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将我的理论付诸实践,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惟一标准嘛。我天天有空就在校园里逛,把守着从教务室到教室和大门口的惟一通道,估计我要长得李魁那样儿,这下就有花不完的银子了。结果那天还真让我逮着了机会,看见潘浩走过来,我的心一阵狂跳,差点儿没把胸腔撞破。看看四下没人,我决定开始实施我的阴谋。我装着漫不经心地走过去,手里还抱着一摞书,想给他一个好学生的样儿。快走到跟前了,我低下头,压抑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然后准备往地上一躺装昏。我刚准备躺下,结果不知打哪儿跑出来一沧桑,拉着潘浩讲个没完没了。我跟那儿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干脆装着看书。我想,你老家伙总要走吧,你这一走我立马昏过去。结果等了半个小时,那老家伙居然明目张胆地拉着潘浩走了。靠!我只有拖着酸痛的双腿特郁闷地走回了寝室。
跟王盈一起走进食堂,我把眼睛睁得跟地球一样大,在那儿左顾右盼四处扫荡。王盈说,嘿,你丫今儿怎么跟一色狼似的?我说,你说谁呢?我正跟这儿瞧哪只狼比你色呢。小样儿,找抽吧你。王盈追着我打,我向前一个俯冲,觉着撞到了一个不明物体,大概是人,因为我看见一碗菜全扣他西服上了。我想这下歇菜了,省不了一顿骂。我一抬头,乐了。嘿,这不是潘浩吗?阴谋在无意间得逞了。耶!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把食堂天花板撞一大窟窿。潘浩惊讶地望着我,可惜不是惊艳,他心里一准儿以为我脑袋进水了,要不怎么把人撞了不道歉不说还冲人乐。他皱皱眉,自个儿拿出纸巾来擦拭。我才发现他的西服已被菜染出一片油渍,可惜我特意换上的U2超短裙一点儿也没脏。我说,我来帮你擦吧。他摆摆手,端着空碗走了。我说,老师等一下,我是中文系×班的,很对不起,我请你吃饭。他回过头来笑得跟天使似的说,不用了,我还有事儿。我跟那儿郁闷着,王盈说你丫别是故意的吧?我说,这哪儿跟哪儿啊,咱俩都是手心手背的事儿,谁不知道谁呀,莫非你有那意思?王盈斜我一眼,笑得特诡异。
两次均告失败,我只有实施第三套作战方案。周二下午我一早便到图书室去占了个靠窗的位置,这样可以严密监视门口都有谁进出。我面前摆着《飘》,这是我喜欢看的小说之一,也是我看过无数遍的小说,熟悉得可以脱口说出书中每一个人的形象性格,及谁跟谁的关系,就像对我自己身上的汗毛数量一样清楚,当然我也没具体数过。过了很久,等得太阳都快凋零了,才看见潘浩老师踏着青葱的脚步,大刀阔斧地向门口走来。我赶快正襟危坐,静得像一处子。靠!我本来就是一处女嘛。等了几分钟,我慌慌张张地贼着眉毛鼠着眼睛,这么四下一扫荡,看见潘浩往这边过来了。我的心跳随着他脚步声逼近而以加速度增加。我暗中攥紧了双手,后来打这儿走出去时,才发现手心里都掐出印儿来了。他果然坐到我的对面,一切按原计划进行,他配合真是好极了。我假装低着头认真看书的样儿,他那种男生,哦不老师,都铁定喜欢好学的女生。我一边用眼珠子盯着书,一边心无旁鹜地思索着怎样进攻。过了会儿,我觉着对面那双雪亮的眼睛老往这边打量。我心想,丫的动心了吧。我知道好事儿不在忙上,我一定要沉住气。有位革命同志说了,敌人越是狡猾我们越要沉得住气。
我正想下一步怎么办呢。瞟着他站起身,我赶忙抬起头。不好,想溜!我想起警匪片中的情节,这时警察叔叔一准儿会拿起寻呼机:黑猫黑猫,我是土豆,金蛇已逃,注意搜捕。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儿,连个求助的都没有。我一紧张,冒了一身的冷汗。谁知他并没走出去,而是跟桌子那儿拐了个弯,向我走了过来。啊!我在心里狂喊,幸福不要来得太快!救护车,救护车在哪儿啊。我赶快低头,眼睛死盯着书,专心致志地等他走近。哇噻!想也没想到呢,原来老师早对我动春心了。我心里一阵波涛翻滚,血液像煮开了的水一样,估计我这脑袋要破个洞铁定一股股冒白汽儿。
