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离期终考试还有10天,也是全班迎考百日冲刺的第90天。
下午5点多钟,西下的夕阳,金子般地照着教室一边的窗口。
同学们各自盘算着放学后干点什么,王磊跟邻班同学约好了,6点,到天河体育馆打网球。李娜得了法网冠军,他们心里也痒痒的。王臻臻则要去音响店买碟子。后排几个女生要一同去逛超市。菜场要收摊了,我要去菜场帮妈妈推菜,把卖不完的菜推回家。所有这些美好的计划能否实现,要取决于老师还来不来班上?如果按时放学的话,大家的愿望都可以实现。
我们正洗耳恭听放学铃声响起……
我着急地掉头往楼下看,看见语文老师夹着书本慢慢地上楼来。
“语文老师来了!”
我轻轻地一喊,教室里一片嘘声。
语文老师没进门,已经听到了教室里的反映:“嘘什么嘘?”大步跨到讲台前,嗵!语文课本往讲台上一拍:“打开课本第23课——第一,背诵课文;第二,抄写生字,每个字至少要抄写5次;第三,用课文中的两个成语‘美轮美奂’、‘胸有成竹’造句。大家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同学们没精打采地应着。
“光是听清楚了还不行,有些人总是口是心非,嘴上答应倒挺乖,写起来三下五除二完了。你们蒙我呢?还是蒙你自己?做完一定给你们家长看一下,签上字,否则明天,罚!”
语文老师滔滔不绝好容易讲完,还没离开讲台,班主任数学老师已经站在教室门外等他下台。语文老师对门外看看,刚要转身往讲台下跨,数学老师见缝插针地上了讲台。
语文老师走到门外,又想起什么事,回过头,一把拉开数学老师:“哦!对了对了,我差点忘了!再让我补充一点。”他指着我说,“屈小秀,还有同学的作文没交,再不能拖了,周一一定给我收上来!啊?你这个语文课代表给我盯紧点,听到没有?”
我连忙点头——语文老师并不知道,我自己的作文也没交哪。
数学老师红着脸站在讲台一边,神态烦躁,那样子完全可以用热锅上的蚂蚁来造句,显然在烦语文老师一而再,再而三的婆妈嘴。等语文老师说完走下讲台,他转过脸,把语文老师一直目送出教室门外,两背一耸,然后,无奈地回过头:“哎呀!终于轮着我了!大家打开数学课本!别光是语文语文,世界上只有语文哪?”后一句话,明显是说给走出教室的语文老师听的。
我们看着数学老师的脸色,赶快收拾起语文老师布置下的那一揽子作业,去拿数学课本。
这时,我后边的几个男生,不停地争论语文老师说的什么题什么题。
数学老师终于暴发了:“哎哎哎!你们几个到底想不想做数学题?在那儿捣什么乱?就语文重要是不是?动作快一点!别以为我老在求着你们似的,将来考高中考大学,如果不考数学这一门,你们就跟我软磨好了!听与不听我不管,今晚回家把上午讲的五个大题再做一次,让家长签字。再好好预习下一个单元。完了!”
数学老师很干脆地说完,气嘘嘘地收拾课本就走,刚一掉头,与教英语的老外老师撞了个满怀!
到底是男老师禁撞,那个老外老师被撞了个趔趄,也不生气,仍幽默开朗:“slow(慢)!slow(慢)!”
数学老师不好意思地:“哈罗!”说完,转过面,一头又撞在历史老师身上。
历史老师是退休后反聘来的,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嘴里一个劲地:“哟哟哟哟!慢点慢点!你们年轻人已经捷足先登了,让我老太婆也来跟学生说点作业题嘛,就你们的课重要?我的历史课后妈养的?每回都抢不过你们,真是!忘记历史意味着背叛!”狠狠对数学老师看了一眼,说了句不深不浅的话。
数学老师最烦的就是说话啰嗦,根本不想听,背叛就背叛,就跟压根没碰到人似的,急冲冲走出教学楼,开车回家。
门外的老历史老师揉着胸脯,皱起眉头,忿忿地看着数学老师下楼,嘴里嘁了一下,转身往教室里走。一看,老外老师趴在讲台上,一会用流利的英语,一会又改用生硬的中国话,不停地布置作业,单词呀,短句呀,翻译呀……没完没了!老外老师入乡随俗,也加入中国老师的作业大缝车了!老历史老师本来被撞出一肚火,进门来,讲台仍没有她的话语权,很不耐烦,但又不好说外国友人背叛,人家不远万里从地球那边来到东方,图的也不全是钱,也有援助中国教育的意思。于是,就强笑着一再跟老外老师打招呼:“哈罗!”
