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凯旋
1799年8月22日,波拿巴乘着维尼斯巡洋舰离开了埃及,驶人茫茫的地中海,向法国航行。巧个月前,他曾带着400艘战舰浩浩荡荡而来,如今只带着两只小舰而归,而且灾难随时都可能降临。一连儿个星期,这两艘小船穿梭在英国军舰当中,人人都提心吊胆,极度不安,甚至有人建议驶回亚历山大港。但波拿巴显得那么镇定和宁静。他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房间里,时而阅读《圣经》,时而阅读《古兰经》。偶尔,他也到甲板上呼吸自由空气,与大家谈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知道赌注既然已经押下,只有勇敢、勇敢、再勇敢,才更可能冲破重围,才可能有更大的机会返回法国吉人自有天相,天助这个科西嘉人。一路上,波拿巴总能化险为夷。经过6个星期的艰苦航行之后,一个熟悉的海岛映人了他的眼帘,那就是他的故乡科西嘉岛。波拿巴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兴奋地在阿雅科修登陆。更令他兴奋的是,码头上,道路上挤满了人群,热情地迎接这位卓着的同乡,其中有他那位年长的乳母卡米雅?伊拉里由于海上无风,波拿巴在岛上逗留了8天。但法国的形势使他心神难定,他必须开足马力赶往巴黎。海风再起,波拿巴扬帆驶向马赛或土伦。船行两天,当海岸遥遥在望时,他们从夕阳的余晖中。望见有30余艘帆船从战舰左侧驶来。冈多姆建议由他带领一些人乘黑夜登陆,而波拿巴却下令船像没发生什么事一样继续航行命运之神再一次垂青了波拿巴将军,蒙蔽了他的敌人。
第二天天明时,船在弗雷儒斯下锚了。起初,大家都觉得雅以置信,但很快地,大家知道这是真的了。一夜之间,波拿巴回来的消息传遍了各剧院和社交场合,即使在最小的酒店里,人们都举杯庆祝他的归来……他们把波拿巴当作救世主般地簇拥着走过街头。波拿巴的名字挂在每一个人的嘴上。其后,各地报纸都连篇累犊地介绍波拿巴将军,尽管有些与事实还有出人,但波拿巴再一次感受到了法国对他的期盼,清楚自己回来的正是时候。在他西行北上巴黎的路上,处处张灯结彩,礼炮轰鸣,把他当作救星来看待。里昂还临时编排上演了“英雄凯旋西归”。议员波丹听到波拿巴归来的消息,高兴地欢呼起来,并因兴奋过度,倒地而死。波拿巴的名字散发着迷人的光彩但波拿巴知道,他离开法国已太久太久。尽管时间只有15个月,但在这个动荡的年月里,每一夭情况都在发生变化。故一路上,他不断地向碰到的每一个人问这问那,不故过一点点小信息,他要为到巴黎后作准备。他深知,自已的伟大、光荣,法国的伟大、光荣和幸福不会因他的到来而自动降临,他必须付出、付出、再付出。
10月16日,波拿巴将军到达了巴黎,万民齐聚来欢迎他,但其中却独没有他的妻子约瑟芬。
早在1797年3—4月间立法两院1/3成员改选时,王党候选人卷土重来,取得了极大的胜利,大有复辟之势05月20日立法两院开幕后,刚刚被撤职的具有王政顷向的将军皮什格吕被选为五百人院主席,老斐扬旅分子,留恋君主制的巴尔贝一马尔布瓦当选为元老院主席,具有王政倾向的巴泰勒米取代勒图尔内成为督政官。督政官勒贝尔、拉勒维里埃、巴拉斯准备诉诸武力,远在意大利的波拿巴派奥热罗率军开进巴黎,于1797年9月3日(共和五年果月17日)包围立法机关所在地杜伊勒里宫,逮捕了皮什格吕等33名议员和卡尔诸、巴泰勒米两名督政官,流故了一批反抗旅教上,另宣布198名议员当选资格无效,才暂时渡过危机。波拿巴的弟弟吕西安·波拿巴接任了五百人院的主席,为其兄日后雾月政变奠定了基础。1798年5月11日,督政府又发动了花月政变,宣布106名议员当选资格无效,渡过另一次危机。1799年6月18日(牧月30日),督政官拉勒里埃、梅兰等经受不住治国不力的指责,被迫辞职。一年来,督政官已面目全非。除了巴拉斯、西哀耶斯、戈依埃、罗歇一迪科和穆兰均为新面孔。其中,大革命元老西哀耶斯的地位举足轻重。
