上。我一口干掉,告诉服务员再倒上。
心情平静了好多,我想我就应该用一种平和的、不卑不亢的、不急不躁的姿态对付你赵全来,再让我发火,中你的计,你想也别想。冲动是魔鬼啊,我反复默念着。就算你赵全来和吴迪在这里做爱,我他妈的也不生气。这关我屁事儿啊?我喝你的茶,吃你的饭,喝你的酒,当找着冤大头了,我生气?值吗?
哈里路亚,不生气,哈里路亚,不生气……
身边的蒋艳见我热火朝天的喝茶状,作嘲笑状说,叶明影,慢点儿喝,加水不收钱的。
哈里路亚,不生气……哈里路亚,当作没听到,不理你……我继续喝茶,继续哈里路亚……
“喂,一会儿把喝茶这精神头儿用在酒上吧。”
哈里路亚,懒得理你……我继续喝着。
“喂,听着没?”蒋艳被我的冷落弄得有些急躁,我心说你笑话我?嘿嘿,我他妈的急死你。
哈里路亚,哈里路亚,哈里路亚……冲动是魔鬼。
“喂!听着没?”
哈里路亚,哈里路亚,哈里路亚……
这时,赵全来接起电话,亲昵地说:“亲爱的,快进来吧,都急死人啦,大伙都等你呢,要不在那儿等着吧,我接你。”
哈里——
亲爱的?吴迪啊吴迪,原来你们这么快就狗扯羊皮啦,还说你们大学时没什么关系,你骗鬼呢?贱人!破鞋都扯到这程度了,你还不够贱?
我鼻子开始发痒,变酸,面部又胀了起来。是的,有眼泪在,是的,在继续,已经涌了出来。
我低下头,用发梢遮住眼睛——不方便做太大的动作,只能稍作掩饰。
赵全来站起身,走出房间。
我回头偷偷用袖子擦了下眼睛,转回身时,被蒋艳发现了。
“咋了?你哭啥啊?”
老姜太太的目光也跟了过来。
“哦,这几天修稿弄到深夜,眼睛受不了了……编辑天天催……哦,还得考虑剧本……对,创作最辛苦了……”
这时,门开了。进来的是得意洋洋的赵全来,他怀里搂着的,是一位我不曾相识的女士。
哈里路亚——
不用默念了,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