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世宗帝在宜春宫外,听得里面有男女的欢笑声。就轻轻地跟将过去。到绣榻面前,蓦然地揭起罗慢来瞧时,见一个宫侍和小内监搂着在那里闹玩。一看床前巍然立着世宗皇帝,吓得两人滚下榻来,和狗般地伏在地上,叩头同捣蒜一样。世宗帝大怒,喝道:“这里是甚么所在,容得你们这般胡闹?洪娘娘(瑜妃)什么地方去了?”宫侍和小内监见问,不由得目瞪口呆,半晌回答不出来。世宗帝益觉疑心,正在恼怒的当儿,忽见瑜妃珊珊地来了。
世宗帝看她云鬓蓬松,玉容带着红霞、娇喘吁吁的,似急迫中受了惊恐的样子儿。瑜妃见了世宗帝,行过了礼,徐徐地说道:“臣妾嫌宫中尘浊,方才到玉雪轩去清静一会儿,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听得内侍来报知,忙忙地赶来,致劳陛下久待了。”世宗帝见说,也不去和她辩驳,只点点头,是夜就宿在宜春宫中。自后世宗帝对于这位号称仙女的瑜妃,不免也有些疑心起来。
光阴如箭,又是秋尽冬初,江上芙蓉,开来朵朵。御苑中芙蓉花是西林的异种,有红白紫三色。每到芙蓉开放的时候,世宗帝便和缤妃们饮酒对花,相与谈笑。吃得高兴时还和缤妃们吟诗联句,做些半通不通的歪诗,也算为好花点缀。那天世宗帝饮罢,带醉往那涵春宫去了。这涵春宫的殡人就是从前的萍儿。哪里晓得这天晚上的涵春宫里,忽然闹起什么鬼来,内侍宫人逃得一个也不剩。世宗帝见他们这样的胆小,只得出了涵春宫,重行回到宜春宫来。这时宜春宫的宫侍、内监都已睡在黑甜乡里,万万想不到世宗帝会临幸的。
当下世宗帝走进宜春宫门,见闺门半掩着,推将入去,里面只燃着一枝绿烛,光景很是黯淡。世宗帝知道瑜妃已经睡了,便故意咳嗽了一声,把榻上瑜妃惊醒。只见绣慢中似有两人的影儿,世宗帝随手揭开慢帐瞧时,这一瞧大家都呆了。原来瑜妃同着赵文华两人一丝不挂地挨在榻上发怔,正在上不得下不来,进退维谷的当儿,恰好世宗帝揭开慢帐来。瑜妃吓得只是索索地抖着,赵文华也不觉惊得和木鸡一般了。
世宗帝心里十分大怒,便放下了慢帐,愤地向绣龙椅上一坐,只一言不发。等瑜妃和赵文华穿好了衣服,走下榻来,跪在世宗帝面前不住地叩头求恕。世宗帝冷笑了一声,霍地立起身儿,竟自出去了。赵文华知道这事不妙,逃又逃不了,两人相对着,除了痛哭之外真是一筹莫展。过了一会,果然见两名太监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似沙鹰拖鸡般的将文华一把拉了便走。这时的瑜妃已哭得和泪人儿一般,正不知自己是怎样了局。但这个瑜妃,就是陶仲文去找来的女仙洪紫清,怎会和赵文华鬼鬼祟祟地士出那样的勾当来呢?
