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孝宗追询王满奴自刎的情形,那老宫人泪汪汪地察道:“昨天的晚上,埠子侍候着王夫人(指满奴),还服侍她好好地安息。约莫有初更天气,王夫人呼地起身,唤脾子到榻前叮嘱道:‘咱们有两桩事儿委托你,不知可能给咱办到吗?’埠子问是什么事,王夫人垂泪道:‘咱自到宫中已有三个多月了,这百天之中受皇上的威迫,殡侍们的讥讽,是你亲眼所见的。咱们似这般忍耻受辱,是希望得脱牢笼,夫妻能够破镜重圆罢了。如今咱知道今世已了,看来要死在禁阙’王夫人说到这里,呜咽了半天,从怀中掏出一封东西,授给埠子道:‘烦你呈上皇帝,早晚颁赐与失里延,那就感激不尽了。至还有一样最是紧要的物事,也恳你缴呈,算是咱们报答皇帝知遇的。’说罢又悲悲切切地啼哭起来。脾子问她是什么紧要东西,王夫人说明日自知。到了今天的清晨,见王夫人不知在什么时候自刨在枕上,头颅落在枕畔,乃知她托将婶子的就是这颗人头了。”孝宗听了,匪怔地呆了半晌,把老宫人所呈的那封东西拆开来瞧时,却是一张蒙人的文字,都和蛆蚓蜘蛛般的,不识她在上面说些什么。孝宗命传译官吕董翻译出那张蒙文,原来是致失里延的情书,孝宗把蒙文译成的细细诵读,那文中说道:书上失里延吾夫:我们结璃三年,不幸如劳燕的分飞,真是件铭心刻骨的憾事!我自进官已百天多了,本该早寄书给你,第一是禁宫似海,不便通消息,第二是恐伤了你的心,所以妻我始终没有致与你。如今是我报答夫妻情分的时候到了。想起我和你花晨月夕,携手同游的情景来,令我悲便幽怨一齐涌上了心怀,觉得不能不留最后的一言和你作别,也算是一种纪念的话说,也是安慰你的话说。我现下身在明宫,死后的尸体也在明地,我的灵魂却是在塞外的。不但我的灵魂在塞外,简直是常常在你的左右,护持你的身体康健,并佑你的事事胜利。更有一句末了的叮嘱,天下无不散的筵宴,好花没有日日红的,红粉即是骷髅人,人生焉有永久不死的。那么,我虽遭逼迫而死,死是为吾至亲爱的夫婿尽节,希望你不要悲哀,只当没有我这个薄命人一样。塞外不少美人,愿你美满姻缘,有情人早成了眷属。这样我死决不怨你,我反而欢喜,我在九泉下也安心瞑目了。
最亲爱的失里延;我们要分别了!明天的此时,是我断头的日期。那头不是明帝要我的,乃是我自己把刃刎下来的。这颗头颅,算已报效了明帝,我已是个无头的人了。我死后没有儿子,你将来如有了儿子,和他们说,“还有一个母亲,死在明宫里的。”子孙有志,取了我的尸骨回去,安葬在塞外,我是不愿在关内做鬼的。而且异乡做鬼,寒露风霜非常的困苦,叫他们不要忘记!
