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时,刘山虎抱着新过门的六姨太继着昨晚的劲儿又戏耍起来,正喘得激烈,却被人在窗外唤得紧迫:“大队长!不好了,出事了!”
“何等鸟事比老子造儿子还重要?在外头候着!”刘山虎一边如猛虎般地剧烈喘息,一边答着窗外,床板“咯吱——咯吱”得似老母鸡下蛋。窗外便不敢出声。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刘山虎才冲外头喊道:“外头的,进来回话!”
两名兵士才缩头缩脑地迈进屋来,颤声道:“大队长息怒!”
“老子连啥事都不知晓,息个鸟怒!”
“回大队长,您让我俩在蒋主任门口守着,我俩没守住……”
“让人跑了?”
“没……没跑!他们父子昨晚……压根儿就没回来!”
“可去城西悦来客栈问过?”
“问了,杨有财说蒋主任昨晚就没到他那里去,也压根儿没有跟蒋少爷相亲的这桩子事情!八成……八成是他俩以相亲为名,连夜跑啦!”
“他娘的,好个蒋新贵,敢跟我刘山虎耍大戏!他老婆李青云可在府里?”
“在哩。我俩来这儿跟您回话前,专门找了换班的,万无一失哩!”
“叫卫队来,跟老子去抄蒋新贵的家!”
当刘山虎带人气势汹汹地冲进他精心为蒋新贵在县城最繁华地带建造的府邸时,李青云正坐在床前,一针一线地缝制着一件紫色的马褂。刘山虎气不打一处来,道:“李青云,你丈夫和儿子人都逃跑了,你还缝制着什么马褂!”
“他们不是逃跑,是出去转转,等我把这件马褂缝制好了,陵阳全军覆没的仗也该打完了,他们也该回来了!这里毕竟还有着大队长帮忙建造的家嘛,居家过日子可是大事!”
“什么全军覆没?你少说丧气话!有我刘山虎在陵阳一天,解放军就是想放只苍蝇进来,也难于登天!”
“大队长息怒!您好好想想,是我话说得丧气,还是国民党事办得丧气?打跑了鬼子,老百姓盼着过安生日子,而国民党却非搞两面派,打内战,民不聊生,怨声沸腾!共产党一心为百姓着想,大军如同潮水漫堤,所到一处,解放一处,老百姓敲锣打鼓欢迎哩!你要打,当然可以,但是我想提醒大队长几句:亳阳可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地势有无陵阳险要?亳阳装备可是端了鬼子老巢后缴获而得,其精良程度可比陵阳逊色?亳阳城防大队辖管五区,可比陵阳三区兵力众多?亳阳县长兼城防司令蒋聚府一夜之间端了鬼子驻亳所有据点,其用兵之术可比你差?尽管如此,亳阳城还不是眨眼工夫就被解放军攻克,蒋聚府兵败佛君庙,全军覆没。我劝大队长就是不为全城百姓着想,也该为你个人的前途、家人的安危着想,仗可不能乱打呀!国民党多少高级将领都能投诚,咱们陵阳又何偿不能效贤?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大队长可千万不可一念之差陷陵阳百姓于家破人亡的战乱中啊!”
刘山虎思忖半晌,道:“巾帼不让须眉,弟妹果真高见!投诚之事,包在我的身上,县长敢说半个不字,我让他脑壳搬家!”
主意已定,刘山虎便去筹备投诚计划。半个月后,解放军和平解放陵阳,驻县的国民党官员均成作投诚功臣,留用的留用,奖赏的奖赏。当负责接管陵阳的军管会主任冯文君把目光落在驻县投诚官员名单中“联防一区代理主任蒋新贵”几字时,眉毛凝成一个疙瘩,问刘山虎:“这个蒋新贵,可是亳阳苏父镇鹿庄蒋府少东家的那一个?”
刘山虎一听,暗叹蒋新贵的名声竟如此之大,就连共产党的长官都在打听,忙毕恭毕敬道:“是的!是的!”
“他现在何处?”
“在……不瞒长官您讲,我也正在打听他的下落,他是我情同手足的把兄弟哩!”
“既然人都不在城里,这投诚名单上所填的名字就不是他的自愿,是你有意包庇他这个正被我党通缉的外逃要犯吧?如实讲来!”
“不敢!不敢!他和我虽然有点交往,但绝对没到情同手足的把兄弟份上,我刚才说的是昏话,是放臭屁哩!”
“算你识相!老实告诉你,和通缉要犯往来,有你的亏吃!”
冯文君冷若冰霜的几句话直说得刘山虎后脊背冒凉气,忙不迭道:“是!是!谢长官教诲!”
冯文君捉笔在手,在“蒋新贵”的名字上重重地划了一个圆圈,批道:“反动派。在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