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企业的领导者,必须要有从谏如流的优秀品质。对于自己拟议中的决策,要多听听下属的意见,听得进才能取舍。
在曹操一统天下的战略棋盘上,襄阳始终是一枚重要棋子。
如果得到了襄阳,西向可经略巴蜀,南向可直通岭南,顺江东下可取吴会繁华之地。走活了这一枚棋子,曹操就可以掌控全局了。
襄阳的刘表,坐镇荆襄九郡。地方数千里,带甲十余万;物阜民丰,钱粮广盛。坐在这块战略要地上,刘表却无四方之志。平日里高谈阔论,沽名钓誉;自诩名士,好大喜功。只求坐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只要有人喊他一声“名士”,他就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赶紧请来家中喝酒。
曹操了解刘表,更了解荆襄。荆襄就像悬在嘴边的一块肥肉,让曹操垂涎已久。
无论是在中原争战中,还是一统北方以后,曹操须臾也没有忘记荆襄。
他曾经三次提出用兵襄阳,三次都没有成行。因为三次都有人提出了不同意见。
曹操最终能在三国群雄逐鹿的战场上胜出,不仅仅在于他本身就是一个有雄才大略的人,更在于他具有虚怀若谷、从谏如流的博大胸怀。能够虚心听取下属的建议,他才会作出正确的判断,作出正确的决策。
一个企业管理者,眼盯着一块市场,如果占有了这块市场,就可以获取丰厚的利润。但有人不赞成你的意见,这个时候,一定要冷静,不赞成的理由可能是正确的。
诸葛亮在《便宜十六策》中说:“采纳建议执政,称为谏诤,要多多听取下属的意见。假若当领导的人,听不进下属的建议,则忠臣不敢进献良策,小人就会乘乱当政,这是治理国家的最大祸患。”
治国、治家与办企业都是一个道理,其中的利害得失不得不察。
曹操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三次改变了自己的观点。
一是舍本逐末。
曹操第一次议伐刘表是建安三年,也就是公元198年。
当时,曹操虽然灭了吕布,降了张绣,打出自己的威风,扩大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但袁绍兵屯官渡,刘备坐拥徐州,直接威胁着老巢许都。更远的马腾、韩遂、公孙度等人,也都存有南下的企图。
曹操先派祢衡去游说刘表归降。祢衡素负才名,目无下尘,刘表本应见之必喜。可祢衡在曹操那里屡遭羞辱,刘表早有所闻。加之见面后,祢衡表面上言语恭维,其实含讥带诮,讽刺刘表有其名无其实。刘表当然听得出祢衡的潜台词,就敬而远之,让他到江夏守将黄祖那里去。刘表对部下说:“曹操是想借我的手杀祢衡,让我背害贤之名。我打发祢衡去见黄祖,就是让曹操知道我有见识。”
可怜的祢衡,此时就像一块烫手的热山芋,谁也不敢咬,不敢碰,被当作皮球扔来扔去。
刘表见曹操以祢衡为使,觉得这个使者派得也太高明了。说曹操不重视吧,祢衡乃当今名士,一肚子学问;说曹操重视吧,祢衡却又像个学问太多撑破脑袋的夜游病人,病重到只认得“大儿孔文举,小儿杨德祖”两个人了。
打发走祢衡以后,刘表没有给曹操任何答复。他仿佛把祢衡来使一事忘了。
曹操可没有忘。见刘表迟迟没有动静,曹操就想来硬的了。
曹操决定发兵攻打刘表。
荀彧劝曹操说:“袁绍未平,刘备未灭,而欲用兵江汉,是舍心腹而顾手足,本末倒置了。最好是先灭袁绍,再灭刘备,然后再一举攻占江南。”
曹操觉得荀彧的话很有道理,就收回了成命。
作为一个企业管理者,要能够听得进不同意见,决不能固执己见,一意孤行。周边的市场还没有稳固,就急于向外扩张,并不是一项万全之策。
二是弃急趋缓。
曹操第二次议伐刘表,是建安八年春二月,也就是公元203年2月。
大地复苏,杨柳吐芽,雪后的土地祼露出勃勃生机。许都皇城根儿的那株老古树,站在略带肃杀的春风中,显得庄严、肃穆。
刚过了大年,一班儿将领们都还沉浸在胜利和新年的喜悦里。他们太高兴了。剪灭了最大的竞争对手袁绍后,这个年过得平安,过得惬意,过得畅快淋漓。
留在许都的一班儿将领还在转着吃请、请吃。一年到头,四处征战,甲胄里的虱子都没空去捉,能有这一份清闲,来得确实不易。曹操不想打扰了他们的雅兴。
在荀彧家喝了几杯清酒,曹操起身回到了相府。看看就是阳春三月了。冰河解冻,春江水暖,江南恐怕已经是花红柳绿了吧。
曹操不禁又想起了萦绕于心的襄阳。
从第一次议伐刘表算起,倏忽间已经过去了五年。
这五年,一路走来很不容易。有喜悦也有悲伤,有耕耘也有收获。吕布、袁绍,一个个风云人物,相继作古,烟消云散。他们只有在黄土垅中,泪洒春秋了。
下一个就该是刘表了。
刘表在干什么呢?中原大战的时候,有许多名士避居荆襄。他们去的时候,一定给刘表带去了一顶又一顶“名士”的高帽子,让刘表欢乐开怀。
襄阳的春天比许都来得早,来得热烈。刘表肯定在与名士结游。踏青折柳,吟诗作赋;高朋满座,胜友如云。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看起来真够华丽,听起来也确实雅致。
人啊,总是把一些虚无飘渺的东西看得很重!