原来瑜妃便是从前和柳如眉相恋的洪姨娘。那时赵文华瞧破了他们的情形,暗地里伤人将柳如眉杀死在道上。他杀了柳如眉之后,本来也要把洪湘娘了结的,不知怎样,他想利用起湘娘来。
私贿通了羽士陶仲文,拿湘娘更名为洪紫清,只说是城西的仙人,把湘娘献进宫去。世宗帝是个好色的君王,管她是真女仙假女仙,当夜就临幸了,册封她为瑜妃。那瑜妃感念文华不杀之恩,在世宗前替他吹嘘,说什么文华身具仙骨,可令他求祷仙丹。世宗帝方宠信瑜妃,自然听从,于是把赵文华宣进宫来,命他留居御苑。
赵文华得了这样一个机会,当然和瑜妃藕断丝连的,少不得要旧调重奏起来。那夭世宗帝见宫侍和小内监在绣榻上闹玩,正是瑜妃和文华在朵云轩私叙的时候。及至宫人悄悄地去报知,瑜妃慌忙赶来,已被世宗帝瞧出了形迹,心上早已疑云阵阵了。事有凑巧,世宗帝从涵春宫回来,赵文华和瑜妃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
其时世宗帝把赵文华亲自勘讯一过,将这些隐情一齐吐露了出来。瑜妃进的元性纯红丹,也是赵文华教给她的春药方儿,并不是仙丹,这样一来,连那个素号神仙为世宗所崇信的道士陶仲文,也一并弄得西洋镜拆穿了。世宗帝不由得愤怒万分,立刻将赵文华和陶仲文下狱。一面把鸡酒赐给瑜妃。那瑜妃到了这时,谅也逃不出这重难关的了,只得痛哭了一场,端起鸡酒来一饮而尽,过了一刻毒就发作起来,七孔鲜血直流,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两脚一挺,在地上滚了几滚,已呜呼哀哉了。瑜妃死后,赵文华在狱中听得这个消息,知道自己一定不免的了。当下央了一个和严篙最亲近的郡卿,再三地向严篙求情认不是。终算严老儿念前日旧情,替文华从中斡旋。把个怒气勃勃的世宗帝,‘居然气恨消了一半,只拿赵文华判了个迁戍的罪名。这道谕下去,看是赵文华要远戍千里,实在他并不到什么戍所,暗中去贿通逮解的人,在路上将赵文华放走。文华便是星夜悄悄地回来,收拾了金珠细软等物,把姬妾大半遣散了,只带了两名最宠幸的爱姬,潜回他的原籍享福去了。
那时刚正不阿的海瑞已做到了吏部主事。他见严篙父子朋比作奸,眼中哪里看得过。就和御史杨继盛联名疏幼严嵩。世宗帝读了奏犊,以有几句话说似乎是讥着自己,不觉大怒起来。严篙倒不去追究,转把杨继盛与海瑞诏逮下狱。都御史邹应龙心上气愤不过,也上了一本,说严嵩阴有不臣之心,家中的室宇都盖着朱檐黄瓦,和皇宫一样。世宗帝是器重邹应龙的,常常赞他的忠勤。这时看了他的奏章,心下不免有些疑惑,想要微服出宫临幸严嵩的私第,借此去看看真假。哪里晓得宫中的内侍已将这个消息秘密传给严篙,吓得严嵩走投无路,连夜雇了匠人把厅堂上的雕龙凿去,黄瓦朱门一齐涂黑了。室中的许多陈设都搬到内堂密室里,外舍草草地摆了些屏风桌椅之类,什么古玩金珠概行潜藏起来。明朝的功臣家中,大门本来朱漆的,还是太祖高皇帝所赐。
自严嵩怕皇帝疑他把朱户改为黑门,都下的大臣私第统更了黑色了。自后官吏的宅第和百姓家没什么分别了。到得世宗帝幸严篙的私第,见阖室统是黑色,无所谓黄瓦朱檐,还当邹应龙是有意陷害严篙,反而越信任严篙了。世宗帝既倚严篙为左右手,朝廷大事多任严嵩去办理,世宗帝不过略略咨询罢了。又不时到严篙的私第中去和严篙饮酒对弈,往往深夜才行回宫,由严篙亲自掌着纱灯送世宗帝还西苑。这是常有的事,君臣相习,也没有甚么猜嫌的了。
