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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驶入鬼墓

  当天,乌兰巴托满城传遍了一个恐怖的消息:据说,“日蒙联合考古队”的发掘营地发生了惊天惨案。考古队负责队长日本人九里拉夫夜半发现,在新发掘的陵墓内出现一只嗜血杀人的古怪僵尸。这僵尸杀害了前去盗墓的两个外国黑人,他们头颅都被割掉不见,怀疑是被僵尸当场吸血后吃掉。

当僵尸凶性大发出来猎食考古队员时,幸被九里拉夫发现。九里拉夫被咬,失血过多不治,而僵尸却逃之夭夭,极可能隐匿在城外茫茫草原的某个地域,政府军已经出动搜捕,可是由于黎明下起大雨,整天未停,搜捕行动一度搁浅,人们彼此相诫,近日不要轻易出城。

Shirley杨听到这个消息后,对我和胖子说道:经过夜探翰尔多以后,黑杰克死亡事件必将引起蒙古国政府以及远在美国的罗伯特和中情局的高度重视,我们应该在他们有进一步行动之前,迅速离开乌兰巴托,避开风头,并且抢先找到成吉思汗秘陵才行。

这样也好,我能趁便去实地勘察一下蒙古国境内的阿尔泰山脉群,根据《十六字风水阴阳秘术》确定成吉思汗秘陵的确切情况。

我们冒雨采购了一大批备用物资,包括详细的蒙古国和中国北部接壤的地理图解,修缮了大蓬货车,准备充分后,于当日傍晚连夜出城,北下阿尔泰山脉。

王胖子对骷髅将军的那柄马刀异常爱慕,一路上不停地抚摸,对着车窗外左舞右挥,俨然一副古代出征将军的派头。我恐吓他道:“胖子你小心点,这柄八尺长刀肯定是杀人无数,冤魂附于刀上,必定凶险异常,还是丢掉为妙。”

胖子“呸呸”地吐了两口,直叫我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我们一路上喧喧闹闹,倒也不很寂寞,最妙的是大闹未停,连天的白雨淹没了我们的行路,很难让追踪我们的敌手找到蛛丝马迹。

茫茫草原,天似穹庐,笼罩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在此夜行,也少不得让我们心中豪气干云,诗意盎然。胖子居然把头伸出车窗外,一边挥舞他的什么“轩辕八剑”式,一边如狼似地在白雨中嚎叫着。

当此时,我看着前窗上的雨刮不停地来回摆动,心中倒有了“江湖夜雨十年灯”的感慨,回想近年异事,呆呆地陷入了沉思。Shirley杨专注地开着汽车,一路翻阅对照地图。

也许这时,我们谁也没有料到一场更大的意外灾难即将发生。胖子几近陷于痴颠,没有人注意到他手中的八尺马刀在大雨中挥舞来去,刀身上竟然隐隐现出一抹血晕来。刀鸣声也越来越响,夹杂着风吹雨打外的低重沉吟,似有冤魄睁开幽眼,在刀上、在雨中愤怒地嘶吼。

蓦地,远方雨夜深处传来一声沉闹的马嘶,仿佛有人在大草原上策马骤驰。我愣了愣,一把拉回胖子,制止他那破锣嗓子的呼叫,探身侧耳倾听。远方却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只有漫天的白雨倾盆似的从高空倒下来。世界淹没在雨中,没个休止。

许久,胖子迷惘地望着我,趁势偷偷撩起我背后的衣襟,恶作剧地擦了擦他那湿漉漉的短头发胖脑袋,向开着车的Shirley杨呲牙一笑,猛地伏在我耳旁,嘶声大叫:“鬼呀!——”

愣把我吓了一大跳,我筛糠似地的一抖,一肘子抵在胖子的肌肉胸大肌上,回头喝道:“你他妈的小胖,想要吓死老子啊!”

