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之后,我带着自己的法国老公和一岁的孩子回北京开画展,五年前的一切,早就随着巴黎的浪漫云淡风轻。
凭着记忆,我画了一个男人头像。
因为那样忧郁而绝望的眼神我再也没有见过。我的导师说,玉良,你这幅画是最让人落泪的,因为那男人的眼神里既有爱又有绝望。
我画的是张家白。
那是初到巴黎时画的,每画一笔,我的泪就落一串,我知道,今生今世,我是最后一次画这个人。
我的画展很成功,最后一天的时候,我去画展与人合影留念。在张家白那张画前,很多人围着看,其中一个男人说,也只有张家白有这样的眼神吧。
他叫出张家白的名字时我愣了,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知道我画的是谁。
我看着他,你认识张家白?
是啊,他说,我们是中学同学,他后来来了北京,不过现在也许早就在疯人院了。
疯人院?怎么会?
他们家族中的历史,所有人到三十岁都会精神分裂,无一幸免,他姐姐和哥哥都是三十岁那年疯掉的。
我待在大厅里,像棵失去了水分的花。我终于明白他说的是真的,二十八岁以前,他没有爱过,而生日那天的一幕,明明是他演给我看的,因为,他知道我会去的。
疯掉?是的,一个知道自己要疯掉的男人怎么会轻言爱情,而我给了他致命的诱惑,我们是一类人,喜欢着那些老唱片,喜欢着《白蛇传》。
他果然是妖啊。他说过妖与人是不能相恋的。他说过的。
那张叫《悲伤》的画卖了十万块。法国的老公问我怎么终于舍得卖掉了?
我没有答他,因为在我心中,那张脸已经刻进心里,如影随形。
而那张他给我的老唱片,每次听我都会有泪浅浅地浮出,程先生幽咽婉转地唱着: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啊。
§§第二章 彼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