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民的忍气吞声,不仅没有让这些人有所收敛,在欲望的驱使和受害者的沉默下,反倒助涨了他们的肆无忌惮。
而王家高层未能及时察觉这一点,就注定会产生连锁效应。
首先,越来越多的人去捡他们眼中的‘便宜’;其次,灾民们虽然敢怒不敢言,可怨气在聚集;再次,灾民中一些胆大之人,见到这里面有赚头,便与这些人内外勾结:一边替他们欺负灾民,一边又为王家的坏分子提供情报,直至发展到如今,达到王家的坏分子看上灾民中的哪个妹子,他们就将其绑去,供其淫乐。只为从中赚取一些糊口的粮食。最后,王家的巡逻队也渐渐被腐蚀了:一开始,有些受欺辱的灾民跑到巡逻队去告状,巡逻队真是花了大力气追查,结果,见到是王家人欺负灾民,加上大家都是年轻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说点好话,送点礼物,大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了——欺上瞒下。
任何队伍,一旦讲起人情世故来,就是腐烂的征兆。
还有一个恶劣的影响:眼见灾民中被糟蹋的妹子越来越多,有好几个妹子受不了侮辱而自杀了,可王家人对此却视而不见,就对未来失去了希望。不得已,一些心黑的灾民,为了全家糊口,居然逼迫自己的女儿去讨好这些人。这真是走投无路的表现。
反过来,粮食被看管的紧,这些坏分子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粮食去交换女人?于是,他们中一些人就开始敢拦路的买卖,另一些人,如王星这样的,仗着守仓库的便利,开始偷仓库里的粮食或别的货物……一切的一切,都是腐烂的开始。
想当年,八旗子弟横行天下,可夺取天下后,为什么在短短几十年之后就成了豆腐军?就是因为内部被各种诱惑给腐蚀烂了。想象一下,如果这股风气刹不住的话,等连锁效应聚集到爆发的那一天,那就绝不仅仅是王家的名声,或者是灾民的一次暴乱,而是王家的武力根基烂了。没了团结和强悍的武力,王世华的一切谋划都会成为水中之月——一场空。江叔为什么会说向家的毁灭指日可待,因为江叔由小窥大,一眼就看出了向家的根子烂了。
听到这儿,王世华忍不住看向浑身是血跪在那儿的王星。双眸入星,杀机凛冽!
想了想,将王世友拉到一旁,小声道:“你是长期掌管家族刑狱的,审问的事交给你,可抓人的事还是让别人做……世友,这次注定要得罪很多人,对你将来不好。”
掏出虎符,对杨三丰和二虎招了招手,等他俩过来后,笑道:“三丰,交给你个事。不过,先讲好了,这次肯定会得罪很多人,你要是有犹豫,我绝不怪你。”
“家主,小的投奔您时,就发过誓:小的就是您的一条忠犬,只听您一个人的命令。”想上位,不得罪人怎么可能?但只要跟着家主就能万事大吉。这点,杨三丰门清的很。再说,听话听音,王世华都这么说了,事后虽然不会怪他,可今后他也别想再出头——在领导心中的印象,往往都是瞬间决定的。
“那好,你立即到老司城调五百兵马过来,按这份名单抓人,争取一个也别放过。”说完,把虎符递给二虎,道:“二虎,你从镇上抽调一五百千人,再从老司城里调五百人出来,你带着一千人去镇外的灾民区找大狗子和静叔,把灾民中那些黑了心的皮条客都给我抓来。剩下的一千人则在镇上的东西两头各留两百人进行盘查,再放六百人到镇子南北两面进行堵截。”
“是!”
“我不管你们用么子方法,我只要结果。”王世华冷冷地看着他俩,冷冷地问道:“晓得我的意思么?”
“晓得了。“
“不论是不是王家人,如遇反抗,格杀勿论!”
“是!”
随即,二狗子给王世华搬了把椅子和茶具,王世华坐在椅子上,淡淡地看着天色,不知道想什么。
虎叔等老叔和铁石头等人都被惊动而来,王世华也仅仅是面色冷峻的对他们点点头,连个座都没赏赐,就这么让他们站在身后。
见王世华正在克制暴怒,谁敢当面问,只能暗中相互打听。但是谁也不知道具体,只知道王世华这次是动了真怒。而四周时不时传来几声枪响在提醒他们,有大事正在发生。
很快,名单上的人陆陆续续地被抓来,王世华连看他们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依旧抬头看着天。二狗子机灵,一挥手,就让他们分批跪在那儿。
“世华,都从老司城里调兵过来,出么子大事了?”