西哀耶斯,1748年5月3日生于普罗旺斯省弗雷瑞斯城的一个富裕的中产阶级家庭。他曾在巴黎大学接受神学教育。1787年任沙特尔教区代理主教和执法官1788—1789年,他先后发表关于第三等级革命的小册子《论特权》、《对于1789年法国代表所能采取的措施的看法》、《什么是第三等级?》等,尤其后者影响最大1789年,他以巴黎第三等级代表倡导革命,提出把三级议会改为国民议会,改省为郡的国内行政区划改革方案,革拟了6月20日“网球场誓词”。革命后他参拟了《人权和公民权宣言》,创办了布列塔尼俱乐部。他反对什一税,主张没收教会财产。1792年,他被3个郡选人国民公会,姑在平原派一边。1793年路易十三命赴黄泉,他也在后面推了一把。此后,他从政坛上销声匿迹。
1795年他再度出山,出任救国委员会委员。督政府成立后,他担任法国驻柏林大使,后曾任五百人院主席。1799年5月,勒贝尔依法去职,以前一直不愿接受督政官之职的西哀耶斯出任了督政官。在大革命时期。其他革命元老,或死或逃或囚,不得善终,而他却能独善其身,识时务、老谋深算之词定会与之相连。
1799年,督政府风雨飘摇。老谋深算的西哀耶斯开始潜心替法国寻找出路。在督政府中,他依靠罗歇一迪科;在立法机关中,他依靠元老院;在全国,他依靠温和派的群众和中产阶级。他要依靠他们建立一个强有力的、能安定人心的、不念旧恶、不树新敌的政府,一个日后可以实现各方面的主张和满足各方面利益的政府;他要依靠他们废除共和三年宪法,替法国制定法律;他要依靠他们建立法国的和平和自由鉴于以往7月14日至热月9日由民众和一部分当权的人合谋的事到了葡月13日以后都是靠军队来完成的,西哀耶斯觉得自己也需要一位将军。“我必须有一柄剑,准来佩它呢?”他看中了意大利军团司令茹贝尔。但1799年8月,茹贝尔将军亲自追击俄奥联军,在诺维战役中阵亡。因此,他需要物色一位能够执行他计划、能够保护共和国而不敌成为压迫者的将军。奥什将军在一年多前死了;莫罗则十分可疑,因为他在果月政变以前对督政府态度暖昧,而且把他的旧友皮什格鲁的叛变行为隐瞒了一年之后新近才突然揭发出来;马塞纳是一个没有政治头脑的将军;贝尔纳多特和儒尔当是一个拥护马内日派的(极端共和派)。当西哀耶斯正在为手下缺少一个得力的将军犯愁时,波拿巴从埃及回来厂波拿巴在征服意大利后就已威慑全欧洲。之后又进行了使人们惊异而又难以想象的、接近神话般的远征。如今这位威望已远远超过共和国其他将军的将军又在一年前法国舰队受挫的地方—阿布基尔击败了一支土耳其军队后凯旋而归。对于波拿巴的野心,西哀耶斯心知肚明。早在远征意大利时,他就怀有夺权之心。果月政变中,他派奥热罗带着军队的抗议书来到了巴黎。如果督政府被两院搞垮,他就准备用自己的军队反对两院,攫取共和国的政权。果月18日以后,他看到督政府的力量还很大,他在欧洲无所作为又对白己十分不利。为了使自己不至失势、不至被人遗忘。为了赢得伟大的名声,他去了古老的东方—埃及。1799年,当督政府内外交困之时,波拿巴不惜冒着被俘和生命危险,偷渡而归,其意昭昭。西哀耶斯担心波拿巴野心太大,不会同意白己的立宪主张,因此一开始无意同波拿巴接触但波拿巴的来临激起了全国的温和派群众的热情,他受到了普遍的欢迎,他成了所有派别的争夺对象。将领们、督政官们、两院代表们,甚至马内日的共和派,都与波拿巴交往,试探其态度。波拿巴回到巴黎后,发现情况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糟糕。马塞纳和布律埃纳两位将军已挡住了联军的节节胜利的进攻。马塞纳向科尔萨科夫、苏沃诺夫展开了攻势,经过12天的大规模的协同作战,他们连战连捷,在康斯坦茨和苏黎世之间挫败了俄军,从而打败了联军。