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上衣服,冲下楼去,我跑过去抓住稻草的手说,陈凯迪,放手。我一边叫他,一边叫校监快走,我说我对他有办法。校监边走边骂着神经病。我抓住稻草的胳膊说,陈凯迪,你发哪门子神经呀?这么半夜三更的。要是他明儿告到辅导员那里,可有你好受的。稻草说,我不怕!如果你不要我了,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大不了一死。我说,你这说什么话呢?你出了事儿,那不就都成了我的事儿了吗?嘿,我这儿有事儿没事儿我还找点儿事儿来做。你这是何苦呢?我都跟你说了我有男朋友了。这满校园满大街的都是美女,你干嘛跟自个儿过不去呀?你干嘛跟我过不去呀?他站起来,一句话也不说,就那样盯着我,盯得我毛骨悚然。我说,你想干什么?我话还没说完,他猛地抱住我,用嘴唇盖住了我的。我使出吃奶的劲儿推开他,狠狠地给了他一耳光。
第二天中午在食堂,我和王盈端着碗边吃边看留言薄上写的东东。请问那位舀汤的MM叫什么名字?你们食堂的沙子里怎么还有米呀?能不能不让那个打饭的把手指伸到我的菜里?用炒青菜的火候烧排骨,用烧排骨的心态炒青菜,就可以了。空心菜里的蚂蝗味道不错,建议以后煮它八成熟就可以了。京酱鸡丝、咖喱鸡块、可乐鸡块、宫爆鸡丁、炸鸡排……猪牛羊虾鱼都死光了吗?请把那边那个荤菜窗口的衰哥换成美女,偶们男生太吃亏了,总是全校的女生都吃完了,才能轮到我们,全是汤了!我和王盈笑得喷饭。我一转头,突然看见稻草笔直地走过来,高高地抬起头,旁边还跟着一位MM。王盈说,看,他们企管系的系花。对呀,陈凯迪就是企管系的。那位MM帮他打饭卡,买饭,他则找了张桌子坐下,跟那儿看窗外的风景。王盈觉得好奇,拉了我坐到稻草不远处。那位MM打好饭,端到他面前,笑着说,今天菜不多了,如果你不吃肥肉就给我吃吧。哇,太上皇呀!我只知道女生不吃肥肉给男生,从没见过男生不吃肥肉给女生的。那女生真的把一块块肥肉夹到自己碗里。吃完了,那女生又主动把碗拿去洗,稻草还是跟那儿坐着看窗外的风景,偶尔还跟其他MMT情。我说,这稻草真是太过份了,干嘛对女朋友那样啊?王盈说,那哪儿是他女朋友啊!看起来好像是那女生在追他嘛。我说,这也太过份了,喜欢就喜欢,不喜欢人家就算了,干嘛这样对人家。稻草转过头来看见我,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桀骜不驯地抬起头,转过脸去。我伸了伸舌头说,有什么了不起。
洗了碗往宿舍走去,在校园里遇到潘浩和李昕。看到我,潘浩点了点头,李昕故意靠着潘浩,挽着他的手,抬高了头,从眼睫毛下面斜睨着我,好像在向我示威。我转过头去,脸上隐隐作痛,心里酸酸的。
过了几天,校园里传说稻草二三天就换一个女朋友。我说,真是花心鬼。我们班女生可乐坏了,都跟那儿说,那不是大家都有机会了。我心里想,这群花痴,跟嫁不出去似的。不过我挺庆幸,幸亏我有林云帆,要不栽这花心稻草手里,可不好受。王盈也说,哎!本来以为这稻草是个大情圣,没想到这么花心。我觉得还没梁文龙好呢。梁文龙长得是没他帅气,但心眼好,人又踏实。我说,你准备对梁文龙以身相许啦?她说,还没呢。我可不想这么快就许给一个那么平凡的男生。
这天早上四点过,我正睡得酣,手机响了。心想谁啊,打扰我的好梦。拿起来一看,是云帆的号码,我赶紧接听。我说,你在哪儿啊?他说,就在你们宿舍楼下。我以军训时的速度穿好衣服,然后冲下楼去。
