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山羊已经做好了被残余日本兵抢先开火的准备,一旦对方开火,他也不急于更换位置,而是迅速把手雷投掷出去,然后趁着手雷爆炸的机会,用花机关和对方进行对射,刘山羊相信凭着花机关的射速足以令对方丧命于此。“啪”侧身立在门边的唐城抢先朝外打了一枪,趴伏在地上的日本兵身体上飙出一股血箭,可惜这已经是个死人,唐城白白浪费了一颗子弹。
“这还有个活口,你不是会说小日本的话嘛,问问他们是干嘛的。”根本不给唐城说话的机会,刘山羊在门外转悠了一圈之后,就把唐城拎刀了一个日本兵身前,这小子被手雷的弹片快轰成血人了,要是抓紧问也许还能问出来点有用的东西。唐城自然不会听刘山羊的,日本兵自然是来杀中国人的,这些那里还用得着问,于是唐城就站在原地直眉楞眼的看着那日本兵抽搐身体直至咽气。
“你们两个快下来,收拾东西咱们走了。”刘山羊拎着一个日本兵的背包倒干净了里面的杂物,手忙脚乱的在那些日本兵尸体上翻检着武器和弹药,只要是能用上的东西全都被他一股脑塞进了背包里。刘山羊当然不会自己一个人忙活,冲着酒吧里喊了一嗓子,酒吧九斤和那川军小子给叫了下来,三个人如同勤劳的小蜜蜂,来回穿梭于酒吧门口的日军尸体之间。
唐城没有动手翻动那些尸体,只是端着手中的驳壳枪静静的坐在一块石头上,小心警戒着周围的动静。按说他们在这里打的热火朝天的,不管是忙着逃命的国军还是依旧冲进城来的日本兵,也都已经听到了,可唐城这会却连个人影也都没有看到,这不得不令他暗自称奇。
刘山羊的战利品清点之后少的可怜,这些日本兵的身上几乎没有什么吃食,弹药也少的可怜,十几个人才翻出不过5枚手雷,子弹还不够500发。干掉了这些日本兵,这里是一定不能再待了,所以刘山羊打算换个靠近中山路的地方待着,直到他能看到88师撤下来的部队为止。
跟着刘山羊七绕八绕的走了不少的路,唐城总算是看到了有戴着德式钢盔的国军出现在视线里,在不远处的一个街口,一群带着德式大耳沿钢盔的国军士兵们用沙包在街心垒砌了机枪掩体,并用木架搅着铁丝网充当了拒马,交错着的拒马中间只留下一条供单人行走的通道,两名体格魁梧、军装整齐的国军士兵正面无表情地检查每一个经过者的证件,不论他们是平民装扮还是和自己一样的军人衣着。
“幺叔,幺叔。”一直被九斤拖着走的川军小子瞬间恢复了活力,活蹦乱跳的越过刘山羊和唐城向前跑去,和刘山羊他们同路去挹江门的那些川军居然也在这里,就在拒马那边的平民堆里,他们身上那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军装实在太过显眼。“山娃子,你还活着。”川军老兵顾不上跟刘山羊道谢,扯过那川军小子先揉搓了一顿,确定了身上没有伤口之后,这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二连是隶属88师的部队,虽说现在的二连就只剩下刘山羊、唐城和九斤三个人,可刘山羊是一贯的硬气,所以那两个钢盔国军想要阻拦他们透过拒马的时候,刘山羊理都没理他们,只是拿出自己的证件扔给他们。打开刘山羊的证件扫了一眼,对方有些惊奇,没想到这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家伙居然还是个88师的上尉军官。
那名钢盔士兵以一个极其迅速的动作将证件塞还给刘山羊,却连个通行的表示也没有,目光径直扫向刘山羊身后的唐城和九斤,高声说道,“他们俩也是你们88师的人?”身上斜跨着两支驳壳枪的唐城虽说看着有些诡异,看唐城一看就是个打过仗杀过人的主,唐城身后的九斤就看着有些慌张了,那张脸怎么看也不像是打过仗的,倒像是个庄稼汉。
“废话,不是我的人难道是你们的人?”硬气的刘山羊不慌不忙地沿着铁丝网架之间的缝隙往前走,唐城和九斤紧紧跟在他身后,那俩钢盔不想多事便没有在询问唐城和九斤。刘山羊本不想进入拒马后面的街道,可他看到拒马后面有很多带着德式钢盔的家伙,所以他想打听这些钢盔里面是否有88师的人或是有知道88师消息的人。