“您好!”
“哈罗!”
“您好!”
“哈罗!”
……
老外老师听出点“哈罗”的意思了,是在赶他走。就直接问:“你这么大年纪来干什么?难道所有老师都要来对学生‘轰炸’一次吗?”
这老外!咋说话哩?人老了就应该死呀?只兴你们年轻老师“轰炸”呀?老师对学生布置作业,天经地义的事,是对学生的关怀和爱护,分什么年老年轻?真是老外歪理!再说了,老师布置学生作业咋叫“轰炸”呐?你们美国人都轰炸惯了!一会轰炸阿富汗,一会轰炸伊拉克,一会轰炸利比亚,又把航母开到朝鲜半岛,开到南海,动不动就对人家轰炸,都轰炸成瘾了。我们中国从来没轰炸过谁呀,别用词不当。
老历史老师委屈地在门外等了半天,才等到老外老师“轰炸”完,她本想再跟他“哈罗”一下,由于老外老师严重用词不当,哈罗也免了。走上讲台,正打开课本,还没来得及说一句作业的事,门外又走进一位年轻漂亮的地理老师,她好像有什么急事,也不问讲台有没有空,匆匆忙忙地往讲台挤。
“哎哎哎哎!”老历史老师一吓,双手死死地抓着讲台边:“干什么干什么?走了一个‘轰炸’的,咋又来了个横抢的?上茅厕也分个先来后到哩,你咋也不吭一声就下手推人的呐?”
年轻的地理老师自知刚才的动作大了点,不过,她并不想当同学的面做出道歉,生硬地说:“我有点急事,我老公在操场等我看电影呢!想对同学们说些作业题这就走。”
推人不道歉就不行!你老公等你看电影,我老头也等我吃晚饭呢,老历史老师手抓着讲台边,P股一使劲,冷不防,年轻的地理老师没站稳,就歪到讲台下边去了。对她来说,这一下,比当面道歉更丢没面子,马上不依不饶:“你咋这样!还讲不讲理呀?”
“我怎么了我?谁不讲理?”历史老师也不示弱,“给同学们评评,你刚才横冲直撞的样子,就差一脚把我这个老太婆踢出教室,你以为你劲大呀?有本事去国足踢呀,踢出亚洲走向世界呀!撞我老太婆干什么?你以为就你们年轻人劲大?”说着,伸伸胳膊,“再撞一下试试!来呀!”
年轻漂亮的地理老师不想吵架,她不来,知道当面学生丢不起这人,长发一甩,气势气势汹汹地走出教室。
哎!快些结束“轰炸”吧老师们!我妈妈一个人推不动那么多菜,一定要等急了的……
“哼!”
我正焦急地望着窗外渐黑的天空,只听得了胜的历史老师,鼻子里狠狠哼了一下,重新收拾残局,要继续“轰炸”。
这时,门外忽然走进一个人来,而且这个人使老历史老师不得不马上笑脸相迎:“校长来了?”
我们一见老校长来到班上,特别神圣!就觉得整个教室顿时亮堂了许多!平时,很少见到校长光顾班级的。同学们和那个老历史老师都不知道老校长这时来什么事。
老历史老师马上很客气地让出讲台,请校长讲话。
老校长不上台,就站一边说:“老校长不上台,就站一边说:‘你们都不要争了,所布置的各科作业,大家只能晚上做。’星期六星期日,两个白天,学校要准备‘红歌演唱会’节目,不几天就七一了。”
玩完!神马都是风云,老校长布置的是政治任务!