布律埃纳也在荷兰击败了约克公爵,迫使他们退回军舰上去,放弃人侵的企图。只有意大利方西军作战不利。在国内方而,党派纷争,社会不安,人民不满依然如旧,但温和共和派取得了对极端共和派的优势。西哀耶斯免了贝尔纳多特将军的陆军部长之职,富歇亦在西哀耶斯的支持下封闭了马内日俱乐部。督政府已暂时渡过了窘境。故波拿巴要实现其夺权计划,必须有左膀右臂。弟弟吕西安无须费心,塔列朗、富歇、罗德雷等也愿为之效劳。那么,最有影响的五位督政官,选择谁为合作对象呢?约瑟芬和富歇试图说服波拿巴与他们的朋友巴拉斯联合执政。尽管波拿巴的升迁离不开巴拉斯的帮助,但他不愿与一个“腐朽堕落的国王”一同开创新时代。塔列朗和吕西安建议波拿巴与西哀耶斯共图大事。波拿巴思索一阵,同意了。事到如今,西哀耶斯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人比波拿巴更适合作他理想中的佩剑的人。11月1日,波拿巴、西哀耶斯开始交往,双方在推翻共和三年宪法,建立一个新的政府上达成一致意见。酉哀耶斯便开始尽心辅佐波拿巴的“雾月政变”。
巴黎的周势日益紧张。国家大政好像时钟停摆,或几乎停滞,那本应治理国家的五位督政宫各有所谋。波拿巴觉得再也不能耽搁了。波拿巴、西哀耶斯便加紧制订政变计划。西哀耶斯准备通过那些对自己极为信赖的会议厅监察官来串通两院。波拿巴则争取那些在巴黎的、对自己表示忠诚的将军和部队。他们商定要以特殊方式召集两院中最温和的代表,向元老院陈明国家遭受危难,雅各宾过激主义的威胁迫在眉睫,要求把立法机关迁到圣卢克,并任命惟一能够拯救祖国的波拿巴将军为部队司令。然后用武力推翻督政府,并暂时解散立法祖关这个计划定在11月9日(雾月18日)执行。
雾月政变
在11月6日—9日,政变者严守秘密。督政官巴拉斯、穆兰和戈伊埃感觉到波拿巴和西哀耶斯有政变的可能,但他们认为后者仅有政变的企图,还没有确定的计划11月9日,一个多雾的早晨,波拿巴很早就起床了。而那些参与政变的将军:勒费弗尔、贝尔蒂埃、布律埃、缪拉、马尔蒙、勒克莱克……很早就来到了波拿巴尚特兰街的寓所,一起等待两院会议的结果。
上午7时,两院在杜伊勒里宫召开会议。勒梅尔西埃主持元老院会议,吕西安主持五百人院会议。在元老院,会议一开始,三个最有势力的谋叛者科尔尼代、勒布伦、法尔格就大肆描绘当前的危险局势。他们说,大批雅各宾振分子从歌郡来到了巴黎,要恢复苹命政权,如果元老院不大胆地、明智地加以防止,共和国将再度受到恐怖的蹂躏。另一个谋叛代表、梅尔特的雷尼埃向业已动摇的元老院代表建议,根据宪法赋予的权力,将立法西院迁至圣卢克,并任命波拿巴为巴黎卫戍司令,负责迁移事宜。由于元老院大部分都是这次阴谋的参与者,再加上仓促开会,也可能是他们被骇人听闻的演说所吓倒,元老院同意了谋叛者的所有要求。元老院8点钟作出决定,8点半,信使把委任状送给了波拿巴。所有随从的人都向他表示祝贺,军官们则举起军刀表示效忠。随即,他们护送波拿巴来到了杜伊勒里宫,在主席台前,向他即将摧毁的宪法宣誓:“共和国在危殆之中……认识到这一点,你们通过了一项法律去拯救它。不必向历史寻找束缚你们活动的理由或事例。没有任何时代像18世纪的末年,而18世纪的末年,也没有当前这样动荡我们要的是基于自由和平等的共和国。我们会得到它。凭借一切自由之友的帮助,我将拯救这个共和国。以我个人以及我战友们的名义,我向你们宣誓这样做。”这哪里是什么誓词,这分明是波拿巴在阅兵场上的训话。宣誓完毕后,他又任命督政府卫队指挥勒费弗尔为副司令波拿巴成了军事首领,但这只是成功的第一步。督政府的执政权和立法权依然存在。波拿巴的下一步就是推翻督政府。督政官中的温和派西哀耶斯和罗歇一迪科是政变的策划者,波拿巴自然不必费心,这一天,他们从卢森堡宫来到立法机关和军事总部所在地的杜伊勒里宫提出辞职。其他三位誓政官得知政变,大吃一惊。穆兰用军人的眼光来看待此事。他估计杜伊勒里宫的反对派力量约为8000人,他想用武力平息政变。但他的副官告诉他,城里所有的重要据点都已被波拿巴掌握。因此,穆兰只得派人告诉波拿巴“惟阁下之命是从”。