张翠云的问话,王世华就不得不答应。边让二狗子给她搬把椅子过来,边淡淡地答道:“我带领着大家跟外人斗智斗勇,拼死为我王家子弟谋福利,可他们倒好,居然在背后捅我一刀,挖我王家的根基。翠云,我要杀人。”
张翠云点点头,坐下,没有问话,可眼神却如定位仪一般,一下子就盯住了站在王世华左边的张淑华。只因现在王世华明显在发火,不好为儿女私情上去触霉头,才不好问。小梅倒很机灵,拿起扇子,走到王世华左边,有意把张淑华挤开,冷冷地扫了眼张淑华后,给王世华扇风。
也不知为何,张淑华一见到张翠云这个本家,就如同老鼠见到猫一样,再无平日里的欢笑和大咧,立马低头,小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一副害怕的样子,被小梅这么一挤,就很主动的让开。
有了张翠云这一开口,几位老叔就好开口相问了。
“家主,出了么子大事?能不能给我们透个底,我们也好做准备。”
王世华简单的把事一讲,虎叔等人立马就想到了这事的恶劣性,纷纷大怒。
王世华却风轻云淡的笑道:“几位老叔,还请你们到老司城里坐镇,今儿这事,你们就别参与了,免得到时候有人求到你们头上,让你们为难。”
“有么子可为难的。我王家如今正是蒸蒸日上,可这些人却敢在眼皮子底下干这等坏我王家大事的行径,谁要敢来求情,我直接将他打出去。”
见王世华笑着点点头,没说话,虎叔几人也只能对王世华抱拳道:“多谢家主体谅,我们几个这就回老司城去看着。家主,您要有么子吩咐,派人快马来讲一声就成。”
王世华起身对几位老叔抱拳送行……自从上次几位老叔为何梅而逼迫王世华的事后,王世华就有意无意的在减少他们的权力。否则,今天这事要放在往日,王世华绝不会如此不给面子的把几位老叔赶回老司城去。
“老爷,你把几位老叔都叫了回去,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王世华看了小梅一眼,又看着慢步离开的虎叔等人,想着:几位老叔虽然有时候做事不经过脑子,可他们对王家的这份忠心是没的说。为王家操劳了一辈子,到了晚年却被家主嫌弃,会让勇士们心寒。
“几位老叔!请等一下。”
虎叔等人面色原本有些落寞,一听王世华这话,赶紧回来,各个期盼的看着王世华。
“刚才是我考虑不周,好在小梅提醒的及时。”
“没事!家主,您有么子吩咐?”
“我让三丰到灾民区去抓人,让二虎到镇里抓人,可他们都有点年轻,我怕他们镇不住场面。所以,虎叔,劳烦您立即抽调一千人,到镇公所去坐镇,一旦哪边出现纰漏,还望您能及时补救。”
果然,虎叔那原本有些落寞的脸色立马就满面红光,大笑道:“家主,您放心,我倒要看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时候给家主添乱。我这就去看着。”
说完,大踏步而去。
王世华站起来,对几位老叔笑道:“几位老叔,我这还有几件事,需要几位老叔帮忙:一是三丰和世友那边去了这么久,人没抓回来几个,但枪声却时不时的响起,我怕他们镇不住场面,尤其是所抓之人中有人倚老卖老的话,那就不好办了。所以,我需要两位老叔分别去帮一下他俩。二是为防止有人逃跑,镇里的东西两边都需要人围着,这又需要两位老叔去盘查。三嘛,我还需要一位老叔带人到镇子北边的山上堵截。还有就是老司城里确实需要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叔亲自坐镇……人手都安排好了,就等着几位老叔帮忙。可几位老叔的本事都放在这儿,我是真不晓得该如何安排。这样吧!你们六位老叔自己去分配,如何?”
其实这些事只能算是亡羊补牢而已:都惊动了这么久,要跑路的人,早就跑了。但这表达出王世华依旧对老叔的重视,是一种必要的驾驭手段和笼络人心的方式。说白了,这就是个门面工夫,表明王世华依旧信任他们而已。当然,如果加上先前的冷落,也可以算是王世华对他们的一种警告:我能提拔你,也能踩死你,全在我一念之间。
几位老叔互相看了看,达叔坏坏地笑道:“几位,家主不好得罪人,我们也得上道不是?没讲的,按以前的老规矩来吧!”
“剪刀、石头、布!剪刀、石头、布……”
王世华笑眯眯地看着几位老叔围成一圈,用最简单的方式来决定——划拳!
等达叔边怪自己运气不好边走人后,王世华无奈的摇摇头,背着手看着天空,对这些犯人和货场外越聚越多的观众不闻不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个小时后,货场里已经跪了三波人:货场里的一百多名工人、灾民中的三四十个恶人和六七十个王家的坏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