吃完晚饭,我赶快拿出书包开始做作业。先做什么呢?考虑来考虑去,还是先做作文吧,对我来说,其他作业还都能对付。作文本上《我最快乐的一天》题目已经竖在这里快一个星期了,还是光杆司令一个,后边没有一个兵。
哎!我最快乐的一天是哪一天呢……想着想着,上下眼皮就牢牢地粘上了。
尔后,我模模糊糊,飘飘忽忽,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只见前面忽然出现一座非常漂亮的大楼,大楼好像坐落在市郊体育场那儿?金黄色琉璃瓦的四角圆顶,圆环的橙色楼身,还有一层层白瓷楼阶,像城堡,又像童话宫。我恍恍惑惑,不敢往前走。站着看了好一会,发现进进出出的人,好多就跟我一样的学生,难道这里是新建的图书馆吗?我又试着往前走,慢慢地上了台阶,走廊突然变得宽敞起来了,四面八方处处都有门,上面的指示灯显示着“正在工作”。从门里出来的都是些八九岁、十来岁的学生,奇怪!这些中小学生到这儿干什么?这儿一定是图书馆,想进去看会书。
我匆匆走向楼梯,随着电梯的缓缓转动,我上到二楼,在指示箭头的指引下,我走到尽头的一个圆形大厅,这个大厅简直大极了!东南西北各有一个通道,上面分别写着:学前部、小学部、初中部、高中部、语文室、数学室、英语室、史地室……嗳,写这么多部,分这么多室干什么呀?这是一座综合教学楼吗?
我正犹豫着,一个矮矮的很可爱的小机器人走了过来,很友好地跟我打招呼:“您好!需要帮助吗?”
我对他看看,你能帮助我什么?这么小!觉得他很可爱,就问:“哎,这里是学校吗?你是这里的学生?”
小机器人说:“你说对了,这里是机器人学校。但是,我们没有那么多作业要做,老师讲的,我们都很快就做完了,剩下的时间就帮助作业多的同学做题。”
“你还能帮助同学做题?”我有些不太相信。
“我们做得可快了!最难做数学题,你们要做好半天,我们几秒钟就能做完,一篇作文1分钟就能写好了。”
“真的!我有一篇作文,题目是《最快乐的一天》,你会写吗?”
小机器人一听,马上说:“你等等,我去给你拿——昨天我刚刚帮一个同学写了这篇作文哩。”他说着,很快往大厅左边的一个门里走去。
一会,小机器人拿出一张作文纸给我:“呶,你看看,是不是这篇作文?”
我迫不及待地接过一看,天!正是我绞尽脑汁要想得到的那篇作文哎!太好了!可转眼一想,说:“不行啊朋友,老师认得我写的字,这篇作文交上去会惹祸的。”我连忙把作文还给小机器人:“不行,老师一看就知道是别人代写的,我不能要。”
小机器人一听,说:“那也没关系,你把你写的字给我看看,我能模仿你的字。”
他还会模仿别人的字?我有点不大相信,但又舍不得这篇到手的好作文,就随手写了几字给小机器人。
小机器人叫我等一会,他拿着我写的字,走进一边工作室,工作室的红灯一闪变成绿灯,他开始工作。
不一会,小机器人走出来,笑嘻嘻地对我说:“朋友,你看看,像不像你写的字?”
我接过一看,哇!像极了也!就跟我平时写的字一模一样,这篇作文手稿给老师看,简直看不出一点破绽。高兴之余,又想起一件最担心的事,我不好意思地问他:“收费吗?”
“不,不,我们是慈善性质的,只为那些学习负担太重的同学助一臂之力。”他正说着,又一个同学找来,他连忙跟我挥手,“朋友再见!”
“再见!”
“小刚,你在和谁说再见?深更半夜的?”妈妈吃惊地大声问着,走进我的房间。
我一吓,醒了!看看自己竟睡着了,膀子压在那作文本上,纸被压得绉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