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中月借着几分酒意坐到了李萍儿的身边,李萍儿微微含笑,给秦中月倒了一杯茶。老鸨知道这会儿她在这里只会遭人嫌恶,于是堆起笑容说道:“萍儿啊,这位秦先生可是豪爽得很,你可给我照顾好了啊。”
“好的,您放心吧。”李萍儿温柔地回应道。
老鸨转身走了,房间里只剩下秦中月和李萍儿。秦中月用一种醉蒙蒙的眼神盯着李萍儿,咧嘴一笑,说道:“我一副醉态,让小姐见笑了,小姐果然是沉鱼落雁之貌啊,十块大洋倒是值了。”
无论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不喜欢别人称赞自己漂亮的。这李萍儿是人,听到秦中月的赞美之词,自然非常高兴。李萍儿笑着说道:“秦先生过奖了,不过,听先生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啊。”
“没错,我打外地而来,路过此地,听人说起小姐的大名,便过来一睹芳容,没想到果然不虚此行。”
“外面的人有些言过其实了,我也只不过是件供人把玩的器物罢了。”李萍儿说着,就在一方古琴前坐了下来,一双美丽的眸子望向秦中月,“不知道秦先生今晚想听什么曲子。”
秦中月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客随主便吧。”
李萍儿淡淡一笑,一双莹莹素手在琴弦上一抚,便开始弹起一曲《平沙落雁》。秦中月只觉得这苍凉的琴声之中隐隐透着一种坚忍。看着琴弦上那双灵活的玉手,秦中月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一曲终了,秦中月笑着拍了拍手,说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萍儿姑娘的琴艺实在高明。”
“多谢秦先生赞美了,能在这种风月之地静心听人抚琴,秦先生也算是风雅之人了。”李萍儿在这玉凤楼上待了多年,很少遇到像秦中月这种能够听她弹完一曲的人,多半的人,都是来一睹她的芳容,然后言语上得些轻薄之快。因此李萍儿对秦中月不禁多了些好感。
“姑娘客气了,我这次来找姑娘除了听姑娘抚琴之外,还要将一件东西物归原主的。
“物归原主?”李萍儿诧异地问道。
“呵呵,没错。“秦中月说着,已将那只耳钉放在了桌子上,他仔细地盯着李萍儿的脸,想从李萍儿的神情上看出些端倪来。
李萍儿疑惑地看着那只耳钉,快步走到桌前,拿起耳钉仔细看了下,然后欣然说道:“这果然是我丢的那只耳钉,多谢秦先生了,不知秦先生是从哪里拣到的。”李萍儿抬起脸来,感激地看着秦中月。
秦中月微微一愣,笑着说道:“要说这只耳钉呢……其实是我的兄弟在路上拣到的,他本来想去找首饰铺的孙老三给估估价儿的,没想到孙老三居然认出这是他给小姐打的,我兄弟一听是小姐的,便拉着我一起到这儿来瞧瞧,顺便把这耳钉还给小姐,小姐也知道,像玉凤楼这种地方,是很少有男人不乐意来的。”
“是这样啊,看来是我在逛街的时候不小心丢在街上了,那真谢谢秦先生和您兄弟了,这耳钉是我最喜欢的首饰了。”李萍儿慢慢地摸着耳坠,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萍儿小姐为何如此珍爱这么一只耳钉呢?虽说这耳钉是纯银打造,但对于玉凤楼上的头牌来说能算得了什么呢。”
“秦先生有所不知,这耳坠虽然值不了多少钱,但它上面的花式却是我最喜欢的。”
“是吗,这耳坠上的花是什么花,居然让萍儿姑娘如此喜欢?”
“这花啊,其实是……”
秦中月正在等着李萍儿说出花的名字来,没想到这时候,老鸨突然开门走进来,满脸堆笑地说道:“不好意思啊,秦先生,见您与萍儿相聊甚欢,我本不愿打扰的,但是没办法,您已经听过一曲儿了,可还有位客人在火急火燎地等着要听萍儿弹琴呢?您看您是不是明天再来?”
