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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 意态婀娜侠女怀宝剑 情深旖旎英雄惊人头

  讲到那糙靶部的小王子,在诸部落中要算得是雄中佼佼者。在英宗的时代,鞑靼粗部酋叫作雅失里,是个蒙族中的老王爷,资望和实力都在各部族之上,大家尊他为鞋靶汗(汗者,蒙语谓王也)。雅失里死后,他的儿子马拖孩继立,却是个没用的庸夫,被瓦刺部的也先杀得七零八落。马拖孩走投无路,只能来通好明廷。偏偏逢着总兵周任手里,他见糙粗部势穷,便也下井投石,开了件,自去朝廷报功。可怜马拖孩受了这样的大创,弄的不能成为部落,身体又被了枪伤,再加上心里一气,不久就一命呜呼了。但他临死的当儿,说起兵败的经过,倒不恨那瓦刺部的也先,却把明朝恨得咬牙切齿。说他们欺凌残弱,留言与子孙,此仇不可不报。不过马拖孩的儿子也不是个肖子,自他老子死后,连一个村落都守不住,被别部的毛列罕吕夺去了。鞑靼汗在这时期中要算是最败了。

这样地日月流光,一年年地下去,到了马拖孩的孙儿失里延出世(即小王子),勒鞍部又逐渐强盛起来。那失里延为人多智善谋,英姿奕奕,在诸部落中好算得一个后辈英雄了。他逢到上阵打仗,骑了一匹胭脂马,使一枝钩镰枪,冲锋陷阵勇不可当。因此汉军中替他取个绰号叫作小温侯。那胡人族中,以失里延是老王爷雅失里的后裔,大家就称他一声小王子(以下概称失里延为小王子)。小王子在十四岁的时候,只在毛列罕部下当个小兵。过了两年,毛列罕和马因赛部寻仇。马因赛部势大,把毛列罕部打得落花流水,就此珍灭。小王子便潜逃出来,招集了旧部新军,声称给毛列罕报仇,一仗将马因赛部杀得大败,一般地吃小王子把马因赛部灭去,自己立起了一个部落来。凑巧又有马可儿与脱罗两部互相仇杀不止。马可儿大败,闻知小王子英雄,便来向小王子求援。小王子提出条件,如灭去脱罗,得平分其部落,马可儿急于复仇,竟一口答应下来。小王子就统率自己的部属和脱罗部大战。马可儿从旁夹攻,杀败脱罗部众,擒住部酋那嘛赤吉,脱罗全部齐声愿降。小王子收了部卒,想和马可儿分派略地,谁知马可儿事后食言,只把牛羊等物搞赏小王子的兵一士算是报酬,将分地这句话早轻轻地赖去。引得那小王子性起,乘夜袭入马可儿部中一阵的乱杀,马可儿不及抵挡,慌忙上马逃走,被小王子追上擒获,果了首级示众。马可儿部见部酋已死,大众无主,尽愿投降小王子。

小王子收服了马可儿和脱罗两部,声势大振。那附近的小部落都纷纷前来投降。小王子的威声愈大,真是兵强马壮,将勇粮充,小王子想起祖父马拖孩的遗言,便攘臂跳起身来说道:“俺不趁此时报仇,更侍何时!”当下点起强兵猛将,来犯明朝的边地。时明总兵谢文勋出兵和小王子交锋,吃他杀得大败,逃进关中,闭门不出。一面告急文书到京,宪宗皇帝命抚宁侯朱永统兵拒寇,总算把小王子打退。

到了宪宗十六年小王子又来入寇,其时汪直当权,令兵部尚书王越率兵出剿,大败小王子于青葱岭。捷报到京,授王越为三边总制。明以甘肃、宁夏、延绥谓之三边。着其拥兵坐镇。小王子怎肯甘服,又屡次寇边。到了孝宗嗣位,王越已坐汪直党嫌,贬职家居。那时三边总制换了朱濬,威名远不若王越,胡人见他不惧怕,便今日攻那边,明天寇这边,常常缠扰不休,把个朱濬弄得疲于奔命。孝宗九年小王子又大举入寇,朱濬出关受了重创,边疆岌岌可危。朝臣纷纷举荐王越,孝宗即下谕起复王越原爵,加征北大将军,统师往抚三边。

