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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范明开着车行驶在市区,后座是熊猫,他在反光镜里看了后座的熊猫,熊猫也在看着他。他把车停在市区一个阴暗的角落。

  熊猫说,伟哥,我错了。

  范明蹿了熊猫一脚,熊猫立马从地上爬起来,立正地站在顾小伟面前说,哥,我错了。

  顾小伟说,头抬起来。

  熊猫抬起头,正视了顾小伟一眼,又低下头。

  顾小伟说,把头抬起来。

  熊猫说,哥,我错了,我不知道欣欣是你女朋友。

  顾小伟说,你有两个选择,一是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不要在我面前玩女人。

  熊猫说,我知道了。

  范明拍了拍熊猫的肩膀说,好兄弟,走吧。

  熊猫拦了辆车走了。

  范明和顾小伟坐在车里,各点了一支烟,范明长叹了一口气。

  顾小伟说,怎么了?

  范明说,你知道熊猫为什么来到这座城市?

  顾小伟说,不知道。

  范明说,因为一个二等奖。

  顾小伟说,买彩票中了?

  范明说,没有。熊猫还小的时候,在农村,一天熊猫的父亲收到一封信。

  父亲拆开后,有一张卡片,说深圳某公司为答谢广大客户的长期支持与信赖,同时庆祝公司成立十周年,特别推出豪华大礼,送50万小轿车一辆。

  熊猫说,刮奖区在这。

  父亲说,嗯,我来刮。

  手放在刮奖区又停了下来,说,熊猫,你来。

  熊猫说,我刮中不了怎么办?

  父亲说,中不了就中不了。

  熊猫说,那我刮了。

  手放在刮奖区也停了下来,说,我看奖品是奖什么?

  熊猫把卡片翻到背面,上面写着:一等奖,五十万豪华小轿车,上面有个车的图片。二等奖,十万元豪华小轿车,图片上面的车没有一等奖的车好看。三等奖,五万元豪华小轿车,图片上的车没有前两个的好看,不过还可以。

  熊猫把手放在嘴边呵了口气,说,我要刮了。

  父亲、母亲河妹妹都凑在旁边说,赶紧刮了,中不中一刮就知道了。

  熊猫说,我洗个手去。

  父亲和母亲笑着说,这孩子,真是的。

  熊猫洗完手回来说,我刮了。

  妹子说,嗯,刮吧。

  熊猫用大拇指一点一点地刮,说,中了。

  父亲说,几等奖?

  熊猫说,二等奖。

  父亲说,叫我看一下。

  母亲也说,叫我看一下。

  妹子也说,叫我看一下。

  妹妹看不懂,她还小,没拿到卡片,就说,嗯,是二等奖。

  父亲看了一下地址,说,远。

  熊猫说,在哪呢。

  父亲说,深圳。

  熊猫说,十万块钱呢,远怕什么?

  父亲想了一会说,骗人的吧。

  熊猫说,怎么会是骗人的,上面明明写的是二等奖。

  父亲说,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地址、邮编,还有我的名字。

  熊猫说,嗯,就是,他们怎么知道的。

  熊猫把卡片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说,这不是有北京公证处嘛!有公证处的姓名、照片、公证人的编号,还有公证处的电话。

  父亲说,你到商店打个电话,问下是真的假的?

  熊猫去商店照着上面的号码打了,他按对方的提示,输了卡片的编号和验证号,准确无误,然后对方确定他中的是二等奖。

  熊猫说,我给咱领奖去。

  父亲说,太远了,我不放心。

  熊猫说,有啥不放心的,领钱去又不是抢劫去,我还怕人把我抢了呢。

  熊猫带着十万元的中奖卡片来到州城,他要从州城坐去深圳的火车。

  熊猫身揣“巨款”,走路也有精神,两胳膊一前一后甩的很有节奏,表情像挑花开了,他没有把自己当乡下人看,衣服大老板的架势,看看州城的大楼,马路,行人,饭店,他突然觉得饿了,就去吃饭,点了最贵的一条鱼。

  老板拿上菜单,熊猫没有翻,说,来条最贵的鱼,给我做好,我可是吃了几年的鱼,做不好我可不吃。

  老板说,本店最好的鱼是鲶鱼,108一盘。

  熊猫说,好,就这个。

  老板说,行。

  熊猫说,做快点,我可等不了太久。

  老板说,一看你都知道是农村来的,阔什么阔。

  熊猫说,我有钱,想怎么阔就怎么阔,你管的着,又不缺你的饭钱。

  熊猫想着他去深圳兑了奖,把车卖了,卖上八九万,回来做个体面的生意。

  老板说,我见过有钱人多了,看你有多钱?乡下的孩子就爱扎闲势。

  熊猫觉得他没有必要把自己的零花钱和路费拿出来给他看,拿那张卡片就足以让他刮目相看了。熊猫拿出卡片说,看看,睁大眼睛看看,十万。

  老板一听“十万”,有点怪自己多嘴,小心地拿起来一看,确实是刮出来的“二等奖”,老板说,你小子,果然有钱。

  熊猫说,那是,不是所有的乡下人都是穷人。

  老板说,是,是。看了一会,说,不对。

  熊猫说,什么不对?

  老板说,你这张卡片是假的。

  熊猫说,少骗我,想骗钱?