一夭的黄昏,世宗帝忽然想起了冷宫里幽居的徐翠琴来,命内侍去宣召。不一刻翠琴经内侍宣到。世宗帝恐她暗藏凶器,着老宫人向翠琴的身上一搜,搜出了程万里的情书和翠琴的回信。世宗帝读了一遍,只点点头,令将翠琴仍禁在冷宫里去。谁知过了几天,内监来报翠琴失踪了。世宗听说,令内侍们四处查询,连御河荷塘鱼池水亭中都打捞过了,终没有翠琴的影踪。世宗帝很是诧异,还亲自去验看一会,见宫门深肩,窗户高峻。翠琴如要跃下来,除了跌死之外,没有别法可想的。显见得宫监侍女有放走的嫌疑。于是把看守宫禁的内侍两名,宫女六名一并交给总管太监。总管太监便亲加拷问,宫监们死也不肯承认。总管太监只得回奏世宗。世宗帝蓦然记起宪宗帝时也有殡妃失踪的事,或者本领高强的人进宫来盗去的。当下立召武宗时的护驾旧臣前来询问。其时护驾官李龙、侍卫官郑亘、右都督王蔚云、蒙古卫官爱育黎、殿前指挥马刚峰、将军杨少华等一班人多已死了,只各人的儿子袭着爵,也有在外郡做武官的,也有不做官的,他们后辈对于那时的旧事,一点也不晓得的。后来被内监查出一个人来,想读者也还记得,你道是谁?就是正德帝时女护卫。江飞曼。她还住在京中,年纪已有五十多岁了。世宗帝知道她尝赴南昌,盗过一回刘妃,技艺是很好的。由内监将江飞曼召来,世宗帝令她在禁宫里查勘了一转。飞曼也瞧不出什么形迹,只说有本领的人,似那宫墙那般高度,可以越得过的。世宗帝叫她面试。飞曼就显出少年时的身手,两脚在地上一顿,轻轻地一耸,早已飞上宫墙了。
看得宫监们都咋舌不止。世宗帝才相信那翠琴确是被人盗去了。随即赏了江飞曼,飞曼谢恩退去。
世宗帝因翠琴失踪的缘故,心里老大的不高兴,又值严篙请的病假,世宗帝就换了便服,往严篙的私第中去。到了相府面前,世宗帝是走惯的了,家人不及去通报,任他自己进去。因世宗帝怕外间招摇,声称和严篙是旧交,家人们都不知道他是皇帝。这天世宗帝带了两名小内监,直入严篙的府中。一路走将进去,到了二堂,还不曾遇见什么人。世宗帝便望严篙的书斋中走来。见斋中也是静悄悄的,连书憧也不见一个。世宗帝方要令小内监去通知内室,回头瞧见书斋后面一扇角门儿开着。这个角门从来不开的,平日把书斋橱掩着,世宗帝还是第一次看见咧。再向角门内看时,里面一个小小的天井,正中是一座小亭,也一般有厅堂轩榭,建造得十分精致。什么雕梁画栋、碧瓦朱檐,望进去俨然是座小皇宫。世宗帝寻思道:“邹应龙谓严篙私第中盖着黄瓦,或者就指这个所在,倒不曾晓得究竟的,何不进去察勘一会儿?便能知道虚实了。”主意已定,叫两名小监跟在后面,世宗帝自己在前,慢慢地踱将进去。
到得那个小厅上,但见左右列着石狮、石象,都不过和黄犬似的大小。厅的四周白石雕栏,云砖砌阶,镌着狮虎等纹。堂中是紫檀的桌椅、玉鼎金炉,摆设异常的讲究。世宗帝看了,埋头自语道:“怪不得人家说他私宅犹若皇宫了。”又见壁上的名人书画极多,书画上的署名,不是义儿就是弟子,大半是六部九卿。世宗帝暗暗记在心上。