林云帆穿着一件白毛衣,正跟楼下站着,在冷风中瑟瑟发抖,手里捧着一个礼品盒。我说,你干嘛呀?这么早。他声音颤抖地说,今儿是你生日呀?生日?我一看手机,3月21日。是呀,我说,今儿是我生日呀,我都忘了。他说,这是送给你的。我看他冷得发抖的样儿,就脱下大衣给他披上。他说,别脱,你要着凉了。我说,我不会,我身体很棒,毛衣也穿得多。我在他脸上吻了一下,说,快回去吧,别冻坏了。他说,那我走了。挥挥手走了,穿着我的大衣,不伦不类的。我奔上楼,叫醒王盈,一起拆礼品。原来是个音乐盒,按下按钮,就有一对男女跑出来跳舞。王盈说,林云帆这小子对你可真好,这么一大早地专门跑来给你送生日礼物。我说,是呀,所以赶快恋爱吧。中午,王盈请我去大吃了一顿,算是给我庆祝生日。
晚上回来,我就感冒了,头昏脑胀,还带低烧。王盈带我去校医务室看了病,回来我就躺床上。
第二天王盈帮我请了假,我跟床上躺着躺着,觉得口渴,真想有个人在呀。挨了半天,实在口渴得不行,就爬起来自己倒水。我走到桌前准备倒水,突然发现一个笔记本,上面横七竖八地写着一个人的名字,我心里一阵猛跳。那个名字是“林云帆”。我心想,千万别是王盈,千万别是王盈。我翻过笔记本封面,原来是小雨点的笔记本。心想,这丫什么时候爱上林云帆了?喝完水,觉得脑子迷迷糊糊地,就又跟床上躺着去了。一会儿,听到手机响,拿起来接听,原来是云帆。一听我病了,就跟那边着急起来了,说立马过来。我说,还有两节课呢。他说,是你要紧还是课要紧呀。听到这话,我心里乐滋滋的。
一会儿,云帆来了,给我买了很多营养品和水果。坐在床边,一边给我削水果,一边说我不注意身体。我说,都是因为那天你一大早给我送礼物过来,我下楼来见你才着的凉。他说,那这病真该生在我身上。你不是还说自个儿身体好吗?看来你那件大衣还真管用。我说,那是,牺牲我一人,幸福我们两人嘛。他说,还幸福两人儿呢,你这不是病了吗?我说,只要你没病儿,我就幸福啦。听了这话,他可高兴了,抱着我又亲又啃。我说,你不怕被传染啊?他说,不怕。小雨点推门进来了,她指着桌上向我示意,我知道她是想来拿笔记本。我点点头。她看到笔记本,一下脸红了,望了望我。我装作不知道,没看她。她看了看林云帆,挺失落地走了出去。
我对云帆说,你的崇拜者,正暗恋你呢。云帆说,什么呀,别胡说。我说,真的,我看见她笔记本上写满了你的名字。云帆说,她暗恋她的,关我什么事儿呀?我说,你不觉得那丫楚楚可怜的,很像琼瑶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呀?他说,我不喜欢那些女主角,缺乏青春活力。我就喜欢你这只母老虎。我说,你丫找抽吧?我是母老虎那你是什么?公老虎。他说,眯着眼对我笑。我最喜欢他眯着眼笑的样儿,帅呆了。中午,云帆给我买了一锅鱼汤,他也将就着吃了一点儿,然后就一直跟那儿守着我。我说,我没事儿了,你回去吧。他说,我好不容易才有个机会跟你整天在一块儿,你还赶我走。我没话说了。我困了,就让他趴床边上睡会儿。他调皮地眨眨眼睛说,那我们不是同床了?我说,胡说什么呀?打了他两下,心里甜滋滋的。王盈和小雨点见林云帆在屋里,都另找地方打发时间去了。
正睡呢,一个男生闯进屋里,见我睁开眼,便问道:张若兰在吗?我说,出去了。那小子长得挺机灵,一看屋里的情形,忙说,对不起!打扰了。这本书是张若兰的,她忘在图书室里了。我说,你放那儿吧,我会跟她讲。他说,我叫王彬,企管系的。我说,好,我跟她讲吧。那小子带上门,走了。我心想,这小子铁定是想追若兰。