  老板认真起来说,我不是说你这张卡片是假的,我是说这个活动是假的。

  熊猫接过卡片,说,少糊弄我,公证处的电话都打了,是真的。

  老板说,你打哪的公证处的电话?

  熊猫说,这上面的,还有公证人的照片和编号。

  老板说,那个公证处就是假的。

  熊猫,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什么到你这都是假的。

  老板说,你打个北京公证处的电话,来,我给你打。

  老板拿出手机,打了114,查询北京公证处的电话。

  电话铃声是:尊敬的客户,您好,这里是北京公证处,如果您收到中奖信件或者中奖短信,请您谨慎,防止上当受骗,我处未对任何企业或者非官方的中奖信息做过公证,谢谢合作。

  熊猫说,这上面北京公证处的电话和你查的不一样?

  老板说,你那个号码是假的,你得查114.

  这时侯鱼上上来了,熊猫说,这鱼能不能退了。

  老板说,都做好了,怎么退?

  熊猫说,我把钱给你,回去就没有路费了。

  老板说,没路费就给我打工,我这正好缺人。

  熊猫一想,这父母,妹子还在家等他的好消息呢,这该怎么办?回去吧,没路费,不回去吧,还真打工呀?!熊猫牙一咬,也行,州城挺美的,大城市。就美美地吃鱼了。

  熊猫在饭店里干了三个月,实在累的不行,整天跑来跑去,连外面都逛不成,他来了这么长的时间,都不知道东西南北,都没好好玩过,他把工作辞了,又去一家工厂上班,上个三个月,觉得没意思,整天在工厂里呆着没人和他聊天,零件还重,工作时间长,早上天没明就去上班,晚上下班天就黑了,又把工厂的工作辞了,手里也赚了一点钱。

  一天他在公交站牌底下等车,一男子过来说,喂,要手机不?

  熊猫说,不要。

  男子说,看一下。

  从袖口里拿出来一部手机诺基亚N97,挺时尚的,熊猫看那人的动作诡异,说,偷的?

  男子说,嗯,看快点。并四处张望了一下,用身体替熊猫挡住别人的视线。

  熊猫看了一下说,不要。

  男子说,便宜点,给你。

  熊猫摇了摇头。

  男子说,我给你示范一下,触摸,能上网,能看电影。

  熊猫说,多钱?

  男子说,一千二。

  熊猫说,没那么多钱。

  男子说,有多少?

  熊猫说,七百。

  男子说,七百就七百。

  熊猫左右看了一下,觉得周围人都在看他。

  男子说,我给你试一下。男子拨了一个号码,还示范了上网功能。

  熊猫说,别在这,去那边。

  男子说,行。

  男子边走边说,掏钱,我把机子给你,早交易就安全,咱俩不要走在一起。

  熊猫说,你这样说,我害怕。

  男子说,到了下一站,我给你机子,你给我钱。

  熊猫说,好。

  男子把手机后盖拔了,把里面的卡取出来。到了站牌底下,熊猫把钱给了男子,男子把手机给了熊猫,熊猫上了公交走了。

  熊猫感觉车上有人盯着他,他换到后面,坐了几站路,下了车,进了一个公厕,把门关上,他蹲在厕所。掏出手机,开机开不开,扣后盖,抠开后发现电池是个塑料模型,他按了键盘,也是模型,他妈的,这手机就是一模型。

  他想起刚上车的时候,男子是从另外一个口袋里掏出的手机,真的在另一个口袋里,熊猫提起裤子,坐车回去找那个男子,男子不见了。

  熊猫在那个站牌底下蹲了半个月,他在等待那个男子的出现,他说,只要你敢再出现,我就扒了你的皮。

  一天,一个小伙站在站牌底下,说了同样的话:只要你敢再出现,我就扒了你的皮。

  熊猫说,兄弟,被骗了吧。

  小伙看了熊猫一眼说,你怎么知道。

  熊猫说,我也被骗了。

  小伙说,手机?

  熊猫说,N97?

  小伙说,同是天涯沦落人。

  熊猫说,我叫熊猫。

  小伙说,我叫小黑。

  熊猫和小黑认识后,想了很多赚钱的方法,比如说,扮哭相背个书包,跪在大街上,用粉笔写上“回家车费缺五块,望好心人相助”,第一个实施的是熊猫,熊猫跪了半天,膝盖疼,换了小黑,小黑在前面写了“钱被偷,求五元吃饭”,一天下来,他们挣了一百多。

  小黑说,大哥,这个办法真灵。

  熊猫说,跟大哥混,保你有吃的,有喝的。

  小黑说,嗯,还是大哥好。

  熊猫说,出去吃点饭,喝点酒。

  小黑说,好。

  一天小黑说,这办法有点老套了,一天才挣四十多,刚够吃饭。

  熊猫说,来点狠的,要不感动不了他们。

  小黑说,什么狠的。

  熊猫给了小黑五十块钱,说,买个骨灰盒,再去弄些灰。

  小黑抱着骨灰盒,坐在大街上,眼巴巴地哭,地上写了“母亲去世,缺钱安葬”。就有好多人过来问,怎么回事?还有人在旁边议论,这是真的假的?无论他们议论的结果是真的或是假的,都把钱放在骨灰盒旁边。

  小黑说,大哥,真灵,四百多。

  熊猫说,过一阵,给咱俩一人买一部手机。

  小黑说,行,买真的。

  熊猫说,难道你还想去站牌底下买?