脚步声儿在我左边戛然而止,我嗅到了一股男生特有的青葱的气息,我腿一个劲儿地抖。我靠!这都什么腿呀,这都什么人长的腿呀,这都什么人给我长出来的腿呀,这么不争气,要是他想带我去看电影儿怎么办呀?站都站不起来,别人还以为我是一花痴呢,我这也太掉价了吧。一只大大的白皙的长着长手指的,不用来弹钢琴就浪费了的手伸到了我的面前,然后慢慢缩了回去,我都能感觉到那手的动作带着激情和留恋。我都不敢抬头看他,直到听到脚步声走了,我才手抖抖地拿过他放在桌上的小盒子拆开。哇!好美的一颗心呀,是用彩纸叠的,还有一盒绿箭。他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感情儿他早对我有这意思了,铁定找同学打听过。
我抬起头,含情脉脉地向对面看过去,刹那间他就被我的柔情笼罩住了。这时他应该慢慢地抬起头来,碰到我的眼光立马打燃火花,然后一轰油门儿,把我们的爱情号跑车驶向彼岸。可他头也没抬,我心里想,你装什么装嘛,师生恋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这都是奶奶好几百年前搞出来的糗事儿了,更何况我们这新时代的革命青年呢。我俩恋爱了,顺便帮我把功课辅导了,还顺带着捞这一大美女媳妇儿。这有什么不好?还跟那儿装呢。正觉着奇怪呢,对面潘浩右边那男生对着我眨眼睛,一边用手势在那儿比划,然后指着我面前的盒子,做了个翻转的动作。我将盒子翻转过来,原来最下面藏着一封信。我打开来。
吴梦:
多美的名字,人长得也一点儿不菜。披肩的长发让你看起来跟清汤挂面一样儿清纯,比起那些个把脸弄得跟日本艺妓似的丫,你简直就是一仙女。你知道吗?从你进入这个不咋的大学时,我就觉着你很咋的。我每天都在校园里找来找去,找你的影子。可是我没多少时间看见你,就更甭说你的影子了。我不敢向你表白,因为我怕这样我们连朋友也没得做了。不过,我今天也豁出去了,反正我们也不是朋友嘛。我是外语系的不是一系草,只是一普通的帅哥。你会觉着我很帅的,假如你有一天爱上我。情人眼里出潘安嘛!
请你答应我的请求,我只想做你的男朋友,当然现在说做老公还太早。做不成男朋友也请同意做你的朋友,实在连朋友也没得做了,那请求你与我做一对陌生人。不过,当我们擦肩而过那时儿,你能回头看看我。据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所以我也不怪你,只怪我自个儿前世回眸少了。
假如以上你都不同意的话,我不一定会挂,但我的心一定会挂。不过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会保住我的成绩不挂,要不对不起养育我的父母和教育我的老师,更重要的是我要跟这儿挂了,以后我怕找不到饭碗了。等待宣判!
Good good study and day day up。
你的铁杆追求者
马晓峰
靠!这情书还真是空前绝后,语无伦次中妙趣横生。我一时间笑得花枝乱颤地动山摇,周围的人都抬起头瞻仰着我。这小子原来是一马蜂。我冲对面吼,嘿,马蜂,这是你打哪儿抄来的?谁搞抄袭呀,那多没劲儿。这是我花了别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时间,亲自一笔一划地写出来的。估计我要学中文,最后铁定是中国第一个诺贝尔奖得主。我说,你行啊。要你学中文,那我们中国不知要出多少个比尔·盖茨了。他说,那为啥?我说,要你学了中文,那在这方面我们谁还有出头之日呀。要你学了中文还有谁再敢学的话,那真是给自个儿找自卑找罪受,那他最后读了个研究生出来也得给你提鞋呀。他说,那何必,我要学中文,我铁定只对诺贝尔奖感兴趣,还是有你们饭吃的。我说,你跟这儿大话学习呢。我旁边一同学跟我说,同学,能不能小声点儿?这是图书室呢,不是茶馆。我才反应过来,一看潘浩不知什么时儿已经走了。我转过头往窗下一看,还好,他刚走出门口。我赶紧拿了书向门口冲。马蜂在我身后追着问,审判结果如何?我边走边说,做朋友。我想,有这么一开心果也行呀。
我拿着书径直往门外冲去,突然一小青年拉住我。我说,你放手,我有急事儿。那人说,有急事儿也不能这样儿啊。我甩掉他的手,回过头说,你丫找抽吧。要坏了我的好事儿,我立马灭了你。那小青年一脸儿的愤怒,走,找你们班主任去。太不像话了!我说,我要像画儿就挂墙上了。他气得话都说不出来,用手指着我,你你你……我这就不明白了,我犯了哪家儿的王法,他干嘛要逮我,还气成这样儿。我说,你可别气,我这儿真的有事儿,很急的事儿,很大的事儿,要错过了可是一生。一生呀,你担当得起吗你?我扭头就跑。他还真来劲儿了,走过来拦住我。硬要拉我去见班主任。马蜂嘻嘻笑着,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儿。我说,我操!马蜂,你这也太不像话儿了吧?没你这样儿追女孩子的。我以为那人儿是马蜂找来的。