正在家里的巴拉斯企图利用职权和督政官卫队来保护他,但是卫队已接到波拿巴转达的元老院的命令,拒绝服从他。不知所措的他,只是拼命地洗澡洗澡,仿佛如此可以把他的晦气冲光似的。当塔列朗这个命运使者受遣前来拜访他时,他还在刮胡子。以前风光无限的巴拉斯见大势已去,只好辞职。他仅仅要求得到一个通行证,到他的故乡格罗一布瓦去。宽肴的波拿巴在政变后满足了他以前的这位恩公的要求。
正独自呆在家中的督政官主席戈伊埃得知政变消息,咆哮如雷。他的妻子已被约瑟芬邀去喝茶了,事实上已成为类似人质的人物。这位忠诚的主席顾不上自己的妻子,赶忙先派人把消息传给他的同僚,并召集他们立即前来举行督政府会议。但没有人应命前来,穆兰已经加人了西哀耶斯和罗歇一迪科一伙了。巴拉斯则说自己正在洗澡。孤独的戈伊埃孤零零地来到了杜伊勒里宫,但他在那位被卫队簇拥着的强权人物波拿巴面前显示了他的勇气,显示了对法律的执着。他提醒波拿巴对督政府所负的责任,但督政府已不存在了。西哀耶斯、罗歇一迪科、巴拉斯都已辞职了。穆兰也已归顺了。这位光杆司令也被带到卢森堡宫,由500名士兵监视起来,直至政变结束。这样,五位督政府首脑都被夺去了权柄。法国的政治舞台上空荡荡的,法国人民也正在等待一位这个时代的主角—一位英雄的出场。波拿巴摆平了督政府后,在他的布告里明显地表现出了咄咄逼人之势。他以一种完全出人意料的方式把法国当前的局势归罪于督政府。他说:“你们把我给你们留下的如此光辉灿烂的法兰西变成什么样子了?我给你们留下的是胜利,我看到的是失政;我给你们留下的是意大利的亿万财富,而我到处看到的却是横征暴敛和民穷财尽。我所了解的10万法国人,他们都死了。……决不能再这样下去,这样下去,不出3年就会把我们引到专制统治去。”10年来,像这样把一切独归自己,同对待自己财产一样来算共和国的账,把全体人民历尽艰难取得的遗产视为自己所独有,还是破题儿第一遗。共和派理所当然地感觉到自由受到了严重的成胁。他们认为波拿巴就是另一个恺撤或者克伦威尔。他们要阻止法兰西共和国产生一位独裁者。
11月10日(雾月19日),两院代表来到巴黎郊外的圣克卢宫。波拿巴、西哀耶斯等为了给同谋看呐喊助威,也来到了这儿。熟谙政治斗争策略的西哀耶斯曾建议波拿巴暂时把革命派首脑逮捕起来。但波拿巴不是搞党派之人,到现在为止,他只是用军队从事活动和取得胜利。他以为对立法两院也像对军队一样,只要一声号令就可召唤过来。因此,他并没有采用西哀耶斯的建议。
由于临时改为立法两院所在地的圣克卢宫需要修葺,会议直到下午2点才在马赛曲的乐声中开始举行。元老院在楼上的太阳厅集合,五百人院会议在楼下橘厅举行。四周有人数众多的旁听者,但这不是像6月2日国民公会的旁听者,他们不是群众,而是军队。在五百人院,主席吕西安主持会议。会议一开始,谋叛者之一埃米尔·戈丹就登台发言。他提议对元老院所采取的措施表示感激,要求元老院说明拯救共和国的方略。这一提议成了激烈骚动的信号。会场中每一角落都发出了反对戈丹的呼声。当有些演说者嚷道:“不要独裁!这个克伦威尔将给我们套土枷锁!”几乎所有的议员都鼓掌喝彩。接着,会场一片混乱。共和派的代表们包围了讲坛和以吕西安为首的主席团。谋叛者卡巴尼斯、布莱、夏扎尔、戈丹等入,在自己的座位上气得脸色发青。经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骚乱后,德尔布雷提议重新为共和三年宪法宣誓。绝大多数议员都慷慨激昂地宣了誓。政变受到了阻力。