  小黑嘿嘿地笑,说,真恨那个王八蛋。

  熊猫和小黑不久,一人买了一部手机。

  小黑拿着手机玩来玩去,觉得没有新鲜感了,他想有更多的钱。

  小黑说,大哥,还是来的有点慢。

  熊猫说,你想抢啊。

  小黑说,不敢。

  熊猫说,小黑,你心不要太黑了。

  小黑说,听大哥的。

  熊猫想了一会说,这样,你明天再弄一个骨灰盒。

  小黑说,再弄个干嘛?

  熊猫说,一人一个地盘。

  小黑说,大哥,你要单干?

  熊猫说,不是,你不是说来的有点慢。

  小黑说,知道了,我这就去。

  第二天,小黑在这条路上跪着,前面摆着骨灰盒,脸吊着,低着头,地上写着“母亲去世,缺钱安葬”;熊猫在另一条街上,跪在地上,脸也吊着,低着头,面前摆着骨灰盒,地上写着“父亲去世,缺钱安葬”。

  这些围观的人比上次还多,他们依旧议论着真假,只是不再给钱,他们的声音时而尖锐时而虚小,熊猫有时偷偷地看他们的表情。一会过来一个青年人,穿着一件蓝上衣,手里拿着摄像机,问熊猫,你家哪的?

  熊猫不说话。

  青年人又问,你家哪的?

  熊猫低着头还是不说话。

  青年人说,我们是州城电视台的,你有什么困难,对着镜头说,或许我们可以帮到你。

  熊猫一听是州城电视台的,看了一眼蓝上衣上印着“州城电视台”,一想坏了,上电视了。手忙脚乱地收起东西就走,有围观者围住他,他把骨灰盒一仍,跑了。

  熊猫回到住处的时候,小黑也回来了。

  熊猫说,你也出事了?

  小黑说,有电视台来了。

  熊猫说,电视台怎么知道的?

  小黑说,我们两的盘的距离太近了,我这边都有人说,那条街上也有个,肯定是假的。

  熊猫说,我犯糊涂了。

  小黑说,现在怎么办?

  熊猫说,还能怎么办,不怎么办。

  小黑说,这行还做不做?

  熊猫说,你没脑子吗?睡觉。

  小黑和熊猫相背而睡,两人眼睛都睁着,大白天的谁能睡着,熊猫眼睛闭上又睁开,睁开又闭上,小黑说,哥,现在怎么办?

  熊猫说,睡觉,不要说话。

  一会房东在楼底下喊:熊猫,交房费。

  熊猫说,交房费去。

  小黑说,嗯。

  很快熊猫和小黑又没钱了,他们走在大街上寻找商机。

  小黑说,大哥,手机都停好几天了。

  熊猫说,我的也停了。

  小黑说,这人海茫茫的,有什么商机?

  熊猫说,只要你有双慧眼,就能发现商机。

  小黑说,慧眼?

  熊猫说,对,慧眼。

  小黑说,大哥,你看我这是慧眼吗?

  熊猫说,是。

  小黑说,我发现商机了,大哥,你看。

  熊猫爬在公交站牌上一看,念到:酒店直聘,男女公关,形象佳,气质好,30岁以下,月收入2-3万。

  熊猫说,真的假的?

  小黑说,试试。

  熊猫说,记下电话,到话吧打。

  熊猫打通电话。

  对方说,您好,华凯酒店。

  熊猫说,请问你们这里招聘吗?

  对方说,是,是您想应聘吗?

  熊猫说,是。

  对方说,你应聘哪个岗位?

  熊猫说,男公关。

  对方说,好的,下午三点来酒店面试,到酒店门口打电话,有专人接你面试。

  熊猫说,好的。

  熊猫给手机交了话费,他和小黑来到华凯酒店门口,拨了电话。

  对方说,您好,华凯酒店。

  熊猫说,我是上午给你打电话应聘男公关的。

  对方说,好的。您叫什么名字?

  熊猫说,熊猫。

  对方说,您真名叫熊猫吗?

  熊猫说,是。

  对方说,你多高?

  熊猫说,一米七。

  对方说,体重多少?

  熊猫说,120.

  对方说,有没有病史?

  熊猫说,没有。

  对方说,是这样的,我们的工作比较特殊,主要人群是社会女名流和成功人士,可能有性服务,请问您能接受吗?

  熊猫迟疑了一会。

  对方说,如果您愿意的话,请到酒店面试。

  熊猫说,酒店哪里?

  对方说,因为工作比较特殊,你站在酒店大厅二到五分钟,我们的工作人员会过来和你打招呼,你穿什么衣服?

  熊猫说,黑色的短袖。

  熊猫大约在酒店大厅站了四分钟,对方打电话过来说,你已经面试完了。

  熊猫说,完了?

  对方说,我们主管觉得你条件不错。

  熊猫说,什么时候上班?

  对方说,你现在办理手续,晚上就可以上班了。

  熊猫说,到哪里办理?

  对方说,这个岗位的工资和手续我们财务室不能入账,你到附近的银行转账吧,把钱转到我们酒店的账号。

  熊猫说,酒店账号多少?

  对方说,一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给你发账号。

  熊猫说,手续费多少钱?

  对方说,五百,主要包括两套衣服的费用,不过两个礼拜后五百块钱会退还给你的,这只是押金,只怕有些员工干两天就跑了。

  熊猫说,每天都得按时上班吗?