王越年已七十多岁,老将领兵,威名尚在,胡人望见旗帜,相顾惊骇道:“金牌王又来了!”(胡人称王越日金牌王,以越上阵,常用黄牌也。)于是不战而奔。幸得小王子善于用兵,屡败屡振,直至孝宗弘治十一年上,才把小王子杀得大败,王越领兵竟捣贺兰山,掳了小王子的眷属等,只小王子却已领数十骑逃脱,往投千罗西部去了。王越得胜,孝宗有旨召回,班师进关,王越进京,要讨好皇上,把小王子的爱妃王满奴献上,孝宗见满奴生得凤眼柳眉,冰肌玉肤,自然十二分的喜欢。几次要想临幸,满奴只是不肯领旨。

原来王满奴和那小王子也有一段风流史在里面。这满奴本是汉产,她的父亲叫郎崄峰,为桂林人。中年负贩到塞外,与一个蒙女努努别仑的相识,遂做了露水夫妻。哪里晓得好事不长,努努别仑忽然怀娠,到了十月满足就产下那个满奴来。但努努别仑的夫妇间太要好了,等不到满奴弥月,夫妇两个去干了一会风流勾当。天明起身,努努别仑就觉得头昏目眩,遍体作冷,那病便一天天地沉重起来。郎睑峰慌了,忙去邀了一个汉人医士来诊治,医士断是产后色痔,不易治疗的。不上几日,努努别仑真个弃了她丈夫和女儿,一缕香魂往极乐世界而去。可怜遗下这不上两个月的满奴,郎睑峰不免见子思母,忧忧郁郁地也酿成一病,竟追随他爱妻努努别仑去了。

其时满奴还不过周岁,由保姆赛茵氏把她抚养着。直到满奴十二岁上,才卖给汉人王英的充当一名使女。那王英在塞外是个很有面子的富商,专一巴结各部族的部酋,自己也借此立足。满奴到了十八岁上,正是一朵鲜花初放,亭亭玉立,出落得朱颜粉姿,艳丽如仙,王英很是垂涎,时想染指。偏是他那位夫人阿枯氏(也是蒙人)防范严密,不获下手,阿枯氏恐祸水(指满奴)在家终非结局,便令满奴认自己做了义母,由阿佑氏专主,将满奴遣嫁与毛列罕部酋莫都鲁为第二房福晋满蒙人称王妃为福晋)。王英惧怕他的夫人,只好任她去做,自己但暗叹口气罢了。满奴是自幼失估恃的,本来有名没姓,这时袭姓为王,芳名仍叫满奴。莫都鲁自娶了满奴,把大福晋和三四个爱姬视作了粪土一样。心中眼里有的是王满奴,满奴要怎样,莫都鲁无不依从的,香口中的命令比皇帝圣旨还要灵验。满奴又喜欢行猎。莫都鲁当然亲身奉陪。又特地去北方搜罗最佳的坐骑,好在塞外有的是牛马牲畜,不多几夭,部属中献上十匹高头细足的大宛马来。就中的一匹生得红鬃赤骏,遍身如火一般红,自头至尾并无一茎杂毛。单讲它的四足高约五尺有奇,嘶声甚是洪亮,平常的马匹闻见它的嘶声便要吓得倒退。据部属的小校说,这匹马是多年老驹所产,的确是一头良驹。