密室里的人得到来自五百人院的汇报后,军官们主张以武力解决问题,但波拿巴认为还不到使用武力的时候。他冷冷地朝橘厅方向瞥了一眼,然后挂上佩剑,带着几个亲信,上楼进人倾向于自己一方的元老院会议厅。他对元老院的代表们说:“人民的代表们,你们决不是处在通常的情况下,你们是在火山顶上。昨天,当你们把我召来,向我宣布迁移的命令并责成我执行时。我是很平静的。我立即召集了我的部属来支援你们可是今天,人们竟对我百般辱骂。有人说我是恺撒,有人说我是克伦威尔,有人说我要成立军人政府。如果我要真压制我的国家的白由,我就不会执行你们的命令;我本来不需要从你们手里接受这份权力。人民的代表们!我对你们发誓,作为保卫祖国者,没有比我更热忱的了。但是,祖国的存在完全系于你们。现在没有政府了,督政官中有四人已经辞职;第五个督政官(穆兰),为了他的安全,也被监视起来了;五百人院发生了分裂,剩下的只有元老院了,请元老院采取措施,发出指示,我一定执行。我们要拯救自由,拯救平等。”这时,共和派代表兰格莱起立向波拿巴说:“将军,你说的我们很赞成,请你同我们一起宣誓遵守共和三年宪法吧!只有它能维护共和国”这个提议非常突然,波拿巴有些不知所措。但身经百战且蓄谋已久的他很快就以其军人的作风回答了这个问题。“你们已经没有共和三年宪法了。你们在果月18口违犯了它;你们在花月22日违犯了它;你们在牧月30日又违犯了它。宪法么?每个党派都提引宪法,可是每个党派都破坏宪法;对我们来说,这个宪法已经不是救国图存的方法。因为没有任何人尊重它。宪法既已受到侵犯,就必须另立宪章,另有新的保证。”波拿巴的发言博得了元老院大多数人的掌声,他赢得了元老院。
波拿巴在元老院轻易得手后,又带着儿个上兵信心十足地走下楼,前往橘厅他要再次用他的宏论征服五百人院。但波拿巴手持礼帽和马鞭,刚走进会议厅,“打倒暴君!打倒独裁者!宣布他不受法律保护!”的呼声响了起来。接着,几个代表向他冲了过来。共和派的卫兵赶忙冲上前去,用其身躯挡住了愤怒的议员的拳头,护着波拿巴退出会场。波拿巴气得脸色发白,一时话也说不出来。不过,他很快振作起来,返回密室。
彼拿巴走后,五百人院的斗争并没有因此平息下去。他的弟弟吕西安仍在为他斗争。他极力为波拿巴辩解,保证他没有任何危害自由的企图,还引述了他哥哥的功绩。喷怒的人群中立即有人出来反对,并对吕西安也大加指责。接着,有人正式提议宣布波拿巴不受法律保护。在纷乱中五百人院返过了下列议案:波拿巴不受法律保护;一百人院处于经常开会状态;五百人院立即迁回巴黎;集合在圣卢克的军队,改为立法机关的警卫团,任命贝尔纳多特将军为指挥。吕西安见此,非常激动地说:“既然我在这里说话没人听,我怀着尊严受到侮辱的心情,除掉我的人民官职的标志。”他一面说,一面摘下无沿帽,脱去议长长袍,愤怒地走出了橘厅,和他哥哥汇合去了。
到此时,他的军官们,还有饱经变乱的西哀耶斯都劝他不要坐失良机,要动用武力本来不想用他的剑、他的军队来政变的波拿巴不得不改变了自己的观点。于是,彼拿巴兄弟俩策马并行,进人军队。吕西安以五百人院议长的名义向军队发表了煽动性演说:“士兵们,作为五百人院的议长,我谨告各位:现在会场里。绝大多数代表正受到一小撮武装的雅各宾党人的威胁。这些无赖是被英国的金钱豢养的。他们竟数宣布将你们的将军逐出场外,而他是两院所委任的。他们实际上还想杀死他,请看这些伤痕!请用你们的刺刀来扞卫他,以挡住他们的匕首,使有关国家利益和安全的讨论得以和平进行。”“我对你说,将军,还有你们大家,士兵们,你们只能承认那些走到我这边来的代表!至于那些呆在会场上不走的人,要用武力把他们赶走。这些强盗们已经不是人民的代表,而是刀剑的代表了。”
吕西安语音刚落,波拿巴也发言了。他说:“弟兄们!我率领你们取得了胜利,我可以依靠你们吗?”“可以,可以,将军万岁!”“士兵们,我们原以为五百人院能够拯救祖国,但恰恰相反,他们肆意捣乱,有些煽动分子企图挑拨五百人院来反对我。弟兄们,我可以依靠你们吗?”“可以,可以,波拿巴万岁!”“好吧,那就要教训教训他们了!”很明显,士兵们支持波拿巴。于是他命令他周围的几个高级军官把暴徒从五百人院赶出去。缪拉吹响了进军的号角吕西安走后,五百人院陷人了极端的不安和混乱有几个人提议集体离职,到巴黎人民中间去避避风头。