  对方说,想什么时候上就什么时候上,自由职业,按提成。

  熊猫说,我要天天上班。

  小黑说,怎么样了?

  熊猫说,好了。

  小黑说,一个月2-3万,真多,我也想去。

  熊猫说,你去不成。

  小黑说,为什么,我条件不行?

  熊猫说,手续费。

  小黑说,多少?

  熊猫说,五百。

  小黑说,那没钱,刚剩二十块钱,给你交电话费了。

  熊猫说,不要紧,我去赚下钱了,咱兄弟两就有好日子过了。

  小黑说,嗯,大哥。

  熊猫点了支烟,沉默。

  小黑说,哥,怎么了?

  熊猫说,你得委屈你一下。

  小黑说,大哥,你说。

  熊猫说,把咱两手机卖了。

  小黑说,行吧,赚钱了,你别忘了小弟。

  熊猫说,不会的。

  小黑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会,咬牙给了熊猫。

  回收手机的地方挂了个牌子:高价回收手机电脑。

  熊猫说,怎么个高价回收?

  老板说,看下手机。

  熊猫把两个手机递过去,老板按了两下,把后盖拆了,看了看电板说,六百。

  熊猫说,多少?

  老板说,六百。

  熊猫说,一个六百?

  老板说,两个六百。

  熊猫说,我买的时候一个一千,没用几个月。

  老板说,现在只能值三百。

  熊猫说,不卖了,高锤子高价,还不如写个“低价回收”。

  到了另一家手机回收店,老板看了一下手机说,两个五百。

  熊猫说,六百收不?

  老板说,那个手机拿来我看看。

  这时来了一条信息,是酒店的账号,熊猫拿笔记了一下。

  熊猫把钱汇了,他在汇钱的时候脑子里全是钱,是整把整把的钱往他口袋里装,满脸喜悦。把凭证拿着,准备去报到,给打了一个电话。

  对方说,等一下,我们的工作人员查一下帐。

  熊猫说,嗯。

  过了一会,对方说,你的手续费收到了,请保存好你的凭证,明天来培训吧。

  熊猫说,不是说手续办了,就可以上班吗?

  对方说,你要经过培训的,我们是香港请的小姐给你培训,不然你什么都不会。

  熊猫说,好的。

  对方说,明天来先办培训手续。

  熊猫说,收钱吗?

  对方说,当然。

  熊猫说,多少?

  对方说,六百。

  熊猫说,我没钱了,我能不能先上班,发了工资再给你补上。

  对方说,不行,培训合格了,才能上班。

  熊猫说,除了培训费,还有什么费用没?

  对方说,健康证、体检证明,我们的客人都是社会名流和成功人士,万一你有艾滋病什么的,传播给我们的客人怎么办?

  熊猫说,健康证我有,我以前在饭店呆过。

  对方说,必须统一由酒店组织去做,因为我们要保证你体检信息的准确。

  熊猫说,费用给你们交吗?

  对方说,是,和培训费一共八百。

  熊猫说,知道了。

  对方说,你赶快去办理吧,办理好了,给我们打电话。

  熊猫和小黑坐在公路旁的树底下,天色已晚了。熊猫脑袋里想象的钱像气球一样,从口袋里往出飞。他一口一口地抽着烟,脸色苍白。

  小黑说,怎么办?

  熊猫说,上当了。

  小黑说,怎么回事?

  熊猫说,走,我去打个电话。

  熊猫学着他刚到州城,那个饭店老板的的程序,先给114打了个电话,查了华凯酒店的电话,然后给华凯酒店的前台打电话。

  华凯酒店的前台小姐说,我们没有在外面贴过招聘广告。

  顾小伟说,你怎么认识熊猫的?

  范明说,足浴认识的,他请我的。

  顾小伟说,他怎么一下子就翻起身了。

  范明说,经过这次上当受骗之后,熊猫把小黑的兄弟都叫到一起,开始做盗文物,已经做了一笔,赚了一些,买了车,手机,也开始玩女人。

  顾小伟说,他有钱吗?

  范明说,有啥想法。

  顾小伟说,没。

  其实顾小伟想知道欣欣是不是为了钱,跟了熊猫。

  小胖最终做了伪君子。

  宋莹给范明打电话的时候,范明刚从拘留所出来,昨晚他和徐总足浴时被抓。

  范明问女孩,这安全吗?

  女孩说,安全。

  范明说,我不是问套子安全不,我是问治安。

  女孩刚说完“安全”,就有人敲门。

  范明说,谁?

  没有人说话,范明说,是徐总吗?

  还是没人说话。

  女孩去开门,门刚打开,女孩就被按倒在地,过来两个人把范明也按倒在地,范明说,干什么?

  那两人说,身份证呢?

  范明说,在包里。

  有个人说,包在哪?

  范明说,电视机旁边。

  那人从包里取出身份证,走到女孩旁边说,你身份证呢?

  女孩说,没有。

  那个人说,一看就知道嫖娼,带走。

  范明被带出房子的时候,徐总也被抓了。

  徐总说,你不是说这安全吗?

  范明说,那婊子也说安全着。

  徐总说,弄的啥事么,我还没办事呢。

  范明说,徐总不要着急,这事我处理。

  警察问范明,昨晚干啥了?