果不其然,后来这小子三天两头地往我们寝室跑。原来他是学校里一个教授的儿子。有时我们说起陈凯迪,这小子说他特心花,两三天就换一个女朋友。我说,那证明人家有实力呀。小雨点说,这种心花花的男生不值得女生爱。王盈说,就是,玩儿玩儿还可以。王彬听得心花怒放,我心里很清楚,很多男生都在嫉妒陈凯迪,巴不得女生这样讲。陈凯迪本人条件这么好,父亲是驻澳领事,母亲又是高级翻译,被很多女生喜欢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儿。不过,我没想到他这么心花,那时候还跟我面前装痴心呢。我心想,我这辈子有林云帆就足够了,他条件一点儿都不比陈凯迪差,而且对我又专一又痴心。王彬那小子家里虽然不富裕,但他挺能的,经常弄些什么自个儿手工做的新鲜玩意儿,送给小雨点。害得我和王盈俩人羡慕死了。我真想让林云帆给我做这种东东,但我知道像他那样的大少爷绝对不会做。谁知几天之后,林云帆拿着自个儿手工做的一串雨花石手链来找我。我问他,你跟哪儿买的?他说,什么买的,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手工做的。我看见他手上用纱布包着,我问,做手链的时候受伤了?他说,一点儿小伤,不碍事儿。我说,你做了多久?他说,一个星期。都是我爸从西双版纳带回来的雨花石。你不是想要手工做的东东吗?我问,谁出卖了我?王盈跟那儿偷笑,我说,好啊,王盈,你出卖我。王盈说,我是在帮他找机会献殷勤呢。就这件事儿,我决定这辈子跟定林云帆了。他感情很细腻,他会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即使不经意说出的一句话,他都会当真。这次铁定也是王盈随口说说的话,他就记住了,还把手给弄伤了。我知道了我在这个男人心中的重要性,我打心眼里觉得自个儿特幸福。
大学里有很多社团,什么文学社、模特队、足球队、篮球队、排球队、书画协会、动漫协会、棋社、外语俱乐部、校园音乐组合、家教中心,一天王盈突然对文学社感起兴趣来了,硬拉了我去报名。我跟他走到报名处,见一个戴眼镜的同学正在登记,我俩报了名。末了,那同学自我介绍说,我叫蔡坤,是中文系三班的。先锋诗人,喜欢写诗词,经常在校刊上发表。我俩也做了自我介绍,那厮一个劲儿盯着王盈傻笑。走出去时,我跟王盈说,那厮铁定对你不怀好意。王盈说,是吗?找一个诗人做男朋友也不错哦。一副陶醉的样儿。我说,诗人都很神经质的,没听说过顾城最后把老婆杀了再自杀的事儿?她说,我就不能让他先自杀,再杀我吗?我指着她脑门说,发神经呀。已经有点儿诗人老婆的味儿了。
后来那先锋诗人给王盈写了一首诗:我看见你来/正像看见了黎明的曙光到来/你轻轻地来/没有给我带来什么/你轻轻地走/却带走了我的全部/我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像眼镜掉在了地上/摔碎的声音/也许比那还要响亮。看完后,我们笑得嘴都歪了。虽然我并不喜欢这个什么先锋诗人,不过对他给我们带来的额外的乐趣我还是蛮喜欢的。这下寝室时可热闹了,每天都有以下人士光临,王盈的追求者梁文龙和先锋诗人蔡坤,小雨点的追求者王彬,林云帆也隔三叉五地来一次。最有趣的就是蔡坤和王彬,蔡坤会经常写些奇奇怪怪的诗词,虽然写得不好,不过像他说的,可以博佳人一笑;王彬会做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东东,虽然不值钱,不过挺稀奇,挺好玩儿。林云帆一遇到王彬就向他请教,那些东东怎么做。他知道女孩子都喜欢这些手工做的稀奇古怪的东东。