另外一些代表主张国民代表决不应该放弃职守,而应勇敢面对武力的侵凌,正在这时,士兵们已紧握刺刀,鱼贯西人。勒克莱尔大声叫道:“我代表被拿巴将军宣布解散立法议会,希望善良的公民们自行退出。卫兵们前进……”全场骚动,愤愤不平之声满座而起,但是人们却只闻鼓声,难闻怨声。在刺刀的寒光照射下,反对派立法议员除喊几声“共和国万岁!”外,不敢另有反抗,乖乖地被赶出了会场。1799年11月10日共和八年雾月19日下午5时半,人民代表机关不复存在了。督政府完全被武力推翻了。全欧洲、乃全全世界都感到了来自法兰西的震动。波拿巴以武力解散五百人院后,立即派吕西安去元老院,劝诱元老院任命三位临时执政者。他想借用古罗马的头衔,他们可以称为三雄,或者最好称为执政。昌西安奉命前往,先大肆夸张地叙述了他哥哥如何遭受雅各宾党人的殴打,他哥哥为了维护法国的和平和自由,不得已才动用了军队等等,然后奉劝元老院议员任命二名执政。
惊慌失措的元老院议员们赶忙掌灯“探讨”法国的前途。100多位名流、漂亮妇女和她们的情人也赶来目睹这一夜的盛典在空旷的圣卢克宫大厅里,在两支蜡烛的烛光的照耀下30名留下来的法兰西人民议员奉命投票。人们怎么说,他们怎么投,波拿巴、西哀耶斯和罗歇—迪科成为了三位临时执政。二人轮流担任主席。由于形势危机罗歇一迪科主张非常有必要由一位将军来担任主席,并说:只有这位将军能挽救这种局面。从这以后,罗歇一迪科总是这样表示他的意见的西哀耶斯则紧咬嘴唇,心中十分不悦。可是他也不得不同意。而波拿巴则毫不推辞地接受了这一职位。波拿巴在几乎没有遇到任何严重的反抗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夺取了法国最高统治权。从此以后,他控制了一切。
由于永不知疲惫的吕西安坚持必须对此隆重庆祝,凌晨2点,在鼓乐声中,政治弥撒开始了。三位执政宣誓就职。雾月政变顺利完成。波拿巴成了法国临时执政;彼拿巴圆了他儿时的梦;波拿巴实现了他从东方到西方,迂回赢得伟大名声的政治战略而这次以议会的方式开始,以武力胁迫的方式完成,又用合法的形式最后给予粉饰的政变模式儿乎成为近代各种政变的典型模式凌晨3点,执政波拿巴与布里昂一起驱车返回了巴黎。彼拿巴累了吗?不,波拿巴不累,但法兰西累了。
自1789年大革命爆发以来,法兰西共和国已彼战争、政变弄得筋疲力尽,法国人民已被无休止的动荡弄得筋疲力尽。法兰西需要力量,法国人民需要力量。正是在这个时候,雾月政变发生了,一个人跃过两院,蓦然而起。他就是那位精力过人的科西嘉人拿破仑·彼拿巴他充满了种奇,他充满了力量。累了的法生西,累了的法国人感觉到有一个超人给他们搭起了休息的帐篷,给他们注人了活力。法兰西感到自己在强大,法国人感到自己在强壮。
“大布命的传奇已经结束。”
经历了风风雨雨的共和三年宪法己经奄奄一息。它不再能够保护人民的利益,甚至不能保护它本身。面对这种现实,在雾月19日之夜,立法两院会议曾决定两院各组成25人的宪法起草委员会,每个委员会分为二个组,取代立法两院。其职能是在六个星期内为法国制定一部宪法。雾月政变后,宪法起草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由草命元老、临时执政西哀耶斯负责。雄心勃勃的西哀耶斯立即以高度的热情投人到制定宪法的工作中去。他要拯救奄奄一息的法兰西,他要让法兰西人民高举自由的旗帜。抱着这种祟高的愿望,他日思夜想,废寝忘食,费尽心机,终于制定出了宪法草案。其内容大致如下:
法国的行致区划分为三级:公社、省或郡、国家每级各设行政机构和司法机构,构成一个等级系统。第一级为市政府、治安法庭和出审法庭;第二级为省(郡)政府和上诉法院;第三级为中央政府和最高法院市、省、中央三级各种官职都有人民提名的名流候选名单。行政权属于最高行政官,最高行致官是不罢免的、无直接责任的最高官职。对外代表国家,对内负责组织政府。政府包括国家参政院和责任内阁。最高行政官根据候选名单选任从治安法庭到最高法院的各级法官,从市长到各部部长的各级行政官员。但是,他白己不管理国事。国家参政院是国家权力机关,内阁是执行机关。