跟在刘山羊伸手的唐城一直没松开握住花机关的手,自从和假扮国军的日本兵遭遇过之后,唐城便不再轻易相信不认识的人,包括那些穿着国军军装的家伙。街道两边的沙包掩体上各摆了一挺机枪,机枪手们虽然是趴伏在沙包后面可他们中的多数人都在小声的聊天,不过他们中有些人的目光时不时地往这边瞟来,显然对灰头土脸、情况不比乞丐好多少的刘山羊他们三个还持有一定的戒心,在一旁执勤守卫的几个国军士兵亦是大致相同的状态。
也许是面相凶煞的关系,刘山羊经过拒马时除了出示证件,并没有遇到任何的询问。越过拒马之后,刘山羊和那些目光迷离浑身汗腥味的钢盔们小声的交谈着,可连续交谈了十几人,刘山羊却还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身心疲惫的唐城没有理会刘山羊在一边的叽里咕噜,只是顺着街道漫无目的的向前挪动着脚步,拎着背包的九斤不知道自己该跟着谁,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挠着头。
唐城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着,这里的民房显然已经被这些国军征用并临时改造成了战斗掩体,虽然这些房屋还保持着原有的样子,但不时进出这些房屋的国军士兵却让这里充满了大战来临的紧张。街道的那头虽然也有铁丝网架和沙包垒砌的机枪掩体,但执勤的国军士兵们却没有这边的紧张和压抑,他们身背步枪或者大刀,有的在和同伴聊天,有的伏在膝盖上写着什么。
“有烟吗?”唐城顺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一个像是在泥塘里打了滚的家伙从房前的台阶上站了起来,绑在右腿中部的白色纱布和他脏兮兮的军服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同时也表明了他是个伤兵。唐城没有应答,只是默默的从上衣口袋里摸出包已经变的皱巴巴的香烟,抽出一支递给已经走到自己身前的廋高个伤兵。
在战场上,香烟和弹药一样属于紧俏品,在唐城认识的军人中,几乎所有人都抽烟,唐城的烟瘾不大,所以对香烟不是很在意。瘦高个接过唐城递来的香烟不但没有抽,反而一个伸手把唐城手中的整包香烟都拿了过去,“谢了啊”面对嬉皮笑脸的瘦高个伤兵,唐城有些傻眼,这包烟还是九斤在那酒吧里找出来的,他只抽了一支。
“兄弟们,见者有份,多谢人家这个小兄弟。”见唐城只是面无表情却没有要拿回香烟的意思,瘦高个伤兵嬉笑着转身进了他身后的屋子,唐城下意识的也跟了进去。屋子里的面积并没有唐城相信中的那么大,却或坐或躺着十来个负伤的国军士兵,有的脑袋上缠着纱布,有的手臂上吊着绷带,跟瘦高个一样腿部受伤的也还有两个,但这里看不到军医和医护兵。
扫视了一圈,有些浑噩的唐城转身离开,大口吞吐着香烟的伤兵们也没有理会,只是那瘦高个伤兵一直在盯着唐城离开的背影看。这里显然并不是一个避风港,街道里有好些房屋不同程度的损毁坍塌,估计是没能幸免于日军战机空投炸弹的侵袭,唐城发现这里聚集了很多国军士兵,从他们军装的颜色和武器装备来看,这些国军显然是不属于同一支部队的士兵。
他们虽然疲倦、狼狈且浑身上下沾了不少污渍血渍,有的士兵军服上还有若干破口,但除了挽起袖口、解开领口,这些国军士兵仍在竭力保持着自己的军容。街道里为数不多的平民坐在房屋门口或是街边望着忙碌的军人们,这些人的眼神无一例外都满是迷茫和无助,唐城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命运的抉择:要嘛直接在战火中死去,要嘛在新的地方继续接受生与死的安排。
“你是那个部队的?就只有你一个人吗?”这是在瘦高个伤兵之后又一个和唐城说话的国军,不过这人却是个军官,虽然唐城不知道他衣领上的标志代表了什么军衔,但唐城知道这个人应该是个军官。
“哦,我是88师的,那边还有我的两个同伴,是我的连长和一个同伴。”唐城只知道二连隶属88师,却不知道二连具体的番号,所以他回答的很是笼统。还好刘山羊下颚上的山羊胡子还算醒目,盘问唐城的军官只是远远望了一眼,就已经确定了刘山羊的位置,并示意唐城跟着自己然后向刘山羊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