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我研究这玩意儿的时候,非常希望能找到另外半面好一窥全豹,托王大美女的福,现在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细细数了数,镜面上一共铸了32个铜字,呈不规则排列。背面阴刻的图案依旧杂乱无章,让人看了摸不着头脑。说是墓道吧,不够规整;说是路线图吧,没有这种路,乱糟糟的互相贯通,说是迷宫还有人信。
琢磨了半天没有头绪,一抬头,Helen睁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盯着我,目不转睛,看得我直发毛。
“Helen,你既然能拿着这玩意儿找上门来,想是有些头绪了吧,说出来听听,我是拿它没辙了。”真是猪脑袋,怎么这才想到人家是有备而来。
Helen嫣然一笑,说:“这上面铸的是西夏文,这种文字已经消亡,全国能破解其意的不超过10个人,家父就是其中之一。”
看来这丫头对她老子崇拜得不轻啊,有事没事都要夸两句,奈何咱现在人在屋檐下,眼巴巴地等着解惑呢,只好按耐着性子听下去。
“我父亲说,这32个西夏文字根本没有含义。据他老人家分析,这应该是一种密语。至于背后的纹路嘛,那是一副特殊地形的线路图,具体是什么只有到了地方才会知道。”
我听完点了点头,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这32个西夏字没意义我也知道,不然早就找个学者讨教了,但这后面的花纹,你怎么知道就是线路图?”
Helen没有接我的话茬儿,她反问道:“涛子,你听说过杨知春吗?”
杨知春?问这个干吗?我凝神想了想,不太确定地答:“是不是盗玉女的那个杨知春?”
Helen点了点头,肯定了我的猜测,接着又问道:“那你应该记得他是怎么找着那个大斗的吧?”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这小妞的思想也忒具跳跃性了,咱跟不上啊!
杨知春是谁?其实也是一盗墓的,他的故事被唐人郑还古记载在《博异志》里面。说是他跟9个同伴去倒斗,那是个富斗,里面还有个玉制的美女。玉女左手无名指上有个戒指,脱不下,那些盗墓贼愣是把人家手指连戒指一起给剁下来,结果玉人居然流血了。剁就剁了吧,偏偏杨知春看后发了善心,说什么“大不仁,有物不能赎,卒断其指,痛哉。”
真人大小的玉女,这绝对是无价之宝啊!可那些蠢贼没有一点儿品,居然硬生生地给剁下来一个指头,真是他妈的败家。
当时我看到这段时,那叫一个痛心疾首啊,恨不得早生个千来年,咱先去倒那个斗,免得让那些没品的家伙坏了宝物,就因为这,我记住了这故事,才没被Helen问住。
杨知春他们那伙人,说起来也就是些干粗活的,没什么技术性,那个大斗也不是他们找到的,而是经人指点的。记得《博异志》里是这么记载的:开元中,忽相传有僵人在地一千年,因墓崩,僵人复生,不食五谷,饮水吸风而已。时人呼为地仙者,或有呼为妄者,或多知地下金玉积聚焉,好行吴、楚、齐、鲁间。有二贼,乘僵人言,乃结凶徒十辈,于濠、寿开发墓。
说白了,就是说有个僵尸复生了,被人称作“地仙”,他能知道地下哪里有大冢,于是就有人聚了10个盗墓贼按他说的去倒斗,还真的让他们挖出了宝物。这十人里就有杨知春。
玄乎乎跟神话传说似的,按我看,那“地仙”估计也是个倒斗的,出活儿的时候不小心把墓弄塌,结果让人给逮着了,他急中生智就说自己是僵尸复活。也许是他手艺好,一看就知道哪儿有古墓。当时的人不了解情况,因此就误传那人是“地仙”!
提这些干吗,我都让这小妞给绕晕了,这些跟铜镜有什么联系吗?