立法机关和以前的形式有很大差别。它不再是讨论和决议机关,而是一个裁决法院。为防止各派系以暴力夺取政权,西哀耶斯在使人民掌有最高主权的同时,又对其有一定的限制保民院享有创制和讨论法律权,而通过法律权属于立法议会。国家参政院应代表政府,保民院应代表人民,分别向立法机关报告施政方针,立法机关的裁决即是法律。两院代表选举比较复杂。由总人口的1/10组成初级议会,由初级议会选出公社候选人名单。同样,由初级议会选出的选举人团从公社候选人名单中选出上一级的省候选人名单,再从省候选人名单中选出全国的候选人名单。一切有关政府的事宜都有一种互相制约的关系。最高行政官从人民提出的候选人中选任各级官员,人民要罢免各级官员,就把他们从候选人名单中撤除。第一级候选人名单每两年改选一次,第二级候选人名单每五年政选一次,第三级每十年改选—次。保民院由全国候选人名单中得票最多的100人组成,立法议会是由选举人团直接选举的。保民官是终身的,故选任方式很缓慢;立法议会议员是临时的。最高行政官不能干涉纯粹属于人民权限的保民官和立法议员的选举最后,作为所有权力机构的补充,还有一个护法组织—元老院或宪法监察委员会。它不能发布命令,不能采取行动,只负责保证国家的正常生活。它的任务,正如最高法院评判民法那样,是评断政治法。当立法议会的裁决不符合宪法时,保民院或国家参政院可以向元老院上告。除此之外,元老院有权利用“吸收权”,把野心过大的政府首要或名望过高的保民官吸收到元老院,这些人一且成为元老院议员,就没有资格担任任何其他职务。这样,元老院就对共和国作了双重保护:既维护了基本法,又防止了怀有野心的人破坏自由。
西哀耶斯创造的这部宪法草案是非常填密的,也充分体现了他—一位历经沧桑的革命者,一位有着本富经验的政治家的非凡的智慧和最精明的组织力。他想依靠这部宪法来防LE各派以暴力篡夺政权,他想利用这部宪法来堵死一切通往专制制度的道路,他想依靠这部宪法来重建法国。但是,他而对的却恰恰是一位只不过想用宪法装点门面,想像家长似的统治法国,手中拥有实际大权而且声名显赫的对手—波拿巴。命中注定了他的一番苦心只能付水东流雾月21日,执政和两委员会正式就职了。临时执政波拿巴的施政方针一开始就非常明确。政变后第四天,他在官方的《导报》上就发表了一则《公告》说:
“法兰西要求伟人、待久。动荡会失去这些,因而它呼吁稳定。……它要求政府行动统一。它希望代表们属于安分守己的保守派,西不是吵吵闹闹的革命派。最后,它要戎摘取十年的牺牲的果实。”他要求制定的宪法应该“简短而不明确”。因为只有“简短而不明确”,才能由他任意解释。因此,尽管两委员会在雾月19日之夜所规定的宪法要坚持人民主权;共和国统一不可分割;实行分权制等原则;尽管波拿巴在11月12日宣布就任共和国临时执政发布的《告法国人民书》里写道:“请以我们的誓言来和我们共同宣誓:忠于统一的、不可分割的共和国,忠于建立在平等、自由和代议会制度基础上的共和国”,但实际上,这只不过是空泛之词,是有些人不切实际的、一情愿的美好愿望而已。当西哀耶斯把费尽心思制订出的宪法草案交给波拿巴,波拿巴浏览其内容后,大感不悦。西哀耶斯要使民选政府消失,要建立许许多多的议院,对此,波拿巴毫无反对之意。但在根本大权的问题七,两人的分歧实在太大,两人的矛盾无法弥和。西哀耶斯要限制最高行政长意的权力,他准备给波拿巴最高行政官之职,600万锉的年薪,配备一支3000人的卫队,并以凡尔赛宫为其居所,让他对外代表法国。而波拿巴恰恰想独揽行政大权,他要赋予第一执政以绝对的权威,并有权任命所有的官吏。对于西哀耶斯准备给他的这个有名无实的职位一点也不称心如意。