大篷车沿着草原上的公路一直向远方开去,弯曲的道路在草原上被大雨冲刷得像一条银色的玉带,在车灯下映着白光,铺向天尽头。

汽车行进了三个多钟头,换我来开。Shirley杨取出马奶酒给我们提神。可这东西没一点酒劲,净当饮料喝了,腥膻中还带着甜甜的一股子味儿。

胖子爬到后面大篷车厢里去睡觉去了。我吩咐Shirley杨也在驾驶副座上抽空儿闭上眼,休息一会儿。Shirley杨微笑着点点头,和衣睡去。

我一路向远方开去,明早准备到达蒙古国北部的小城苏赫巴托尔,在那里住上一阵子,顺便考查一下那个被阿尔泰山怀抱的小城地形。

没有音乐,身旁两人昏昏欲睡,我也疲倦了,眼皮上下直打架,幸好Shirley杨买了正红花油,只好当作清凉油用,抹在眼皮上提醒自己别睡着了。

前半夜还偶尔碰到迎头开过来的小车,到了后半夜,偌大的草原上,只剩下我们这一辆大篷车在亮灯赶路。距乌兰巴托越远,路两旁越荒凉,最后所有的蒙古包、房屋建筑一律退去,视力所及,青草如人高披伏,一派杳无人烟的迹象。

我就快要睡着了,叫了胖子两声,这胖子也没有醒,怕吵醒Shirley杨,我只好强睁大眼睛,继续开车前进。

刚想打一个盹儿,车头前忽然身影一晃而过,吓得我一愣神,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路边穿过去,高高大大的,差点与车相撞。

我睁大眼睛,放慢车速,扭头望去,车后路两旁黑压压的一派深草丛生,根本看不到有什么东西。

可能是自己太疲倦了,昨夜夜探翰尔多一夜没睡,搞得精神有点过敏了,我暗笑自己。刚回过头,忽然车头猛地一震,撞上什么白色的东西,顺势模模糊糊地倒了下去。

我暗叫不好,停下车辆,赶忙推醒Shirley杨,大叫胖子持刀下去看看。胖子一脸惺忪地爬起来,嘴里嘟嘟哝哝道:“奶奶的老胡,连个觉也不让我睡安稳,别是撞上了什么狐兔之类的小动物了吧?”

胖子从后面跳下车,披着雨衣,打着狼眼手电,右手还特意掂着那把八尺马刀,转到车头来,敲敲玻璃窗冲我呲牙说道:“打开远近车灯啊!”他俯下身子,探头在车身下照来照去,状似一头大熊。

胖子围着车身找了一圈,又拿狼眼手电朝车后道路远远地跑去,不一会儿跑回来说道:“妈的,没什么东西!你到底看到什么了,眼晕了吧?”

我一直在驾驶室内和Shirley杨一起密切注视着胖子的一举一动,眼见确实没什么,我不由地长出了一口气,心里平静下来。

胖子骂骂咧咧地爬上驾驶室,对我说道:“你还是眯一会儿吧,老胡,我看你太累了吧,连个狐狸毛毛也没见着,我来开一阵车子,顶替一下。”

我实在太困,点点头,也懒得爬到后边大篷厢去,就和Shirley杨凑到一块儿,挤在副驾驶座上打盹儿,很快沉沉睡去。

谁料到我没睡多久,胖子忽地惊叫起来。我坐起来,顺着胖子的手指一看,只见大雨中车头灯照处,路中间赫然有两道撕打的人影儿,小小的,鬼魅似的纠缠在一起,一刻也不停止。

我踩下刹车,车辆停住,那两道小人影儿仍在灯光中打架,上下翻滚,胖子猛地提速,开车疾驰,那东西却始终出现在车前灯影里追打。

Shirley杨也吓了一跳,大家呆呆地看着,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大篷车在雨中狂驰,两道鬼魅似的小人影始终在车前晃动,难道是喜欢光亮的草原精魂,看来对我们也没什么大的危害。