马蜂说,我要像画儿就挂墙上了。仍然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儿。我脑子马上醒了醒,不对,我真的做了什么。我看看手上拿的书,我一下乐了,我说,还给你还给你。那小青年拿过书还不依不饶地要我写检讨。我点着头往楼下冲,下了两梯我来了个紧急刹车,我掉过头来说,检讨?会贴在公告栏里的?那小青年得意洋洋地冲我笑呢。我靠!我总不能为一青葱丢这么大的脸吧,我可是一系花呀,从小都是同学们的好榜样。要我们系出了这么大件事儿,我可还怎么在系里混呀。再说了,我正跟这儿追那青葱呢,要他知道这事儿我就歇菜了。我拉过马蜂,笑得特谄媚,简直是空前绝后。我说,马蜂哥,帮我个忙。他说,有什么尽管吩咐。我说,你-能-不-能-帮-我-写-检-讨?好不容易说完了一句话,马蜂的笑脸随着这句话的结束变得越来越难看。最后满脸痛苦地望着我。我说,你不是喜欢我吗?现在正是党需要你的时候,你要经得起考验,要学会逮住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哦。他耸耸肩,苦笑着说,没办法,谁叫我爱上一个不菜的清汤挂面呢。然后他把双手揣裤兜里,坏笑着说,那有条件,陪我看电影儿。我说,看电影儿有什么,就答应你了。
我撂下他一人儿跟那儿楼梯口站着,一路以找厕所的速度跑到办公室,一看潘浩正跟那儿聊天呢。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差点儿一P股把自个儿撂地上了。我心里这感概呀!这谁说的,男追女似背纤,女追男隔层纱。这谁说的我砍谁!我怎么觉着追男人这么累呀?跟办公室外面等了半天,潘浩走了出来。我赶紧走到不远处的石凳上坐下,用双手支着头,一副纯真无比的样儿。估计我上幼儿园那阵儿也不过如此。他出来了,走路的姿势特潇洒。他前面走,我后面跟上,我觉着自个儿简直就是在演一女特警。
潘浩骑着一辆自行车走了,我又一路跟一小飞机似地向前俯冲。出了学校大门,我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还没关上车门我就说,快,跟上前面那辆车。那司机一轰油门儿,一下超到潘浩前面去了。我说,你也忒快了吧?他说不是跟上前面那辆车吗?我说是那辆自行车呀。司机回过头来看我的眼神特惊讶,你是做什么的?我说,我是一特警,正在跟踪坏人。要把人弄丢了,你赔不起。司机说,那是,我怎么也不可能生出这么大一活人来。我说,你根本就生不出来什么。他说,那是,特别还得是一大活坏人儿。我们不紧不慢地跟在潘浩的自行车后面,一直看他骑进一公寓。我付了钱,跟司机说不用找了,跳下车就跑。听见那司机还在后面说,要不要等你呀,开枪的时候小心一点啊,别把自个儿给崩了。靠!我再糊涂也不会崩自个儿啊。
潘浩在车棚里停好了车,步履款款地走了出来,一路上觉着他身边的风都特别清新。跟着他走进一栋楼的一个单元,我暗暗记下了数字。走到三楼他停下了,拿钥匙开门。我冲上楼梯,差点儿跟那儿摔个狗吃屎。他冲我说,小心点儿。我说,老师是你啊。我这不废话儿吗?不是他是谁呀?他说,是呀是呀,我见过你。我说,我一朋友住这楼上,我来看他。潘浩说,哦,那常来玩儿。进来坐坐吧。我说,不了,以后吧。知道老师住这儿了,我会经常来看你的。我靠!话儿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跟这儿装什么矜持呢?好不容易逮这一机会,我还不立马跟着进去呢。我当时恨不得给自个儿两巴掌。潘浩还春风满面地笑着说,以后来玩儿啊。我特清纯地笑着,迈开步子往楼上走去。听到门咣地一声儿关上了,我的心往下一沉。靠!我跟这儿有哪门子朋友呢?
带着好不容易获得的这么一丁点儿战绩和疲惫不堪的尸体,我走回了寝室。跟床上躺了半天,我才发现我还没吃饭呢。我找小雨点儿要了电饭锅,泡了一包方便面准备饕餮。小雨点儿真贤惠,帮我切了红肠放里面。我说,小雨点呀,你真是稀有动物了,我要是一男生铁定早泡你了。小雨点儿红着脸说,我很笨的,什么都不会。我说,你这都什么都不会了,那我们不是国家肚子里的一蛔虫吗?
第二天中午吃完饭,我和王盈去公告栏看马蜂帮我写的检讨书。学校公告栏里贴得一点创意都没有,乱七八糟像补了无数个补丁。找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马蜂写的检讨书。
§§第二篇 窃书误会检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