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的棉花是这个样子的:五厘米的黑色、灰色或酒红色高跟鞋,薄薄的袜子,迷你的薄泥小短裙,上面是蕾丝吊带,再加上红色的大披肩,如果有闲,手里会多一支烟。
细长的摩尔,有时也会是七星。
多冷的天,亦是穿着丝袜,反正是中央空调,她不用一个人孤单地跑到冷房子里画什么画。
从一年前来北京后,她就不准备再画什么画了,去他的梵高、达利吧。她只需要在五星级酒店的大堂里坐上片刻,便有世界各地的男人来找她了,或者出现在三里屯和后海的酒吧里,总有男人来买单的。
不用再孤单了,棉花想了一个词,夜夜春宵。
是的,她夜夜春宵。此时,她当然不叫棉花了,她叫戴丝或安妮,或者别的什么名字,她哪里记得住,每一天和每一天是不同的。
被男人带到房间里以后,她操着流利的英语和他们谈着价钱,当然要谈,她是明码表价的,她需要money。
是的,money。
这会让她很舒服地活着,当然,如果这个男人愿意当冤大头的时候,她还可以得到夏奈尔香水和CD的内裤。
有一次一个叫加力的男人给她买了CD的内裤,粉红色,性感而妖艳,关键的三点都是一朵小黑色的花。
她忽然想起上大学的第一天,她穿的内裤是一条花裤衩儿,带松紧带的,也有一块黑布,是母亲缝上去的,里面装着几十块钱。她看着那条价值不菲的内裤,觉得眼睛很干涩,干涩得好像要流眼泪一样。
当然,棉花那天尽了自己最大的力,努力不停地叫着,在床上如一只野猪,她是为了配合他,这是她的职业道德,与爱情无关,与性爱无关。
她不知道加力是哪国人,也记不清和自己上过床的男人有多少?她的钱夹子里成了世界银行,各国的货币混在一起,她有时忘记这是哪国的钱,乱七八糟的钱让她觉得自己真的如一块被画了多次的布,早已经看不到原来的颜色了。
棉花想告诉她们,原来,她也和最初的画布一样,白色,带着朴素的粗糙。
可谁会相信呢?
偶尔,她也会想起苏宜清来,那个说她勾引他的男子去了法国吧?她觉得那是前世的事情了,与她无关了,如果是现在的她发生这种事,她一定会把他先搞臭,她怎么会一个人走了呢?真是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