他们几个要凑齐了,那才叫热闹。先锋诗人跟那儿吟诗,梁文龙就跟旁边大声唱歌。然后就开始吵,一个不准对方吟诗,一个不准对方唱歌。王盈这时就吼,要吵就都给我滚出去。一下俩人儿就都安静了。这时候我特佩服王盈,简直一女皇帝。王彬跟林云帆就跟那儿探讨手工艺品的制作。我说,等毕业,我们可以开一个手工作坊了,专门卖你俩的作品。先锋诗人说,再在墙上贴上我的墨宝,先锋诗人蔡坤的大作。一边美化了你们的作坊,我也顺带卖点钱。梁文龙说,就你那火柴棍凑起来的字儿,还墨宝呢。别跟那儿丢人了。先锋诗人说,我说你懂不懂诗啊?也难怪,商人的儿子。就算有那么点诗人的灵感,也早被钱给腐蚀掉了。难怪鲁迅先生说商人是一身的铜臭味儿啊。梁文龙说,那是因为鲁迅也是一穷人,他嫉妒。文人就不用钱啦?刚才还跟那儿说要顺带卖点钱呢。先锋诗人还狡辩,所以我说是顺带嘛,不像你们商人就是专门用来赚钱的嘛。梁文龙说不过他,跟一边看林云帆他们的手工作品去了。
舞蹈排练得差不多了,每天只需要用几个小时复习复习动作就行了。陈凯迪还跟从前一样,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特骄傲也特潇洒地跟那儿唱着弹着,女生们还是那样热情洋溢地欣赏他赞美他。听人说,他还是三天两头地换女朋友。
这天晚饭后,林云帆来了,拿着一大卷画纸。一进门就把我墙上贴的明星照给全部揭下来。我说,你疯啦?这些可都是我的精神食粮。他笑而不答。一会儿,他把拿来的画都贴在墙上,我一看,这不是他的自画像吗?他说,这样儿你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我了。我说,你给我留点儿休息时间好不好?我整天满脑子都是你了,你还跟墙上都贴满你的画像。我整天对着你,我累不累呀我?他说,不累,我试过。我屋里也全都是你的画像。我说,天啦!以后你别除了我就不认识人了。他说,那样才好呢。那样你就只认识我了,那样我就走哪儿我都放心了。
我送他出校门,在校门口,他硬要我吻他。没办法,我就用手指在我嘴上按了一下,然后再在他的嘴上按一下。我说,好了,吻过了。他苦笑了一下,耸耸肩走了。我一回头,看见稻草跟那树下站着,手上拿了一个篮球,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我。我看见了他,他又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儿拍着篮球跑过去了。操场上没人,他一个人跟那儿练习投篮。空旷的操场上,他一个人在那儿奔跑,四周很静,只有他奔跑的脚步声和拍打篮球的声音。我干脆跟草坪上坐下,看着他,觉得这人挺奇怪。有几次,他停住脚步,向我走过来,但是走了几步又退回去了。我突然觉得大家对他误会很深,他看起来好像有什么隐衷。他不是三天两头地换女朋友吗?这时他正应该跟女孩子花前月下谈情说爱呀。为什么在别的情侣幽会的时候他会一个人跟这儿打篮球呢?看着他一个人在空旷的操场上奔跑,我觉得他内心铁定很孤独。我拍拍P股上的泥土,向宿舍走去。这时天色已晚,天空中一片黑暗,校园里的路灯散发着柔和而昏暗的光,照着树影和隐藏在树影下的一对对情侣。我们的青青校园啊,不仅教给我们知识,还为我们创造了一个多么好的风花雪月的坏境。