莫都鲁看了那匹马,不禁大喜道:“马是好马,恐怕性儿猛烈一些,力气小的人未必驯得它住。”说罢,回到帐后,挽着满奴的玉臂一同出来看马。莫都鲁指着马笑道:“福晋爱出去围猎,俺已替你备下一匹最好的坐骑在这里,只恐你没这劲儿骑坐它,俺可以再拣一头性子善耐的给你骑坐。”王满奴把粉头一扭,微微笑道:“贝勒倒替咱这样留心,不要管它怎么样,等俺来试骑一会儿,看能驾驯它不能。”说时盈盈地走到马前。细看那马高头雄肩,形状伟健,心上已是万分爱慕。莫都鲁早令小军来扣上丝缓,安了嚼环,又放上一个明朝皇帝钦赐的紫金雕鞍。毛列罕部尝朝贡明廷,故有些赐物。垂下一双蟠嫡的金踏蹬,马项下系了一颗斗大的红缨,再缀上二十四个金铃。装束停当,那马愈觉得伟骏不凡,真是人中蛟龙,马中赤兔,谁看见了也要喝三声采的。

这时王满奴在旁,也不要人扶持,只见她撩起绣袍,踏上一足,翻个身儿已轻轻地跨上雕鞍,莫都鲁忍不住喝了声:“好!”王满奴便舒开玉臂,带起丝缰,只略略地一抖,那马顿时放开了四蹄,泼刺刺地望着碧草地上风驰电掣般跑去了。莫都鲁怕那马跑出了性,满奴收不住I绳,忙唤过几个近身护兵,选了三四匹好马,飞也似的赶上去保护。满奴的马快,护兵们加鞭疾追,越追越远,王满奴已驰过山坡了。护兵们只得大叫:“请福晋少停,贝勒有话在此。”看满奴时,犹是伏在鞍上疾驰,好像不曾听见,竟自下坡去了。三四护兵直赶得满头是汗,及到了山坡上,下坡便是一片的沙漠广地,连林木也没有半株的,东边是塔漠儿河,西面是座小小的土冈子,冈下也有三四十户居民的帐篷子。那护兵在坡上缭望,只不见满奴的影踪。护兵心慌,一齐鞭马下冈,大家商议着,不知满奴是往哪一条路去的。东边是河,当然不会去的,正北有百来里的沙漠,谅来跑得没有这样的快。只有西面的土冈那里,或者蹿过冈子。人和马被土冈掩住了,所以看不见了。护兵等议论了一会,断定满奴望土冈那方去的,于是并力西追。赶上了土冈子向北望时,只叫得一声苦,原来土冈子那边也是漠漠无际的沙漠空地,哪里有什么满奴的影儿,护兵们四下找近了一遍,不见满奴。大家没法,慌忙回去报知莫都鲁。莫都鲁听说大吃一惊,便亲自带了五六十名健卒,向西边的土冈子下,挨户一家家地搜查。任你找穿帐篷底,也休想寻得满奴的影踪来。

做书的趁这莫都鲁搜导的空儿,且把王满奴叙一下。当时王满奴要在莫都鲁面前逞本领,出个冈子给他瞧瞧。谁知那马性子暴烈,一经跑出火来,便不肯受人们的羁勒,非把气力跑完自己不要走了才能住足。王满奴坐在马上,觉得愈跑愈快,耳边呼呼风响,睁开眼来,见四面的东西一点也瞧不清楚,弄得满奴头昏目眩,伏在鞍上不住地喘着气。一会儿听得背后有人呼喊,心里虽是明白,要想答应却是抬不起来,又不肯虚心喊救援,一味地任那马儿腾云驾雾地跑着。