  范明说,啥都没干,刚叫服务员进来送茶,你们就闯进来了。

  警察说,啥都没干?那女孩就是小姐。

  范明说,现在小姐跟服务员都分不清了,我叫的是服务员。

  警察说,我们也分不清。

  范明说,那你怎么确定那是小姐。

  警察笑了,说,你太不走运了,我去玩过,认识她。

  范明笑了。

  警察说,昨晚我们不是去查房的,是有人举报宾馆里有人吸毒,我们就去了,现在没事了,可以走了。

  出了拘留所,范明问那女孩,你不是说安全着?

  女孩说,本来就是安全着,他们抓错了,他们抓的是吸毒的。

  范明说,还不是出事了。

  女孩说,这纯属意外,老板给局里交钱了,出事了也不怕。

  范明说,太惊险了。

  女孩嘿嘿笑了。

  这时范明的手机响了,宋莹打的。

  宋莹边说边哭,有个客人喝醉了,要强暴我。

  范明说,在哪?

  宋莹说,东盛饭庄。

  范明说,我马上给小伟打电话,他先过去,我这就来。

  范明给顾小伟去了电话,再给杨叔去了电话。

  范明去的时候,包间里只有顾小伟和小胖。

  范明说,人呢?谁吃了豹子胆,敢强暴我女朋友,我剁了他不可。

  没有人说话。

  范明问顾小伟,人呢?

  顾小伟低着头没有说话。

  范明又问小胖说,人呢?

  小胖在醉意里正在清醒。

  范明出了包间,把宋莹拉进来,说,是谁?

  宋莹指了一下小胖。

  范明指着说,是他?

  宋莹说,他刚在和一堆人喝酒,喝多了,他拉我的手,往他怀里拉,还说……

  宋莹没有说下去。

  范明气吁吁地出了包间,匆匆往车后备箱去,他要取车里的钢管。

  顾小伟紧跟在后面拉他的衣服,没拉住,顾小伟把范明从后面抱着,后备箱已经打开了,里面放着一个钢管。

  顾小伟说,冷静点,小胖喝多了。

  范明说,喝多了也不行,他不是不能喝吗?

  顾小伟说,正是因为不能喝,稍微喝一点就上头。

  范明说,管不了那么多,早就知道他不是正人君子,当初在医院就不应该管他。

  顾小伟说,我们和他是兄弟,从小玩到大的兄弟。

  范明说,我和他不是兄弟。

  顾小伟说,冷静点,范明。

  范明说,我冷静不下来,我要做了他。

  顾小伟说,深呼吸,深呼吸一下。

  范明说,我进去得揍他一顿。

  顾小伟说,只能出气,不带做。

  范明说,嗯。

  范明走到饭店门口,又返回来想拿钢管,顾小伟阻止了。范明进去一拳把小胖打倒在地,在身上踩了几脚,又在肚子上踢了两脚,小胖趴在地上吐白沫,抱着肚子喊叫。顾小伟拉住范明说,行了。

  范明说,小胖,你起来。

  小胖抱着肚子,慢慢站了起来。

  范明说,你有那么高尚吗?你那么高尚还出来耍流氓。你不是不能喝吗?喝了酒还做大事。

  顾小伟说,行了。不要说了,出去。把范明拉到车上。

  范明说,小胖跟我们不是兄弟。

  顾小伟没有说话。

  范明说,我想做了小胖。

  顾小伟说,你不能那么做。

  范明说,为什么?

  顾小伟说,他是我们美好童年的一部分,我们的童年不能少了他,如果我们的童年都不能够纯洁、完美,这世界上恐怕没有什么完美的事情了。

  范明说,我现在心里还是很愤怒。

  顾小伟说,那是你爱宋莹。

  顾小伟是这一届研修院最有成就的一位作家,他的小说《暗道》获全国中篇小说奖,首印50万册,加印正在交谈。版税已经超过和汪先生谈的数目,他在研修院毕业的时候,发表的最后一首诗《嫖客诗人》,再次轰动文坛,独特深刻的思想,在全国引起关注。

  嫖客诗人

  我觉得

  我愧对圣洁的文学

  有人说

  大自然是被淫过千次的娼妇

  娼妇安能不知被淫过万次

  这需要新的道具

  新的淫法

  我觉得

  我愧对圣洁的文学

  我的淫法太平常了

  不能让一个娼妇感受到美

  我觉得

  我愧对圣洁的文学

  我总是先看到她的胸

  后看到她的心

  顾小伟在接受一家文学期刊的访谈时,是这样分析这首诗歌的。他说,首先,我在内心深深地谴责自己,作为一个写作人没有写出思想深刻、艺术性高的、能流传百世的作品。千古文人无数次地赞美过大自然,就像嫖客一次一次地去玩弄一个娼妇,在新时代的当下,怎么能让一个娼妇感受到美,让大自然感受到美,让游客、读者感受到美,这需要多么高超的艺术手法,需要多么深刻的思想境界。我觉得我愧对圣洁的文学,我的艺术手法太平常了,我的文字太平庸了,不能让读者感受到文学之美,不能让后人感受到到大自然之美,我觉得,我愧对圣洁的文学,我总是先看到大自然的外貌,没有看到大自然内在的、潜在的美。

  后面一篇评论是这么写的,三句多么有力的愧疚,足以说明作者对自己思想境界、文字功底的要求之高,足以看出作者对文学事业的敬仰与尊重,足以看出作者谦虚的文学态度,大胆的写法,把大自然形象地比作一个娼妇,千古文人都在试图让一个娼妇感受到美,千古文人都在赞美大自然,究竟怎样的文字或者艺术手法,能把大自然伟大、博大、和谐、统一的内涵写出来,值得更多的文人去探究。