秦中月脸色微沉,从怀中掏出一粒夺光异彩的珍珠向着老鸨递去,说道:“您看这样如何,这粒珍珠是您的了,我只要再和萍儿姑娘坐一会儿就好了。”
老鸨一见到珍珠,眼中立刻光芒闪亮,然而瞬间就收敛了起来,她微笑道:“秦先生出手真是大方,可惜我们这玉凤楼万万没有厚此薄彼的规矩,您我们是不敢得罪的,但是那位在等的先生我们也是不敢得罪的。我看您还是别为难我了吧。”老鸨说完就将珍珠推了回去。
“噢……既然这样,那我就告辞了,只是不知道那位此刻急着要见萍儿姑娘的先生是何方神圣?”
“他呀,可是咱这盘龙镇上的首富——王俊虎先生,咱们玉凤楼对面的东岳酒店就是他的产业呢。”
“哦,原来是位多金客。”秦中月说完含笑对李萍儿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李萍儿轻轻说道:“先生慢走,还希望您能再来听萍儿弹琴。”
“一定会的。”
秦中月慢慢地说出这四个字,然后转身走出了李萍儿的闺房。秦中月下楼的时候,恰巧与一位衣着西装、样貌俊秀的青年男子擦肩而过。这位青年男子表情冷峻,眼神中充斥着不可一世的冷漠,秦中月从他身旁走过,他甚至连看都懒得看秦中月一眼。秦中月心想,难道这就是老鸨所说的东岳酒店的老板王俊虎,他未免有些太年轻了一些。
秦中月下到一楼时,魏强仍在桌子上趴着,而他所嘱托的那位姑娘已不知跑去了哪里。秦中月无奈地摇了摇头,过去推醒了魏强。魏强不情愿地睁开眼睛,他看了一眼秦中月说道:“秦大哥,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秦中月扶起魏强向着外面走去,秦中月说道:“我们在狐狸窝。”
“狐狸窝?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啊?”魏强不明所以地问道。
“现在我们要去龙潭虎穴!”
秦中月和魏强自然不会真的去虎穴龙潭,而是来到了这盘龙镇唯一的一家酒店——东岳酒店。在干净又舒适的房间中,秦中月和魏强喝着上好的龙井茶,吃着酥软的西洋糕点,很是惬意。几杯热茶下肚之后,魏强的酒醒了,他一边品尝着糕点,一边疑惑地对秦中月问道:“秦大哥,我们去了趟玉凤楼,有什么发现吗?”
“不能说没有发现,起码已经确定那枚耳钉就是李萍儿的。”
“啊?那么说她是盗墓贼了?”
“从她的言谈举止上来看,她倒是一点也不像个盗墓贼。”
“莫非真的是她所说的,她逛街的时候把耳钉丢在了街上,然后盗墓贼捡到了耳钉,结果在盗墓的时候掉在了洞中。”
“目前来看似乎有这种可能。”秦中月喝了一口茶,淡然说道。
“那……那我们不是白忙活一场,什么线索都没有了吗?”
“呵呵,有没有线索,就得看他们的动静了。”
“啊,你是说,今晚那些盗墓贼会动手?”
“呵呵,现在都还说不准,我看我们还是先睡一会儿吧,我们这间客房实在是好极了,不仅舒服,而且恰好能看到对面的玉凤楼。”
秦中月说完,就闭起了眼睛,似乎是要睡去。魏强心中有许多问题要问,但见秦中月已经闭上了眼睛,便只好忍着心中的疑问在床上躺了下来。
午夜时分,盘龙镇变得一片寂静,就连专门在夜里做生意的玉凤楼也都熄了灯,那些嫖客们此时早已搂着温润如玉的姑娘进入了梦乡。然而,这时魏强却没有丝毫的睡意,眼看自己的任务快要完成了,没想到查到玉凤楼的时候,线索却又断了,这怎能让他不气恼呢。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魏强仍旧没有睡着,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思考着这几日惊奇的经历,就在这时,秦中月忽然从床上蹿了起来。秦中月简短地说道:“来了!”
秦中月突然的反应吓了魏强一跳,魏强疑惑地说道:“秦大哥,什么来了?”
