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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自从把李氏青云娶进门,笼罩在蒋府大院三年的阴云,便被狂风吹荡得无影无踪,全府上下五十多口人,一个个脸上亮亮堂堂,心里畅畅快快。

  每天天刚蒙蒙亮,青云即头一个起床,简单地收拾过自己之后,便不声不响地或擦拭整理家什,或清扫院落,使家中一切摆设都格外整洁、顺眼、恰到好处,就连偌大的院落也难得瞅见星毫杂物。只要上房东间蒋城府的内室里稍有响动,青云就快步走到窗前,轻声探问:

  “爹,是我把您吵醒了?天色还早,您再歇会儿吧!”

  “不啦,我也该起来活动活动啦!你也歇着吧,留给下人去干,少奶奶嘛!”蒋城府边穿衣服,边对儿媳妇说。

  于是,李青云住下手中的活计,轻手掀起公爹内室的竹帘,先是红着脸儿“嗤啦”一笑,继之弯下柳腰,小心翼翼地端起墙角那个镶金龙嵌紫凤的细铜尿盆,轻盈盈地飘将出去。

  片刻,洗脸水、毛巾、酽茶、旱烟锅、水烟袋之类,由青云有条不紊地呈放在公爹的面前。蒋城府虽然板着个黑胖的脸,嘴上什么也不说,但他心里却似吃了冰糖美滋滋的。

  顿顿吃饭,蒋城府的细瓷碗都是由青云亲自呈到公爹手中,并且笑眯眯地说:“爹,您尝尝,看咸淡可不可口,我重调去。”

  蒋城府心花怒放,打心底里称赞儿媳识礼守节,便双手接了饭碗,只在碗沿子“哧溜”一抿,便道:“好着呢,香得很,你别管了,吃你饭去!”

  青云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出门去。

  时间一久,蒋城府的内心便过意不去。这天早晨,青云又来端饭,蒋城府讷讷地说:

  “青云呀,扫地、端饭的事,以后你就别再干了,啊!”

  “怎么了?爹,我有做得不周的地方,您尽管提说出来,我改!”

  “不是这个意思,”蒋城府见儿媳误会了自己的话,便有些局促,忙解释说,“你是少奶奶呢,所有零琐活计由下人做就成了。”

  “没关系的,爹!我在娘家的时候,就是这样伺候我爹娘的。我爹过世了,伺候您我觉得一样亲切!”

  蒋城府被感动了,昏花的老眼里涌泛起晶莹的泪花,一个人在祠堂里足足跪拜了一个多时辰,感恩神灵赐来如此能行、灵性的儿媳,可见蒋府香火有望啊!感谢神灵有眼,感谢祖宗显灵!

  蒋府少奶奶孝敬老人的事在方圆百里被传为佳话,而她善待下人的讯儿也在涡河两岸摇了铃儿。这天下午,青云见吴妈一个人在厨房边刷洗锅碗,边低头叹息,便上前询问:

  “吴妈,你有心事?”

  “没……没有,少奶奶。”

  “你要是不把我当外人看,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吧,即使我帮不上什么忙,也许能够出个主意呀!”

  吴妈眼圈一红,泪珠滚了出来:“我家狗剩儿发烧好几天了,就是不见退,把人都快愁死了!”

  “请先生看过了吗?”青云也焦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额角淡蓝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少奶奶……我的手头……”

  “你千万别为难。”青云转身从房里拿出两块银元,塞给吴妈。

  吴妈死活不肯收,道:“少奶奶,这个月的工钱我早领过了……”

  “你悄声,我知道。”青云凑近吴妈耳朵,小声道,“这是我从娘家带来的私房钱,少爷不知道的,这会儿正好派作用场。快装上呀,给孩子请先生要紧!”青云一把接过吴妈手里的活计,催她快些找先生去。

  吴妈千恩万谢,一脸泪水地出门去了。

  蒋府虽然田产三顷,但大部分租种出去,自己家里只留四、五十亩,由十几个长工经营。青云对待他们,就像对待亲兄弟一般真切周到。平常,她让吴妈给馒头里尽量少掺杂粮,把饭菜做得多些、可口些,让大伙吃饱、吃好,若逢着过节,还有极上档次的肉食改善;看见哪个长工衣衫脏了,破了,就让脱下来,不是帮助吴妈一起浆洗,就是让裁缝给予细致修补,感动得长工们逢人就讲:“在蒋府做活,真是掉进福窖了!”因此,拼命把汗水朝田地里洒,庄稼长势就格外喜人。

  自从娶得貌美心善的李氏青云,蒋新贵就像上了笼头的骡驹,很少再跑出去疯了,仿佛一下子长了好几岁,完全是个大人了。青云对仪表堂堂、气质儒雅、重情重义的丈夫也很倾心,只对其中一点不太满意——他对“那事”太热心,恨不得把青云拴在裤腰带上不离寸步。白天,不论闲忙,只要青云一回到房间,蒋新贵就撇下手中的书本或者被拆得七零八碎的枪械,凑上前来,不是揪她的耳朵,就是拧她的脸蛋,或者捏她柳腰下摆那两快翘鼓鼓的“太岁肉”,甚至几下撩起衣襟,要吃她怀中那两只扑棱棱的小“白鸽”。青云不肯,他就痒她的胳肢窝。直惹得媳妇“嗷嗷”叫,嗔怪他“太坏”、“粗俗”。每当这时,蒋新贵就笑得得意,有滋有味地哼唱起谣儿——

  老虎和老虎有爱情,半夜三更放吼声;

  猫儿和猫儿有爱情,吵得四邻不安宁;

  长虫和长虫有爱情,缠在一起拧绳绳;

  鸡儿和鸡儿有爱情,趴在背上直哼哼;

  人和人呀有爱情,弯弯曲曲在心中;

  ……

  晚上,天还没有黑严实,蒋新贵就把青云扯进被窝,给她讲从张仙草那儿听来的“犁耕地”、“鸟归窝”的故事,直听得媳妇面红耳热,心跳气短,他便不失时机地烙在青云身上肆意。青云便也爱得深切,喘得热忱。

  每当这对如胶似漆的新人在房间逗闹寻欢时,不论谁经过窗前,都自觉地加快步伐,然后躲到没人处偷着乐,私下嘀咕:“要是三年前会用媳妇,前房少奶奶才不会如此短命呢!可见,今生良缘,早在前世就注定好了哟……”

  就连蒋城府也乐得什么似的,黑胖的脸蛋子变得好不活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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