游过了外厅,走进去是第二进的后厅,却是珠帘双垂,里面的笑语声杂沓,听上去十分热闹。世宗帝跨上台阶,掀起珠帘,不禁吃了一惊。原来那座后厅上,正中设着龙案宝座。座上高高地坐着一个冕冠哀龙袍的小皇帝,御炉内香烟缥缈,案旁列着绣衣大帽的小侍卫。宝座背后,六名绿衣太监,也不过十三四岁。还有两个女童,张着曲柄黄盖侍立。严篙和他的妻子欧阳氏及尚书鄢懋卿、翰林王广、侍郎罗龙文等,雁行儿列坐在案帝。殿前却是玉阶丹陛、金碧辉煌,那种堂皇的气象,活像一个小朝廷。这时严嵩和他的家人万不料世宗帝会突然走进来,鄢懋卿眼快,慌忙起身俯伏在地。吓得严篙手忙脚乱,率领着一群妻女都来跪接,口里连称死罪。世宗帝这时也弄得怔了半晌,忽然想到自己身在虎穴,恐怕激变,便故意装出没事的一般,微笑着把严篙扶起,命罗龙文、焉体愚卿、王广并严篙的妻女,都令起身赐坐。严篙面上惶愧的形状自不消说得了。还有龙案上那个小皇帝和侍卫、宫人,兀是呆呆地在那里发怔。经严嵩把他们喝下来,叫小皇帝也对着世宗帝磕头。严篙在旁战颤颤地察道:“这是愚臣的幼孙严鹊,居家无状,真是该死。”世宗帝不待他说毕,忙笑说道:“小孩子们闹玩玩,做得什么真来。卿是联的股肮,这点小事何必放在心上。”
说罢吩咐严鹊起身,去换了衣服。又回顾严篙道:“卿乃联的老臣,素知卿是忠心的,但恐被廷臣谏官知道,未免就要蜚言四起了。以后卿不要使小孩们这样闹玩,免得被人指摘,起君臣间的嫌疑。”
这一片话,说得严篙真是感激零涕,跪着再三地叩头拜谢。世宗帝命严嵩的家人们都回避了,叫设上筵席来,和严篙、鄢懋卿、罗龙文、王广等,相与共饮。严篙的心上终觉有些局促不安,及见世宗帝谈笑自若,心早宽了一半,便也开怀畅饮。
这一桌酒宴,直吃到三更多天,世宗帝才起身,严篙亲自执灯相送。世宗帝只叫小内监掌灯,拿郡悬卿和罗龙文两人在后相随。两人不知世宗帝的用意,很高兴地陪侍着,一路进了皇城。到得乾清门口,值班侍卫跪列接驾,世宗帝突然沉下脸儿,喝令把郡愚卿、罗龙文两人拿下。鄢懋卿和罗龙文齐声说道:“严篙不法,臣等不悉底细,实是冤枉的。”世宗帝冷笑道:“你们两人既推不知道,为甚么也坐在那里?为甚么不预为告发?”说得两人哑口无言,低头就缚。因为世宗帝这时已知罗龙文和鄢懋卿是严篙的党羽,深虑自己走后,他们三三两两地人多好商量,致弄出了大事来,所以先把郁愚卿和罗龙文带走,使严篙势孤,不至生变。当下侍卫缚了罗、鄢两人。世宗帝又下谕,派锦衣校尉十二名,率禁军两百人,连夜去逮捕严篙父子,校尉等领了旨意,飞也似地去了。
做书的趁这个空儿,把严篙家的小皇帝来叙述一下。那做小皇帝的严鹊,是严篙的幼孙,也是世蕃的儿子。世蕃有三个儿子,大的严鸿,次的严鹤,最幼的就是做小皇帝的严鹊。严鹊下地,门前有白鹤往来飞鸣,严篙以为瑞征,心里十分欢喜。又尝替严鹊推命,一班术士都说他有九五的福分,将来必登大宝。严篙听了,尝拈髯自笑道:“光严氏的门庭,想不到在孺子身上。”严鹊到十二三岁,已然自命不凡,口口声声称孤道寡,以是家里的人概呼他为小皇帝。严嵩见他孙儿志向很高,就替他制起冕冠龙服,辟了一间密室,作为上朝的金蛮殿。又去雇了十几名男女童子,充做小太监和小宫人。严篙每日领了爱孙,到密室中来坐殿上朝。焉肠愚卿、罗龙文、王广等几个无耻的小人要讨严篙的好,甚至一般的俯伏称臣,三呼万岁。严鹊年纪虽小,居然做些皇帝的架子,引得严篙和欧阳氏等都大笑起来。严篙天天同严鹊在密室中做皇帝,他这样闹着,外面人是不知道的,就是家中蟀仆人等也不许他们进密室去。那夭却天网恢恢,欧阳氏领了她媳妇进来,忘了把密室门带上。又因严嵩在密室中,仆人们乘间都去躲懒,由世宗帝直闯进来,一个也不曾去通报,恰好世宗帝逢个正着。严篙谓这个孙儿光耀门嵋,不料几乎因他而灭门,只做了几年的关门皇帝。