第二天下午,王彬送来一箱苹果,又红又大,我们一伙人猛扑过去,像群饿慌了的野狼,一人拿了一个就猛啃起来。我咬了一口,大叫出声儿。我把咬掉的苹果吐到地上,我说,王彬,你好毒的心哪,你想谋害我们呀?说完,我大叫一声儿,往床上一躺,假装昏倒。紧接着小雨点和王盈也大叫起来,王盈指着王彬说,王彬你你你……你好毒呀!你想要谋害我们就算了,居然还想要谋害你最最亲爱的小雨点。王彬说,冤枉啊,我也不知道这苹果是坏的啊。这是昨天我爸的学生送来的,我就想着你们爱吃,我一个都没吃就送过来了。我坐起身,赶快把苹果扔掉,因为那里面居然爬出了一条白胖胖的虫子。小雨点很生气,说,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王彬,这苹果是不是像你一样啊?王彬苦笑着说,我的姑奶奶,这不就是送了一箱坏苹果吗?我的人品怎么又跟这扯上关系了?相信我吧,我本人绝不是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我说,算啦,反正你也并不金玉其外。这箱苹果算了,我们还没吃饭呢。今晚就罚你请客。正说呢,梁文龙那厮一个箭步蹿了进来。见苹果,拿起一个就咬,咬了一口吐都吐不及。那厮一口下去,居然把白胖胖的虫子咬掉一半。恶心死了!我们三个女生看得想吐。
没办法,为了弥补过失,挽回小雨点的面子,王彬只有忍痛请客了。我们特意找了家低档饭馆,我知道他丫没几个钱。结果饭吃到一半,就吃不下去了。王盈在菜里抓出来一把头发丝,我在菜里发现一根洗碗用的钢丝球上的钢丝。我说,糟了!咱进了黑店了。这是要把我们吃死,然后再谋财,再然后把人跺成肉馅,做成人肉包子。我挤眉弄眼地比划,王盈装着怕怕的样儿叫老板,声音抖抖地说,老老板,你这是什么什么菜啊?那老板黑黑胖胖的,真像是开黑店的。他点头哈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们换一盘儿。王盈说,这还怎么吃呀?恶心死了。我们不吃了,你给我们精神损失费。老板摸摸头,憨憨地笑着说,我们这小本生意,您老就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吧。王盈说,那行,给我们一人来一瓶矿泉水。那老板当真给我们一人拿了一瓶矿泉水。我们喝着再去找餐馆。这次进了一家中档餐馆,看看还干净,就坐下了。叫了一桌子菜,吃完了,王盈要给钱,结果梁文龙抢着付了。一路上,小雨点一直没好脸色给王彬,王彬跟旁边走着闷闷不乐。我小声儿对小雨点说,别这样儿啊,人家可是对你一片痴心,不怪他,只怪那箱苹果。要不,你让他给我和王盈一人做一个手工艺品?过后,小雨点真让王彬给我和王盈一人做了一个手工艺品,是滕编的兔子。
大概是看我们都穿名牌用名牌,王彬也给小雨点弄了一瓶夏奈尔香水,结果他丫后来一连吃了三个月的泡面。冲着这份真情,小雨点感动得跟什么似的,终于投入了他的怀抱。我说,小雨点呀小雨点,没想到你这么清纯的一个小女孩,最终也挡不住资本主义金钱的诱惑。先锋诗人还给王盈写诗,有一次弄了一首特另类的诗:在夏天/我愿做一台电风扇/吹得你一个劲儿说凉快/在冬天/我愿做一床最厚的棉被/盖得你一个劲儿冒汗。我们笑得牙都掉了。