他说:“你们怎么能够设想,一个有点才干和荣誉的人,会甘心当一个拿几百万锉的造粪的猪怠呢?”于是,波拿巴亲白参加了立宪要员会的讨论,与西哀耶斯针锋相对。塔列朗曾试图弥和两人的分歧,但结果是加剧了他们的冲突。参与起草宪法的两个组反对西哀耶斯,支持波拿巴,从而结束厂这场冲突。结果,波拿巴按自己的设想,把西哀耶斯设想中一切可以为他的计划服务的部分保留下来,而把其余的全部抛弃了。12月13日,在两院的委员会讨论宪法条款时,波拿巴要求议员们把三名执政(波拿巴、康巴塞雷斯和勒布伦)写进宪法,居然也没人反对这一如同又一次政变的提案。雾月政变后的西哀耶斯已无力与波拿巴抗衡,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借助他而扶摇直上的人摆布他,摆布法律,摆布人民,摆布法国12月24日,共和十年宪法颁布了,共95条。它与西哀耶斯制定的草案已大相径庭,只剩下其皮毛了宪法虽宣布法国为共和国,但具有高度的中央集权性质。人们都说从这部宪法中所能看到的,就是个波拿巴。国家的权力中心是执政府,由三名执政组成。宪法史无前例地列出了三名执政的名字:第一执政拿破仑·波拿巴:第二执政康巴塞雷斯,原属平原派政治家、法学家;第三执政勒布伦,原属吉伦特派,是过去大法官莫普的部下。后二者是波拿巴自己挑选的,他想利用这二人来影响革命派和温和的保王党。而那位雾月政变的最大功臣西哀耶斯则被迫退到了幕后。
该宪法规定,立法机构为三院制:元老院、立法院、保民院,分别由60人(后增至120人)、300人和100人组成。其立法程序是:由第一执政身边的参政院提出议案,保民院进行讨论但不能表决,立法院进行表决但不准讨论,元老院最后审议,再由第一执政批准至于人民的权利,除了规定保障个人家庭的安全外,其余皆未在宪法里露脸。
共和十年宪法最大的特点是第一执政拥有了自共和国建立以来政府首脑的最大权力。他拥有除了m和和宣战(这在当时还无足轻重)以外的全部行政权。他有权任命各部部长和其他高级官吏(只有治安法官由选举产生)。第一执政以及他的官员不对任何人负责,官员只有得到参政院的同意才可被追究,而参政院的成员又是第一执政自己指定的。第一执政还独自掌握了立法创议权。立法权只变成一个单纯的审议过程,立法院成员只能听取参政院的意见然后在第一执政提出的法案上写上“同意”或“不同意”。即便如此,讨论与投票还是分开进行的:有100名议员的保民院进行讨论,而后由300名“哑巴”立法院成员投票表决。共和十年宪法还授予实际上是个闲差的元老院以咨询权,从而剥夺了保民院和立法院的一切权力。第一执政还可以不受约束地行使颁布法律的权力—这是革命议会为了执行法令而赋予首席行政官的权力。第一执政实际上还享有解释法律的权力。他授权参政院以发布意见,的形式来解释法律。他也时常可以毫不为难地按照自己的意向以行政命令的手段修改或曲解法律。通过一系列规定,波拿巴实际上成了共和十年宪法的中心。
为了取悦法国人民,波拿巴为新宪法举行了全国范围的公民投票,结果是可以预料到的,3011107票赞成,仅1562票反对。12月25日,共和十年宪法开始生效。执政府发布了《告法国公民书》,最后一段话是这洋的:“宪法规定的各项权限必须是强大的稳定的公民们:革命已稳定在革命开始时提出的若干原则之上,革命已告结束。”1801年,波拿巴在致国务会议的信中写道:“我们已经结束了革命的传奇,现在我们必须着手于历史了,只要那种在应用革命诸原则时的现实的、切实可行的东西,不要那种纯理论的、假设性的东西。”确实,执政府的建立已昭示着法国从民主共和国向军事独裁制度的转变,法国大革命所提倡的自由、平等、人权都将被暂时封存起来法兰西和法国人民为了法国的伟大和光荣将心甘情愿地暂时牺牲他数年来为之奋斗的东西。法兰西也因此得以在欧洲、在世界写下历史的辉煌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