  顾小伟在作家研修班毕业了,他把所有的东西装车搬出学校,他暂时住在市作协的一个院子里,那个院子很静,在一个老街道里面。

  他坐在车里,看见当初打羽毛球的女生从面前晃过,身材还是如此的好,乳房还是如此的丰满,他不知道他是在留恋这所学院,还是在留恋那位胸大的女生。

  顾小伟在作协开会的时候,范明打来电话,问熊猫那个古董的买家问的怎么样了。

  顾小伟说,现在有两个地方等着他去,一个是监狱,一个文物馆。

  范明说,我知道了,我给他回话。

  那是小胖最后一次和同事聚会,他要回州县,去父母的工厂上班。

  市作协外面的这条老街,被两旁粗大茂密的树枝遮住了上方的天空,就像一个天然的隧道。

  顾小伟爬在床上,静静地看着房檐上掉下的水珠,还有水珠落在地面的声音。雨天这个院子显得没有一点的激情,就像年长的老人,性激情衰弱。

  顾小伟觉得女人至少有两种价值,一是人类生命的延续,二是艺术品。第一个基本上所有女人都能做到,第二个只有一部分女人能做到,他欣赏有艺术感、行体艺术和内在艺术的女人。

  他翻了手机薄,翻到美亚,就拔了,停机。顾小伟继续翻,静静的夜,突然一个来电,把顾小伟吓了一跳,接了,喂。

  对方是一个甜美的声音,说,干嘛?

  顾小伟说,谁?

  对方说,丹丹。

  顾小伟说,不认识。

  对方说,520酒吧。

  顾小伟想了一会,也没想起来,说,有事吗?

  对方说,出来喝酒么,下雨多闷。

  顾小伟说,斯拉哥酒店。

  对方说,我不出台。

  顾小伟说,装x。挂了。

  顾小伟翻了翻身,他回想了一下,他的第一次。刚到州城,对这个城市充满了好奇,他走在大街小巷,走在这个城市的角角落落,走在一个繁华的城中村,一个女人坐在门口,招着手说,帅哥,进来,进来,给你说句话。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进去了。那位大姐把胸罩往下拉,胸就露出来的更多,裤子不停地往下拉,露出白皙的大腿,这让顾小伟想起小学爬在班主任办公室的玻璃上,看到光滑的四条大腿搅在一起,顾小伟说,你要干什么?大姐说,和你玩啊!顾小伟觉得身体上下不舒服,发热,说,跟你有啥好玩的,看见你身体就不舒服。甩手就往出走,那大姐说,妈的,我白忙活了。

  想到这,顾小伟好像觉得不对,他想不起来,他已经分不清他的第一次到底是给了妓女还是欣欣,因为这没一个标准,不像女生。

  顾小伟的下面瞬间有了反应,他一手关了灯,一手从裤头里伸进去,弄了些精液,一手伸到枕头边撕了一些卫生纸,擦了。感觉有点累了,小腿乏困,就入睡了。

  顾小伟在小学六年级爬在窗子上看了四条腿后,晚上他的手就放在内裤里玩他的小东西。上初中的时候,他暗恋一个女生姓艾,他想,我将来的媳妇姓艾的话,我娃就叫顾最艾。分班后他又暗恋一个女生姓尚,他想,我将来的媳妇姓尚的话,我娃就叫顾不尚,上高中的时候,他遇到马欣欣,他想,我将来的媳妇姓马的话,我娃就叫顾的马,上大学后,他觉得,他将来的媳妇姓什么,娃叫什么都是个变数,不是定数,结了还有离的。

  顾小伟刚毕业的时候,去一家报社上班,州城商报下的一个子刊,社会周刊,应聘他的叫艾小青。

  艾小青看完顾小伟的简历说,你太牛了,写了这么多的文章,获了不少奖,我应该向你学习。

  顾小伟说,我得虚心向你学习,我刚毕业,新闻采编我没有经验。

  艾小青说,经验是慢慢琢磨出来的,关键看你有没有新闻洞察力,敏锐力。

  顾小伟说,平时收集什么新闻呢,娱乐新闻吗?

  艾小青说,我们是《社会周刊》,主要做社会新闻,揭发一些对社会不利的事情,比如,工厂的卫生不达标……

  顾小伟说,这个好,这样能促进社会和谐,保证人民的生活质量。

  艾小青说,知道你的角色有多么光荣了吗?

  顾小伟说,知道了。

  艾小青说,知道了就等通知吧。

  第二天的下午,顾小伟接到《社会周刊》的电话通知,明天早上九点上班。

  采编部的吕主任,坐在办公室里开一个小会,说,艾小青上月完成7500元,王蒙蒙上月完成12000元,谢东完成8700元,王树奇完成6500元,赵刚完成的最少5200元,刚上线,大家继续努力。

  吕主任走到顾小伟跟前说,你是新来的?

  顾小伟说,嗯。

  吕主任说,你叫什么名字?

  顾小伟说,顾小伟。

  吕主任说,小伟和艾小青,今天你俩跑山西那边的一个煤矿新闻,有个私人煤矿塌了,九伤一死。这应该是个好新闻,你多带带顾小伟。

  艾小青说,行。我们上午就走。

  吕主任说,帮顾小伟把介绍信和工作证带着。

  艾小青说,知道了。

  顾小伟和艾小青在去山西的路上,顾小伟说,我们没有记者证吗?