“盗墓贼行动了!”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是听到的。”
其实,在刚才之前的几个小时中,秦中月并没有完全睡去,而是在集中精神听这盘龙镇大街上的动静。这东岳酒店就在盘龙镇通往合漳村的路口,那些盗墓贼要想去合漳村肯定会经由这里,这也就是秦中月为什么会带魏强住在这里了。就在刚才,他听见东岳酒店外的路上,一行人匆匆地走了过去,尽管他们行走的声音很轻,却仍然没有逃过秦中月的耳朵。
秦中月和魏强从窗户中翻了出去,然后又越过了东岳酒店的墙头。秦中月凭借着远处传来的细微的脚步声,悄悄跟了上去。两个人走得极为小心,生怕惊动前面的人。渐渐地两人借着忽隐忽现的月光,发现前方有六个黑衣人在匆匆走着,他们的行走方式极为怪异,高高地抬腿,轻轻地放下,看着别扭,走起来却极为迅速。看着这些人,秦中月不禁眉头紧皱,心中暗道,看来对付这批盗墓贼怕是棘手得很。
秦中月尾随这批人穿过了一个小树林,蹚过了河,然后顺着崎岖的小路上了盘龙镇西面的葫芦山。魏强越跟越奇怪,这些人怎么深更半夜地跑到山上来了?莫非这葫芦山上有古墓?魏强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询问秦中月,但又怕这时候说话会让那些黑衣人发现,所以只能将疑问闷在心里。其实秦中月何尝不是满腹疑问,他也在努力猜测着这批人的意图。
大概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前面的那批黑衣人来到了山腰处的一棵巨树前,只见这棵树的树干极粗,估计要五六个人合抱才能抱过来。秦中月看出此树乃是一棵千年银杏树。银杏树属于长寿树,六十年才结一次果,可活千年,民间一直有“爷爷种树,孙子吃果”的说法,说的就是这银杏树。
秦中月和魏强屏气凝神地看着,只见那六个黑衣人竟猛然向着银杏树撞去,眼看他们就要撞到树干,这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六个黑衣人竟然一下子凭空消失了,仿佛是钻进了树干中一般。看到这样的一幕,秦中月和魏强都异常惊恐,他们难以相信活生生的六个人怎么会突然消失的。莫非是他们见鬼了,这一路上他们所跟的黑衣人难道是六个亡魂!
魏强不敢再想下去,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秦中月,然而秦中月却也皱起了眉头,显然他也想不通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却又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看见了六个黑衣人突然消失的情景。
魏强心虚地向秦中月说道:“秦大哥,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莫非见鬼了?”
秦中月摸了摸下巴,说道:“我们先过去看看再说。”
“过去看看?秦大哥,要他们真是鬼怪,我们的魂儿会被勾去的!”
秦中月没有理会魏强,率先向那棵银杏树走了过去,现在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在这种情形下,没有弄清楚情况就退却,这一向不是他的作风。魏强见秦中月向前走去,自己也壮起胆子跟了上去。
秦中月紧紧地盯着树干,生怕从里面真的钻出一些古怪的东西,就在他距树干还有两三步的时候,他赫然看到了一个令他头皮发紧的东西。秦中月一下停在了原地。
秦中月看到的不是什么鬼怪,而是一个巨大的树洞。秦中月恍然大悟,终于明白那些黑衣人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了。魏强见秦中月一下停住,还以为他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仓皇问道:“怎么了,秦大哥!”
“我明白了,原来这棵大树才是古墓的入口!”
“人要脸,树要皮。”树皮对于一棵树来说最为重要。一棵树只要树皮不坏,它就能活个上千年,但这样的树通常内部已经腐烂,成了一个空空的树洞。
秦中月眼前的这棵老银杏树就是这样的一棵树,近处来看,树洞并不大,但却可以容纳一个成年人的身躯。刚才秦中月和魏强躲在远处,又加上树洞处是一片黑乎乎的,很难看出来,所以他们才以为那六个黑衣人会凭空消失。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那六个黑衣人并不是真的消失了,而是钻进了树洞中。秦中月心中有数,目前看来,这树洞之中怕是别有洞天。
魏强在看到树洞的那一刻,也立即明白了黑衣人消失的因由。他好奇地把头伸进树洞中观望着,然而突然间他手扶的那块树皮竟突然断裂,魏强手下抓空,一头栽进了树洞中,他只惊叫了一声就落进树洞。秦中月急忙伸手去抓魏强,然而却只抓住了魏强的一只袖子,只听“哧啦”一声,袖子撕裂了,魏强顿时消失在了黑暗中。秦中月心急万分,树洞下是吉是凶,他尚不清楚,万一魏强触碰了机关或是碰上了刚才的那些黑衣人,那么他的性命就危在旦夕了。眼前的情况不容秦中月多作思索,为了救魏强,他索性一纵身跳进了这黑沉沉的树洞中。
跃入树洞的秦中月万万想不到,他在这树洞的下面将会遇到他这一生中从未想到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