失里延吾夫:你他日伉俪合欢,莫见新人忘旧人,要记冥冥中有为你而死的苦命人,子女们也要使他们知道有个断头的母亲。我书到这里,实在伤心得支持不住了。
王满奴灯孝宗读罢,也不觉叹道:“想不到沙漠荒臣,倒出这样的一个烈妇。”于是命司仪中将王满奴的尸体收硷了。以王妃礼从丰安葬。那蒙文书交给塞外使者,带给小王子失里延不提。
孝宗自王满奴自刎,心上常是恍恍惚惚,好似失了一样什么紧要东西一般。宫中缤妃,金、戴两氏之外,六宫粉黛没有一个合孝宗心意的。在两三年之中,孝宗又立了一个常妃,一个马妃,但这些都是庸脂俗粉,怎及得满奴那样风流冶艳?只不过可望不可即,结果连望也没有了,真令孝宗懊闷欲绝。
弘治十五年的春间,正值孝宗三十岁大庆,时马文升已卒,徐溥目疾致仕,刘大夏也老病家居,朝中唯谢迁、刘健、李东阳、李梦阳、戴珊、王恕等。当由李东阳首倡,举行孝宗万寿,孝宗自然十分有兴,并命工监在万岁山搭了彩楼,自山顶直至山下,上皆五色彩绢作篷,地衬大红锦缎毯,从山脚起至安武门止,十色五光,极尽壮丽。刘健又为帝草诏颁布四海,一时外郡大小官吏,士夫庶民,纷纷进京叩祝万寿。外邦如阿里那、陀罗、罗马、柏赖塔、咖唎佛国、珠格葛沁、蒙古托赖、呼图克图大刺嘛、西藏教王、鄂勒部、满住卫、沙葛淋、佛图克等诸邦,都使臣贡遣万寿典礼。其中有一个国图,叫做天竺佛国的,即今日东印度也。印度古称天竺,释迎氏诞生其地,又称佛国。国王乌利茄氏和明廷从来不通朝贡的。这番闻得中国皇帝万寿,乌利茄欲结好于中国,特央西藏教王领带也来朝贺,还贡进一样宝物来,名叫“千秋竹”,算是贺万寿的仪礼。那乌利茄进千秋竹,一来是替皇帝取个佳兆,藉敦邦交,二来是通好明廷,假此入中国宣传他的佛教,而且显出他天竺佛国有这样的宝物,叫中国人民更进一层崇佛之心。于是西藏教王伤使臣领着六名天竺佛徒,载了千秋竹进献明廷。孝宗见从未通朝贡的国图也会来祝万寿,不觉满心快乐,内监王安察道:“蛮夷戎狄闻风来归,足见陛下德薄海外,辟先皇未有之盛。宜额外施恩优容,以昭示来兹,亦所以令若辈知感,正是天朝开附德的门径,怕不化外竭诚来归吗?”孝宗听了大喜,立即传旨优待外邦来使,无须拘泥礼节,只依据各国习尚,互行其便就是。这道上谕下来,谢迁第一个不赞成。以谓使臣各行其便,不拘礼节,有失天朝威仪。然因孝宗方兴高采烈的当儿,并异邦来归,难得有这样的盛事,何必去杀风景,以是谢迁也就默忍了。
那时西藏使者朝觐孝宗,奏陈有天竺国附带朝贡,孝宗也一般地召见,六名佛徒只行躬身三顿首礼,献上千秋竹一棵,孝宗听得名称甚好,细瞧千秋竹,种在波罗耶瓢盆中。高约七尺,粗不过盈把,枝叶犹如翡翠,竹梗却似白玉,自顶至踵,凡二十四节,一股清香的味儿阵阵扑鼻。孝宗知道那竹不是常品,便笑着向那佛徒道:“此竹名目耶瓢,不知它还有什么好处?”其中一个佛徒稽首V道:“此竹也称佛杖,是释迩氏为小王子时,宫中进膳。有人鱼煮竹笋一味,净饭王(即罗卫国国王,释迎氏之父)道它味甘,赐给太子(即释氏)。太子见鱼头人面,连说,‘善哉!’便把鱼倾在池内,笋倒在地上,明年鱼又重生,竹也再活,就是这个千秋竹。