  艾小青说,跑新闻的我们几个都没有,有工作证有介绍信就可以了。

  顾小伟打开介绍信看了一遍,说,能行吗?就这一张纸。

  艾小青说,这张纸就能代表我们是《社会周刊》的记者,记者是什么身份,记者就是土皇上。

  顾小伟说,那这介绍信就是圣旨了。

  艾小青哈哈大笑。

  到了山西煤矿,死者家属在矿上挂了一条横幅,还有一些花圈,有个妇女跪在地上哭,头上围着一条白布,她是死者的母亲,旁边站着的是死者的父亲,还有围观的人。

  顾小伟说,先去受害人这边了解情况吗?

  艾小青说,先去找老板了解情况。

  秘书说,老板不在。

  艾小青说,我们是《社会周刊》的记者。

  秘书说,在呢,进来吧。

  艾小青把介绍信放在煤老板的办公室的桌子上,说,我们是《社会周刊》的记者,来了解一下这次矿难的情况。

  煤老板脸一下子绷起来,表情严肃地看着介绍信。

  艾小青看着煤老板办公室的书法说,这字写的不错。

  煤老板情绪缓冲了一下说,坐,坐,坐,小吴,给记者倒水。

  然后进来一位女的,给他们倒了茶。

  煤老板说,这是山西的大书法家xxx写的。

  艾小青说,我不太懂书法,但确实能看出来写的不错。

  顾小伟小声说,一点也没看出来。

  艾小青撞了一下顾小伟,顾小伟就不说话了。

  煤老板说,现在xxx的一幅字能卖一万二。

  艾小青说,值。

  煤老板说,啥时候叫给你写一副。

  艾小青说,这个再说了,这次矿难挺严重的。

  煤老板说,已经都妥善处理了,伤者都在医院,公司有专门的人陪护,所有医疗费用都是公司报销。

  艾小青说,外面那个死者还没有处理吧。

  煤老板说,正在谈判中,今天就处理了,还得你们多多照顾了,笔下留情。

  说着煤老板用笔画了一个条子,放到艾小青面前。

  顾小伟看了一眼,是一串数字20000.

  艾小青说,我下去了解一下情况,把事情弄清楚,写也好写。

  煤老板说,好,好。

  出了办公室,艾小青说,切记,我们进去说我们是记者,会引起对方的高度警惕,我们要想办法打破这种尴尬,比如,夸他办公室的字,或者夸夸他们公司,或者说说他年轻之类的,后面的谈判就融洽了,也好采访。

  顾小伟说,还是艾姐有经验。

  艾小青问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也就是死者的父亲,老板说给你们赔多钱?

  老人说,十万。

  艾小青说,你想要多钱?

  老人说,我不想要钱,我要我儿子。

  艾小青说,我是《社会周刊》的记者,这是我的工作证。

  老人看了艾小青的工作证,说,记者啊,你可要帮帮我,你可要替我们做主啊。说着就跪下了顾小伟赶紧扶起老人,说,有话好好说。

  老人说,我儿子在这打工,才打了两个月就出事了。黑煤老板开始不管,也不赔钱,我们在这里闹事,他才答应给十万,我们要人,不要钱。

  艾小青说,要人是不可能的,只能拿钱说话。

  老人看着艾小青,不知所措。

  艾小青说,这样,你想要多钱?我帮你要,现在只能拿钱去安慰精神,你两口子还要坚强地活下去。

  老人深深地叹了口气,良久说,二十万多不多?

  艾小青说,不多。这样,你写个全权委托书,你儿子矿难的事情全权由我负责,要求煤矿赔偿费用三十万。另注:代理人,艾小青,代理费用,十万。

  老人照着艾小青的意思写了,签了名字。

  下去,艾小青又坐着煤老板的办公室。

  艾小青说,死者家属现在要三十万,公司得赶紧处理这事情,下午回去就得写新闻稿。

  煤老板说,不是要十万吗?

  艾小青说,现在要三十万,都怪你拖拖拉拉的,这种事情出了就出了,解决的越快越好,过几天其他媒体的记者都来采访,麻烦就大了,就不是三十万能解决的问题。

  煤老板说,你回去把新闻写的“合理”点。

  艾小青说,没问题。我们报社一报道,这件事情就过去了,其他媒体再报道就成旧闻了。

  煤老板说,三十万就三十万。

  坐在回去的车上,顾小伟说,记者真赚钱,一会功夫就十万。

  艾小青说,上交的,只给分五千,我两一人一半。

  顾小伟说,我怎么心里难受的。

  艾小青说,为那个矿难的死者?

  顾小伟说,不是的。

  艾小青说,那是为什么?

  顾小伟转过头,闭上眼睛,说,不说了,我休息一会,今天累了。

  下个礼拜一,周报出来了,顾小伟第一个打开报纸,因为山西煤矿的那篇报道是他写的,他翻完全版也没找到。

  顾小伟说,艾姐,我写的那篇新闻稿没用吗?

  艾小青说,用了。

  顾小伟说,我怎么没找见?

