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在到永远

第18章

　　早上，张津生把沈萍萍送上火车，自己就开始百无聊赖了。他又不敢给王小菁打电话，怕老冯还没走，他感觉还是不好，怎么像坏人一样盼着人家的老公不在家？就说你们一起采访，也不至于如此着急，分明是你对人家有企图。由于几天来的连续劳累，他回到宾馆之后，不知不觉睡着了。

　　中午时分，宾馆的电话响，丹丹打来的，声音很悦耳。

　　我们知道你自己很孤独，经我们家先生同意，邀请你和王小菁晚上吃饭，时间紧迫就不给你们俩发请柬了。记住了吗？

　　咱们四人？

　　对，老萧感谢你帮我们解决了家庭问题。

　　那，王小菁呢？

　　在我身边。

　　你让她接电话。他很想听见她的声音。

　　通知你了，还废什么话？

　　王小菁在那边大声喊着，准是旁边有人，显得透明度高。张津生一听，她的精神状态满好，不由得情绪高昂起来。

　　日本人撤了？他问。

　　到欧洲开辟第二战场去了，咱们这里属于敌后，但你仍然要小心为妙。

　　你现在干什么？日本人都走了，阿庆嫂还不来接伤病员？我们这里不少发疟疾的，奎宁已经没有了。

　　你发疟疾？你这个伤病员比日本鬼子还坏，整天花姑娘的干活儿，还泰山顶上的青松哩，你连昆仑山上的一棵草都不配当。

　　那，整个一下午咱们得干点什么呀？

　　我今天处理部里的一点事情，别忘了我们是有组织的人。你就在那里老实呆着，五点种我和丹丹去接你。

　　那，我就整理前两天的思路。

　　你最好整理整理你自己，还是那句话，别出门，警察到处找你。

　　王小菁撂下电话还没干？哪里是一个新闻界大腕？除了女人就是睡觉，我就没看见过你干别的。

　　巴尔扎克写作前全是睡觉，他在被窝里构思。他在床上躺着说。

　　呸！巴尔扎克也是你随随便便叫的？

　　依你的意思我叫他的名字还要沐浴更衣？

　　你还想把自己标榜成谁？我们从来没听过你把自己说成是阿Q什么的。

　　你要是吴妈，我一定当阿Q。

　　呸！你离最后划圆圈不远了，是吧丹丹？

　　他圆圈也划不圆。丹丹也不解气地说。

　　好好好，这是我最后的晚餐，前面带路，朕要摆架御膳房。

　　嘿，这家伙，还是把咱俩装进去了。

　　老萧今天请了一会假，提前在一家粤菜馆定了位置。在此之前，他先到兰兰家，兰兰终于把他盼来，一下子扑在他的怀里。老萧没有想往常一样就势把她按在床上，而是用抱着她的手拍了拍她的后腰。

　　说说你的想法？

　　我和大款谈判成功。条件是房子和车算是对我这些年的奖励，就不要了，但是经济支援从此没有了。我当时就同意了，我没做错什么吧？

　　没错，你做得很对。

　　我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你必须重新生活，全新的，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我首先帮你找一个工作，待遇还要好一点的，因为你房子每月的物业费就不少，除此之外你还要吃呢，是吧？

　　只要能达到这个水平就可以，我条件不高。

　　你还要找个好人家，过安稳的日子。

　　不，我不想嫁人，我要为你生个孩子。

　　我仔细替你想过，当初我虽说同意，可冷静下来一琢磨，我还是太自私了。你想过没有，孩子没有父亲，身心能健康吗？孩子是无辜的，他不应该替我们承担问题，那样就太不公平了。说这些都太早，你首先要独立起来，自食其力，做一个正常人，你在发育最重要的十年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

　　兰兰听了以后没说话，她很失望。她不认识老萧似的看着他，她听出来了，他在敷衍自己，嘴上说关心，实则要把自己向外推。他今天整个变了一个腔调，自己该怎么办？埋怨他？你又埋怨不着，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他又没许愿给你什么，你和他好的时候并没有想得到他呀。人家是有家室的，自己不能通过世上俗人的方法要挟他，那都是弱者的表现。这种女孩子自己见过多了，她们为了利益和男人好了，当男人厌倦她们的时候，她们才清楚自己面临着一无所有的境地，这时候才会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拼命地反击，造成种种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以至所有的人都筋疲力尽。自己命好，该得到的全都得到了，别的女孩子多数被赶出家门，凄惨得很。自己曾经有过一段梦想，就是在老萧心目中战胜他的妻子，谁来做这个裁判，当然是老萧。但是从今天他的态度里明显地可以看出，老萧要放弃自己了，他肯定也是经过痛苦的裁决。当然，他有理由舍去自己，自己没有学历，没有职业，就谈不上社会地位，有的只是眼前的一点固定资产，也来的不是多么的光明正大。还是往好里想想老萧吧，他对自己最大的贡献就是帮助自己摆脱了大款的枷锁，这已经是居功至伟了。不能跟他过不去，还是把结局设计美好一点吧。

　　你在想什么？

　　老萧还在刚才的话题上徘徊着，殊不知兰兰早就全方位地把自己考虑了一个透彻。

　　没想什么。她嘴上这么应付。

　　我要帮你找一个好工作。

　　我可以自己想办法。

　　你，能想什么办法？

　　如果我是独立的，办法就太多了。你不用为我担心，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我怎么会不管你呢？

　　老萧要命也没想到兰兰竟然那么明白事理，她已经看出来自己的动机，看来自己也没必要玩虚的了。她不纠缠自己，使老萧把心放了下来。男人都一样，占了便宜就考虑溜掉的问题，也就是因为大多数女人能够及时地揪住男人的狐狸尾巴，要不然任凭男人们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这世界不定乱成什么样了？他没想到自己如此轻松地能摆脱困境，他不由得对兰兰凭添了几分敬意。

　　萧哥哥，我要好好想一想，计划一下自己。

　　那好，我正好还有个会议。

　　那你去吧。

　　好，我过一两天来看你。

　　老萧趁机会跑了。他在路上还想，幸亏是兰兰，要是王小菁那样的女人，早就看出你的狼子野心。王小菁只要说一句：过去你说开会我觉得特别神圣，但你不能总拿我们当傻瓜呀，好象少开一次会就要连降三级似的。

　　其实兰兰能看不出来吗？她只不过不愿意捅破这层窗户纸。这就是性格，要是都像王小菁那样，不是跟你说对口相声就是把你批判得体无完肤，那世界还不乱了套了。突然，她想起来一个大胆的计划，能使自己异军突起地成为另一种人，很值得试试。

　　她拿起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