正在昏昏沉沉的时候,忽觉身体儿已离了空,有人在她耳畔低低唤着,微微开了星眸一瞧,是一个陌生男子立在自己的身边,一手扶着她笑嘻嘻地说道;“姑娘不要慌,那马已被俺扣住了,你且定一息神吧!”满奴听了,重又闭上两眼,那男子便轻轻放她在躺椅上睡下。满奴才有些朦朦胧胧,身体儿似又有人搀扶起来,一阵的杏仁香味触鼻,似有杯子凑在口边,满奴不觉樱唇轻启,竟一口一口地呷了下去,仍又倒头睡下了。这时遍身松爽了许多,只骨节很是酸痛,又过了一刻,精神渐渐回复转来。满奴便睁眼偷瞧,见自己卧在一个碧油的帐篷里,那帐子虽然不大,却非常地清洁。那中间正设着几桌,沿壁摆列几座书架,一张精致的胡床,床边悬挂着琴剑,想那男子断非俗人。回顾见方才的男子正含笑着呆呆地对自己瞧看。羞得满奴忙掉过头来,便欲挣扎起身,不知怎的,手足都是软软的。那男子见了,伸手搭住香肩扶起满奴,一面笑道:“姑娘受惊了,还是再息息起来,俺就送姑娘回去。”满奴见说,想起自己骑着了劣马,弄得知觉也失了。必是那男子扣下来了,承他给自己饮了一杯杏酪,才得清醒过来。满奴想到了这里,芳心中又感激又是害羞,待把话来道谢那男子,一时又想不出,正不知是说什么话好。再偷眼看那男子年纪至多不过弱冠,却生得面如傅粉,唇若涂朱,隆准广额,长眉入鬓,两眼有神,英姿奕奕,那仪表真有雾月光风之概。更加上他微微带着笑容,愈显出他齿白唇红,如临风玉树了。满奴不由地心上一动,暗想世间上有这般俊美的男子,倘和那莫都鲁比较起来,鸟鸦与鸯凤真是天渊之判了。又想起他殷勤扶持,亲递汤水,素来面不相识的,竟有这样多情,也是男子中所少见的,女子能嫁到这样的好丈夫,才算不枉一生。满奴心里骨碌碌地想着,粉脸已红晕上了眉梢,便低着头默默不语。

两人很寂静地相对了一会,看看帐外红日西斜,那男子忽然说道:“时候不早了,俺送姑娘回去。”满奴听了,微微点头,想立起来时,两条腿似棉絮做成的,一点劲儿也没有。又是那少年男子挽住了满奴一只玉臂,扶持出了帐外。见两匹一般红鬓的骏马,同系在帐篷鹿角上。满奴认得金蹬雕鞍的是自己骑来的,那男子先去解了丝缀,慢慢地搀满奴上了马。自己也一跃登鞍,一手代带住满奴的缀绳,两人并马而行。桃花马上,一对璧人样的美男女在路上走着,谁不羡慕一声。满奴听在耳朵里,一缕芳心不免转绕在少年男子的身上。

两人坐在马上,渐渐谈起话来,各人询问姓名,才晓得那少年男子是老王爷雅失里的后裔,叫作失里延,时人都称他作小王子的,现在莫都鲁部下,已由小兵摺为巴罗了(巴罗蒙语是牙将,亦勇猛的意思,犹满人之巴图鲁是)。满奴也闻莫都鲁常常说起,称赞小王子的勇猛,出征各部每战必胜,莫都鲁倚他为左右手。自古美人自爱英雄,英雄也终怜红粉。满奴本已看上了小王子,如今又知道他是个英雄,心上更增了一层爱慕,两个人骑着马,肩摩肩儿,已较前亲密了许多。小王子见满奴垂青于自己,怎有不领感情的道理。

两人正在缠绵着情话絮絮的当儿,猛觉脑后暴雷也是的一声大喝,当先一骑马飞来,正是莫都鲁,身后随着五六十个如狼似虎的劲卒,不由分说,众人一拥而上把小王子拿下了,吓得马上的王满奴花容失色,不住索索地发抖。莫都鲁看了着实怜惜,忙兜转马头,和满奴并骑立着,一脚踏住了鞍蹬,霍地将满奴拥抱过马来,微笑着慰她道:“你不要惊慌,失里延那厮无礼,俺只把他砍了,不干你的事。”满奴垂泪道:“失里延并未无礼,咱如没有他时,此刻怕见不着贝勒了。”因拿骑马溜疆的经过前后说了一遍。莫都鲁哪里肯信,回过从骑,将小王子带去监禁了,自己拥着满奴,加上了一鞭竟自回去了。