  艾小青拿过来报纸说,我给你找,这,在这块。

  顾小伟看了说,我不是写了三千字,怎么用了五百字。

  艾小青说,版面有限。

  顾小伟说,意思都变了,我写的标题是“山西煤矿九伤一死”,现在成了“山西矿难妥善解决”。

  艾小青说,以后就得这样写。

  顾小伟在《社会周刊》呆了十个月,他心里越来越难受,时常请假,心里莫名其妙的忧伤,他来了,赵刚最高兴,业绩有人垫底了,其实顾小伟发现赵刚跟他一样难过,但是他不会选择离开,他要生活,他有媳妇有孩子。

  在第十一个月的时候,顾小伟决定辞掉工作,就算他不辞职,报社也会辞了他,还不如先下手,出去给朋友也好说,是自己炒了老板。

  顾小伟辞职之后去了艺术研修院写作班。

  顾小伟想起他有美亚的QQ号码,上网加了她,留言:怎么手机成空号了,换号码了吗?

  过一天,美亚回复:这两天不方便,不要联系了,我想你,宝。

  顾小伟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又过了一天,美亚回复道:没什么,不要问了,过了这几天,我主动联系你。

  顾小伟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或许我能帮到你。

  隔了一天,美亚回复:那你帮我个忙,去兴庆孤儿院给叫王华的女孩送五百块钱,她要问我呢,你就说我去外地出差了。

  顾小伟说,你还真资助孤儿了?不可思议。哎,好吧,我今天就去。

  又隔了一天,美亚回复:谢谢你。过了这阵,我就不去上班了。

  顾小伟说,你新电话号多少?

  再隔了一天,美亚回复:没电话,你想我不?

  顾小伟说,有点,我把你当朋友。

  美亚回复:我知道你爱我,从我们相见的那天,你就爱我,你只是介意我是妓,如果不是妓,你会承认你爱我的。

  顾小伟说,希望你好,等你来电。

  顾小伟坐在520酒吧里喝酒,旁边坐着的女生叫丹丹,这次顾小伟才把名字和脸对上号,丹丹化着浓浓的妆,指甲留得细长,涂成黑色,没有穿丝袜,她的胸没有研修学院那个打羽毛球女生的大,眼毛夹得长长,眼圈涂得很浓,像大熊猫眼。香水是香奈儿,这是顾小伟同意她留在旁边的一个理由,她用的香水和美亚用的是一个牌子的。她跟着酒吧音乐的节奏哼着歌,手也跟着晃,她凑在顾小伟的耳边说着暧昧的话,顾小伟的手已经放在她的大腿上。

  顾小伟说,斯拉哥酒店。

  丹丹说,我想再坐会,酒精还没有麻醉我。

  顾小伟说,来,再来一杯。

  丹丹说,你手机响了。

  顾小伟接了,说,谁?

  对方说,我。

  顾小伟放下酒杯,说,你谁?

  对方说,美亚她男朋友。

  顾小伟说,你是哪个美亚她男朋友。

  对方说,装锤子,洪森宾馆上班的美亚。

  顾小伟说,给我说话注意点,有事快说,没事滚远。

  对方说,见面说。

  顾小伟说,你算个什么东西,有资格跟我见面说。

  对方说,你在哪?

  顾小伟说,想干啥。

  对方说,跟你谈谈。

  顾小伟说,谈啥?

  对方说,能见面说吗?

  顾小伟说,你太气盛,我不想动你,你有啥事快说。

  对方说,你把美亚睡了。

  顾小伟说,没功夫跟你闲扯,你想说什么?

  对方说,你睡了我女朋友,犯了强奸罪。

  顾小伟说,给老子滚远,美亚人呢?

  对方说,强奸了我女朋友,还想再强奸吗?

  顾小伟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对方说,你看公了还是私了。

  顾小伟知道这小子想要钱,说,你的想法呢?

  对方说,美亚说你是作家,五十万对你来说不多吧。

  顾小伟说,我还有一种想法,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

  对方说,你说。

  顾小伟说,你把你的兄弟都带上,咱到华尔门谈。

  对方说,有种。挂了。

  顾小伟说,丹丹,今晚上不了你了。

  丹丹说,有新猎物了。

  顾小伟说,有事。

  丹丹说,讨厌,人家都湿了。

  顾小伟穿了衣服,出了520酒吧,挡了一辆车,在车上打了个电话,到华尔街下了车,黑压压的一片,有一百多人,每人手里都拿着砍刀或者棍子,前面站着一个光头,戴副墨镜,抽着烟。

  光头走到顾小伟跟前说,你是顾小伟,作家。

  顾小伟说,叫我小伟。

  光头说,小伟,你的兄弟呢?

  顾小伟说,用不上他们。

  光头说,好大口气,你说怎么弄,我不会以多欺少。

  顾小伟说,你打的电话,你说吧?

  光头说,你的主意,你说。

  顾小伟说,你看是你们是一起是上,还是你派小弟或者你上。

  光头绕着顾小伟转了一圈,摘了墨镜,哈哈大笑,说,你在嘲笑我。

  顾小伟站在原地没有动。

  光头把墨镜扔了,烟也扔了,脱了外套,露出胳膊上的纹图,龙。说,兄弟们,今晚上谁都不要动,我要看看他有什么能耐。

  顾小伟说,我让我兄弟上。

  光头摸了一下自己光头说,你不是没带兄弟吗?

  顾小伟说,我又不是傻x。

  顾小伟大喊一声,潜藏在华尔门里面的警察将他们团团围住,他刚在车上给王局打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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