这天我们正跟寝室里有说有笑,蝴蝶管家回来了。寝室里气氛一下紧张起来。这丫十天半月回寝室一次,平时不知都在干什么营生。只有小雨点招呼了她,我和王盈都没出声儿。梁文龙和王彬跟那儿坐着,看我们那情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蝴蝶管家一人到上铺去了。我们几个继续说笑,她跟那儿叫呢,小声儿行吗?我们都没人理她。一会儿,林云帆来了。我故意特热情地拉着他过来,我是有意做给楼上那丫看的。上次丫不是跟王盈的男朋友那样儿吗?我是故意跟她丫讲,咱姐妹有的是本钱,你上过的咱还不要了。咱有本事儿再找好的。
谁知蝴蝶管家那厮一看到林云帆就像母狼发情似的,眼睛发绿。她跟那儿下来了,还向云帆打招呼呢。我说,云帆,别是不是人叫你都答应啊。云帆早知道她跟张宇的事儿,所以对她很反感,没搭理她。蝴蝶管家跟那儿悻悻然地,特尴尬。跟屋里转了半天,然后有事儿没事儿地找云帆搭话,云帆把脸扭一边,看都没看她。我和王盈笑得跟什么似的。看看实在没趣儿,她丫故意说要上去,请云帆让让。云帆一下站起身,让到一边。我心想,你丫真以为这些个男生都跟张宇那么菜呀?看见大奶子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云帆真是好样儿的!我向他竖起大拇指。我觉得云帆真是我的骄傲,不仅人长得特帅,还特纯,而且对我还特痴。我故意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亲得特响。蝴蝶此刻铁定嫉妒得想拿刀砍我了。
时间晚了,我送云帆出去。走在校园里,遇到了陈凯迪,他边拍球边向我们走过来。我看了看他,头一抬,紧挽着云帆走了过去。那厮看着我俩,眼神儿特凄凉。我心里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发现陈凯迪从来没用这种眼神儿看过其他女生。我心里发紧,我说这厮不会真是看中我了吧?
送了云帆回来的时候,正走着,突然树后蹿出一人,拦住我的去路。我说,你是哪路英雄豪杰?头一抬,嘿,是陈凯迪。我说,稻草,这么深更半夜的,你跟这么吓人做什么?莫不是缺钱了,顺带着跟这儿拦路抢劫捞点钱花?他说,去你的!你不是也深更半夜往外跑?我说,我是去送男朋友,你莫不是跟这等女朋友吧?他说,是呀,可惜没等到。既然正好遇上了你,你就暂时代替一下吧。他边说边向我脸上逼过来,我说,停住!停住!你要再靠近一点儿,我就叫人。他说,我不怕,反正大不了开除我。我说,开除你不要紧,像你这种不务正业整天吃喝嫖赌的子弟,开除得越多越好。可我是一多么优秀的学生,我凭什么因为你而背上黑锅呢?我说,这么黑灯瞎火的,我俩站这儿,别人还以为你跟我在做什么呢。我可走先了。我甩开他的手,大踏步向前走去。他跟我后面狼嚎似地叫了一嗓子,在黑夜里特凄凉特恐怖。
第二天上第二节课,有一个女生从窗口传进来一封信。我正寻思这又是谁的情书呢,这一路传过来就传到了我的手里,我正想往下传呢,他们都示意说是给我的。我拆开一看,原来是陈凯迪那根稻草写的。这当然是一封情书,文笔优美流畅,声情并茂。我一行行看来,禁不住热泪盈眶。
中午下了课,我一出教室就看见陈凯迪跟梧桐树上靠着,双手抱在胸前,见我出来,立即来了个立正。我们班女生都跟他打招呼,他都不理。待我走到他跟前,他说,今儿有空吗?我说,下午还要排练。他说,只一会儿,我们谈谈。我说,好吧。吃完饭在操场左边草坪。他高兴地笑着走了,走两步还回过头来向着我挥手。