我点了点头,示意我知道这个传说,让她赶紧往下说。
“那个地仙是真实存在的,他还有很多故事,只是史上未载而已。据说,他跟当时的党项族首领拓拔郢风交好,曾献上倒斗所得的巨金助党项族崛起,并出面联络大唐官员准许党项族依附,可以说是党项一族的大恩人。他死后,党项一族为报其恩情,在今内蒙古一带立下巨冢,以其生前所留及党项全族余财作为陪葬。这面古镜就是开启墓中某一个关键所在的钥匙,至于背后的线路图应该是去该墓的必经之路。这个地仙死后百余年来,党项一族对其依然祭祀不断,这面铜镜就是为了方便前去祭祀所留,一直保存在党项族中。”
这次Helen没卖关子,痛痛快快地把来龙去脉这么一说,当场就把我侃晕了。我琢磨了半晌,总算是明白过来,敢情这丫头找上门来,是想让我帮她去把这个地仙的斗给倒了。
按她的说法,这地仙果然就是一倒斗的,盗这种老元良的墓,那也算是黑吃黑了。嘿嘿,我喜欢!
虽然我已经意动了,但谨慎点儿还是必要的,我思考了一下,问道:“既然史料未载,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这么问已经有点儿不信任她的意思了,毕竟咱干的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儿,这小妞既然这么爽快地把资料告诉我,明显是有意要去倒那个斗,只是缺经验找我合伙而已。这可不能不小心,斗里凶险无比,身边的人要是不能信任的话,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Helen对我的怀疑倒没什么介意,坦然地解释道:“这些资料是我父亲的一个老朋友提供的,他祖上是党项一族的贵族,因此很是知道些秘密,这个斗的大致位置也是他告诉我父亲的。”
嗯,还算说得过去。最后一个问题,只要她能回答得让我满意,就信她一回带她一起出趟活儿,这半年闲得都快给我闲出毛病来了,出去活动活动也好。
“你一个富家小姐怎么会起了倒斗的念头?你父亲既然能包下哥们儿这么多古董,家里应该不会缺钱花吧?”问话的时候,我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只要她的话里面有一点儿不实,那绝逃不过我这双眼。这些年来咱也算是阅人无数了,要是连这也看不出来,那也活该我被骗。
Helen自然地回望着我,声音低沉地说:“我父亲一辈子研究西夏文化,做梦都想知道党项一族兴起的秘密,现在有这么个机会,他老人家又怎么会不动心呢?只是家父年老体衰,只好由我这个做女儿的帮他圆梦了。”
目光清澈,眼神坚定而不游移,可信。
我心中下了结论,就不再迟疑,点头说道:“那好,我张涛就接下这个活儿,摸出东西来五五分账,具体的资料你整理一下提供给我,我好琢磨琢磨怎么下手。”
一听我答应下来,Helen立刻喜笑颜开,高兴地说:“那好,我明天就把资料给你送来。你准备准备,跟你那个叫林爱国的搭档商量一下,我也去通知人,我们要尽快出发。”
我点了点头,表示就这么办了。胖子这小子好几天没见人影了,还真怪想他的。前一阵儿,胖子他家老头子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到处张罗着给他相亲,估计是想抱孙子想疯了。
那段时间,胖子天天跑去相亲,早上是某连长的女儿,下午是某师长的孙女,晚上是某警卫员的妹妹,那叫一个忙,跟明星赶场似的。一个星期下来他就受不了,亲没相成倒整整掉了十斤的肥膘,现在一听“相亲”二字脸都绿了,跟逃荒似的到处躲。这都好几天没回家了,连我这儿都不太敢来,到处找地儿刷夜,生怕给老头子逮着。
现在找他出活儿,保准会屁颠颠地跑来——及时雨啊!
等等,不对头。我扭头朝Helen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也去通知人?还有人?”
“是啊,就是刚才说的我父亲那个老朋友,还有他的几个手下。”Helen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提供了这么多资料,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我带上他,应该的嘛,我就答应了。”
啥?完了完了,中套了,答应得太早了。带上个女人就够麻烦了,还得捎上个老头子,就差拖家带口了,这让不让人活了!刚说的话立马反悔咽回去?这事咱干不出来,只能打落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吞了。
我现在撞墙的心都有,让你丫的嘴快,让你丫的一看到女的就晕头,这下吃亏了吧?让大粽子吃了也活该。
我这边尽犯愁了,连Helen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偌大的房间里,就剩下一个愁眉苦脸的老男人在那儿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