但要五十年才长一枝,百年长成七尺,二十四节,按日月五星七政,二十四节气,枝凡九九八十一干,叶共六十四大叶,三百八十四小叶,是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交之意。自释迎氏成佛,留下千秋竹三枝,一枝是被二世祖取去(二世祖为阿难)做了禅杖,所以后人称为佛杖。剩下的两枝直到如今不生不灭,下邦国王乌利茄氏,闻得上国天子万寿,特采一枝进献,并祝千秋万岁。至这干秋竹的佳处,能祛除疾病,不论何症,折叶一片含在口中,病就立愈。又能醒酒,衔叶舌底,虽千百杯不醉。无事常含竹叶,可以延年,壮筋健骨。他如风雨晦明,日月蚀,水旱灾,火患气候等等,细验竹节,都会显呈出来的。又如需用竹叶,因而摘尽,只须灌清水一杯,明日叶即自出,补满缺少的数目,终不出三百八十四叶之外就是了。”佛徒说到这里,又在竹节上把头轻轻叩了二十四下,忽听那竿节中发出二十四种声韵来,悠扬铿锵,如鸣桐琴,如击清磐,似远而实近,似近而实深远。殿上殿下都听得呆了。佛徒再击二十四记,那竹声戛然而止。孝宗欣然说道:“瞧不出它倒是样宝物。”说罢命使臣佛徒等退出,一面谕知外邦来使,概在静园赐宴,孝宗自回后宫。
到了万寿的正日,孝宗穿了祭天冠服,祀了天地宗庙,便奉了太后纪氏,并张皇后、戴妃、金妃、马妃、常妃等登万岁山(即今之北京景山,在神武门之北),御寿皇殿受群臣朝贺。东宫皇太子厚照已有十二岁了,皇次子厚炜时年十一岁,兄弟两个一对玉孩儿似的手携手来与文帝叩头。孝宗笑嘻嘻的左右手把着两个皇子说道:“好儿子!快给圣母太后磕头!”两皇子真个伏在纪太后面前,磕了三个响头。纪太后笑得嘴都合不拢来,忙吩咐侍从太监,赏赐两皇子果饵等物,令即护送回东宫读书,两皇子谢了赏自去。
这里孝宗大开筵宴君臣同乐。这样地忙了十多天,孝宗又择了个吉日,替纪皇太后祝千秋圣寿,并把那棵千秋竹献上,纪太后也十分欢喜,命将千秋竹供于山下行在门前,这是千古罕有的佛竹,准万民观瞻,也算与民同乐之意。
到了那天,万岁山下真是人山人海,帝皇奕荤在人丛中往来。人民都伏在道上,瞻养圣容,齐呼:“圣皇太后、皇帝、圣后万岁!”孝宗奉着纪太后坐在荤上,看了人民至诚,不觉大乐。令太监将彩缎金银分赏与人民,一时欢声雷震。纪太后又传懿旨,宣大臣们的眷属至万岁山上,在斗姥宫赐宴。那些官眷,多半携着女儿同来觐仰太后慈颜。就中大学士王恕、吏部尚书王永两位夫人各带着小姐,一个叫玉英,年九岁,是王永的女儿;一个叫作眉贞,年八岁,是王恕的义女。这两个小姐一般的出落得玉貌芳姿。纪太后很是喜欢,把两人拥在左右膝上说长说短地讲了好些话。太后命各赐金钏一副,玉玲珑一对,绣花锦披一个,镇玉狮儿一对,桃花纵扇各一柄,泥金妆盒一个,凤锢一对,紫金花瓶各一个,白玉水壶各一具,象牙梳蓖等两副,玉镜各一座,粉仓一具,脂金盒香盒各一枚,圆珍珠各十枚,葡萄仙人各一个,竹雕狮龙玩物多种,佛香伽珠各一副,舍利十枚,玉镯各两副,汉玉指环各两枚,银盅一对,金项链各一枝,其余的贵重品物和游戏的玩物,更不知其数。