时间一长,我和Shirley杨又沉沉睡去,只剩下胖子一人在驾驶车辆。

大雨的击落声和车前的雨刮声始终回响在我的梦中,我做了一个怪梦,梦中我清清楚楚看见急驰的大篷车外,空中飞舞着三名骑着白骨马的精魂,他们全身盔甲,手持长矛或着盾牌,围绕着大篷车到处喊杀。它们对着大篷车一阵冲锋穿梭,嘴里喊着谁也听不懂的口号。突见其中一名身穿白甲的精魂,跃马仰止,在空中稳稳地托着雕弓,怀抱满月,弯弓搭箭,箭似流星,一只雕翎劈空而至,穿窗直入,瞬间插入胖子的后心。

梦中的我大骇,伸手推胖子,胖子却哼也不哼,依然注视着前方,木然地开他的汽车。我探过身,咬咬牙,一把抓住他背上那只箭,箭身灼热得我差点晕倒,我忍着烧伤狠狠扯出那只箭,却见箭头上赫然带着一只小人儿,痛苦地在箭镞上挣扎,正是胖子的模样。妈的,胖子的灵魂被射出体外,我慌忙要去捧住它。忽见身下红光大作,从胖子身畔那柄八尺马刀的刀身的精芒里陡地涌出一团精魂,却是那昨夜遇见的白骨将军,它腰间还别着黑杰克两人的头颅,手持小型马刀,一刀砍在我的手上,我吃痛松手,它一口将胖子的灵魂吞下肚去,手舞长刀把我赶到一边,“嗖”地在驾驶室内飞了两圈,望着窗外那三只骑马精魂挥了挥手,突地跳到胖子头心,扑地钻入胖子身体里去,再也不见。

我“啊”地大叫,猛然惊醒,却见Shirley杨在我身后一把扯住我,惊声问:“胡八一,你怎么了?”

我擦了一把冷汗,急忙扭头向开车的胖子看去。眼神迷离中,我骇然看见胖子猛地幻化成那白骨将军,手握着方向盘,扭头对我森森一笑,吓得我跌倒在Shirley杨身上。

Shirley杨扶住我,我一揉眼睛,再看却是胖子扭头对我笑呢。我看了个仔细,是胖子没错,才放下心口一块大石,回过身对Shirley杨说道:“没事,做了一个恶梦。”

我仍然不放心,探身出车窗外,四下里看了看,车周围一片宁静,没有什么三只骑马精魂。只是在大雨滂沱中,车前的那条道路变得不真实起来,在灯光下,仿佛一条白玉带似的飘忽不定。

我探回身,对胖子说道:“让我开车,你休息一会儿。”

胖子却没有说话,摇了摇头,睛睛注视着前方,继续开他的车。既然胖子要开,我和Shirley杨只好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闲聊,看着表这会儿应该是凌晨四点钟左右,属于黎明前的黑暗。

Shirley杨取出一叠文献,让我打着狼眼手电给她翻阅。一本本翻阅过这些关于成吉思汗秘陵的不同版本后,我们总结出成吉思汗的秘陵可能在以下几处:一、鄂尔多斯高原;二、阿尔泰山;三、蒙古国境内的肯特山之南;四、中国新疆的青河之道海子附近,这里是成吉思汗的童年故里。

其中比较可信的是,在《元史·太祖记》里有“葬起辇谷”的说法,整个元史都隐隐透露出一处地名叫起辇谷的地方,只不过无人知晓当时它的确切地址,更别说时隔近千年的今天了。

另外,在公元十三世纪的《马可·波罗游记》里提到,成吉思汗在一次围攻太津(吉州)的战役中,膝部中了毒箭,不幸与世长辞,遗体千里迢迢,奉安在蒙古贵族时代崇信的阿尔泰山之阴、不儿罕山之阳一处名叫大鄂托克的地方。在护送成吉思汗灵枢的途中,要将遇到的所有人作为殉葬者。在秘葬下成吉思汗灵枢之后,万马踏平,侍从队伍就地驻扎,以三年时间在葬地的方圆百里栽下一色的树木,密不透风,三年后树林丛生,不可复辨墓在哪棵树下。所有侍从严密口风,一律遭到蒙古皇室的惨酷杀戮,所有知情者死掉,就地殉葬掩埋。之后,蒙古皇族还四处放出口风,讹传出十余种关于成吉思汗秘陵葬地的不同版本,让当世之人莫辨是非。