莫都鲁这天晚上在帐中设宴和满奴对饮,满奴只是愁眉不展的,杯不沾唇,莫都鲁诧异道:“福晋敢是有什么心事吗?”满奴忽然扑簌簌地流下泪来,璞的跪在莫都鲁面前,蓦地从怀中掣出一口宝剑,含悲带咽地说道:“贝勒先把咱砍了吧!”莫都鲁惊道:“福晋何故如此?有话尽可以讲的。”满奴朗声道:“小王子确是冤枉的,贝勒如要将他杀戮,咱必被人讥为不义,还不如早死了的干净。”说罢,仗剑望着喉间便刨,慌得莫都鲁忙把它夺住,一面随手把满奴扶起道:“福晋莫这般心急,俺们且慢慢地商量。”满奴才坐下来,莫都鲁只管一杯杯地饮着,满奴方才的话,半句也不提。

原来莫都鲁当时见满奴与小王子并马而行。心里已老大不高兴了,这时又见满奴肯把性命保那小王子,由是越发狐疑起来。满奴也趁风转舵,仍如没事一样。莫都鲁喝得大醉扶了满奴入寝。再说那小王子囚在监中,独自坐着纳闷,想自己为好成怨,真是太不值得,不禁唉声长叹,细听谁楼正打四鼓,眼见得天色一明,自己性命就要难保。又想起祖父仇怨未报,空有七尺身材,却没来由为救一个女子枉送性命。思来想去,心里似滚油熬煎,也忍不住流下几滴英雄泪水。小王子正在悲伤,突见监门呀的开了,掩进一个人影,手中持着寒光闪闪的宝剑,小王子连声叹道:“罢了!罢了!莫都鲁使人来谋死俺了。”说犹未了,觉那人并不来杀自己,转将镣铐削断,把宝剑授给小王子,一手牵住衣袖往外便走。小王子会意,跟了那人走出牢门,那帐篷前立着两名逻卒,小王子挥手一剑一个砍倒了,和那人飞奔出帐,就在将沉未沉的淡月下细瞧那人,不是王满奴是谁,小王子已心中明白,此时不暇细说,两人乘着月光,一口气走了三十多里,满奴虽是天足,到底女子力弱,渐渐地走不动了,由小王子负着她赶了一程,待到天色破晓,已至马因赛部落那里。

马因赛的部酋方与毛列罕不睦,便收留了小王子。莫都鲁闻知大怒,立刻驱了部属,和马因赛部交兵。小王子帮着马因赛部把毛列罕部灭去,杀了莫都鲁,终算和王满奴有情人成了着属。不到几时,小王子翻转脸来,又和马因赛部姐龄,推说替毛列罕部复仇,灭了马因赛部,竟自立起了部落,由是声势便日盛一日,屡屡入寇明边,一时很为明患。这番被王越杀败,小王子立脚不住,领了三十余骑北走。王越追至贺兰山,虏了他眷属并马匹粮草,班师自回。那眷属中,偏偏这位花艳玉润的王满奴也在里头。小王子怎样舍得,忙去向干罗西部借得兵来,王满奴已被王越献入京师,小王子又上疏明廷,愿纳金珠宝物,赎回满奴。孝宗阅了奏犊,批答不准。

这时满奴被幽在深宫,经孝宗几番召幸,满奴只是不肯奉诏。孝宗怎肯心死,仍又嘱咐老宫人去慰劝满奴,并把小王子求赎被皇上驳回的话对满奴说了,以绝她的念头。满奴听到这个消息,呜呜咽咽地啼哭了半夜。到了次日,孝宗又亲自去看满奴,才跨进宫门,蓦见老宫人捧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跪下察道:“王满奴己自刻了!”孝宗大吃一惊,吓得倒退了几步,半晌才间那老宫人:“满奴怎样会自刎的?”老宫人便把满奴未死前的遗言细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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