在刘表眼里,这是花香迷人的季节;在曹操眼里,却是用兵的好时机。
曹操决定带兵南下了。他知道袁绍虽然死了,但冀州、青州还控制在袁绍的几个儿子手里,还没有收归囊中。他已经不再去想他们了,襄阳的诱惑力要大得多。
曹操把部队开往西平。
从西平到襄阳,只有几天的路程。曹操让部队驻下来。一方面让部队休整几天,另一方面去寻访嫘祖的遗迹。
晚上,曹操从城西踏访回来,接待了袁绍的大儿子袁谭派来的使者。原来,袁绍死后,把兵权交给了三儿子袁尚,袁谭作为长子心中不平,带兵与袁尚争战多日,结果屡战屡败。袁谭便派谋士辛毗充当使者,向曹操请降,请曹操共伐袁尚。
曹操留辛毗饮酒,他知道辛毗是一个有见识的人,就问辛毗:“袁谭派你来请降,到底是真降呢,还是诈降呢?”
辛毗在袁绍手下工作多年,他早已看透了袁家兄弟貌合神离、争权夺利的劣根性。他知道袁绍即使活着也不可能有大的作为;他死后,几个儿子更是树倒猢狲散。他对曹操说:“你别问我是真是假,你只须分析一下袁氏一家当前的形势就明白了。袁绍死后,外部兵革不断,内部骨肉相残。无分老幼,明眼人一看,都知道袁家气数已尽,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您要是此时对袁氏用兵,就如秋风扫落叶一般。”
辛毗见曹操倾心而听,就进一步明确地说道:“您现在不去消灭袁绍的几个儿子,却要用兵江汉,我觉得您的做法是极其错误的。江汉这几年比较平稳,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再说,要想统一天下,最大的障碍在于河北。只要河北到手,则霸业就指日可待了。”
曹操听了辛毗的一番话,心中顿时大喜。他觉得辛毗对形势的把握与分析,鞭辟入里,面面俱到。襄阳虽然重要,但乘袁氏内乱之际夺取河北更为重要。事有轻重,也有缓急。急事急办,快事快办。延宕时间,茶水就凉了。
曹操对辛毗说:“听了你的话,我真有相见恨晚之感呀。”
曹操决定把部队掉过头,直扑冀州而去。
只要是正确的意见,曹操都能够听得进。辛毗是敌方主帅派来的使者,是派来谈判的,不是派来当谋士的。曹操觉得他的话有道理,照样采纳。
作为一个企业家,就是要有曹操的胸襟。只要是正确的意见,不管是谁提出来的,都要虚心听取。
三是时机未到。
曹操第三次议伐刘表,是建安十二年,也就是公元207年。
从第一次议伐刘表算起,已经有十个年头了。
十年来,曹操由小到大,由弱到强,已经统一了北方的大部领土。
曹操再也不用担心袁绍了。袁氏一门已经荡然无存,都成了冢中枯骨。唯一活得好好的,只有袁绍的次儿媳甄氏,可她现在已经成了自己的儿媳,成了曹丕养在府中的金丝鸟。
程昱提醒曹操:“既然北方已定,可早定下江南之策。”曹操听了哈哈大笑,说:“我有这个念头已经很久了。”
是啊,已经差不多整整十年了。春去秋来,星移斗转,岁月的风霜已经染白了青丝。
十年时间,在人的一生中已不是太短;但用十年时间,造就一代伟业,也不是太长。
曹操此时不但占有了袁绍的青、幽、并、干四州,而且占有了先声夺人的先机。
曹操手握重兵六十五万,雄居中原,虎视天下。有了这份实力,挥戈一指,就无人可挡了。
出兵荆襄,曹操还有更深一层的想法。他已经琢磨许久的老冤家刘备,现在寄居在刘表那里。虽然蜗居新野,但保不准哪一天会出来兴风作浪。
占有荆襄,歼灭刘备,一箭双雕,一石二鸟。这笔买卖只赚不赔。曹操是一个精于算计的人,一分钱的生意他都做,接一笔大订单,更会加班熬夜地做。
曹操召集文臣武将商量出兵一事。荀彧最先发言。荀彧深有谋略,是一只狡诈精明的老狐狸,他的观点是值得重视的。他说:“大军刚从北方征战回来,需要休整,不能出战。先等半年时间,操练人马,养精蓄锐。半年以后,再下江南,顺便把刘备、孙权一锅端了,省得跑一趟又一趟。”
曹操实在不想改变初衷,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既无外患,又无内忧,此时不战,却等到半年以后,这半年该怎么过呀。
但荀彧的话,又说得合情合理,无可辩驳。
曹操便听从荀彧的建议,把部队分开屯田,以待半年以后调用。
时机未成熟的时候,不要轻易出手,要有抗拒诱惑的坚强毅力。
曹操在十年之内,三次提出用兵江汉,进伐刘表,三次都因为别人提出了不同意见,而没有成行。这其实是一个大战略家的作派。
作为一个企业管理者,虚心听取下属的意见,改变自己原有的决策,并不会显示自己的无能。恰恰相反,因为听取了正确的意见,使企业兴旺发达,自己更会受到别人的尊敬。每一个成功的企业家,都是一个虚怀若谷的人。能够听得进不同意见,才能辨别出正确意见,才能使企业的发展,始终处在正确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