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人说凤子两口子都下岗了,我心里那个恣呀,就甭提了。
凤子是我单相思的初恋情人。那时,我天天去凤子家找凤子玩,可凤子一直对我很冷淡,她的父母也对我冷言相讽,所以渐渐地我就不好再厚着脸皮去了。于是,我失恋了,痛苦得一塌糊涂。痛苦之后,我明白人家瞧不上咱的原因是因为人家是吃国库粮的,而我是吃农业粮的,肩膀头不一般齐。明白之后,我决心混个人样儿给她们家看看。
从此,我开始没黑没白地在商海里浸泡,十年之后,也小有所成。但这时,凤子早就成了别人的老婆,我不好再打她的主意,就找了个模样很漂亮的结了婚。
就在我的事业和婚姻生活都如日中天的时候,凤子却倒了霉,两口子双双下了岗,只好借凤子娘家的大院做老豆腐卖。我幸灾乐祸了一阵子之后,感觉不过瘾,就决定到她家“风光”一次,让凤子和她的父母后悔当初没选我当女婿,同时以成功者的姿态到那里找找感觉。我干事很讲究水平,于是,我找到在本市开广告公司的朋友李车,让他策划一下这件事。
三天之后,李车打响了我的手机,说是已经策划好了,问我什么时候行动。我说明天吧,明天是个星期天。
第二天,我开着自己的那辆“奔驰”轿车,在李车和一位漂亮小姐(她暂时充当我的秘书)的陪同下,直奔凤子家而去。一路上,我不禁浮想联翩:凤子见了我这身打扮,这个派头,还不悔得肠子都青了?弄不好还会来个“红杏出墙”,和我搞“婚外乱”。
当我身穿高档的皮尔,卡丹西服,脖子上系一根“金利来”领带,脚蹬一双打得油亮的“富贵鸟”皮鞋,从豪华的“奔驰”车里钻出来时,我那漂亮的女秘书以一种优雅的姿势将她的玉手放在车门上方,以免车门碰着我金贵的脑袋。而恰好,这个动作被正要出门的凤子她妈看到了。凤子妈掩饰不住一脸的惊喜,激动地喊,凤子,你快看看是谁来了?
我昂首阔步地走进了凤子家,后来李车说我那一天进门的动作很像鬼子进村。凤子举着两只湿漉漉的手迎上来,见是我,就一脸茫然地问,你怎么来了?
还未等我回答,李车手里的手机响了,他“喂”了一声后,赶紧递给我说,邢总,刘市长找您。我接过手机,不耐烦地说,刘市长吗?我正忙着呢,你等会儿再打过来吧!说完,就将手机交还给李车,并严肃地说,以后市这一级的人找我,就说我不在。李车将头猛点了一下说,咳!就像鬼子兵。
凤子接过刚才的话头又问,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刚张了张嘴,我那漂亮的女秘书手里的手机发出一阵悦耳的妙声,她用很标准的普通话说了声“喂您好”之后,用手捂住听筒小声对我说,邢总,省里的赵部长找您,您接不接?我稍稍停顿了一下说,就说我去澳大利亚还没回来,让他十天之后再和我联系。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李车提前策划好了的,手机的响声其实是李车和“女秘”做的手脚,否则的话很难做得这么准确。我从凤子那瞠目结舌的表情中已经感受到了很大的满足,我在心里不屑地想:哼!她一个平头百姓下岗职工,哪见过我这种“派”,这一下准将她给震懵了。
果然,凤子像懵了般呆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了,两只凤眼直愣愣地盯着我看。看了看她那两只被水泡得泛了白的手和一身的旧衣服,还有这傻傻的表情,我不由得怜悯起她来。接下来的戏是这样策划的:先由我来问一下凤子两口子卖一天老豆腐能挣多少钱,无论她回答多少钱,我的女秘书都会一脸的惊讶:呀!挣这么少呀,我给邢总做秘书每月有五千元好挣呢?接下来李车说,不行的话你去邢总的公司看大门吧,每月发给你两千元的工资。根据推理,这时候凤子准会一脸感激无比崇敬地望着我,然后……但事情并没有按预想的发展下去,凤子很快就清醒过来了,她似笑非笑地说,哟,邢哥来了,请坐。说着话,给我拿过一只喝老豆腐专用的小马扎。我还未在小马扎上坐稳,凤子突然想起什么来似地说,哎,邢哥,用你的手机给我打个电话吧,正好有件急事。我很大度地将手机递给她。凤子没有接,还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我弄不了这玩意儿,还是你来替我拨号吧。她随口说了个电话号码。我输入后,连续按了三次发射键,也没有将信号发出去,仔细一看,原来机子上根本没有信号显示。我一惊,猛抬头,见凤子还是那样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当我感觉到大事不好时,凤子才笑吟吟地说,我们这个地方是盲区,什么手机到了这里也收不到信号,不过,谢谢你给我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我尴尬地傻笑了一下,见李车和“女秘”也是一脸的傻笑,而凤子的凤眼,正无限怜悯地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