吃完饭,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草坪上。他已跟那儿等着我。我俩面对面坐在草坪上,我紧盯着他的眼睛说,有什么话你就说吧。那气氛跟国际谈判没两样儿。他问,你有男朋友了?我说,是。他又问,他是美院的校草,叫林云帆?我说,是。他再问,他很爱你?我说,是。他接着问,你很爱他?我说,是。他没话了,低下头,把头埋在膝上,好像在哭,我看见他肩膀在抽动。一会儿,他头也没抬,把双腿转了个180度,用背对着我。我看见他在用袖子擦眼睛,真的哭了。我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感情儿他也是一痴情男子。我的心一下就软了,真想把他抱进怀里,但我突然想到了云帆,我知道我不能对不起云帆。
然后,他转过身来,我看见他眼睛红红的,跟兔子似的。他笑笑说,我还有机会吗?我犹豫着不敢说,我怕他伤心。他说,那就是有机会了?我说,别这样,凯迪,我不值得你这样。他咧开嘴笑着说,你叫我什么?你叫我名字了。我第一次听到从别人口里叫出我的名字这么好听。我耸耸肩,无奈地笑着。他握住我的手说,吴梦,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只要你肯给我机会,最后失败了我认了。我沉默着不知说什么好。他说,你不说话就是答应我了?然后,他从柳树上摘了一根枝条,挽了个结,递到我手上,说,吴梦同意陈凯迪的追求,现在仪式正式开始举行,以柳枝为证。我握住柳条,呆呆地望着他,不知该怎么办。他从我手中接过柳条,笑着说,现在陈凯迪送吴梦回寝室。他拉着我站起来,我们并肩往宿舍走去。一路上他又蹦又跳,跟我讲笑话。我看着他,突然觉得他真可爱。我心想,要是我有个妹妹或姐姐就好了。
过了几天,校庆日到了,各班都紧张地准备节目。我穿上陈凯迪送我的那身芭蕾舞行头,和王盈一起领着我们班四十个女生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王盈见我有身儿芭蕾舞行头,后来她也去买了一身儿。四十个女生像四十只美丽的蝴蝶在草坪上飞舞,煞是好看。陈凯迪的跳蚤乐队是最后一个节目,他主唱,是一首他自个儿作词作曲的新歌,台下掌声雷动。最后,我们的舞蹈《春满园》获得一等奖,跳蚤乐队获得二等奖。我们辅导员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中午陈凯迪请客,约了我和王盈,还有跳蚤乐队的成员。什么飞禽走兽都上了桌,我和王盈把肚子上的拉链拉开,大块朵姬起来。天天吃食堂,这好不容易捞着顿好的,还不敞开肚子大吃呀。要了几十瓶红酒,都是几百元一瓶的,大家都喝得看着一人儿像俩人儿。喝高了,大家都开始胡说,跳蚤们议论说哪个女生特丑,哪个女生特漂亮,哪个女生特清纯,哪个女生特骚。陈凯迪也跟那儿胡说,说他第一次看见我就爱上了我,说除了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像这么爱我,说林云帆没男子气概。我说,你倒是把男子气概拿出来给我看看呀。他走过来,站到我面前,一把抱住我,想要吻我,我使劲儿把他推开。我说,你这是干什么?他把酒杯举起来说,从今儿起,吴梦是我女朋友,你们谁也不准欺负她。我舌头打结,昏昏乎乎地站起来说,陈……陈凯迪,你又胡说,谁……谁是你女朋友啊?我端起一杯酒,从他头上浇下去。然后,我拉着王盈浪浪伧伧地走了出去。陈凯迪追了出来。
我和王盈进了寝室,陈凯迪想闯进来,我赶快把门锁上。谁知他丫不知是真喝多了还是借酒撒疯,他跑下楼去,站在楼下大吼:我爱吴梦!我爱吴梦!我爱吴梦!同学和老师都跟那儿看,然后都摇着头说:疯了!疯了!