原来纪太后见两位小姐都生得伶俐活泼,王恕的女儿尤其端庄,虽说还是孩子,对于礼节却一点也没有失仪。纪太后心里想预为东宫选妃,觉两位大臣的女儿很是合意。赐资也就格外丰盛。众大臣的眷属在侧,不知纪太后的用意,见两王(王恕、王永)的女儿赏赐独厚,大家不免又羡慕又是妒忌,气坏了张吏部的小姐剪柔,王御史的小姐灵素。这两位小姐,尝同窗共过笔砚,一样的性情骄傲,无论什么事,是不大肯落在人后的。今天被两个王小姐占了先,灵素、剪柔心里不服。剪柔在暗中牵牵灵素的袖儿,两人乘个空儿,潜行出斗姥宫,拣一个僻静的所在私相议论着,剪柔气愤愤地说道:“俺们同是大臣的女儿,俺父亲的官职不见得小似他们,太后为何对他们这样优厚?难道俺们父亲不算皇帝的臣子吗?”灵素也噘着嘴道:“王家的两个小埠子脸儿生得讨人欢喜,咱们没他们那么妖样儿,只好瞧着人家获宠。”剪柔笑道:“又不是怎么姑娘儿,讲脸子好坏的。”两人一头说着,脚下不知不觉地走去。到了一个小室面前,见那里有佛像塑着,门上一块小额,写着“碧霞宫”三个大字。剪柔回顾灵素道:“这里也有碧霞元君殿,我们就进去参渴一会。”灵素应着,一同进了碧霞宫,但见门前的偏殿塑着山门如来,东首是普贤真人等,西面是观音大士,正中的佛完内端端正正地坐着碧霞元君。剪柔和灵素参拜过了,见后面还有寝殿,灵素说道:“咱们索性到寝殿上去。”说时早跨入后殿,剪柔也跟了进去。
那寝殿共是三间小轩,左右两榭打扫得十分清洁。剪柔走得有些足倦,便在寝殿的拜台上坐下。灵素也待要坐,忽听得佛橱的慢帐里面,有吃吃的笑声。灵素吃了一惊,剪柔也听见了,扭过头来瞧那慢帐,突然的慢帐中伸出一个女子的头来,吓得两人面容失色,还当是碧霞娘娘显神,剪柔跌跌撞撞立起身来便走。灵素更是胆怯,紧拉着剪柔的衣袖。两人狼狈相依地才走得三四步,脑后的慢帐门儿蓦地揭开,跳出一个精赤的丈夫,虎吼般的直抢到灵素的跟前,一把拖住道;“姑娘慢些走,跟咱玩一会儿去!”那时慢中更跳出一个女子,便来扭住剪柔。剪柔和灵素又羞又气,一手掩着脸,死命地望外奔逃。却又挣扎不脱,转眼灵素已被那大丈夫拥住,拉拉扯扯地倒退回去。剪柔与那女子相持,两个人扭作了一团。猛见灵素大喊一声,霍地绕过身去。那男子手劲一松,灵素乘势一头撞在殿柱上,璞的倒了。男子便舍了灵素,帮着那女子来拖剪柔,剪柔这才真急了,狂喊起救命来。那女子慌了,被剪柔挣脱了身,往外殿飞奔,那男子怎肯罢休,仍赤身来追赶。剪柔才逃出前殿,看看已将追着。剪柔恐吃获住,身必受辱,急迫中没处躲藏,只得咬着牙儿奋身望着岩下跳去。那男子道声可惜,便和那女子回进殿中去了。
那剪柔跳下去的地方正是万岁山的九层台,台上的六部大臣在那里赐宴。大家开怀畅饮,忽见半空中堕下一个女子来,砰的一响不偏不倚地跌在席上,杯盘打得粉碎,十几位大臣溅得满身汤汁,剪柔由席上堕到了地上,人已跌得昏昏沉沉的了。众大臣吃了这一吓,大家呆了半晌做声不得。于是由侍候的内监忙去把那女子扶起,看她玉容如纸,一息奄奄。张吏部在侧声道:“这不是俺的女儿吗?怎会在上面掉下来的?”剪柔听得她父亲的声音,星眸乍启,不禁泪流满面的,只用手指着顶上,口里又说不出话来。张吏部明白她的意思,便和伺候太监等扶着剪柔拾级上去。