那时严篙送世宗走后,世蕃从外面回来。严嵩把世宗闯入密室瞧破机关的话讲了一遍,还说皇上很是宽容,倒反加一番的安慰。世蕃见说,顿足说道:“糟了!糟了!你做了一世的官,连这点进出也不晓得么?他这安慰你,明明是不怀好意。他身在咱们家中,恐一时激变,不得不暂为忍耐,又将好言安了你的心,使你不疑,他就借此脱身。你怎么会放他走的?你想皇上是个心多猜忌的人,他肯轻轻放过你么?”严篙听了世蕃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半晌说道:“还有郡卿和罗龙文两人,送皇上回宫去的,待他两个回来,再探消息吧。”世蕃大声道:“你真在那里做梦,他令郡、罗两人相送,是调开你的羽翼,罗、部两人,此刻怕已在狱中了,还能回来咧!再过一会,眼见得堤骑到了。”严篙忙道:“可有什么样计较?”世蕃道:“咱们手无寸铁,只好束手待擒,再别谋良策吧!否则靠几个家将和他去厮斗,横竖不中用的,转落了谋逆的痕迹。现在不加抗拒,只推在小孩子身上,倒还可以强辩一下哩。只怪我不在家,不然断不会放他走的。”说犹未了,门外呐喊一声,如狼似虎的校尉,早率领禁卒赶到,把严篙阖门大小家口一百三十三人,连同严嵩父子并严鸿、严鹊等一并捆绑起来。只有一个严鹤,被他预先逃走了。
第二天早朝,众臣纷纷上章弹劝严篙父子。邹应龙主张将严篙抄家。世宗帝准奏,即命应龙办理。邹应龙奉谕,带同锦衣校尉,把严篙家产概行检点一过,录登册籍,备呈皇上圣览。总计严府库中,金银不算外,珍珠宝石、羊脂玉器、白璧珍玩之类,正不知其数。应龙忙忙碌碌的,足足抄查半个多月,才算理清,自去复旨。那时世宗帝把严嵩父子,亲加讯鞠。严世蕃卖官背爵,私通大盗,被廷臣查着了实据,世蕃无从抵赖,只得承认了。严篙却没有别的赃证,只不过纵子为非的罪恶。于是由世宗帝提笔亲判:严篙被职;世蕃交结海盗,贿赂公行,迁戍边地。还有那鄢懋愚卿、罗龙文、王广及世蕃的儿子严鸿、严鹊,当然也和世蕃同迁戍所,家产一例抄没。世宗帝处置严氏父子的罪名,也算轻极了,廷臣窃窃私议,很是愤愤不平。
当世宗帝提讯严嵩时,见他家属中有一个雪肤花貌的美人,盈盈地跪在丹挥下面。世宗帝看在眼里,私嘱内监荣光去把那美人暗自送进宫中。到了晚上,世宗帝便往杏花轩来瞧那美人,见她黛含春山,神如秋水,姿态婀娜,容光焕发,果然生得艳丽如仙。
世宗帝看了不觉意乱神迷,微笑着向那美人询问姓名。那美人一头行礼,口里称着罪女,自言是严篙的女儿月英。当夜世宗帝在杏花轩中召幸那严月英。虽说是极尽欢娱,但那月英终觉不高兴。
世宗帝再三地洁询她。月英垂着珠泪,要求世宗帝额外开恩,把严篙从轻发落,世宗帝点头允许了。那月英才眉开眼笑,不似那天的愁容苦脸了。严篙得这一路后援,那罪就此轻了一半。谁知严世蕃偏不争气,和罗龙文等竟闯出一桩大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