Shirley杨认为这一段是目前最可信的关于成吉思汗秘陵的典籍。因为根据史载,马可·波罗壮年时期就来到中国元朝,侍从忽比烈大汗17年,先后做到总督一职,很有机会接触到蒙古皇族的私密。

另外,就是许多西方学者认为蒙古族虽然信仰“长生天”,从王公贵族到黎民百姓都崇尚“来之自然,归之自然”。但是一代天骄成吉思汗一生攻占了中亚细亚,率蒙古骑军一直打到今天的欧洲东部和伊朗北部,创建了横跨欧亚大陆的大帝国(当时欧洲人称之为“黄祸”)。他的一生功勋难于表彰,势必采取不同于秘葬、天葬的方法,极有可能起那种依山而建的墓陵葬。元朝的墓葬的主要特点,就是选择高处,避免低洼地势。

这一点的依据是成吉思汗一生征战,影响他最深远的有两个随军人物。元朝全真教道士丘处机,曾被邀至成吉思汗幕中,全真弟子近百人以后留在征讨大军中作随军顾问。成吉思汗待丘处机道长极厚,尊之为“神仙”,从请教长生之法到听从丘道士“不杀戮、不屠城”的建议,莫不敬为神明。

而且成吉思汗的佐政大臣耶律楚材汉文化修养甚高,能诗善文,与丘处机道长一样,两人都深谙道家风水术。

耶律楚材是金元时代着名的文学家,契丹族人,生于1190年,是辽皇族的后代。其父耶律履,本是金朝官员,年六十而得子,发之感慨曰:“吾六十而得此子,吾家千里驹也,他日必成伟器,且当为异国用”,遂采《左传》中“虽楚有才,晋突用之“的典故,为子取名耶律楚材。

相传耶律楚材自幼博学多才,思路敏捷,下笔成文,一挥而就。蒙古大军攻破金朝燕京后,1218年,耶律楚材为成吉思汗所重用,从军参政,一直到后朝窝阔台、乃马真皇后当政时期,耶律楚材都被重用,官至中书令(宰相)。

因为耶律楚材身躯高大,满面胡须,被成吉思汗亲切地呼之“吾家长髯人”。耶律楚材一生显赫,文名早着,后世传有他的随军生活笔记《西游录》,以及诗文集《湛然居士集》。

此人对成吉思汗的政治生涯不可谓影响不深远,极有可能对成吉思汗具有举足轻重的决策作用,结合早期的全真道长丘处机的长生教术,成吉思汗很可能采用的是秘密墓葬,所以马可·波罗的说法很具真实性。

随后Shirley杨又惊喜地查到《马可·波罗游记》中提到的不儿罕山正是肯特山,为翰·难怯绿加河的发源地。肯特山,位于蒙古国北部,汉代称作狼居胥山。西汉汉武帝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名将霍去病率部追杀匈奴至此山,并封狼居胥山以祭天,勒石作赋凯旋而还。

看来,现在一切迹象都指向阿尔泰山之阳,肯特山之阴的大鄂托克,那里应该有成吉思汗的秘葬吧,这个大致方向给我们打了一针强心剂,我不免兴奋起来,Shirley杨喃喃地说道:“只要弄清起辇谷就好了。”

我手持狼眼手电,想要高兴地对胖子讲,猛一抬头,我靠,车前灯光所照哪里还有什么玉带似的公路,分明是一带荒山树林,崎岖突起。可是汽车怎么就这样如履薄冰,一直平稳地行驶下去呢?

我刚要大叫,一扭头,哪里有胖子,骇然是一只巨大的白骨将军在呲牙咧嘴地把握着方向盘开车。我暗暗一杵身后的Shirley杨,作势要打倒这个专注开车的骷髅。

猛听Shirley杨一声尖叫,汽车猛地一颤,生生撞上一棵碗口粗的巨柏,车前窗玻璃飞溅,巨大的惯力把我和Shirley杨一齐甩出车窗外,狠狠地击撞在树木上,“啪”地落在灌木荆棘中,一起昏死过去不醒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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