这时刚巧林云帆来了,他冲上楼,使劲儿地敲门,我打开门,看到他黑着脸的样儿,酒一下醒了一半。我说,云帆,你怎么来了?他说,我要再不来,还不定出什么事儿了呢。我把他让进屋里,我说,云帆,你别听那疯子瞎说。云帆说,瞎说?他是喝醉了,那你为什么也喝醉了?我说,我们今天校庆,刚才表演完节目大家去庆祝了。大家都喝高了,你别往歪里想。他说,他为什么那样说?我说,我怎么知道啊?他说,你怎么不知道?上次你们俩走在一起,我就知道有问题。我说,云帆,你别这样。要不你问王盈。王盈躺在床上,正跟那儿哼着歌呢,她也醉了。他说,问什么问?她当然帮着你了。窗外陈凯迪还跟那儿乱叫。林云帆拉着我的手说,走!我说,去哪儿呀?他没说话,拉着我就往楼下去。
陈凯迪正跟那儿疯子似的大吼大叫,路过的同学都摇头说,花痴呀!云帆冲到他面前,一拳打到他脸上。陈凯迪没防备,一下栽倒在地上。半晌,他爬起来冲云帆说,又是你这小子,上次教训得你还不够吗?云帆又一拳给他打过去,被他从空中接住了。我正想说话,俩人儿已缠在了一起,打得难分难解。跳蚤乐队的成员跟男生宿舍楼上看见了,都一窝蜂似的跑了下来,叫着要打林云帆。陈凯迪将林云帆推开,我赶快挡在两人中间。我说,都不许动!云帆说,简直是一群流氓!跳蚤乐队的叫道,说谁呢?你小子是找抽吧你?说着就要跳过来打云帆。陈凯迪拦住他们说,我们俩的事儿我们自个儿解决。云帆说,谁跟你这流氓有什么事儿?以后要再敢骚扰吴梦,哼……陈凯迪还没出声儿,跳蚤乐队的一个小子说了,吴梦已经是我们大哥的女朋友了。你跟这学校里去问问,哪个不知谁人不晓啊。我说,你乱说什么?林云帆眼睛红红的冲着我说了一句:吴梦……你好!然后,调转身大踏步走了。我哇地哭出了声儿。我知道我不能失去云帆,我也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我当时恨不得给自个儿两刀,我真后悔自己要搭理陈凯迪,我真后悔跟他们去喝酒。我擦了把眼泪,冲陈凯迪吼:我要是跟云帆歇菜了,我要你好看!
第二天,我一早起床,课也没上,我让王盈帮我请了假,打了个的一路直奔美院。当时林云帆已去上课了,我跟他们教室门外等着。一下课,我就紧张地望着教室门口。可是他没出来,我不敢进去,只有跟外面等着。第二节课下课,他还是没出来,我趴窗台上往里看,看见他趴在课桌上,看不到脸儿,不知道是不是在哭。我不能再等了,我冲进去,冲桌上一巴掌。云帆抬起头来,一看是我,又趴下去了。我跟他前面的凳子上坐下,我说,云帆,你不能不理我。他埋着头,瓮声瓮气地说,我们俩歇菜了。你走吧。我哭着说,云帆,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对我。他一直不抬头,也不理我。一个外校的女生跑来找一个男生,还跟那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看到这情形,大家都围了过来。我的脸儿全丢光了,林云帆又趴着不动,我只好头一低,冲出了教室。
我跟街上跑着,泪水在风中飞扬,心在抽痛,我真希望有人给我两刀,此刻歇菜了就好了。路人都觉得挺稀奇,跟那儿说,这哪个学校的?铁定是长跑不及格,跟这儿补考呢。
我跑回寝室,趴枕头上哭得一塌糊涂,然后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王盈在我耳边小声儿说,去了怎么样儿啊?我睁开眼睛说,我跟他歇菜了。王盈说,都怪稻草那小子,我找他去。我拉住她说,算了!反正我跟云帆完了。王盈说,林云帆这小子也忒小气了,人家那样说他就信了。我说,算了,是我不该答应陈凯迪,不该跟他们去喝酒的。王盈说,你答应人家什么了?我说,我答应给他机会啊。王盈说,嗨!你真是……这种事儿怎么能答应呢?我说,那怎么办?我看见他那么痛苦。王盈说,解铃还需系铃人,我看这件事儿还得陈凯迪来解决。正说着,稻草进来了,他问,你跟林云帆和好了吗?我转过身去,不理他,冲着墙壁一个劲儿地流泪。稻草一把拽起我来说,走,我带你去找那小子。我说,都是因为你,你还理直气壮的呢。见到了又能怎么样儿?又打架?稻草沉默了半晌,冲我大吼,我去求他还不成吗?他边说边委屈得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