经过寿皇殿时,各大臣夫人赐宴已散,王御史夫人与张吏部夫人正在寻觅各人的女儿,忽见剪柔由太监扶持着上来,张夫人大惊。剪柔一见她的母亲,就哇地哭了出来,两眼向上一翻,已昏厥过去了。张夫人带哭带唤,剪柔慢慢地醒过来。张吏部把剪柔跌下来的话说了一遍,王御史夫人也说女儿不见了,不知可曾跌下去。纪太后眼瞧着一班官眷们在殿陛上鸟乱,忙令宫女来探询。张夫人便上殿哭诉,纪太后听了十分惊异,欲待语问剪柔,那剪柔早已不能说话。张吏部着太监等相随,两名宫人扶着剪柔小姐,就她所指点的地方寻去。
到了碧霞宫的寝殿上,猛见阶前躺着一个直挺挺的女尸。后面跟着的官眷吓得个个倒退,内中的王御史夫人,认得是自己的女儿,便号陶大哭地直扑上去,细瞧灵素小姐,脑浆迸裂地死了。剪柔又指指神橱,竟两足一蹬呜呼哀哉了。张吏部见他女儿也死了,忍不住垂下眼泪。张夫人已赶来,一把楼住了剪柔小姐大哭。碧霞宫中就起了一片哭声,大小臣工的官眷一时莫不称为奇事。张吏部因剪柔曾指过神橱,亲自走到橱前,将神慢揭起,里面坐着碧霞元君雕像,其他没有别的东西。张吏部也觉这事奇怪,但又找不到什么证据,只好去回奏纪太后和王御史夫人等,各将自己的女儿的尸身异出了碧霞宫中,自去盛硷。可怜那王夫人半生没子嗣,唯这位灵素小姐,如今死得不明不白,真哭得她死去活来。尤其王御史真传,听得女儿随夫人进宫,死在万岁山的碧霞殿上,直气得他咆陶如雷,连夜上疏要求伸雪。当出事之后,纪太后忙责内监们查询,弄得毫无头绪,太后以多事不如少事,不曾将这件事上闻。这时孝宗阅了王御史的诉奏,不由得拍案大怒,立即宣总管太监王安,传集那日值班太监追究此事。
总管太监王安还是孝宗万寿那天新升的,接事不多几天就出了这样疑案,慌得他手忙脚乱,传齐了领班太监究洁碧霞宫值日的是谁,公务簿上记着太监钱福。王安即召钱福回话,钱福说当日并未离开过碧霞宫。王安怒道:“你没有离去碧霞宫,那尸骨又从什么地方来的?”钱福只是不承认,恼得王安性起,喝令捆打钱福百鞭,再问他到底怎样,钱福仍照前般话说。王安也弄得决断不下,便将勘得情形进宫回奏。孝宗叱道:“钱福说没有这事,你便依他么?分明是钱福捣鬼。你可将他唤来,待联亲自勘鞠。”哪知钱福见了孝宗,抱前口供不易,孝宗命甲士下杖,甲士下手重了些,将钱福打得回不过气来,已打死在丹埠上了。钱福一死,那日的事越发死无对证,由是延搁起来,几乎成了疑案。孝宗虽令内监们追查,怎奈都是一班酒囊饭袋,并现成事也缠不清楚,休说是这种疑案了。怎经得王御史和张吏部思女情切,就横一本竖一本地要求雪冤。言辞间涉及宫阉琐事,孝宗恼怒起来,叫把张吏部贬职,王御史削禄。这样一来,这件两女殉身的事更是沉冤海底了。那时廷臣中很有几个不服气的,然也为了事无佐证,谁肯无故滚入旋涡中。凑巧李东阳又请假回籍,刘健病不入朝,只有一个谢迁算最是前辈,却也孤掌难鸣,不便出来多嘴。倒是个李梦阳来得鲤直,独自上本请勘万岁山一案,谓钱福至死不变口供,先是一个疑窦,须从严追究。孝宗览表,准委他去办理。不知李梦阳判得疑案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